第三十一章 暗结联盟　

　　“唉，”李顺财摇了摇头，说，“想当初，你在香妃酒家当老板的时候，从来没有对我这样严厉过。如今换了主人，这老脸也要不得啦！”说着，他的眼珠一转，“我寻思着，加代小姐可能想让杜云鹤取代我，所以才有意挑我的毛病。”
　　金宛儿定定地看着李顺财，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来？”
　　“夫人，这不是明摆着吗？”李顺财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曾将杜云鹤的底细，合盘托给了加代小姐。可是，她非但不加以防范，却把杜云鹤视为座上宾。她对杜云鹤如此的信赖，能不把香妃酒家的要职交给他吗？”
　　金宛儿试探地问道：“据说，警方曾下令搜捕杜先生，加代小姐怎会让他出头露面呢？就算有意让他取代你，他杜先生也不敢答应呀？”
　　李顺财冷笑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礼送到了，通缉令不过是一张废纸、一个臭屁！”
　　金宛儿说：“这些事，原本不该是我多问的。随你怎样去想，加代小姐总不会三言两语，就把你给打发了。正经的倒是你做出点人模狗样儿的事，也省的人家一看见你，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顺财哈哈一笑，说：“还是夫人疼我！有朝一日，你能再当上香妃酒家的大老板，那才是我的造化！”
　　金宛儿的心，不由得怦然一动。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想得就是这件事情。当初，杜云鹤的蓦然出现，曾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然而，她渐渐发现在杜云鹤的心目中，并没有自己的位置。反之，加代美子和杜云鹤却越来越亲近。自杜云鹤从日本归来，加代美子便秘密地将他隐藏起来，并对一切人封锁消息，甚至对金宛儿也严加保密。这使金宛儿的心里非常不痛快，而且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试想，如果没有金宛儿跑前跑后，加代美子能与杜云鹤建立起友谊吗？而今，金宛儿在他们之间成了多余的人，她在感情上怎么接受得了？况且，她原本打算依靠杜云鹤的力量，使自己重新登上香妃酒家的宝座，如今却成了一片泡影。故而，难言的幽怨在她的心头越积越厚，以至于变成了一股妒恨，进而化做了无名的怒火。因此，在她的心扉深处，正在悄悄地产生着难以遏制的报复心理。
　　李顺财见金宛儿愣在那里，一言不发，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于是，一个阴险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升腾起来。为什么不利用金宛儿之手，去探听杜云鹤的秘密呢？
　　“夫人，”李顺财不露声色地说道，“据我调查，杜云鹤与刑警局的哈森警官有瓜葛。然而最近，又听说加代小姐与哈森也颇有来往。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金宛儿没有回答，但是一双眼睛，却明显地流露出十分关注的神情。这种目光，对于李顺财来说，无异是一种鼓励。他决心把话说下去，争取与金宛儿结成同盟。
　　“依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李顺财颇为神秘地说道，“我不晓得杜云鹤究竟用什么手段取得了加代小姐的信赖，却怀疑阳明山近处的坟场发生盗墓一案，与杜云鹤可能有某种程度的关系。如果说，加代小姐通过杜云鹤的盗墓而得到了某些好处，大概不为过吧？”
　　深知详情的金宛儿，不由得顺口说道：“那又怎么样？”
　　李顺财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同时与哈森警官有接触，难道是偶然的吗？据我的分析，他们一定买通了哈森，妄图掩盖盗墓的真相。”
　　金宛儿说：“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目前来说，同你的关系也许不大。”李顺财说道，“可是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你想，加代小姐与杜云鹤有着如此的利害关系，她自然会把我挤下台，而将我的位置让杜云鹤来坐。然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你了。嗯？你不信？请问，香妃酒家的财权在谁的手里？你一一金宛儿！那么，你的存在，难道对他们不是一个障碍和威胁吗？加代小姐的身边围着杜云鹤和哈森，就不会无视你手中的财权。不然的话，那两个男人何苦要取悦于加代小姐呢？就因为她长得年轻漂亮吗？不，年轻漂亮的女人有的是，然而没有钱是不行的！”
　　李顺财的一番话，确实在金宛儿的心海里掀起了一层波澜。但是，她也并不完全同意李顺财的分析。对于哈森，她知道的很少。然而她同杜云鹤，却有过多次的接触。她很难一下子重新调整自己对杜云鹤的认识，更何况她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爱上了杜云鹤。否则，为什么加代美子对她封锁了杜云鹤的消息，她的心里会有那种酸溜溜的感觉呢？
　　“夫人，”李顺财继续说道，“也许，你会轻信外面的谣传，认为杜云鹤打入香妃酒家，是为了寻找仇人，替他的妻子报仇。你信，我却不信。我是一个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即使他有心报仇，也决不会放弃个人的享受。男人面对世界上的一切，只有一个强烈的意识，就是拼命地占有！占有！因此，杜云鹤不可能放弃对金钱的追求。而年轻的警官哈森，更不会放弃！”
　　金宛儿蹙起了眉峰，说：“这些无味的话，你不必再往下说了。我来问你，你打算让我做些什么呢？”
　　李顺财犹豫了一下，说：“说句心里话，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不过我想，如果‘五雷黑煞’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会撤下加代小姐，重新让你来掌管香妃酒家的大权。遗憾的是，我们既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这样做。”
　　金宛儿的心里是非常矛盾的。她很想把加代美子挤下来，却又不忍心伤害杜云鹤。可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在黑道上做生意，讲不得“仁义”二字。假如不先下手为强，日后人家得势，能容得下自己吗？然而，与李顺财同流合污，她又打心眼里讨厌。谁敢说将来他不会拆自己的台呢？想来想去，她竟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呆呆地瞅着李顺财，不说一句话。
　　李顺财见金宛儿不言不语，心里不免一团狐疑，生怕她忽然明白过来，把他的话一古脑端给加代美子，那可就要了他的小命啦！
　　“夫人，”李顺财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讲的那些话，也许是杞人忧天。不管对与错，从我的本心来说，完全是为了你我好。当然，这未免有些自私心理。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所以……”
　　金宛儿笑了起来，说：“怎么，你害怕啦？怕什么？怕我把你的话告诉加代美子？”
　　李顺财尴尬地说：“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一片赤诚对待你，你决不会以怨报德的。”
　　“嗯，这话说的倒也不错。”金宛儿说道，“目前，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办才好。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向加代小姐出卖你的，除非让我发觉你是在欺骗我。”
　　“我，我对天起誓！”李顺财信誓旦旦地说，“我要是欺骗了你，叫我来世当牛做马，供你驱使！”
　　金宛儿撇嘴一笑，说：“李顺财呀李顺财，起誓也留个心眼儿！来世当牛做马，哄小孩子玩呀？你就是说立马变个乌龟，你变不成，我也念不出让你变的咒语。你也用不着对我起誓。如果让我识破了你的谎话，自然有人来收拾你。”
　　李顺财听罢，心里不由得一阵哆嗦，说：“你的疑心病太重啦！俗话说，凡事先往坏处想，有备无患嘛！夫人，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你肯不肯听？”
　　金宛儿说：“屁话！我若是不肯听，能由你满嘴跑火车吗？”
　　李顺财似乎讨好地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假如你去找杜云鹤坦诚地谈一谈，那会怎么样？”
　　金宛儿的眼睛一亮，说：“这个主意还算可以，先礼后兵嘛！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呢？”
　　李顺财含含糊糊地说：“我想，目前起码有两个人知道杜云鹤的藏身之处，一个是加代小姐，另一个是哈森。”
　　金宛儿说：“哈森我盯不住，却可以在加代美子身上做点文章。”
　　“好主意！”李顺财不住地点头说道，“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夫人，你可不要忘了替我在杜云鹤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啊！”
　　金宛儿问：“为什么？”
　　李顺财笑了，说：“杜先生是一条红脸汉子，说不定听了你的话，就不忍心夺我的饭碗。那样一来，咱们不就无忧无虑了吗？”
　　金宛儿没有再说什么话。她似乎感觉到李顺财所讲的一切话，好象彼此之间存在着不易发现的矛盾。然而，这只是一种非常朦胧的意识，还不足以引起她的高度重视，甚至没有去想一想，便施展自己的手段，千方百计地探寻杜云鹤的踪迹。她迫切要见杜云鹤的目的，决非单纯是为了自己在香妃酒家的既得利益。更深的原因，却是由于爱情的缘故。爱，使她忽略了伸向自己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