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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邂逅步德

作品名称:江海潮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3-03-07 14:31:41      字数:4041

  应声和年良正聊得起劲,老赵和言骏也听得入神。忽然有人喊:“许厂长,酒菜忙好了,请客人用餐吧。”
  “噢,吃饭,边吃边聊。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食堂的司务长彭步德。”看得出来,年良对这个司务长挺满意。
  色织厂在郊区芦泾乡建了个分厂,彭步德被征地进厂,年良觉得他在公社当过半脱产干部,有些工作能力,就把他调到总部当食堂司务长。他工作上确实有些能力,在领导面前装得唯唯诺诺,年良对他喜欢有加。知道他底细的人都明白,他对同事对部下可有一套唻,谁得罪了他,不是挨他整就是被他敲,人家为他取了个外号叫“碰不得”,恰巧与他姓名谐音。他说他是年良的亲戚,食堂的人谁都怕他。
  应声盯着彭步德看,而彭步德一脸窘态,显得很尴尬。年良似乎看出点什么,问道:“你们熟悉?”应声和步德都点点头。
  话还得从当年应声和一芳离开掌印巷十八号开始说起。
  应声和一芳与掌印巷的老太太聊了半天,还是不知年良的去向,但是倒听到不少年良和秀珍的感人往事,真为这对恋人没能走到一起而惋惜。
  应声本想带着一芳在海通城里逛一逛的,可一下子好心情全没了。仔细一想,许老师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也许他失去了秀珍,还在痛苦中煎熬。唉,青梅竹马同甘共苦的恋人,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想到这里,自己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应声不想像许老师那样,必须要把感情的命运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中。
  离开掌印巷后,应声停放好自行车,拉着一芳的手说:“逛逛街去。”在百货大楼,应声为一芳买了一套新衣服,接着一芳挽着应声的手臂,去长桥四宜糕团点店吃了碗鲜肉馄饨。这对于农村的一对恋人来说,也是够浪漫的了。
  从韩桥到江浪县城再到海通市,绕了一大圈,行程将近二百里路,折腾了一天,却仍然不知道许老师的去向,真让人扫兴。但是,高中毕业时,许老师带他们去海通城参观,因一芳在三〇四国道平桥路段被自行车撞伤而未曾去成,今天两人也算补上了这一课,还蛮高兴。
  两个年轻人一辆自行车,在夕阳余晖下,跨越不宽的长桥,穿过狭窄的南大街,汇入被胡桐树笼罩的人民路的人流。然后,途经节制闸,离开海通城,进入了三〇四国道。
  天已经黑下来了,而路边没有路灯,和家乡克信公社的三〇四国道路段并无两样。
  有一辆大卡打着大灯从高墩圩桥迎面快速驶来,很晃眼。应声想着安全第一,便减速准备下车。右侧小路上有一个老太,直接进入了马路,也许被卡车大灯晃了眼,像没看见似的,直撞应声自行车前轮。老太被撞倒,坐在地上直喊疼。
  应声把老太抱起,让她坐到自行车后座上,一芳扶着老太,一同去附近的芦泾医院治疗。拍了片子,幸好骨头没有断裂,医生说没有事,敷点药就可以了。
  应声给了老太五块钱,并送她回家,她对应声的处理挺满意。
  老太还没进家门,她的儿子彭步德刚好回来,他是公社的半脱产干部,家里人都听他的。一听说他娘受了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应声的自行车锁上了。
  “大哥,我们已经带老人家去医院拍了片子,没有大碍。”应声解释说。
  “那也得加营养。”彭步德说。
  “已经给她五块钱。我们住在江浪县,求求你放了我们,还有六十多里路呢。”一芳央求道。
  “想跑是吧,给一百五十块钱,你们就骑车走人。”彭步德非常苛刻地说。
  应声和一芳再三央求也没有用,只能含着泪步行回家筹款。
  东方刚透出亮光,一芳娘还站在路口等她回来。看了两个孩子萎靡不振的样子,一芳娘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芳全家人都起了床,她哭着和大家诉说了自行车被扣的遭遇。
  “应声,自行车也不值一百五十块,扣就扣了,就不要了,还去海通送什呢钱?”一芳的大哥说,她二哥也觉得大哥说得对。
  应声沉思片刻后说:“桥归桥路归路,虽然那彭步德太过分,但毕竟是撞了人家老太,还是要去把事情了结了。”
  “应声说得对,惹了事就要面对,不能逃避。”一芳父亲说。
  “我们家有五十块,应声,你拿去用。”一芳娘说。
  “谢谢,我先借着,争取早点还。”应声很感激地说。
  应声卖蒜卖鸡蛋卖瓜果也存了点钱,后来又向水波借了几十块,这样就凑齐了一百五十元。一芳不放心应声一个人去海通,一定要陪着一起去,她父母也是这个意思,应声拗不过,就又和一芳一同去了海通。
  应声和一芳快到彭步德的家,只听到他在说海通话,“人家来了,快点让娘躺到床上装病。”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最后面两个字是“装病”,应声还是听明白了。当然这得益于找轻工局时,老汉说的“装病桥”。
  听到彭步德的喊声,只见在田里拔草的一位老太赶紧站起来,戴上草帽,并让它向前倾斜,遮住脸面,然后左手拿着巴巴凳,右手提着竹篮子往路上走。应声老远见到被他撞伤的老太便喊:“老人家,身体恢复得蛮好的?”可她把草帽向脸面压了压,快速地进了家门。应声和一芳看着老太健康的走姿,心想只要老太没事就好。
  “撞伤了人来看病人,两手空空。”彭步德的弟弟嚷嚷。
  “我们是从县里来处理问题的,赶了几十里路,也没有卖营养品的地方。再说,我已经给老人家五块钱买杲昃的。”应声停了会,瞄着彭步德说:“刚才,是你在喊叫装病的吧,好好的人装什么病,你这不是咒老人家吗?我刚刚看到用草帽遮脸的老太,是你娘不假吧?”
  “谁说装病了,你又不是海通人,你懂我呢说的什么呀!你眼睛花了吧,那戴草帽的是我姨妈,不是我娘。我娘让你撞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彭步德狡辩地说。他觉得应声不好对付,估计要榨出钱来不容易,正好他姐夫的弟弟在交警事故处理科工作,让他去处理,名正言顺地拿到钱多爽。于是大声说:“我不和你啰唆,还是到交警大队去处理吧。”
  应声觉得彭步德是个碰不得的人,很不好说话,如果拿不到钱,很可能还会动粗,外地人怎么斗得过地头蛇?还是公事公办好,也省得多出冤枉钱。便答应道:“去交警,好啊。我的车可以给我了吧?”
  “可以,你不准溜,要是拿了车就逃跑,别怪我把你扔到长江里喂鱼。”彭步德凶狠地说。
  “我来就是处理问题的,怎么会逃?”应声说着和一芳上了车。
  彭家二兄弟一前一后夹着,生怕应声逃走。
  海通市交通事故处理科就在人民路北侧的钟楼附近,应声心想,这挨着市政府的执法机构一定会公道的。
  双方陈述了情况,那位警察什么也没问,就让应声在事故责任认定书上签字。他相信警察的公道,马上签了字。没有想到需要赔偿一百五十四块钱。应声和一芳大吃一惊,被撞的老太都能下地劳动了,怎么还要赔这么多钱?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位警察就是彭步德姐夫的弟弟。
  他俩把身上的钱全部掏空了,还相差九角钱。应声垂下了头,而一芳大哭起来。
  是啊,当时韩桥大队的壮劳力干一年农活,年终分得的报酬才七八十块钱。然而,应声赔偿了这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债务,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席间,应声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寻找年良所发生的故事。年良感慨万千,为有应声和一芳这样的学生而赞叹,又为一芳被迫换亲,与应声未能结为伉俪,重演了自己的爱情悲剧而唏嘘,心中被频频的敬酒搅翻起五味杂陈的波浪。
  彭步德虽然不在席上一起用餐,但是这种场合他总喜欢出出风头,更何况他的老相识应声还是主宾呢。他左手拿着白酒瓶右手端着酒杯,来向大家敬酒。还真有些酒量,打了个通关,一圈下来起码有半斤白酒下了肚。接着他拍拍应声的肩膀,说:“步总,单独敬您一杯。”应声知道,他这是敬的打招呼酒,既然人家主动,也不能不识抬举,便礼貌地站起来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来而不往,非理也。司务长,我敬您一杯。”彭步德刚离开不远,应声说着离席去敬彭步德的酒。
  彭步德正为当年母亲被撞而敲了应声竹杠的事犯愁,担心应声会说出真相,害自己在年良心中的形象,而对仕途产生影响。应声主动向他敬酒,他求之不得。应声举杯说:“司务长,您说碰得,碰不得。”彭步德心头一紧,不知道应声是有意调侃,还是要旧事重提,只能应付着说:“碰得,碰得。”一边说一边举起杯子与应声碰杯。
  彭步德咕咚一声一杯酒下肚,又满上一杯,把应声拉到旁边,轻轻地说:“单独敬步总一杯赔罪酒,求求不要把当年的事告诉许厂长,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
  “司务长请放心,只要你对许厂长不使绊子,我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否则,让全厂的人都知道你这个会敲诈勒索的碰不得的家伙。哈哈哈。”应声半开玩笑地说。
  厂里不少人误以为彭步德是年良的心腹,而他也不作解释。其实对彭步德的为人年良是很清楚的,用其所长避其所短呗。同时,对食堂的管理是有严格规定的,年良心中有数。
  彭步德作为土地工进入分厂后,开始安排学做保全工。他在芦泾公社虽然是半脱产的,但大小是个干部,转为城市户口了,怎么还当什么保全工?在厂里苦点倒没啥,可回到村儿里,四邻八舍的人看着他弄得一身油,一点面子也没有,丢不起这个人呢。
  他想,在社会上混,有的时候要赖一点,有的时候要主动展示真功夫,这样才不会吃亏。他上高中的时候午餐在学校吃,他从来不买菜票打菜,可是他吃得比别人还好。他端着饭盒边吃边转悠,看了谁有好菜就去搛一筷子。有位同学难得花一角五分钱买了个猪肉狮子头,他伸出筷子搞掉人家的三分之一,那位同学睁圆眼睛瞪着他,他却若无其事地边吃边走。他美术字写得好,当年经常开群众大会,大队开大会的会标都是他写。公社书记正巧到大队检查工作,他故意把写好的宋体字会标拿去给大队书记看,公社书记在一旁见到他写的字,称赞不已,后来他就成了公社半脱产干部。
  干这保全工没有啥出息,于是他就不好好学,反正是征地进的厂,厂里不能拿他怎么样。师傅觉得他笨,不是当保全工的料,不愿收他为徒。分厂领导没辙,就让他到食堂打杂。他对蔬菜鸡鸭鱼肉的行情比较熟悉,对郊区的蔬菜农场和牲畜禽类饲养场也有不少了解,渐渐地就让他临时负责食堂工作了,管理得还不错。他觉得有资本了,就请他姐夫的弟弟的妻姨父,也就是轻工局的谈德恒总工程师出来,向年良打招呼,帮忙在总厂安排个小头头。其实是瞄准着总厂食堂司务长的缺位去的,这个位置有油水。
  谈德恒能力很强,在轻工局里在企业都有些影响,将来是局长的料。作为妻姨侄女婿的哥哥的内弟,本来与谈德恒是八竿子都难打着的关系,可老谈为彭步德打招呼是那么认真,至于说为什么打招呼那么体己靠身,就像是自己至亲一样,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晓个中机关。既然如此,年良也不能不给面子,便让彭步德当上了食堂司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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