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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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桦这一夜是没少遭罪，先是发高烧，后被遗弃在浴室里，泡了半宿的冷水浴。退烧完全是命大，没直接驾鹤西游。
　　这是哪个脑子想出来的退烧方法？简直是弱智！
　　程桦口中的弱智——阿莉安坐在餐桌对面，莫名其妙地打了半天喷嚏。
　　“我去上学了。”程桦匆匆忙忙扒拉掉碗里的饭。
　　“程桦，老师让看到你，就转告你去他办公室！”刚进教室，就被同学拦下。
　　“哦。”程桦随手将书包丢在课桌上，往外跑。
　　“下周有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是欣冉公司赞助的。王欣冉在业内的地位不用我多说了吧。学校的意思是你带队，队员你自己挑，连你四个人。你的队员没有独立画作权，只是作为你的助手，参赛的是你，只有你有署名权。这是学校对你的信任，能完成不？”老师昂了一下头，看程桦微微点头，接着说，“比赛是下周二，赛程三天，下周五颁奖。但你们今天组好队，晚上就得出发。学校派车接送，六点门口来接。今天是周四，明早周五有个见面会，其它时间听主办方安排。”
　　“动起来，少年！”老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催促道。
　　原本程桦是要拒绝的，这时间搞的这么紧，今天组队，晚上出发晚上到，又一个不长脑子的弱智！
　　但转念一想，亏了这么安排的，否则晚上回去看到阿莉安怎么办啊？吻了人家，又推开人家，出去淋雨，还得回来让人家照顾！这真是作了一手好牌。
　　早上已经很尴尬了。不敢抬头看她，不敢说话，尴尬的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两厅了。
　　这样也好，十天都在外地。
　　“没问题。”程桦点头应允。
　　摸出手机，一边走一边群发了三个短信，内容很简洁：随我去外地参加比赛，今晚六点校门口集合。下周末回来。
　　回到教室，在全体师生的注视下，拿上书包就走。
　　很奇怪，家里没有人。原本路上程桦还在思索，一会见到阿莉安要不要告诉她要出去比赛。一周多见不了面，又觉得以什么身份报备呢，好矫情。
　　结果打开门，妈妈和阿莉安都不在。
　　妈妈这个时间有可能去打麻将了。
　　阿莉安呢，在这连个认识人都没有，除了到露台上和妈妈一起喝喝茶晒晒太阳，侍弄那几盆花，她多数时间就是呆在房间里！能去哪呢？
　　是不是去水果店后面那个小巷子喂流浪猫了？
　　不对啊，这段时间创建文明城市，整治环境，小巷子里的杂物都已经清理了，这几天都没见小猫来了！
　　算了，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窝在家里，玩去吧。
　　程桦打开衣柜，装了几件必须的外衣和替换内衣。在抽屉里拿了身份证件，学生证件。小心翼翼地把美术用具装到背包里，随手胡乱丢进去一点洗漱用品。
　　站在门厅想了想，走到饭桌前，咬开笔帽，简短地在留言板上写了几个字，锁门离开。
　　走到街角，仿佛不甘心一样，回头朝家看了看。
　　突然转角处一角白色衣服飘了出来，程桦吓得赶忙往暗处掩了掩身子，小心地探头。
　　果然是阿莉安！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看不清装的什么。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阿莉安就感觉家里回来人了，因为早上出门前摆放整齐的拖鞋，有两只偏了方向。
　　“程桦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阿莉安兴奋地跑上楼，房间空无一人。不禁失望地撇了下嘴。
　　失落地走下楼梯，放下买的感冒药——邻居阿姨说，地球人生病是要吃药的，发烧就是受凉了，要吃感冒药。
　　留言板上好像有字。
　　“学校比赛，我出门十天。勿念。”
　　是程桦哥哥的字体。但是没有主体，没说是在告诉妈妈，还是告诉自己，还是一起告诉。
　　“阿姨！”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里面声音嘈杂，阿姨急促的声音混在里面：“咋啦，丫头！”
　　“程桦哥哥好像回来收拾过行李箱，留言说要去外地参加比赛，十天不能回来！”阿莉安有点委屈，就不能等自己回来，亲自告诉她？
　　自己也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呢！
　　“哦。”明显感觉阿姨的松了口气，“不用管他……六万，碰……丫头，你是不是饿了？阿姨打完这把就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不饿阿姨，早餐太好吃了，没忍住吃得太多了，小肚子现在还涨着呢！你好好玩吧，多赢点钱！”
　　回到学校，程桦找了一下老师，要来详细的参赛说明，然后直奔宿舍。
　　今天课是不能听了，要好好构思一下。
　　打开纸质页，主办方欣冉公司的logo赫然在目。
　　对于王欣冉，程桦不能再熟悉了。曾经小两届的师妹，后来退学去国外留学，反倒还比他早毕业。海归身份，长得漂亮，专业水平也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家里不是一般有钱。在强大背景支持下，很快在业内站稳脚跟，成为年轻画家中的翘楚。
　　如今又能命名赞助业内高度认可的比赛，而自己仅仅是参赛选手。
　　要知道，当初她在学校的时候，还只是自己的后备组员。
　　要好的高年级同学还知道王欣冉的另一个身份：他程桦的前女友。
　　那时王欣冉刚刚入学，他已经是叱咤的校园风云人物。作为学生会主席，新生入学志愿者，正好接待了她，并帮助她将行李箱送到寝室。
　　自此，小姑娘就崇拜的屁颠颠地跟着他，像个小尾巴一样甩不掉。
　　吃饭要凑一桌，自习要凑一桌，画画要一个小组，连打扫卫生都要一起，就差上厕所一起了。
　　要好的同学们定期不定期聚餐，她也要千方百计打听到地点凑上去，花言巧语态度虔诚地交换他临近的座位，全程一脸迷妹样，目不转睛。
　　时间久了，在同学们的撺掇下，程桦接受了她的表白，成了男女朋友。
　　不到半年，她突然退学，远赴法国，杳无音信。离开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他这个男朋友，学校里也没有任何的传闻。仿佛这个人就没有存在过。
　　初恋总是难忘的，虽然这段初恋仅维持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而且大部分都是正常地在一起学习，没有拥抱，没有接吻，自己也没有买过献花礼物，吃饭也是一群人，没有花前月下。好像自己不主动，性格上也不喜欢，王欣冉也没有要求。自己不单独约，王欣冉也乖乖的不来找他。和以前的单身汉生活没啥变化。
　　现在想想，好像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心动，没有亲密，没有区别。
　　唯一的不同就是王欣冉走后，自己一本练习画簿说啥也找不到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好像也没有单独的照片留存。
　　五点四十，校门前，一辆银色商务车已经停了许久。停靠的位置在正门口，经过的学生无一不好奇地张望。一个保安上前想要劝走，车窗打开司机低语了几句话，那名保安立即神情肃然，恭恭敬敬地弯了下身子，眼角瞄了一眼车牌。这个车牌以前没来过，也不知道是欣冉公司的啊，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啊。
　　匆忙惶恐间，他没有注意到车上后座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黑色大框墨镜挡住了半张脸。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整体感觉肯定是个气质美女。
　　“是学校送我们参赛的车吗？”程桦带着在学校里就已经集结好的队伍，校门口四下打量了一会，就看见这一个车明晃晃地停着，于是敲了敲车窗。
　　“是的，你是程桦先生？”开车师傅很客气地询问。
　　看到程桦点头，司机迅速地打开车门跳下车，转到另一侧为程桦打开商务车门，带着白手套的左手挡住车边，一边恭敬地请程桦上车。
　　程桦一愣，学校师傅啥时候这么训练有素了。不习惯地咳了一声，回身招呼队友：“上车吧。”
　　探进车门的身子，因看到后座那名女子而僵住。
　　不是说让我全权负责吗，这怎么还有空降选手？！程桦的心里有点不满。
　　“师哥，好久不见。”女子看出程桦的抗拒，摘下墨镜，“我是欣冉。”
　　直到坐上车，开出好远，程桦还是懵的。
　　那几个小子上车后，就找借口地把他调换到后排，旁边就坐着王欣冉。淡淡的香水味不时地往鼻孔里钻，又不知道聊什么。
　　尴尬了一阵子，程桦恢复了专业性：“学校没说是小王总亲自来接，有点意外。”程桦伸出手来，“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这次广安美院参赛组的领队，我叫程桦。这几个是我的助手。”
　　王欣冉微微一笑，白净的小手盈盈一握：“我是个人关系来见师兄们的，不代表公司。”落落大方。
　　也是，赞助公司在赛前接触其中一支参赛队伍，确实有点不合规矩，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一路上，欣冉详细询问了每个同学的近况，不偏不倚，没有展现出对程桦特别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