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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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在心里怀疑阿莉安的身份之后，程桦已经失眠好几个晚上了。
　　每天他都是先假意睡着，呼噜打的震天响。但却在阿莉安沉沉睡去之后，倏地睁开眼睛，明亮有神，悄悄起床，小心地翻找女孩的物品，去寻找她不是人类的证据。人家不是都说，女鬼幻化为美女，脸上都有一层画皮，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就会缓缓摘下，恢复青面獠牙的丑陋嘛。
　　什么都没有。救下阿莉安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被划伤的很严重，几乎衣不蔽体，身上一目了然。带回家之后，也没见她添置什么东西，每天就是素面朝天的天真模样。
　　无功而返的他，仍然睡不踏实，躺在床上拼命回忆从相遇到之后的每一天，力求在其中找到蛛丝马迹。
　　因睡眠不足导致，第二天程桦顶着明显的黑眼圈去的学校。上课竟然打起了瞌睡，被老师叫起来批评了一顿，责问他是不是上次比赛得了奖，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竟然不好好听课。
　　程桦的内心苦涩一片。回忆了好多过往的细节，原本是想找阿莉安的破绽，没想到却意外发现自己似乎对她有好感的证据：当初救下阿莉安，她一直一言不发。他气恼的想一走了之的时候，女孩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心动。于是不忍心丢下她，冒着妈妈责骂的风险带她回家养伤，为了她对妈妈谎称是一起参赛的同学，后来更是为了她硬着头皮对妈妈坦白实情，求妈妈留下她；她肚子咕咕叫，他为她亲自下厨煮了人生中第一碗面，看见她囫囵吞枣的样子，心情一片大好；清晨偷看她美好的睡姿，忍不住伸出手想拨弄散落的秀发，差点被发现那落荒而逃的窘态；女孩洗澡半天没出来，他担心到不顾一切直接撞门，导致胳膊几天抬不起来，差点骨折……
　　女孩的一颦一笑，两人的嬉笑打闹，暗生的情愫，在心中渐渐清晰。
　　可她不是人啊，人鬼殊途，人鬼情未了，这种事情自古都是很悲惨的结局，程桦不敢再想。
　　“程桦，走，吃饭去。”同学喊他。
　　好吧，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化悲痛为食欲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段时间忙着参加比赛，一直没在学校吃饭。听说食堂换了大师傅，饭挺难吃的，同学们提了几次意见，校领导都置若罔闻。
　　据消息灵通人士打探，新来的厨师是从国外回来的，号称在米其林干过。重要的是不要工钱，说是祖辈受过学校的恩惠，这次回来是免费为学校服务以效犬马。
　　“呸呸！”程桦艰难地吐掉嘴里的食物，“这做的是啥啊？”
　　“是吧，我们都说难吃，闹了好几次学校就是不解决，这种饭免费都不想吃。程桦，你是学生会主席，可不能坐视不管啊！我们这几天可惨了，都盼着你回来呢！”同学们纷纷围过来，义愤填膺的。
　　“哪个是新来的师傅？”程桦眼睛转了转。
　　“就是那个蓝头发的。”
　　看着橱窗里忙碌的男子，程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明明没有见过。
　　而且，一种不安笼罩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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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别跑！”郑毅大喊。
　　从车上下来就看这小子不对劲，果然在僻静的街道拐角，偷偷塞给迎面一名黑衣男子一个钱包。郑毅上前亮明身份，要求两人出示身份证件，这两小子竟然拔腿就跑。
　　刚刚从警校毕业，拿过全能冠军、优秀毕业生的郑毅，还能让小毛贼在手上溜了？笑话！
　　“师傅，抓了两个人，疑似偷东西。”郑毅扭着两个人回到队里，恭敬地对带教师傅汇报。
　　身材已经走样的老警察抬起头瞄了一眼，脸色微变，强挤出一丝笑容：“行，交给我吧，你辛苦了，去洗把脸吧，黑猴似的。”
　　玛德！老胡心里不禁咒骂。一个拐卖人口的组织是不挣钱了吗？手下竟然出来小偷小摸啦？这要是待会一审，说多错多的牵扯出来拐卖的事，可怎么弄？我也护不住啊。再说，那个刚毕业的郑毅可不好糊弄。
　　“是。”郑毅揉了揉乱草一般的头发。
　　“笔录问完了？我师傅呢？”郑毅斜靠在审讯室门边，问正在里面收拾的女警。
　　“什么笔录？”
　　“就是我师傅送来的两个小子，都二十多岁，个子不高，一个黑色上衣灰色裤子，另一个一身深蓝色运动服，是个团伙，在公交车上偷东西，我刚抓回来的！”
　　“没见过这么两个人，是不是在别的审讯室。”
　　郑毅狐疑地在楼里转了一圈。正犯嘀咕，眼角一撇，看到一个胖胖的男子一闪而过，奔后门去了，正是自己师傅。
　　他赶忙追了过去。何止自己师傅，还有那两个小子，正大摇大摆地向街对面走去！而自己的师傅就站在后门台阶上。
　　“师傅！这两个人不是我刚才抓的……”
　　“证据不足，放了。”
　　“那个钱包……”
　　“没见什么包啊！”
　　……
　　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郑毅心里就不痛快，手里的酒跟不要钱似的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朝对面的男孩发牢骚：“就是这样！那两个家伙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眼神飘忽，八成不是好人。两人一个偷，一个转移，有组织有分工，如果好好查查必能找出背后的大鱼！师傅就这么给放了，还跟我说没有什么钱包，我亲眼看到的，亲手交到他手上的，还能有错？”
　　看着心情不佳的老友，程桦低声说：“你知道有什么用？没错又有什么用？看来你师傅有可能是什么人的保护伞。”
　　会是这样吗？可是又有什么解释比这个更合理呢？自己当时不也是这么猜测的？不也正是想到这没敢深究，眼睁睁地看师傅将毒贩放走，屁也没放一个？真窝囊！警校的八字校训——“忠诚求实、勤奋创新”还犹在耳边回荡，自己却不得不在现实中向权威低头，向犯罪分子妥协！抓这两个泥鳅，手都被划伤了！
　　郑毅苦笑了一下：“你怎么会突然约我喝酒？平时见你一面可难了。”
　　程桦欲言又止，抓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吞吞吐吐：“我……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女鬼:……”
　　“噗！”郑毅一口菜差点喷出来：“啥，女鬼？这是看了多少恐怖片！你小子用这个刺激创作灵感啊？怪不得都说搞艺术的都是疯子！”
　　揶揄归揶揄。
　　听好友一股脑的倾述，郑毅的神色渐渐严肃。洗澡突然消失又出现，难到是威尔林人？热度升高，水蒸气凝结，隐身，不正是这个外星球人的特质之一吗？
　　“那女孩呢，还在你家？请出来让我见见呗。”毕竟是程桦喜欢的女孩，郑毅小心地问道。也许不是呢，兄弟妻啊，还是谨慎点，留一条退路日后好相见。
　　丑媳妇见公婆，心爱的女人介绍给重要的哥们。
　　“我打电话问问，看睡了没？”
　　阿莉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看书，地球人的小册子太吸引人了。那些作家都是什么智商，这么生动的故事是怎么写出来的！听到程桦醉意微醺的声音，阿莉安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喝酒了？现在在哪？”
　　“担心我？”酒后的程桦感受到了女孩的紧张，内心狂喜，开心的低声问，全然不顾对面的兄弟白眼翻上天。
　　好一口大狗粮！郑毅忍住恶心，直接伸手抢过电话：“你好，我是程桦的朋友。他喝醉了，我着急有事不能送他，你看方便过来一趟接他回去吗？”
　　“你们在哪？”女孩毫不迟疑。
　　郑毅笑了，臭小子，看来你不是单相思啊。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白衣女子翩翩走来。
　　“你好，我是郑毅，程桦的死党，是个警察。因为我一会得回队里，所以才不得不麻烦你过来接他。”郑毅一边客气地说，一边打量。
　　“我的名字是阿莉安。不麻烦的。你有正事要做，我把他弄回去。”女孩腼腆地说。
　　程桦就在旁边傻笑。
　　阿莉安扶起程桦，向街边来的时候打的出租车走去，悄悄掐了他一把，有啥好笑的？！
　　郑毅看似不小心地别了一下自己的脚，假装站立不稳，斜冲向女孩，暗地将带有指甲的小手指划向她的腰间。
　　“次啦！”女孩的衣服被划了一个细长的口子，露出了腰间的部分皮肤，一条银线在突发的刺激下若隐若现。
　　女孩吃惊地回过头，郑毅连忙顺势摔倒在地。
　　这是喝了多少啊？！女孩心里腹诽着。没有注意到年轻警官眼里了然的目光。
　　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妈妈早早睡下了。阿莉安将程桦丢在床上，就去卫生间整理衣服了。
　　程桦迅速地划开手机，郑毅的短信在黑暗中闪着光。
　　刚才在车上，已经偷偷看过了。短信上的内容，让他的酒瞬间就醒了，只是忍住没有声张。继续装醉靠在姑娘的肩头，感受着心上人淡淡的体香，一度沉迷。
　　“她是外星人。威尔林人。”
　　竟然是那个政府提示要特别警惕的威尔林人？那个臭名昭著觊觎地球的威尔林人？
　　那她的来意是什么？潜入地球，执行侵占地球的计划？
　　她的伤难道是苦肉计、美人计，就是想骗取我的信任，利用我？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利用我啥呢？让我施展艺术的天赋，施展美男计去蛊惑地球人为他们所用？还是让我在颜料里下毒，晕翻地球人？或者我给他们画自画像能提升他们的特异功力？简直荒谬！
　　越想越离谱了！
　　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程桦赶紧闭上眼睛。
　　阿莉安站在门口片刻，听到屋内男孩浅浅但平稳的呼吸声，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这门怎么回事，打开还有声音的，还好程桦没被吵醒。
　　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回想自己接到电话紧张的样子，脸还是红红的。
　　这种怪异的感觉好奇特？为什么心跳这么猛烈快速？自己是生病了吗？外星人在地球的排异反应？
　　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外星人，阿莉安根本不懂这就是地球人口中喜欢的感觉。这是她从没有经历过的。
　　出生不久，父母就因为反对威尔林高层意图侵占地球的计划，先后莫名其妙地消失，后来她才无意中得知是被杀害了。
　　从小她生活在紫阳家里，紫阳的母亲生产过程中大出血去世多年，紫阳的父亲视她为亲生女儿，将她接回自己家里，和紫阳一样被照顾得非常好，算是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直到紫阳的父亲也因站在反对派立场被抓入狱最终折磨致死，她和紫阳都成了孤儿，相依为命长大。
　　星球上的人对她和紫阳避之不及，只有岁华当她是朋友，陪伴她走过那段艰难的岁月。
　　三个小孩情同兄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而今，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一会摸摸脉搏，一会抚胸平复狂跳的心，胡思乱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倒是把小脑袋瓜想得生疼，疲乏地沉沉睡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外星人的身份已经被郑毅识破，还告诉了程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