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五狼崽啸聚永祜寺 三宣抚齐集八家台

　　诗曰：
　　佛门净地藏污垢，战火纷飞总不休。
　　黎庶有家归不得，为民福祉纵情谋。
　　仲泰认为既收伏了田冀司，不如放回田玉林、田玉楠等人，对田冀司以表示诚意。
　　田玉林刚被放回，他却认为是因为伯父田冀司怕了牟仲泰，并向狼军投降认怂才放了自己的，心中着实有些不满。他不明白，伯伯为什么就怕与牟仲泰临阵对抗，尽出些被敌人拿捏的败家主意。要是在战场上厮杀，我决不放过牟仲泰，恐怕这报父仇的机会从此再也没有了。于是，他要向田冀司伯伯请战，直接带人杀过去，与牟仲泰拼谁的功夫过硬，要硬取仇人项上人头。
　　他来到田冀司处进屋便问道：“难道我们就这么认怂了？你和咱们的报仇计划就这么放弃了？你不战我战，趁狼军扎营之机，给我一支人马直接杀他个防而不备。”
　　田冀司见田玉林气冲冲而来，定然是对自己的鸿门宴行动表示不满，于是便说道：“我知道你不服气，但不服归不服，不是你和玉刚捏在牟仲泰手中，我会这么干吗？我要不让步，你二人还回得来吗，你们都没了，我孤家寡人又能怎样？你别生气听我说，忍得一时，是为了更好地为将来着想，咱们还可东山再起，大家凝聚在一起，才可能有更大的实力与牟仲泰抗衡。你既然想为你父报仇，就必须懂得以退为进的道理。只要你不再莽撞，听从伯父的安排，咱们自然有胜利的那一天。要想报仇，要想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来，你们且听我说，我将来是打算这么办……”
　　玉林听罢伯父一番解释，方才意识到错怪了伯父田冀司，于是说道：“是我莽撞愚笨，对伯父的缓兵之计没加思索，误以为就这么放弃了报仇计划，从此就这么轻松放过了牟氏父子。将来您要怎么着，我一概听伯父安排。侄儿愿效犬马之劳。”
　　田冀司道：“这就对了，你们四人作好准备，明日随我去永祜寺走一遭，那里有我们昔日的兄弟……”
　　且说牟仲泰安置完田冀司还原任安抚司前职，以为从此南方归于平静，今后再无战事发生，便带领着得胜狼军且回都亭里，将这次戡乱的详情向朝庭上表作了汇报。朝廷对这次戡乱胜利给予嘉奖，对牟仲泰前期川东开发的绩效给予嘉奖。除了要求将九凤山方圆几百里地管理好，还明确了川东与施南今后发生匪患由狼军就地剿灭，不须上报朝廷。为保一方平安，万一控制不了局面，再请示朝廷派兵。
　　仲泰得了朝廷旨意，自然要将辖区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一段趁着社会安定，他辞别父母，背井离乡，仍以九凤山作为建设重地。他想着将来川东人会有子子孙孙在此乐业扎根，这是块风水宝地，一定要经营好，让狼军所有人将来有一个安身落脚的地方。从国家层面，可为军队提供军粮；按人口居住条件来说，繁荣此地，将来至少可供数百万人居住。那该是一种多么热闹的景象啊！仲泰观察了此九岭山，越看越喜欢这块宝地。心中十分惬意，无时无刻不在心底思谋着建设方案，他要把这儿打造成米粮川。
　　可正当他致力于修造基地之时，在这清平世界里，国家也正在致力于发展生产经济，大局虽是稳定，可偏远之地总有一些人不安分守己，每时每刻不忘过去的仇恨，在这时期仍有事端发生。特别是那些边远角落里，过去遗留的土匪阴魂不散，不甘寂寞，总想着报复社会，制造危机。
　　说来也是过去之事，当年茂公在施南野蛮之地南征北战剿灭了多少匪患，结下了无数仇冤。他们的子弟现在早已成人，一个个正在操练武功，准备着随时前来向茂公雪恨报仇。
　　且说当年永祜寺就留下一条祸根未除，那就是出家和尚罗燮。他虽潜心向佛，无心造反，可正因有他在此庇护着当年的土匪们的一批后生，逐渐在此修炼成熟。特别是五狼被灭后，他们的儿子听说罗燮在永祜寺出家，便陆续地被送到这里跟随罗燮练武。十多年后，一个个练就了一身本事，他们早已按捺不住长年在永祜寺单调的练武环境。一日，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上香，见是罗燮一行在大院前演武场里比武，那些徒弟们似曾相识，但又不像，还是大胆地叫了一声：“好色狼。”
　　果然，那长得像好色狼的后生丢下长棍走了过来道：“你是谁？难道你认识好色狼？”
　　“虽然你认不得我田冀司，可当年的好色狼我见过他模样的。我看你长相酷似好色狼，便不自觉地叫了一声，或许你就和他有着血缘关系？”
　　那像好色狼的年青汉子道：“你没喊错，好色狼就是我父亲。你且说说，他又和你有什么渊源？你知道是谁害死他的？”
　　田冀司心中暗想，五狼的儿子都成人了。他本就与牟茂有杀父之仇，于是道：“杀父之仇便忘得一干二净，却躲在这寺庙里逍遥，却让亲生父亲失望。难道就让仇人这么轻松活着？你父在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这一番言语，早已招来好几个与小色狼年纪相仿的后生，其中一个非常像疯狂狼。田冀司看着他道：“我知你就是小疯狂狼，说对了不？”
　　“正是正是，我就是疯狂狼的儿子，自号小疯狼。”
　　田冀司道：“哦！大概五狼的后代都聚在此永祜寺吧！知道了，你们一个个在此学本领，就是为了替父报仇雪恨？”
　　又一个长得奇丑的年青汉子道：“我父亲是魔鬼狼，他就死在狼军的屠刀下。老田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父亲？谁的手上沾了我父亲的血，我便找他讨血债去，不然我们便白活十八九岁了！”
　　田冀司趁机将牟茂名字推上前道：“五狼之死皆与那牟茂相关，现在正是他儿子掌管着狼军，你等若要报仇就先找他儿子牟仲泰算账去。这父仇不报你们果真是白活……”
　　有机会了，这一夜田冀司与侄儿们就住在永祜寺。他几乎兴奋得睡不着觉，他想着，没想到罗燮躲在永祜寺教出这么多徒弟。于是，他来到罗燮禅房道：“罗燮禅师久违了。”
　　罗燮合掌道：“施主别来无恙？叫我法名永修吧！贫僧知你前来上香定有别图，不知此来意欲何为？”
　　“我的用意果然被大师猜着，难道你就不想下山报当年覃虢四杰被诛之恨？想当年你被牟茂追得无处逃遁，最终躲进这永祜寺才得以生存。大概你教徒弟便是准备有朝一日出山复仇吧！如今业已成熟，报仇机会就在眼下，你我如能联手，定将牟茂及他儿子牟仲泰一举拿下，永修大师切不可错失良机哟！”
　　罗燮道：“对不住，让你失望了，老僧早已脱离红尘不问世事。过去之事贫僧曾经悔悟过，不再提及。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既遁入空门，早已一心向佛，劝施主也别将仇恨铭记于心，放下吧！我教收罗无辜孩子们当徒弟，是为了挽救失去父亲的生命，培养他们向善向佛，从此洗刷他父辈们的耻辱……”
　　田冀司心里不明白道：“你罗燮既愿出家修行，为何又搜罗这么多冤孽之后，来加以培植，你不就是想有朝一日复仇吗？缘何今日话中又如此慈悲为怀了？我以为你心里还是没有放下当年对牟茂的隔阂，就别假惺惺故作慈善之心，将所有仇恨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不符合你过去习武的初心。记得你当年在覃虢麾下是多么雄心壮志，欲同覃虢一路杀去施州，创一番业绩，为将来娶妻生子造就福荫。怎么一下子变得万念俱灰，便不沾染红尘了，万事皆空了？”
　　永祜禅师道：“田兄你别说了，你我处境不一样，想的各不相同。我经历了过去那些是是非非早已看穿一切。搜罗的徒弟们，是怜恤他们孤儿无助，也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好人，长大后再不像他老子一样干尽伤天害理之事，不再干助纣为虐、干打打杀杀之事；让他们练武不过是强身壮体，长大了走正道，也好自谋生路。仅此解释而已。在此我还多说一句，你我既然道不同，就别浪费口舌与时光。你好自为之吧！”
　　见说不动永修大师，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他徒弟身上。没没承想在这里碰见五狼崽成器，若要对付牟茂还须收罗这些人物。与牟茂有成见的恐还不止此五小狼崽吧？不知巴龙、郑烨二人如何。听说巴龙住在高乐山，郑烨住在盘堡，二人离此不远，若能劝得他二人前来八家台聚会，那力量不就大了么？
　　且说巴龙曾是巴曼子将军后裔。自从跟定茂公以来，立下赫赫战功，本想像老祖宗一样留名后世，可狼军中人才济济，虽从刀剑丛中走来，立有不少战功，可到头来依然只封了个最末尾的小小安抚司。他表面虽没牢骚，但心中常有不平衡，但又无可奈何，只得立足现状，暂且在盘保安身。这次受邀带人去九凤山，经过擂台赛后，方知自己已然老朽，没打过三四人便自气喘不休，自觉老了。于是，这近日看着牟仲泰收伏了田冀司，便知川东这块地非牟仲泰莫属。于是趁着仲泰撤回都亭，便告老还乡回至盘堡。他正在惆怅之时，听见村道前路边杨树上喜鹊聒噪，心血沸腾了一下，噫！难道今天有远客到来？
　　不一会儿，果然一骑快马朝这边奔来。待到近前方才看清，正是昔时的战友田冀司。未曾下马声先到，在马上喊道：“巴龙兄在享福呢？”
　　“啊呀！多久不见老田土司，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穷乡僻壤来了。”
　　巴龙性情耿直，田冀司到来他是不会向歪门邪道上想的。便将田冀司让进客厅，然后让下人倒来香茗。
　　田冀司未曾喝茶先开口道：“今日特来拜访。看来你这巴安抚司当得有滋有味，难道这就是你一生平想要的，最满意最得意的？”
　　巴龙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难道你过得没滋味？你还有什么不平？还想学当年与覃虢那样造反不曾？”
　　巴龙本来话很少，他不明白田冀司问话的意思，更不愿多吐一个茂公不利的字。田冀司本来想引出巴龙的不满情绪，见他并不讲述内心的不满。其实巴龙还不知道，田冀司上次与牟仲泰对搏的事，所以他并不知道田冀司已经败在牟仲泰手里。
　　田冀司只好含蓄地说道：“从今往后，咱们再也没有升迁的机会了，青春易老，时光易逝，你看那些年青一代如雨后春笋，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哪还有希望再造前程。”
　　巴龙道：“那又怎样？如今都老朽了，你觉得还有大浪可翻？除非郑……”巴龙欲言又止。
　　田冀司赶忙道：“你是说除非把郑烨拉来一起干？这个不难，你若与我联手，说服郑烨的事包在我身上，他也不是牟茂的铁哥们，牟茂的狼军也不是铁打的一块牢不可破。”
　　巴龙道：“也罢！你既大老远跑来相邀，看来已把我当做了可共事的哥们。我要不支持你，迟早都对我将来不利。你若说服了郑烨，咱就跟着你干……”
　　于是，田冀司辞别巴龙，又向高乐山进发，三言两语后，郑烨便道出了心声：想当年身为狼军旗总，要论功劳不在朱宇传、郜森、蒋君臣之下，可到头来他们都成了略逊于牟茂宣慰司之下的宣抚司，而咱们十多人只封了个小小安抚司。这世道确有不公。可咱们从未抱怨过，这些都过去了咱不提。可最近川东大开发之后，最可恨的是这朝廷不公，竟然将九岭山方圆几百里分封给了牟仲泰。那个地方怎么说也有巴龙、郑烨等有一份功劳，想到这事难以让人服气。
　　且说牟仲泰回到九岭山。重新对这里地理山水环境作了进一步考察，龙脉体系完整，内容丰富，明堂宽阔，地名九岭山，实为九凤呈祥。你看它凤尾由西北来脉，凤头朝西南麓，乾山巽向。九凤山地理还真算一流风水。中泰看罢，即景成诗道：
　　鸟之王岭呼九凤，口含玉珠添作龙；
　　灵灵溢水漫万象，绕绕环山浪三重；
　　前后左右荣华赐，春夏秋冬富贵封。
　　恍似蓬莱神仙境，有情有义主独钟。
　　仲泰高兴地一锤定音：“这儿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就以这里为中心向四面扩展。”
　　于是计划新修营房数栋，为节省花销，全用山边的粗糙麻条石砌阶，修造设计应石门向东，东面坎下溪流环绕而过，缓缓流入远方的长江，来脉属云阳山脉，巫山支脉，这里将来定然地灵人杰。原先开发行营定于此九凤山没错。凤凰头向西南麓，坤土可生乾金之象。仲泰他对这里风水极为欣赏，背后西边寨子坡顶，寨坡南高北低，南有天然陡坡作屏障，东边有百多丈高悬崖，筑寨背南向北，修筑于坡顶；东南有悬崖作屏障，西面荒坡，北面旱地池塘。作军事用地易守难攻。将来看营寨地势高耸，极为雄壮，大寨面积可建数万余间。
　　仲泰设想计划周详，然后将其绘成图案，让覃兴家、刘丙午、樊二猛等众览。覃兴家第一个发出感慨道：“这是狼军有史以来，有计划、有规模打造像样的营房重地，这样发展下去，所有狼军将士都会死心塌地的在此安居乐业，将来谁也不想离开。”
　　刘丙午道：“万事俱有两重性，兴家公说出了好的优越的一面，还未讲不利的一面，每逢享乐之时便会生出是与非来。营房越是修得气派，只怕是越让人忌妒。常言道，万年荒凉无人问，一旦建楼天下知。但是，仲泰佥事是为广大狼军而建基地，自然会得人心。即使有那心怀叵测的人觊觎，咱们的狼军都不会让其得逞。”
　　仲泰道：“两位前辈高见，但咱们耗费精力是为屯垦需要，而不是为了在此享乐，过舒适安稳的日子，更是为咱们的子子孙孙造福着想，让他们不再像老一辈无家可归，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且不说仲泰在这里忙碌修寨子的事，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在这个月明星稀少的夜晚幻想着美好的未来，他不知道远方的一群人正在集结商讨与他这个佥事为敌。他正在致力于搞建设之季，茂公又派相旺送来书信。欲知书信中有何内容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