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隐秘朋友

　　“现场”勘查完毕，丛政走出卧室，在客厅里转，实在是太简洁素净了，没什么可看的，突然他的眼光盯住了饭桌上一个装菜的塑料袋，上面印着“爱路里西餐厅”的字样。
　　“你们近期去过西餐厅？”丛政问，看他们夫妻俩的样子不像是很新潮的样子。
　　“没有，我们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家家去的，打包带回来的。我看打包带挺结实的，拿来买菜用，她也不总去的，印象里就去过两次。”
　　丛政和龙鹏决定走了，“我送你们吧。”董父提出来说。
　　“不用了，我们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丛政婉拒。
　　下楼出了小区，龙鹏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爱路里西餐厅。”
　　很快到了，两人选了一个单间，点了菜。
　　“你怎么看？”丛政问龙鹏。
　　“不用问，又是一出中国式离家出走，保守强势的妈和渴望自由、摆脱束缚的孩子，永远不变的戏码。”
　　丛政赞同，类似的案例他之前也遇到过。
　　“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妈，早就离家出走了，还用等到毕业。”龙鹏没忍住，吐槽道：“她爸还好，她妈一口一个正经人家、三句话不离老实本分、稳当体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玩爱闹、疯疯张张的年纪，可你看她的房间，一张明星海报、一盆绿植都没有。女孩子谁不爱美，别说口红眼影了，连个头花、发夹都没有，也是苦了她了。再看她的衣服，除了黑白灰，没有几件带颜色的，都是宽大型的，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件稍微时尚一点的都没有。”
　　菜上来了，两人一边吃一边接着聊：“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电脑上不正好播着吗，我用余光瞥到她妈脸上露出了极其厌恶鄙夷的表情，跟什么似的，老古董一个。”
　　“目前还没什么线索，我回去问问她那个叫木兰的朋友，最好能从她同事那边了解点情况，现在还不好说她去了哪里，在哪儿能找到她。”
　　“她会不会还在桃源，只不过是藏起来了，或者去了外地的亲戚家？”龙鹏提出了看法。
　　丛政摇头：“有些话你没听到，她肯定是去了外地，没有留在本地或是去了亲戚家。她不光是想摆脱父母，连工作都辞了，那她一定是去了她想去的远方、去做了她想做的事，如果她没走，没必要连工作都不要了，外地的亲戚家不会那么巧正好是她想去的地方。再说了，她如果真的留下来了或是去了外地的亲戚家，早就藏不住了，哪家的亲戚会收留她、帮她隐瞒。”
　　两人吃完了，放下了餐具。
　　“吃饱了吗？”
　　龙鹏摇头：“西餐感觉吃不饱。”
　　时候差不多了，丛政招来了女服务员：“这个人，你见过吗？”
　　递上照片的同时，夹带了一张纸币。
　　女服务员心领神会：“见过，来过几次。”
　　丛政挑了挑眉，董思家不是一个很出众的女孩，西餐厅每天人来人往，服务员是如何记住的？
　　女服务员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本来对她没印象，可她每次都和一个同伴来，那女的听特殊的，有三十多岁吧，个子不矮，将近170吧，有些胖，140多斤吧，大众脸，没什么稀奇的。可她听特别的，穿衣服有些邋遢，这也没什么，主要是她这个人，怪怪的，公共场合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害怕被听到，可她不，说话很大声，也不管周围，自顾自说自己的，想不被听到都难，有好几次，照片上的女的都提醒她小声点，可她记不住，说着说着又大声了。”
　　“她们都说些什么？”
　　“照片上的女的没听见说什么，她同伴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没人愿意听，有一次我听照片上的女的说她欣赏一个什么演员的表演，我只听到这么一句，每次来都听到她同伴说了，这女的，多少有点、那个，其余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她只是个顾客，我哪来的工夫老盯着人家看啊。”
　　“真的没有了？”
　　女服务员又想了想，说：“照片上的女的同伴有一次说她的猫丢了，她满小区地找，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们出门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这我没注意。”
　　“我知道。”另一个服务员突然冒了出来：“她们出门后往北面走了——没打车，走着走的，我看见了——走了挺远呢，我都看不见了。”
　　“她们走之前说没说要去哪儿？”
　　“没有，她们都说要回家——我当时正在收拾她们的餐桌听到的——我是觉得这两个人看着不像是一路人，但关系确实挺好的，我才注意到的，哦，对了，每次来，都是照片上的女的付的钱。”
　　两人离开了“爱路里”，身后，估计第二个服务员会要求平分小费吧。
　　两人回到了事务所，刚一落座，丛政便给郑实打电话：“帮我打听一下，绿园小区有没有一个女的，大约三十多岁吧，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有点胖，一百三四十斤吧，没结婚不上班，说起话来声音特别大，曾经满院子找她的猫……”
　　郑实跟随龙鹏回桃源后，定居下来，开起了出租车，已经结婚生子了，被龙鹏引荐后，做起了他的“线人”。
　　“你怎么知道她家住在绿园小区？”龙鹏问。
　　“董思家的这个朋友家境并不富裕，她们出了西餐厅后一路向北，没有打车，说明家离得近，从爱路里一直向北，三十分钟路程之内，共有五个小区，其中两个小区属于‘平民区’，绿园小区回迁户居多，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女不上班，全靠家里养活，家境可想而知，能住上楼房除了回迁，基本上不可能。”
　　龙鹏店头：“和我分析的一样。”
　　“能找到这个女的，基本上就能知道董思家的下落了。”
　　“找到了又怎样，还能‘刑讯逼供’？你不能光指望着找到她，找到她还得让她开口。”
　　丛政点头：“董思家离家出走是经过策划的，不是临时起意。她们在出走之前去了西餐厅，应该是给她饯行。眼下的线索太少，等到了晚上问问她的朋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龙鹏看看时间：“我得走了，有事联系我。”
　　他刚走，董母的电话打来了：“刚才我接到了家家同事的电话，她问我家家的事，我问她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她说她有次用了家家的会员卡，是用我的手机号办理的，小票她顺手放进了衣兜里，洗衣服时发现了，上面有我的号码，她给我打了电话，我一咬牙，和她说了实话，她愿意接受问话，我把她的手机号给你，你打给她吧。”
　　太好了。
　　挂断后，龙鹏给程惠（董思家同事）打电话，女的很热情实在，听声音有四十多岁吧，丛政喊她一声“程姐”。
　　“小董的事她妈和我说了，我意外也不意外，我看出她不喜欢这份工作，她和我说过，可不喜欢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谁真的辞职、不要工作了啊，可是公务员哪。要说了解，她才上班半年，和她接触的时间短，也提供不了啥情况。”程惠表示无能为力：“她文静内向，不爱说话。据我知道的，她这人挺宅的，每天两点一线，人也简单，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我了解的就这些了，毕竟才半年时间，能有多深的了解……除了在单位，私下里接触得更少……哦，我想想，我曾经在‘喜邦’门口见过她两次，说了几句话，她空着手，没拿东西……行、行，我想起什么来联系你，不用谢、不用谢，谢什么。”
　　放下手机没两分钟，又一通电话打来了，丛政刚要接，挂断了，回拨过去，木兰粗声粗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找我谈话啊？正好我现在有时间，和你说了吧，我和董思家已经很长时间不联系了，自打我结婚后就不怎么接触了，女的一旦结婚成家了哪有时间了，不是围着孩子老公转就是围着锅台转，之前的什么好朋友啊闺蜜什么的，基本也都不联系了，没时间啊，偶尔通几次电话，还是因为有事。我对她的了解都是在我惊魂之前，都是姑娘，在一起能聊点啥？不就是衣服鞋、化妆品、电影电视剧，偶像明星啥的，我们俩总是眼光一致，她喜欢的衣服鞋，我也喜欢；她喜欢的歌星明星，我也喜欢，那时候年纪小，现在谁还聊啊？我和她越到后来越没啥聊的了，人家是公务员、吃皇粮的；我初中毕业、打工的，老公孩子婆婆的，和她也说不到一起去，就是没啥共同语言，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事了，不好意思，帮不上你的忙……行、行，我想起什么来再联系你……麻烦啥，早点知道思家的下落最要紧，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确实让人担心。”
　　放下微微发烫的手机，丛政略一思考，又拿起来拨通了龙鹏的电话：“喂，你之前在J城是不是做过群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