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的工作室

　　中午，老妈打来电话，问他吃饭了没、吃了什么，丛政说吃了，小表嫂做的家常便饭，老妈说她想在他的店门口摆一个咸菜摊，多少卖点钱，够一天的菜钱就行。老妈年轻时学了一门做咸菜的手艺，如今年纪大了，该忙的都忙完了，闲下来了，把过去的技艺拾起来了，弄得家里一屋子咸菜味道。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店可是侦探事务所兼心理工作室，外加美甲美睫纹绣、文具店，都是高端很上层次的，你弄一个咸菜摊算怎么回事，多不协调啊，好比喝咖啡吃卷饼，不对卤子。老妈也是好心，昨天打电话说自己一连几天没开张了，老妈担心了，其实完全没必要，他的工作室一年再怎么也能接几单生意，就算一年没有，文具店一天的流水也足够饭钱了，饿是饿不着的，根本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他接着啃书本学习，不工作的时候，资料整理完后，他便捧起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自学充电。他的心理学知识不是很充足全面，还要多学习以备不时之需。
　　从J城到县城，从豪门到寒门，从贵族到平民，丛政没有多大的落差，反而庆幸逃过了一劫，没有被牵连。他不是一个追名逐利、贪慕虚荣的人，没有多少功利心，回了老家，他的心态是平和的。
　　风声过去后，他回去过，却发现回不去了，前妻再婚了，岳父是别人的了，没他的地方了，尽管离婚时，他分得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可那点财产在J城根本活不过几年，是他最后的底气，万万不能动的，所以，他是身无分文的。想留在J城，首先得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吧，找什么工作呢，他毕业后直接进了前岳父的商业帝国，跟随老头子东游西逛，参加宴会饭局，认识各色大佬，给他打下手，助力家族扩展人脉、积累声望，他没上过一天班，没有半点工作经验，专业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年纪不上不下了，想找个工作，难啊！卖苦力，不行，他没力气，也抹不开脸面，人，多少还是有点虚荣心的，办公室的小文员，薪水太少，根本养不活自己，想想，还是回老家吧，多年的养尊处优、饱食终日，养了一身的懒肉，别说卖苦力、坐办公室了，每天早起有如酷刑，办哪门子公、搬哪门子砖啊！没多久，他回了老家，在J城，他得从底层做起，每天睁开眼就得为一粥一饭劳碌奔波；回县城，他衣食无忧、逍遥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回了桃源，做点什么呢？不能天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啊？他想起曾经的梦想，开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不如先试试吧，管它好赖，权当试水了。主意打定，开始选房子，他开着J城带回来的“大奔”溜溜跑了三天，勉强敲定了一处，他不喜欢旧楼，喜欢新的；不要小的，要大的；要平层的，不要两层的……挑来选去，总算选了一处，不是很满意，勉强可以的三百平的平层，空间足够大，各种设施齐全，他还在楼上买了栋房子，把老两口接来住，原来的房子出租出去，这样，老两口平时可以照顾他，有时候还可以回家睡，多方便。
　　房子选中了，装修好了开业吧，他不能明显地在门店上挂侦探事务所的牌子，毕竟私家侦探属于灰色行业，不能明目张胆。店面的门牌挂的是“大政文具店”的牌子，他用一扇门隔开了，门外卖文具，门里是侦探事务所和心理咨询室，牌子用英文写着，平时，他将门打开，来店里的人看见了都会感兴趣的问一问，事务所和工作室的名声就这样打出去了。
　　文具店里还有一家美甲摊位，由小表嫂打理，小表嫂姓黄，黄月欧，莫寒姐姐别墅邻居郝梦圆的朋友，在外地打工数年后投奔了郝梦圆，表姐罗姿丽和郝梦圆是好友，进而认识了表嫂，舅妈托外甥女给表哥介绍对象，表姐介绍了黄月欧，两人还真成了。表哥比表嫂大七八岁，离异，有一孩归女方，荣昌中学的教师，有房有车，小表嫂未婚，初中毕业家境贫寒，倒也算般配了。表嫂结婚生完孩子后借用他的店干起了老本行，生意不错，平时还可以帮自己照看、打理一下店面，租金也就免了，两人算是互相成就吧，来委托的，顺便做一下美甲；来做美甲的，顺便了解了工作室的业务，无论是事务所还是咨询室、文具店，消遣，让自己有点事做，总比天天在家睡大觉、四处逛强，没指望挣大钱，甚至是挣钱，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打开业以来，生意不错，不但没闲着，反而很忙，不但挣到了钱，还挣了不少钱，想不到这小小的县城能量巨大、潜力无穷，他着实低估了。
　　“你怎么不回J城开一家事务所，毕竟大城市有发展？”有人这样问他。
　　他不是没想过，大城市确实有发展、机遇多，如果前岳父没有倒台，完全没问题，可如今，靠山倒了，没有倚靠很难立足的，再者，他的前妻已经再婚了，他还留在J城显得尴尬了，前妻的再婚老公本来就介意，他可不想找不自在，至于以后回不回去，看看再说吧。
　　自打营业后，他才知道小小的县城，家庭有问题、心里有问题的不在少数，想不到看似安静平和的小城也是暗流涌动。
　　他的第一个心理客户是一个女学生，领着同样一个教教公主打扮的闺蜜，笑嘻嘻地问他：“你懂心理学啊，会催眠吗？”
　　他懂得那点心理学，在大城市根本不入流，但在小城市足够了，他得继续学习、进修，以备不时之需，多学习，总是好的。
　　做完第一个催眠后，第二个叽叽喳喳地也要试一试，完事后，一齐问他：“我们都说了什么？”家境富裕、衣食无忧，蜜罐里泡大的教教公主能说什么，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看她们没心没肺、不识愁滋味的样子，想到他接触过的一些“苦”学生，真是同样的年纪不同的命，出于某种心理，他多收了两个女生的钱。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缺钱花，劳逸结合、张弛有度，他最理想状态是春秋季做事，夏冬两季蜗居，夏天高温酷暑、燥热难耐，猫在家里吹风再好不过；冬天寒冷，蜗在温暖的室内看书刷手机、与朋友聊天扯皮，偶尔小聚一下，吃饭唱歌玩……冬季最适合了。
　　他常在心里默念：冬天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不要耽误我享受人生。
　　“要我说，你还开什么事务所、文具店，你从你岳父手里分来的钱拿出来买几个商品房，出租出去，光收租金就够了，还开什么店、想办法赚什么钱，真是越有钱越想有钱。”
　　“你就不应该回来，老爷子再怎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是你前岳父，可毕竟有两个孩子在，你依附在他跟前，照样过之前的日子，只是稍微‘穷’点罢了。”
　　……
　　身边的同学、哥们不少都是这么想这么说的，包括老爸老妈身边的人也是，他只有苦笑的份了，他们只有一句话说对了，前岳父这只瘦死的骆驼确实比马大，虽不及往日的风光了，但后半辈子的生计不成问题，老爷子已经不想着东山再起、重铸辉煌了，依附老爷子，老爷子还得靠他维持下半生的衣食无忧、清闲自在呢，他为啥把两个孩子留在身边，舍不得孩子、大城市对孩子生长更有利固然是理由，但还有一个原因，孩子留给他，他会定期支付一笔抚养费，养孩子的花销不会可丁可卯，老爷子会算计一部分在自己手里，尽管不会很多，可苍蝇腿再小是块肉，只要两个孩子在他手上，起码不用愁生活费了，老爷子的算盘打得精着呢。如今，他和比他小不了几岁的新女婿充当高级顾问军师，退居幕后出谋划策、指点江山，翁婿二人联手做大生意、大买卖，搞大钱。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他这个前女婿的使命完成了，除了每月的抚养费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回去依附老爷子不是自讨没趣吗，多大的一张脸啊。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老爷子的新女婿为什么要娶前妻，尽管他年纪大、长得丑、五短身材、离异带娃，可他有钱啊，还不是一般的有钱，前妻尽管貌美，但不是很年轻了，结过婚生过孩子，没有商业头脑和从商经验，纯纯的花瓶一个，主要是落魄了，还拖着一大家子人呢，他完全可以娶一个更年轻偏亮的未婚女性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里，或者商场的女强人与他共同经营、打拼。现在他明白了，这老小子有脑子，一点不笨，不是没远见、没格局，他娶的不是前妻，而是看中了她身后的宝藏岳父啊，都是妥妥的人精，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子，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门被敲响了，是小表嫂：“吃饭了。”
　　丛政一看时间，确实是吃完饭的时间了，这一天，又像白开水似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