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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有梦无人省      作者:朱珏      发布时间:2023-02-15 17:21:48      字数:4078

  每天吃饭、工作、看书、睡觉,这就是王舒冉的日子。人生就是由这些平平常常的日子组成,人们的错觉,未来的日子很多,很长,而那又多又长的日子只是一种算式,减法,不停地减去每个来临的今天——最后减没了才恍然大悟,日子没了,一生结束了。每天看着人们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这蜉蝣般短暂的生命到底在忙什么?求什么?
  王舒冉常常陷入沉思,感觉自己就像一粒微尘那样渺小,她从不敢借助任何自身的优点来炫耀、谨言慎行,不敢放纵每一根活跃的神经;明知生命短暂,不敢朗声而笑,任意恣情,这是她生活的环境使然,穿一件漂亮的衣服,要被人评头论足,与谁多说几句话,就会遭到窃窃私语;自由的天地,却受到比牢狱还严的监管,每一双眼睛,每一张嘴巴每时每刻在监视、訾议。这种精神层面的压抑,常常会使她焦躁不安,她想跳出这个圈子,逃出这无际的沙漠,可是就像池中的鱼,能跳到那里去?虽然水质浑浊,总要赖以生存,还是得像蜗牛一样,缩到自己的壳里。
  有一天晚上,王舒冉吃的饭好像没有吃到胃里,全都堵在胸口,刘桂芝把饭端给她时就像打发一个讨饭的。有时晚饭没人吃,厨师就回家了,刘桂芝因为一两个人还要麻烦,就不痛快甩脸子,她的热情是专为那些不花钱可以吃好喝好的人,反倒花钱吃饭的却要遭到白眼,这就是王舒冉生活的现状。
  今天上午,邮递员送来报刊、信件走后,孙敏又去财务科把项霏霏叫出来,她们跑到二楼项书记的办公室,项霏霏打开房门(项书记在县里开会),孙敏从衣兜里掏出信交给项霏霏,一副好奇而又期待的表情,项霏霏撕开信封展开:
  “舒冉:我又去买了一本《一个世纪儿的惭悔》,尽管我看过了,因为你喜欢,我把它放在床头,这样每天看到它,心里就会感到温暖;你的声音、你低头写书名的样子都会出现在眼前。真是奇妙,原来耳朵和眼睛是可以录音拍照的,拍摄的画面和录音储存在记忆的图库里,我们可以随时翻阅,让逝去的时光重现,重温当时的感觉、情景,并且多了一份当时没有的怡悦!这本书的内容和意义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珍视它是因为它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哪怕是不值一文的东西,只要与我们的情感牵扯,它就变得珍贵了。一个曾经不在意的地名却能刺激到我的神经,今天下午开会,像往常一样听着听着思想就开小差了,突然听到‘银河水库’这四个字太有魔力了,瞬间将我思想的野马逮回,每根神经都抖擞起来,后面领导所讲的每一个字我都没漏过,怕错过我想听到的内容。与会的人如果知道我当时的想法,一定会笑话我是多么幼稚,完全颠覆了平时的印象。
  我爱着,
  什么也不说,
  只看你在对面微笑;
  我爱着,
  只要我心里知觉,
  不必知晓你心里对我的想法;
  我珍惜我的秘密,
  也珍惜淡淡的忧伤,
  那不曾化作痛苦的忧伤;
  我宣誓:我爱着,
  不怀抱任何希望,
  但并不是没有幸福——
  只要能够怀念,
  我就感到满足。
  把这首你喜欢的《一个世纪儿的惭悔》作者阿·德·缪塞的诗送给你!
  你是我今生最幸运的相遇,不要把它变成我一生的痛,这个决定权在你手里。”
  “这是啥意思呀!这个人知道咱们银河水库?”孙敏看得一头雾水,懵懂地问。
  “废话,不知道怎么通信呢?好了,只要有她的信你就拿出来。”项霏霏说着便把信叠起来揣在兜里,心里嫉恨地想,会有人这样喜欢她,她凭啥呀!真是气不过。
  王舒冉去万云芳家,因心情郁闷在万云芳家呆了很久,出来在经过卫生所时看到周杰。他朝王舒冉走过来,寒暄几句之后,周杰直接了当地问:“你心里的人是他吗?”
  她愣住了,没想到从不多言的他会这样追问她,她的眼睛看了一下别处,然后微低头没作答。
  “你觉得可能吗?别说你们之间的差距,就他那副长相,你能把握得住吗?我劝你要慎重!”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迷茫,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好,谢谢你为我着想!”说完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他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恋爱的激情和喜悦,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黯然神伤。
  半个多月过去了,王舒冉没有收到张柯桢的来信,因为拒绝做他的恋人,也许是伤到他了,就不可能成为知己朋友。正像王尔德所说,“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两种,即爱和恨,而不可能存在友谊。”这样也好,早点放弃,他就免受相思之苦了。王舒冉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有一股酸楚。
  回来后,马丽跟王舒冉说:“我哥哥才虚伪呢!我爸妈活着的时候他从不来看望,他住齐市,坐车不过一个半小时,就像隔千里万里一样。逢年过节也不问候,没给父母过一个生日,现在倒好,敲锣打鼓地回来给父母立碑篆文,显得他最孝顺似的,真的是气死我了,你帮我写首诗讽刺他一下。”
  “这样不好吧!你哥哥会很没面子。”
  “就是戳破他虚假的一面,什么都听媳妇的,好像几辈子没找到过媳妇一样,怕媳妇怕得要命,没出息!”
  “我写不好诗的,会被行家笑话!”王舒冉说。
  “没事,随便写一首,让他明白他的伪孝。”
  王舒冉酝酿一下,写了一首七言古体诗《闻为父母立碑有感》:
  生前不予利锱铢,
  死后却为冢高筑。
  焉知黄垆穷泉下,
  怎把绿蚁珍馐图。
  珠衾玉匣葬岂知,
  薄养椿萱方寸足。
  此理明白还为之,
  鬼魂詟惧孝名沽。
  马丽认真看了一下说:“好多个字我都不认识,不过大概意思懂了,挺好的。”
  眼看来到年了,单位每年都会准备娱乐活动:套圈、猜谜语、象棋、扑克牌等等。因为人多,还要放置奖品,汪主任让马丽打开二楼东侧的大会议室,职工们都涌进来,叽叽呱呱,喧喧嚷嚷,热闹非凡,若是带着苛刻的眼光去欣赏他们,可真够写出一篇好讽刺文章,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不顾体面的,甚至带着半疯般的抢着纸卷,抢着索拿物品,把娱乐活动弄成了大混战,你抢我夺,激头掰脸。这个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暴露了一些本性,一些平时极力掩盖装饰的丑恶本性。真乃道貌岸然下,逐利现原形。欣赏之后王舒冉默默的回到三楼,她不想参加这样的娱乐,也不需要这样的娱乐。
  感冒后,王舒冉的咽喉疼痛,声音有点嘶哑,除了接电话她不想说话。晚饭后她回到三楼,就躺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电话把她吵醒已经七点多了,她急忙起身接电话,鞋子都没穿上。
  “喂!我找王舒冉!”是张柯桢的声音。
  她马上调整声音,“是我!”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稳。
  “你还好吗,没什么事吧?”他急切地问。
  “我很好!”
  “可你的声音不对!”
  “只是普通的感冒。”
  “我没收到你的回信很担心。”
  “我没收到你的信呀!”王舒冉奇怪地反问。
  “我已经给你寄了三封信了,没收到吗?我担心你生病了,或有什么事。”他关切地说。
  “我没收到,不过明天我会去收发室问问。”
  “我还猜想会不会是你生我的气了,不再写信给我,我寝食难安。”
  “没有!”
  “我是太心急了才打长途电话,你没事就好,给我写信好吗?我会很高兴的!”
  “我以为你不会写信给我了!”王舒冉解释。
  “这么说你也盼着我的信是吗?我太高兴了,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奖赏,足以慰藉这段时间我那不安的心!”他声音充满喜悦。
  王舒冉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本来身体不舒服,心情闷闷的,一通电话让她全身都觉得轻松起来,好像喉咙也不那么疼了。虽然没有得到,但还是担心会失去,这么久没他的消息,本已不抱希望了,现在似乎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早上刘大姐来接班已经八点半了,并说今天特别冷,风很大,在路上看到人家摔倒等。王舒冉坐在床边听刘大姐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快九点,她觉得差不多上班的人应该都到了,便下楼直奔收发室,孙敏一个人在,她就直接问:“我的信呢?”
  “什么信,没有你的信!”孙敏说话时并不看着王舒冉。
  “我有三封信,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王舒冉很少发脾气,今天却怒气冲冲。孙敏也很恼怒的样子说:
“没有你的信,硬问我要,蛮不讲理。”
  “好,你等着,一会儿邮递员来了就清楚了。”王舒冉走出收发室到大厅门口站在那里等着。
  很久,邮递员终于来了,“师傅,最近有王舒冉的信吧?”邮递员手里提着信袋子看着她说:“王舒冉是你呀!有好几封呢,你没收到?”他边说边往收发室走。王舒冉跟在后面进了收发室:“孙敏,师傅说有我好几封信,你还怎么说?”她直接逼问孙敏。
  “前些天有王舒冉的信,哈市来的,我记得很清楚。”邮递员说。
  “都放在信栏里,我知道谁拿去了。”孙敏狡辩。
  “师傅请您等一下,”王舒冉说完跑步上二楼推开办公室的门,上前一把拉住汪主任的胳膊:“跟我去收发室。”拉着他就往外走,汪主任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惊住了,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说:“什么事呀?”
  进了收发室:“最近我有三封信,邮递师傅作证,可我的信在收发室没了!”
  “她的信呢?”汪主任问孙敏。
  “就放在信栏里了,收发室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我还以为她自己拿去了呢!”
  “刚才你还说没有我的信,现在承认有又说不知去向了,我每天都来看过信栏,难道信自己长了腿?”
  这时门口其他科室的人闻声都来围观,汪主任说:“上班,上班去!”便把门关上。
  屋里就他们三个人,邮递师傅什么时候走的,王舒冉都没注意。
  “信件是受法律保护的,私拆信件是犯法的,你若把信拿出来,即使拆了我也不追究。”
  “我没拿你的信呢!”孙敏坐在那里没了底气。
  汪主任对王舒冉说:“你先回去吧,我来跟她谈谈,这样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你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我来处理。”
  王舒冉明白,她死不承认,又能把她怎样。看她的样子信也不在她手里,也许是给人家当狗腿子,只有箠楚之下她才会招,但现在谁也没有行使箠楚的权力,只好回房间了,她知道汪主任的处事方式,小事化了,不会给她什么满意的答复,但又能怎样呢?
  孙敏在汪主任走后,急火火地来到财务科把项霏霏叫出来,两个人来到外面食堂的南墙拐角边,“怎么办,王舒冉知道信的事了,已经闹到汪主任那儿了,而且邮递员替她作证。”孙敏惶恐地说。
  “你承认了?”项霏霏问。
  “在王舒冉面前没承认,在汪主任那我承认了。”
  “汪主任怎么说?”
  “汪主任说截拆信件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截信和信的内容传播出去,给王舒冉抓住窃信的证据,我的工作会不保怎么办?”孙敏有点害怕了。
  “你别害怕,信的内容是别人追求王舒冉,抓不到她什么把柄,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反到给她添彩。信的事到此为止,你放心吧!”项霏霏安慰说。
  下午四点多,人都几乎走光了,汪主任才来找王舒冉,说信是没有了,不过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说如果王舒冉一直追责下去,孙敏会丢了这份工作,劝她原谅孙敏这一次,王舒冉知道,真正的元凶是揪不出来的。孙敏也是为了攀缘代人受过,也只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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