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钢 二一、 茫然无措

　　1、肝肠寸断
　　肝肠寸断怎么解释？周园最有发言权，因为他经历的这件事使他深刻的理解了这个成语。
　　话说小站公社的大型批斗会，因为死了一个人而被迫停了下来。周园的老娘虽然没有挨批斗，可是由于惊吓过度，回到家后就病倒在炕上。周园赶紧用小拉车拉着66岁的老娘，到小站公社医院去看病。到了公社医院褂号，排队等候。
　　妤不容易等了3个小时，终于挨上了号，没想到，窗口里边的女医生问：“你什么成分？”
　　“我、我、我们是富农。”可是，到了咸水沽医院，为时已晚……
　　医生说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人不行了，赶紧淮备后事！
　　周园万念俱灰、孤独无助、万箭穿心……他只好背起老娘回家。可是忧郁悲伤过度刚走了几步就腿软了，二十里地怎么回去呢？他背着老娘跪在道边，盼望着有车经过这里。然而，这漆黑的夜里，公交车己经没有了。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也许是周园的孝心感动了上苍，远处传来了马车声，他忙把老娘放在大树根下倚好，自已跪在那高低不平的土路中心，带着哭腔喊道：“喂！车把式大伯，您行行好捎个脚吧！”
　　就听得“吁——吁”！那马车停下来。车把式用手电一照，看此情况便答应他娘俩上了车。在车上，周元已经知道老娘已经没气儿了，但是，他没敢出声，怕车把式让他们下去，只是在心里哭泣……
　　到了村头，周园下了车，谢过车把式，背起老娘就走，从这到家还有三里多地，周园也不知摔倒了几次跟头，终于回到家……（回忆中的周园大爷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周园家因成分高，也不能讲排场了，也没钱买寿材，幸亏他自己会干木匠活。拿起斧子锯找了儿块大门板做了个棺材，送老娘归了天……
　　唉,老娘这一走，周园的几口人的生活可就更艰难了。因为三个孩子没人照看，媳妇大兰就不能出勤了。怎么办？他想来想去，诶，有了，他只能在业余时间去干点木匠活挣个零花钱了。于是，每天到了生产队部，在队长分配活路的时候，他就抢那包工活干。等活分到手他就拼命的干，这一天的活儿，半天就完成了。回到家吃点饭，背起工具箱急忙去找零活干，每次出去都可赚个块儿八角的。哎，还真就解决了一些油盐酱醋的问题。大兰很高兴，硬把全家五口人的白面都省了下来，单给周园烙成银国金的饼吃。（即外皮是白面里头是棒子面）然而，一日两，两日三，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被队长武义知道了，上报了贫协主席王财。
　　这一天，大队革委会通知周园，叫他吃完早饭8点到大队“劳动者”学习班报到，学习地点是借用朝阳小学的一间教室。周园准时来到学习班，因为心里嘀咕，就坐在最后一排。他用眼扫了一下，约有40多人。讲台上站着气势凶凶的革委会主任，高三儿。他宁眉怒目地扫视了一下“劳动者”们，双手向上托式说：“全体起立！”
　　然后双手向下一落，全场人们会意，并齐声高喊：“祝主席万寿无疆！祝付主席永远健康！”
　　高三儿下命令：“坐下！”
　　他接着说：“最高指示，‘凡是反动的你不打他就不倒’今天，我要说一说有些人思想根源上的问题，这问题很严重！”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长话短说，高三儿让每个人都坦白各自的错误，众“劳动者”都深挖自己的思想根源，就像在“主”面前做忏悔。
　　见周园没有发言，高三儿发言了：“最后，我的重点是狠批周园！他是资产阶级出身的黑五类狗仔子，极不老实，总搞小自由！一定要把他资产阶级的尾巴彻底割掉！”
　　周园连日来的悲伤和劳累本来就身体虚弱了，再加上这怒火攻心，又不敢反驳，气得晕倒过去了。
　　唉，周园以后的命运会如何呢？谁又能知道？
　　2、欲哭无泪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园自从老娘过世后媳妇不能出勤，全家五口人的负担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于是，他就偷偷的利用业余时间出去干点木匠活，挣几个零花钱填补家用。不料，这事还是被领导和革命群众给发现了。这可是那时绝对不允许的，于是，贫协主席把他弄到大队学习班改造了23天。这使周园本来还未痊愈的心灵创伤，又撒上了一把盐，让他纠心的疼。这会儿心里受的伤，那可真象小品里说的“最好的云南白药也治不好啦”。
　　这一夜，周园又失眠了，他心乱如麻，一幕幕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复着，回忆起在小学毕业的誓师大会上，自己豪情万丈的发言，第一个报名回乡务农，要改变家乡面貌立下鸿鹄之志；为背叛家庭出身而做的“农机研究”、“水稻杂交”、“参加革命思想宣传队”、“考大学”、“申请入团”等等、等等。
　　可是，自己始终没能跳出这个“富农子弟”和“劳动者”的圈子。而恰恰相反的是，他一身硬骨头却被现实压得变形了，好像严重地‘缺钙’了，并且疲备不堪了。那个“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螯”的劲头都哪里去了？哎，惭愧呀，惭愧！
　　其实，周园也知道，人在一生的旅程中，都是要尝试到酸甜苦辣的。而这些感受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最深刻，真正品出来的人生又何止是千姿百态呀！
　　说到这里，还真是得赞美如今的社会，更欣喜的进了“江山文学网”并且在里面的“人生百态”拦目叙述周园的故事。这个拦目名称取得真好！太有生活底蕴啦！给周园的故事提供了这样好的平台。让“秦香莲”能够“怀抱瑟琶”叙述一下本身之苦哇。
　　曾记得，刚走入社会之后，自诩为进步青年，被派去完成了五次有生命危险的“政治任务”，那没有危险的，只是又脏、又累、离家又远的大小任务，更是不计其数了。而贫农劳力派不动的活“出外工活的”艰巨任务呢，可就多得数也数不清啦，到底多到什么程度？用周园媳妇大兰的话说：“由于周园出外工多，我可练出了一手打行李的绝活。五分钟打个行李，跟当兵地一样方正。”
　　曾记得1964年，四清运动后，便戴上了“阶级烙印”。从那时起，随着密密麻麻的“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的“政治任务”接踵而来。小站公社范围内的不算，先说远处的“河工”十米河、八米河、大沽排水河、南围堤、北围堤、小王庄防汛堤、南运河堤等大型土方工程，住宿都是木檩条搭临建。人们管这个叫“马架子窝棚”。以沙滩地当炕的“政治任务”。那时的挑河开渠都是用人工，全指着铁掀挖，抬筐抬。什么想不到的活都干过。
　　还记得，新开路磨沙子、沙井子公社捆苇子、天津南站装卸火车、在砖窑出砖时，那三伏天就去“窑地”把刚出窑的50度的砖，背在背上40块砖，那种难以形容的煎熬，背了半天突然中署晕倒；
　　还记得,他在朝阳大队去大港油田，（那时还是一片芦苇荡）去开荒地。往返40多里地，因为没有住处，必须是当天早晨3点出发，大铁锨挖一天荒地，晚上漆黑还要走着回家。这种辛苦还不算，没有锅灶热饭，就吃凉于粮，喝苇塘里的那种又苦又咸又涩的水。而这还不算苦！！更苦的是他们是挽起裤子脱了鞋，光着脚站在水里，可水里全是刚刚割完苇子带尖的根茎呀！哎哟哟，向前迈一步脚鸭子找半天缝再落。可光走慢了又怕让别人落下。
　　这时候，周园有点熬不住了。他悄悄溜边拿自已的球鞋穿上。心想这球鞋虽然贵了点，可扎了脚的那个疼劲，可干不了活啦。再说啦，这漫洼芦苇荡子里到哪里去买药呀！于是他得意地把铁锨一挥赶了上去。可是那十五队的陈有和代龙两个人却不是那么想的。他们说，这脚扎破了肉是可以长上的。这两块五一双的球鞋札坏了才心疼死啦，啧啧……周园心中自愧不如哇！他一转念又想起来，人家是贫下中农之列。这开荒之罪再受上两天就去开会啦。借开会之机就可歇着去了，可我们这帮成分高的人们，即不是造反派又不是悍卫派，何时才是个头呀！唉，这个成分论要是一辈一辈地传下去,可就连孩子们也一生一世都出头无望啦。
　　晚上收工回到家，躺在炕上，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竟然一夜未没睡实，恍恍惚惚天都亮了，他看着早晨的日出，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一下子做起来，一个主意一边穿衣服一边想：“对！人挪活，树挪死，我何不换一换环境，看看会不会有个转机？”
　　周园在万般无奈之下，想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要带领全家闯关东去！！！他真的去闯关东了吗？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