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A

　　
　　二关于李灵
　　
　　在外国骑士小说中，英雄们都需要一个美人儿做自己的精神支柱和动力，来完成各种冒险或行侠仗义的行为。堂吉诃德看多了骑士小说，深受其害，决定模仿书中的英雄，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他在心目中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公主，从此他所做的一切蠢事都是为了虚构中的爱情。
　　这个世界是人类的，人类主体是男人和女人。有句名言：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而女人通过男人来征服世界。
　　很辩证。
　　这说明在人类的意识中，男人需要一个女人来主宰他的精神世界；而女人需要一个英雄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骑士小说的精神世界与中国戏曲里面的才子佳人，榜上有名之后再洞房花烛类似。
　　任何作品有大批的受众才会出现。这种作品能够流行，说明人们喜欢用英雄或美人来填充自己的精神世界。现实中身边没有那么个英雄或是美人，人们就给自己塑造一个。
　　中外都一样。所以堂吉诃德的幻想，有着人类的共性。
　　一见钟情，或许就是现实中的人物与幻想中的人物不谋而合的结果吧。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当外貌很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在我们没有完全去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会自然地认为，对方的性情行为等等各种特点都符合自己的审美要求。
　　似乎这种真实与幻想相结合的情感，一直存在人类的感情生活中。恋人之间的争吵，和好，最终走向婚姻或分手就是现实与理想对撞的结果。纷争其实就是恋人之间真实与理想之间的磨合；两人和好了就是磨合得好了；结婚了就是双方都对未来有所妥协了；分手或离婚就是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过大，实在是磨合不过来了，感情的绳子磨断了，只好各奔东西。
　　男，你不配做我的公主，我接着找去；女，你不是那个用来征服世界的英雄，骑着你的毛驴走吧。
　　我在青春期，也曾幻想过自己是个呼风唤雨的英雄，当然也无一例外地在心目中塑造了一个能够欣赏自己的女主人公。因为没有偶像，所以这个形象一直飘忽不定。直到在高中时碰见了一个女校友，从此那个飘忽不定的形象就确定了。她在我心里面陪伴着我走了无数个日夜。她不是顶级漂亮的那种女孩子，而是她本身所散发出来的一种特殊的气质能吸引你的注意。这种气质无法言说，因为当我细致地去观察，想找出她与别人的不同时，发现她与别人又没有什么两样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与人之间的亲和力。
　　当然，那时候这种亲和力是单向的，只是她对我有种强烈的吸引力。恰恰又在那个时候读了《少年维特的烦恼》。文字的力量是强大的，我们宿舍的几个男生轮流读过这本小书，那种青春期的热血在短时间内都被歌德点燃烧起来。宿舍内的空气中总是暗涌着要摧毁一切的雄性力量。小争吵小别扭小摩擦多且越来越激烈起来。
　　有两个同学吵架，一个说：看那本书之后，你就不是你了。
　　于是我们都醒悟了，说这都怪那本书，什么玩意，快扔了吧。于是，我们又一起批判这本书。批判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了你现在暗恋着谁。我们纷纷道出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她。结果有两个人暗恋着同一个女生，争吵了两天两个人没有解决谁该让步的问题，于是两个人剪子包袱锤解决。赢了的男生欢欢喜喜，输了的男生唉声叹气。
　　其实呢，他们谁也不敢去找人家表白，只是口头上痛快，心里面满足而已。
　　当时虽然我和他们说了我也暗恋一个人，但是并没有指明是谁，由他们猜去。我总觉得如果我向他们说出她是谁会亵渎到她。其实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于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级的。我只是躲得远远地，偷偷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在课外活动的时候，她喜欢和两三个女生一起在操场上散步。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颦一笑总能落到我的眼睛里。后来，或许她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会拿眼角瞟我。我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偶尔的我们会对视上一眼，我想向她微笑，可是脸却被冻僵住一样，做出无任何表情来，就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也面无表情看着我。在我练习多次之后，当我再次与她对视时，我刚要拿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给她，她又装作没有看见我的样子走过去了。又有一次她微笑地看着我，等我反应过来想回她一个笑容时，她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我一直弄不清楚她的那个笑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整个高中阶段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过去了。最终我只是知道了她是哪个班级的，可是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为她我背地里写了那么多的诗。那时候我开始学着写诗，虽然写得非常幼稚可笑，可是还没有学会隐藏情感和虚伪的表达，每个字都是那么赤裸地真实着。这些诗只能躺在我的日记本里面，除了我自己外没有第二个读者。
　　在我大学第三年刚开始的时候，偶尔间我碰到了李灵。以为她就是那个高中同学，厚着脸皮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我们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区。
　　我说：你觉察到了没有？这么多年来，我总觉得一个人到了任何一个地方，所能碰见的人群，似乎都曾相识。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和那个地方的人，作为一个总体，无论是长相还是行为上总有类似的地方。
　　姚漫说：确实是这样。我经常光顾一些庆典的场合，总觉得眼前的这些人就是以前庆典上的那些人。
　　随着荷尔蒙的增加，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热血沸腾的青年，热血增长了勇气，勇气拔高了激情，激情又推动着灵感。于是，我就开始给李灵写诗。写了一首又一首的表白诗，当初姚漫说你写得这么隐晦她看得懂吗。而我大度而又不失豪气地说我只在乎感情的表达，我只想让她感知我内心的热度！
　　现在回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觉得特别傻！
　　那时候都是没有社会经验的人，谁不傻呢？毕业了我还傻了好几年呢！
　　最终这热度并没有融化了李灵，反而将我自己的热情燃烧殆尽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过那时那样的激情了。除了她外在的形象还保留在我心里面，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有什么样的想法，她爱好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为自己的热血疯狂了一把。或者说是被自己的荷尔蒙耍弄了一次。这一次就是两年的时光，直到大学毕业。
　　最终，李灵只是接替我高中时代那个女生的女生，是永远只能活在我青春梦想里面的人物。
　　李灵是睡美人，你是那个不畏艰险来解救她的王子，你披荆斩棘，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和力气，并没有把她唤醒。那时候我喜欢看你写给她的情书和诗，确实才华横溢的。你是我崇拜的对象。假如当初你把那些诗和情书都送给我，我能幸福死。我觉得你会在文学圈里拼出一个自己的天地，可是谁知道——！
　　她没有把话说完。
　　你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真感谢你对我的高看。其实我对文学早就放弃了。当年的文字都是荷尔蒙烧的！
　　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
　　没有那个闲时间呀。首先我得挣钱吃饭，就我这点本领，要是想写出些名堂，只怕我得奋斗一辈子。如果那样估计我现在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你就看我现在吧，虽然我一直在努力地工作，可还是连个对象也还没有找到呢！
　　你混得并不差，有房有车的，只怕是你的条件太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结婚吧？
　　可能是我的缘分还不到，我有些欣慰地说。
　　现在我觉得，能为自己的晚婚可做正儿八经解释的，只有“我的缘分还没到”这几个字。
　　
　　三关于姚漫的爱情小说
　　
　　真正迷恋于文字的人，不是很注意小说的故事情节。最好的小说不在于故事性，而在于对人物描写的真实性和立体性。一个好的小说，即使时间地点人物开始发展高潮结束都不那么齐全完美，可是只要文字好一样地吸引人。就好比《红楼梦》，有的人能够坚持读下去，而有的人就读不下去。因为里面的故事都很平淡，就是写生活。高潮也并不集中，甚至还是一本丢了尾巴的书。但就是这样的一本书，不但吸引了那么多人为之痴迷，甚至还出现了那么多的续书，还有专门研究这本书的红学。这就是曹公文字的魅力。
　　如果作者没有极高的造诣，这本书只怕早就湮没在文化的长河中了。如果中国少了这本书，估计中国古典文学会失去大半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