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丽艳择偶

　　应声一时间成了农专的名人，这倒不是因为他是农学专业一班班长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在陈麟老师的指导下，在校刋上发表了《汗滴和下土和农业机械化》的论文。
　　他接连收到好多封从校内发出的信，一封一封打开仔细阅读后，哈哈大笑，自己居然有这样的魅力？
　　有约去剧院看电影的，有约去江边看风景的，有约在校园散步的，也有约去逛街的……时间地点清清楚楚，这么多女孩约会，这让他怎么忙得过来？
　　其实，应声心中的位置已经全部被一芳占据，她虽然已为人妻，他也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心中就是放不下她。难怪啊，十多年风风雨雨中建立起来的感情，怎能说忘就忘了呢？他又怎么会有心情和其他女孩幽会呢？
　　他想把这些信全部烧掉，免得心烦。但人家邀请幽会，这是人家的权利，不能蔑视，应该对人家有一个起码的尊重，他决定还是把信收藏到木箱里。他忽然发现有一封没有落款的信的字体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字。
　　施丽艳早早从食堂吃完饭，回宿舍打扮一番，因为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出了约会邀请，可得认真对待。
　　她经常生自己的气，但更多的是生男生的气。自己辛辛苦苦为班级组织这么多活动，还经常教大家学唱歌，就没有一个男生正眼看过自己。是长得丑吗？不就是眼睛高度近视戴副近视眼镜，这是知识分子的标志；脸上雀斑多一些，那也只是有例假时才明显；嘴巴有点大，唱歌的哪有小嘴巴的。所以，她也没有觉得自己丑，属于大众化的面孔。她沾沾自喜，在农村的男朋友，还把她当宝贝唻。
　　丽艳父亲在鲁厚强手下工作，经过多年的观察，他觉得厚强为人厚道，好学上进，管理建筑工程井井有条，将来是干大事的材料。他就给自己的女儿当起了红娘。厚强和丽艳交换了照片，频繁互相通信。虽尚未见面，但感情开始升华。丽艳父亲趁热打铁，让女儿到东北工地上看厚强。两人感情发展很快，在东北就拍了订婚照，喝了订婚酒。厚强正张罗着结婚，而此时丽艳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丽艳考取大学，厚强从内心深处是不希望的，但是不能挡了丽艳的前程啊。他跟丽艳父亲说，婚事不急，等丽艳大学毕业了再办不迟。
　　丽艳开学一个多月，厚强接到了一封来自海通的信，他知道是丽艳的，急不可耐地拆开。
　　鲁厚强：
　　想了很久，觉得我俩不合适。由于文化和环境差异很大，将来是不会幸福的。就这样和平分道，对彼此都好。
　　顺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朋友！
　　施丽艳
　　x月x日
　　他把信撕得粉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天没有出来。
　　第二天，丽艳的父亲向厚强辞行，他感觉没有脸再在厚强这里待下去。厚强说，你是你，丽艳是丽艳，不要扯到一起。在厚强的挽留下，丽艳父亲继续跟着厚强干。
　　后来，她父亲写信把丽艳骂了一通，说她无情无义。而她却说，婚姻岂能讲情讲义？文化差异和城乡差异，会给婚姻带来极大痛苦的！
　　她在学校河塘边，踱来踱去焦急不安，等待约会对象到来。然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她要见的人，她只能撤退。
　　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应声正在入神地看书。她纳闷，难道他没收到信。她便坐到应声对面，假装看书。
　　“班长！步应声。”施丽艳喊。
　　“噢，你来啦。”应声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接着又看起书来。
　　看应声的样子，丽艳以为他没有收到信。但是，不应该没收到呀，三天前信就寄出的，哎，真是扫兴！
　　坐在阅览室不阅不览那算什么？可她确实没有心情看书，于是就装着学习的样子，而偷偷地看着应声。
　　应声这才明白，那封没有落款姓名的信是丽艳写的。他不想和她待在一起，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于是他合起书，迅速向教室走去。
　　她在后面边追边喊：“步应声，等等我！”
　　应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二班团支书瞿巧荣碰巧遇上，就和应声开玩笑地说：“哥哥在前面走，妹妹在后面追。”丽艳追上后对瞿巧荣说：“管你二班什呢事？”
　　当天晚上在一班、二班传开了，说应声和丽艳正在热恋之中。看来，二班团支书瞿巧荣的嘴也是够快的。这与农村人说的嚼舌根，好像没有什么两样。
　　星期六晚餐，丽艳从食堂买了份鱼，不小心鱼刺卡在喉咙里出不来，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她就让同寝室的同学去找应声，说他有自行车方便。应声虽然想和丽艳保持距离，但是这种事怎么能推辞？便骑着自行车陪她去医院。
　　丽艳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亲昵地搂着应声的腰，胡桐树下华灯初放，散步的老师和同学谁不认为他俩是一对恋人？
　　离农专最近的是东方红公社卫生院，应声认为取鱼刺，又不是看疑难杂症，去普通医院就行了。该医院耳喉鼻科从来不值夜班，急诊室是妇产科医生在当班，因为农村计划生育工作抓得紧，这样便于应急处理妇女的一些事情。当然对急诊病人还是接诊的。
　　看嗓子去妇产科也真是笑话，丽艳没办法只能跟着医生去了妇产科检查，医生让她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接着用妇科高倍镜照了一下。
　　丽艳就说：“谢谢医生，好了好了！”
　　“真好了，我只是用镜头照了一下。”医生疑惑地说。
　　丽艳出了妇产科的门就去找厕所小解，而应声还在急诊室等候。他一见医生便问：“医生，鱼刺取出来了吗？”
　　医生见应声虔诚认真的样子便实话实说：“哪有什呢鱼刺，是考验你吧？”
　　“谢谢医生！唉，还有这事。”应声无可奈何地说。
　　“班长走吧，鱼刺取出来了。”丽艳兴奋地说。
　　“那就快回学校。”应声说。
　　“时间还早，找个地方坐会不行吗？”
　　“不行，我还有事。”应声坚持说。
　　“下礼拜陪我去五山公园玩好吗？”
　　应声觉得，丽艳追自己是看得起自己，他不想给她难堪。然而，也必须明确地告诉她，不能耽误人家。他又不知道怎样和她说，既不伤害她，又能把问题说清楚。真是如鲠在喉，但又不知道怎样吐出才能痛快。他想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
　　“下周日，我要回家，已经和未婚妻约好了。”
　　“未婚妻？是农村的吧？”
　　“对呀，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你是城市户口，怎么能娶农村户口的女娘呢？”
　　“农村有什呢不好，我家世世代代是农民。”
　　“我劝你还是和农村的女人散了吧，找个同学多好啊！”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能和她分手，这一辈子也不会分。”
　　“你是个死脑筋！”丽艳说着，气呼呼地下了车，沮丧地回她的寝室去了。
　　应声坚持不肯与农村的未婚妻分手，让施丽艳非常痛苦，学习也提不起精神。就为这事，她已好多天没有练嗓子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看家本事可不能丢了呀。早晨起来洗漱后，就像往常一样，到校外农民蔬菜地田埂上练嗓子了，那儿没人打扰，空气也新鲜。
　　一曲《知音》，如泣如诉，情意绵绵。喜欢晨练的王八柱跑步从她身边经过，被她优美的歌声打动而驻足欣赏。丽艳皮肤白皙，身材颀长均称，面庞谈不上美也算不上丑，而绽放的青春女光，真让八柱有了几分心动。
　　王八柱，在家排行老八，本不想要的孩子又出生了。他父亲说，不能再生了，一大堆孩子怎么养？他母亲说，人家为孩子取名，取得好，以后就没得生了。例如，细侯，就是最小的；兰（拦）侯，就拦住不生了。他父亲说，那就叫八住吧，第八个打住不再生了。后来登记户口时，登记人员就把打住的“住”写成了柱子的“柱”。也好，四梁八柱的柱，稳实。
　　王八柱虽然个头矮小，其貌不扬，但人缘好，嘴巴甜。在农村时县广播站经常录用他的通讯报道稿子，又写得一手好字，深得大队女书记器重。坊间传言，说他和大队女书记有一腿儿，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他在被推荐为农专的工农兵学员之前，和大队女书记领取了结婚证这是事实。
　　八柱学习勤奋，专业成绩拔尖。经常在市报省报发表文章，书法水平提高很快，成了市书法协会会员。毕业分配被农专留校担任团委干事。从省城调来的曹校长，认为八柱是个可造之才，便提拔他为团委副书记，八柱也一直感激曹校长的知遇之恩。
　　八柱上身穿着印有“海通农专8”红字的白背心，薄薄的背心被汗水湿透，像一张白纸紧贴在肌肤上，发达的胸肌分明可见。运动短裤下露出两条不长的腿，但小腿肚子上的肌肉隆起，腿毛黝黑，完全是一个矫健男人的气质。
　　“王老师，你早！”丽艳打招呼。
　　“是丽艳啊，你唱的歌挺动人的。”八柱逢迎地说。
　　丽艳心里咯噔一下，在学校老师喊学生都是喊全名，王老师平时也是喊她“施丽艳”，今天怎么就亲昵地称“丽艳”，这让她有些想入非非，似春潮涌动，顿时脸都有点发烘发烫了，脸颊像红苹果似的。这种感觉，来农专上学至今还是第一回。
　　“红扑扑的脸，还真有几分动人！”
　　八柱的这话，还真不是奉承，女人的脸有时会有些微妙的变化，这脸蛋一红起来，还真有些姿色。
　　丽艳今天这种感觉，其实不是第一次。她和厚强互换照片、频频通信溅起爱情火花之后，去大庆看望厚强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在火车站站台上，只见厚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皮肤黑黝黝的，高挺的鼻梁下，协调地镶嵌着一张两唇略厚的嘴巴。一见到厚强真身，丽艳就心动了，顿时脸红得像今天一样。
　　一向稳重的厚强不知怎么的，对丽艳还真动了情，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丽艳刚从农村来，哪里能适应？但又觉得与心里的冲动是协调的，就这样半就半依地依偎在他怀里，目中无人地眯着眼。
　　丽艳虽说读了大学，但情感上是空虚的，她一直在寻找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可男生没有一个正眼看她的。她看上了应声，也创造了与他接触的机会，而人家不为所动，死守着农民妇女不放。
　　上大学这么长时间，真正这样看自己，这样称赞自己的，八柱是第一人。她看着面前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全身喷射着男人气息的八柱，心扑通扑通地跳过不停。
　　“你歌唱得好，要好好发挥，这对毕业分配有好处。”八柱鼓动和提醒丽艳说。
　　八柱的话勾起了她的极大兴趣，毕业分配的去向问题，一直是悬在她心头上的剑，她虽然学的是农学，但她不想分到基层，那样又要围着田埂转。她想留在海通，起码也得在县城，公社绝对不去。还算实际，她也没有狂想到省城去。
　　“王老师，你有经验，又是领导，帮帮我呗！”
　　“没问题，我先想想，啥时候你过来，咱们一起探讨。”
　　两人几乎要靠到了一起，丽艳呼吸急促起来，她想，男人无所谓丑美，关键是健康和才华，她似乎对王八柱产生了好感。转念一想，女子哪能轻浮，必须内敛点，就说：“王老师，你去跑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