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林琅天出走荒州，千嶂山偶遇素妍（2）

　　林小子微笑，并不怎信他。
　　在林小子看来，商人重利，若是没有利益，是绝对不可能做的。而之前刘云说过，上官家就是搞运输这一行业的。所以没有什么陪不陪，而是值不值。林小子站在船尾，看着渐行渐远的三河城，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才转身，回到船舱，心里默念道：“三河城，我还会回来的。”
　　翌日，林小子出现在船头，见得船家张老头在那指挥着舵手，他也不便上前打扰，本想着来问问，这到荒州需要几日水程，看他那忙碌劲，没有一会工夫，是不可能歇息的。于是他只好独自站在甲板，望着这不一样的江河水景。这里一直都是开阔地带，没有岳州多山丘，这边平原居多，在沿江两岸，时不时的能看见大大小小的村落，村落被田间包围着，田间的绿色一浪一浪的在风中翻滚，林小子看得出神，船家张老头走过来，同样望着江岸。
　　“是不是觉得这里跟岳州不一样？”林小子回头望了眼船家张老头，见他满是沧桑的脸庞，布满沟壑，质朴的神情，总是一副笑呵呵的。于是笑着道：“的确不一样，岳州多高山丘陵，而这最高的山不过是一个小山丘而已。”船家张老头向前挪动一小步，与林小子并立，望着远处的田间，稻浪一浪胜过一浪。“其实这边的风俗也是不一样的。”林小子好奇，这才出三河城没多远，怎的个不一样法，疑惑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边跟中州交界，远近只是隔着一条江，所以很多习俗都是沿用中州的，跟之前在岳州北界的风俗大不相同，岳州北界民风彪悍，而这边的民风则是朴实。他们安于现状，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遮风挡雨之所，他们就心满意足了。”船家幽幽地道，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司空见惯的事。
　　林小子脸色平静地，说：“这不是很正常么。”船家张老头若有所思，望着正在驱赶牛羊的人，那人甩着长鞭，抽打地面，隔着老远还能听到“啪、啪”声。“他们敬重漓江，每年都要朝拜，还举行祭祀，视漓江为江神。”
　　“起初，我们开辟这条航道，吃了不少苦，也死了不少人，很多都是被他们暗中杀害的。最后抛尸江里，说甚江神发难，要来驱逐侵犯之敌。当时，上官家便想组织人手，来这里大杀一通，挫挫他们锐气。谁知，刚走进这里，便被一高人拿捏了，那人说道，这里是他照看，不准伤人。慑于淫威，上官家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上官老爷经过多方打听，方知这位高人其实就是这地方土生土长的人，不知因何而得修行法诀，修行几百年便是有破虚境大能修为。上官老爷也只好妥协，但也跟他约法三章，这才得有如今这局面。”
　　“要说他们朴质也不尽然，朴实为何懂得杀人，不朴实为何又与世无争。他们生活在那高人设计的规则圈子里生活，他们是可怜的。”这世间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只要自己生活在画的饼中，饼不碎，则人无知。
　　“就没有人起来抗争过么？”林小子闻之后，不解地好奇地问。“抗争？怎么会没有，后来我们老爷想到一条毒计，釜底抽薪，结果你猜怎么着？”船家张老头说完望向林小子，林小子不解。问道：“结果如何？”船家像是回忆一段不堪的历史一般，说道：“结果被煽动之人，在某一天集体跳江了，就连策反之人也不例外。至此之后，上官老爷也在不久之后练功入魔，暴毙而亡，死得离奇，但又找不出证据。邪乎得很。”
　　林小子再次问道：“那你们还敢走这条水路？”船家张老头适时地拿出他那老样式大烟杆，在船头敲一敲，然后放在嘴里吹一吹，再装满一锅烟丝，用火折子点上，吸上一口，说道，“这还得从现在的上官悲鸿老爷说起，他突破到破虚境之后，来这里走一遭，发现那高人既然是一只龟，于是上官悲鸿老爷跟他大打一架。这头龟可不简单，防御惊人，一副打不碎的乌龟壳，任你用何种强大剑术，还是神兵利器，亦是难伤分毫。最后一人一龟相互罢手，再次约定，之前的约定不算数了，这老龟知道奈何他不得，也只好答应。”
　　林小子暗忖：“原来如此。也是不知这只龟现今如何了？想来应该也是破虚境巅峰大能了吧。”
　　船家张老头指着前面的山峰，其实说是山峰，只是比之其他那座山的确要高之许多。“前面就是云牙峰，过了这云牙峰，就是中州地界了，然后，船行一日，便可到达荒州地界。小哥儿到中州还是去荒州，都随着你。老头子也要做自己的事去咯。”船家张老头说完便是回身走到舵手那里。
　　“往左一点，你看不见前面的礁石么。”“过了，过了。你怎生如此笨。”“再往右一刻，对就这样，保持直行。”“注意掌好舵。”林小子望着他纤瘦的背影，像一株孤松，又像一位落寞的独行者，他虽然跟很多人亲近，但多数都是坐在某个角落独自抽着大烟。
　　林小子收回思绪，望向江岸，船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之前还在赶着牛羊的人，依稀还能见到他的身影。收回目光，林小子向船家张老头打了声招呼，便独自进船舱休息去了。此处无事，暂且不表。
　　话说秦家公子受伤回到秦家总族，添油加醋般把林小子说得妖魔化。秦家宗族宗老更是提议，要将此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于是乎，组织人手，齐聚演武场，正在进行总动员时，突然，天空出现一柄巨大的能量锤，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数里之大，不断地在秦家上空凝聚能量。起初，秦家子弟不知是何物纷纷仰头围观，就连做动员的宗老也是惊骇地望着天空。
　　只见那能量锤凝聚到一定能量之后，便是直接向着秦家宗族疾速砸来。带来的气浪，掀翻不少东西，在巨大的压力下，秦家一位老祖飞身踏空而起，想要以已身阻挡这一场秦家的灾难。但他一个破虚境大能的力量又如何抵挡得了，滚滚而来的能量威压，还没到能量锤旁，就化作一股清风卷进能量锤里。秦家老一辈的人物见此情形，也是纷纷飞身而起，抵御这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他们想到的是，要尽可能的为小辈们争取时间逃离能量漩涡。
　　秦家公子正在婢女的服侍下，简单地吃了点汤药，正准备休息，便是有人慌慌张张地前来，焦急地说道：“公子，公子，不好了。有一个巨大的锤子从天而降，要砸下来了。族老他们纷纷前去阻止，定然阻止不了多久。公子，咱们还是逃吧。”秦家公子闻言，不相信。“小句，你是哄骗我的吧，哪来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压抑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秦家公子不假思索，拖着病躯，快速起身往屋外跑去。
　　出得屋，果真看见一巨大的能量锤在众位宗老的抵挡下，缓慢地往下压。秦家公子顾不上身体上的创伤，撒腿就往远处跑，心里暗骂：“是哪个缺德鬼，要灭我秦家。”腿上功夫却不闲着，不跑只有等死。秦家公子跑出去五里地之后，宗老们终于抵挡不住，纷纷迅速撤离，只见那能量锤径直地砸在宗族演武场上，“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跑开的人，全部被震死当场。
　　这时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传来：“林家那小子，你们要是派出老人追杀，吾将灭你们全族。”一言已毕，压抑的气氛便是逐渐散去。秦家众人相聚在别苑，商讨这林家小子到底是何方人物？能够引得这等强者为其护道。但他们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林家小子到底是何许人？一众小辈也表示没有跟姓林的打过交道。这时一个族老提出疑问：“最近有没有跟谁结下仇怨？”众人都在沉思，这个说有跟人在某某地有过节，那人说，跟人有甚冲突。族老这一问不打紧，都问出问题所在，心里暗恨道：“能不亡么。这样的子弟。恃强凌弱，为非作歹。”但这些都不说到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这姓林的小子是何人，却是没有一人能够答得上来。
　　这时一位老祖突然想到。望向众人道：“如果说最近家族有大动作，就只有三河城那边之事了。”“甚事？既然劳烦屈言兄过问。”屈言族老说道：“屈风兄，就是秦朗三公子之事。”屈风老祖私吟一阵，道：“就是上次他说有一块天外损铁之事。”屈言老祖道：“正是。”“这事不是处理好了么？”
　　“原先是秦朗三公子自己处理，但对方修为高过于他，被人杀了。”
　　屈风老祖闻言一怒，说道：“你们是干甚吃的，自家人被人杀了，为何不报仇？”
　　屈言老祖说道：“怎的没有报仇，这命令还是你下达的。”
　　“那为何没有听闻此仇报未报之结果？”
　　“所以我猜测这事，与此有关。”
　　屈风老祖闻言，怒视着一干人等，最后还是叹了一气，说道：“这事就这么着吧。”说完闭上眼睛，不在关心他们议论之事。
　　秦家公子见族老商议回来，拖着病躯向前躬身一礼，问道：“族老，这是怎回事？无端惹来祸端。”族老见他病样，脸色一变，眉头微皱，说道：“你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跑来这里作甚？”“我住的地方都被砸进地里了。”族老闻言，望向演武场方向，那里正在有人清理，也不知伤亡如何？还没有人禀报上来，缓和语气说道：“屈风老祖，在问这段时间有没有跟人结怨？”说完，他才想起，自己这一脉的人，刚刚在三河城吃亏，本想着趁此机会，进军三河城，哪曾想，会着这一遭。
　　于是说道：“以后那个姓陈的事，就先放一放。不要再去了。”秦家公子不解，为甚突然之间就要放一放？这人的修为与他相当，他还想：“等伤好之后，再与族老商议多派几个涅槃境的人给自己，最好有虚空境的人跟随，那就万无一失了。”听闻族老之言，疑惑问道：“是不是这次事件是那小子背后之人弄出来的？”族老望向四周，见没人之后，才说道：“慎言。”随后慎重地道，“不知道是否有关，但屈风老祖不想再生事端，惹来其他仇家报复，所以警告族人，不许擅自行动，如若有违令者，逐出家族。”“那三弟之仇不报了么？”秦家公子失声问道。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要等时机。”族老也是无奈，语气有点凝重。毕竟在大家族中，这种事不好独立决断，还是得听宗族意见。“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李进呢，怎么不见？”“族老，李叔他……他在三河城被人给杀了。还有带去的黑衣刀手，都折在了三河城。”秦家公子闻言，挤出几滴眼泪，哭诉着说道。
　　“这是怎回事？”族老一脸心惊地望向秦家公子问道。这李进可不是一般人物，那是他们秦家族长的贴身侍卫，已经很多年不在修行界走动了，本来是打算闭关突破虚空境的，三河城一行，又没有其他高手作陪，恰巧他刚闭关出来透气，才派他跟随。
　　“你仔细说来。”族老脸色凝重，他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大就是上升到灭族灭宗的地步。秦家公子便是把去三河城一行之事说将一遍，最后补道：“那小子的剑术太过邪乎，不似各家所学，但威力却是惊人。若是能够抓住此人，逼出剑诀，何愁我秦家不能像中州江家一般么。”族老闻言，踱步徘徊，踯躅要不要把这事告知屈风、屈言两位老祖。但事情若果在他这一脉办成，那这功劳将是他们这一脉独享，甚至剑诀也可以修行。思量再三之后，族老便是打定主意先不说。岂知，他这一个错误的判断，将来给秦家引来多大的危险。但此刻被他后辈说得心动，也就顾不上这许多。
　　不管秦家有何动作，林小子也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会笑笑不了了之。他此行的目的没有跟人提起过。刘云只知他要离开岳州，去往云州，上官婉容也是，至于船家的话语，是提醒他，自己想到哪里下船就在那里下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日，船行到荒州地界，林小子找到船家张老头，上前辞行，躬身行礼，道：“张叔，我就在这下船吧。”船家张老头望向江岸，一片茫茫江水。“这里也没甚码头，要不咱们到下一个码头下船不迟。”林小子道：“无妨。我这次也不是有甚要紧事，到处走走，领略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是好的。俗话不是说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我这也实践一下。”船家张老头闻言，乐呵呵地笑道：“这话小哥儿到是听进去了。那成，我这就靠岸。”林小子笑着摇头道：“不需要。我是修士，不是甚金贵的富家公子。今日辞行，后会有期。”说完便是纵身一跃，踏空离去。
　　船家张老头张张嘴，正欲说甚，便是见得林小子已经踏空而去，也只好悻悻地说句：“后会有期。”也不知人家能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