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庸经略短目失人才 有才士偶遇御辽将（三）

　　“当然得经略大人您来公布啦！我怎么敢争经略大人的功劳！”
　　“王大人哪！你这...也好，那我就公布啦！”
　　王在晋又一次清了清喉咙，大声道：“各位，肃静一下，肃静一下！讨论出结果了吗？”
　　底下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了，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过了有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王在晋又是咳了咳，说道：“你们是不是没有讨论出结果啊？...啥...真没有结果呀？那我可说我们三个讨论出的方案啦！大家可以议一议！方案就是退守山海关，据险而守，或可图复辽东！”
　　底下人一阵唏嘘。转而想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家一致觉得经略王在晋的这个方案奇佳。满桂虽说心里有疑问，但终究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意见。正在满桂不知所措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嘶鸣，随之而来的是军靴踏地的声音。
　　正当大家还在猜是谁这么没规矩，敢擅闯会场的时候。袁崇焕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主席台。躬身一揖，对王在晋说道：“经略大人哪，你让我好找啊！我来找你汇报工作，一连找了好几个地儿都没看到你人影，就差掘地三尺了！原来躲这儿来了呀！哎哟，这天真热呀！渴死我了，这水我先喝了呀！”说完端起王在晋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一杯还不过瘾，把王象乾的那一杯也喝了个精光。王在晋心里很生气，这咋还要掘地三尺，难不成以为我寻阎罗王去了不成。
　　王在晋面露怒色，嗔道：“袁猴子，你今天有点儿太孟浪了啊！没看到王总督和阎抚台在吗？不长眼的东西！”
　　袁崇焕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啦，三位大人！实在是渴了，还请见谅！对了，你们这是在开会吗？研究啥呢呀？咋没人通知我呀？”
　　“也好！也好！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听听吧！我们在讨论如今辽东的局势，到底该咋办！打算打造一个重关，争取整成固若金汤的，让后金知难而退！刚才会上我们一致通过了，要退守山海关，在山海关外八里铺再筑一道墙，环伺山海。不知你觉得如何呀？”然后手一挥，示意袁崇焕坐下。
　　袁崇焕看了看左右，这是啥意思啊，让我坐地下呗，连个多余的椅子都没有啊！于是学着杂技演员的坐法，真就半扎着马步坐在自己腿上了。待坐定以后，袁崇焕好奇地问道：“听经略大人的意思，这是算决定了呗！就想在山海关外八里铺筑新城了呗，那大片的辽东大地就不要啦？”
　　“你说得没错，就是要在山海关外筑新城！但你你说得大片的辽东大地不要就有点儿冤枉我了呀！先在山海关稳定下来，再图辽东不好吗？”
　　“不瞒经略大人您说啊！你的这个方案有点儿白痴啊！广宁尚且没守住，现在退守山海关能守住吗？到时候京城可不就危矣啦！”前半句是附耳在王在晋耳边说得。
　　“哎哎哎，你这袁猴子，咋还骂上人了呢！我不要面子吗？”王在晋脸差点儿掉在了地上。“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吧！你的意思是你有比退守山海关更好的方案呗！”
　　“下官觉得，我们应该把战线向前推进，驻宁远！那里才是辽东大地的要冲啊！守住了宁远，给他努酋二十年，他也打不到京城去！”
　　“去去去，你一个佥事，懂个锤子！我们已经开会讨论了好久了！就守山海关”
　　袁崇焕把眼一挑：“哼，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又搞得一言堂吧！”满桂听到袁崇焕说出这句话，知道今天这经略大人和佥事大人肯定要大吵一架了。想伸手拉住袁崇焕，可哪里还来得及。
　　两人已经开始唇枪舌战了。
　　“我看你是经略，给您几分面子，你那叫什么破方案！三岁小孩儿想得都比你好！”
　　这句话让王在晋的脸彻底挂不住了，立马就变黑了。吼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哪儿凉快你给我哪儿呆着去！”
　　两人的吵架声音让后面的那些包工头全部听了去，台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是干嘛的呀？我好像没见过你们吧！”
　　满桂拽了拽袁崇焕，道：“这些是今天请来招标建八里铺新城的！列席会议的！”
　　袁崇焕冲着后面嚷道：“你们几个，今天是内部会议，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这句话，后面的人没有动弹。袁崇焕又调大了音量：“你们怎么还不滚哪！麻利儿的！”后面的人俱是一愣，心道：倒霉呀！工程没招上，还挨了顿臭骂。心里虽有气，可也不想卷入内部争论里去，都灰溜溜地离席出门了。
　　包工头们都走了，袁崇焕又和王在晋吵起来了。想知道吵架的内容是什么吗？接着看哦！
　　等到包工头、供应商和建筑商都走了之后。袁崇焕更来劲儿了（就跟吃了士力架似的），又和王在晋据理力争了起来。“经略大人，我还是觉得在山海关建重关不合适，不如在宁远建！不知你们是怎么讨论的呀？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了吗？”
　　“那必须的，我们是综合考虑了多方因素才决定的！就你说的修宁远，你知道得花多少钱吗？守宁远就必须要修山海关外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卫所，一年怎么也得三四百万两白银吧！你再看看如果在山海关外修一个重关，一年也就花个一百万不到！哪个省钱，这个用脚趾头都能算出来的，你难道不会算吗？”
　　“经略大人此言差矣！如今长城一线的防守都烂成什么样了？难道大人心里没有数吗（其实心里想的是大人你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守山海关，势必要巩固长城一线的防守，加固一圈长城下来，费用也不会少吧！没有个几千万两白银下不来吧！大人想过吗？”
　　“你管我想过没想过呢！大会已经一致通过了，你能奈我何呀！”
　　“你就不能听听我的意见吗？”
　　“行，你说！”心里想的却是，你说呗！反正我也不会听的。
　　“大人你想啊！在山海关外八里铺筑重关的话，言外之意就是放弃了关外数十万的难民和数百顷的良田。不如我们发动这数十万的难民和我们一起守护家园！所以说大人你的这个方案缺少了几分考量啊，考虑得太不长远了！”
　　“用你教我做事吗？在山海关筑城可以让士兵们士气更高涨，所谓西楚霸王破釜沉舟就是这么个理儿！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明白个锤子！你这是神马鬼逻辑！难不成也要学祖宗天子守国门（燕王朱棣当初镇守北平，后发动靖难之役登上帝位，迁都于北平）吗？如若到时真的再来一次土木堡之变，满朝文武谁可堪廷益（于谦字廷益）之任。是经略大人您可堪重任还是下官能堪重任哪？”
　　“去去去，别给我整这没用的！还给我上纲上线了，满朝文武估计也对我的这个方案拍手叫好呢（时魏忠贤刚刚得势，王在晋就是阉党中的一员，所以他才会这么说）！你还是该干啥干啥去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袁崇焕气不过，但又争不过。愤愤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找途径让上边人知道！”
　　“你爱怎么滴怎么滴，难道我怕你不成！我也有途径！”
　　两人不欢而散。
　　于是袁崇焕在会场气鼓鼓地出来了，后来回到驿站，洋洋洒洒写了一大串告状的话，把时任辽东经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使）的王在晋给举报了。把信写给了两个人，内阁首辅叶向高和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孙承宗。（这可是犯了官场大忌，越级汇报加上举报真的是官不想要了）。举报的内容是啥呢？辽东军区总司令有点二，就跟村东头的二傻子似的，然后加了点儿两人的对话，不乏要守宁远的论调。
　　按说，这小子的官运应该是到头了吧！不管搁哪朝哪代估计也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就好比你一个团长直接给总理写信举报说大军区司令员兼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是傻逼，估计梁静茹都不敢给他勇气吧！可他就是写了，还送到了，真是奇哉怪也！孙承宗接到信的时候也是说了句：“小子，官场之术还是没学明白呀！”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不仅袁崇焕写了信，王在晋也写了奏折，也是直接寄给了内阁首辅叶向高。两人收到同一个问题，截然不同的两封信。叶老头也很是为难啊，于是找到孙承宗商量对策。所以就有了前文孙承宗奉旨巡边的事儿。
　　话说那日，袁崇焕在会场愤而离席，留下一众同僚和王在晋惊愕的表情。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劝，就一直默默地守着。过了好半晌，满桂强壮着胆子问道：“经...经...经...经略大人，现在怎么办？”
　　王在晋再一次清了清喉咙，说道：“同僚们，不能让一个袁猴子搅了我们的方案！依然照原计划，山海关外筑重关，大家分头去准备吧！”心里想的却是：这方案到底能不能成呢？我也得回去写会议纪要了，今天发生的我也得好好润色一番，报告给台阁。
　　满桂也是一脸的无奈，可自己官微言情，能有啥法子呢！
　　袁崇焕愤而离开了会场，在回去的途中见到了一个人！两人一见如故，试问这个人是谁呢？敬请期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