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威风扫地
作品名称:江海潮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3-01-04 18:54:42 字数:3421
厉大守在踩踏事件中受了重伤,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多处外伤。是被踩踏断了骨还是被群众殴打受的伤?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伤筋动骨一百天,像他这种状况,一百天哪能康复,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还能出来管事儿?施步仁偷着乐,运气要来挡都挡不住,天助我也。这下可好,韩桥大队的盘子不就由我施步仁掌控了吗?
“顺狗子,过来!”施步仁骄横地大喊。
“来啦,来啦!施主任有什呢吩咐?”顺狗子认真地问。
“是副主任不是主任!”施步仁故意纠正道。
顺狗子就是个顺权顺势顺利的人,他明白厉大守一时半会儿管不了事儿,所以又顺着施步仁了,他像摇尾乞怜的狗讨好地说:“老厉不行了,主任的宝座不就是您老人家的?”
“我老吗?”施步仁很不开心地反问。
顺狗子涨红了脸说:“不,不老……”
趋炎附势的狗东西,原来紧跟我施步仁寸步不离,还以为他是个忠诚的老实人,哪里知道厉大守一得势就弃我而去,攀上了厉大守这个高枝。现在厉大守受了伤,就来傍我的大腿了,哼,得好好用用他!其实现在施步仁最想做的事还不是怎样捉摸顺狗子,而是想和很长时间没能在一起的柳梢相好,施步仁醋意浓浓地想着她对厉大守轻浮的样子,以及厉大守对她色眯眯的神气劲儿就妒火中烧。
“顺狗子,柳梢和厉大守到底好到什呢程度了?”施步仁心里早就认为柳梢和厉大守好上了,但又希望这不是事实,还是想让与厉大守形影不离的顺狗子亲口说出真相,于是就直言不讳地问道。
“经常上床!”狗顺子直来直去地说。这让施步仁很揪心,简直要醋意冲冠,硬是忍住了。狗顺子又说:“有时也到柳梢家,但大多数在应声床上干的。老厉太不是杲昃啦,总让我在堂屋站岗,他俩叫着喊着把床弄得吱嘎吱嘎乱响,我也是个男人啊,受得了吗?”
“别说啦!去把柳梢叫来!”施步仁急红了眼疯狂地吼着。
柳梢来到应声家,施步仁歪歪嘴示意顺狗子出去,顺狗子心领神会地离开并顺便把大门关上。
“来啦,还记得我俩在后边草菑旁麦穰草里的那光景啊?”
“你不懂草菑里有竹叶青毒蛇?进炎被咬伤成什呢样子了?还说这个吓唬我!”柳梢非常生气地说。
“哦,对对,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要不,上床躺着歇歇说说话好不?”施步仁硬憋着火佯装笑脸道。
“你真把我当破鞋想穿就穿想脱就脱,我身上不干净的时候,你一天都熬不住,去和顺狗子的女娘睡觉以为我不懂,你算什呢杲昃!”
“别生气,啊!”施步仁说着就搂住柳梢往房间挪动。
“畜牲,放开我!”柳梢边骂边用力推开施步仁。
“骚货!还敢骂我。”他骂的同时给她狠狠地抽了两记耳光。真下得了手,把为自己怀上孩子的女人打得脸隆起了手指印,嘴角流着鲜血。
“顺狗子,通知马上开社员会!”施步仁下达命令。
应声虽然被监督劳动,但也算一户,所以也通知他参加了会议。施步仁带了几个红袖套跟在左右,威风凛凛地来到生产队晒场。
“大家知道吗?刚刚发生的踩踏事件伤了很多人!这么多田禾被踏烂,这件事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公社革委会主任已作为反革命嫌犯被隔离审查了,下一个该轮到哪个?你们好好用脑子想一想。”施步仁这样说其实是暗指厉大守,同时既是警告柳梢也是在群众中大长自己的威风。一箭三雕啊!
“何水波包庇敌特的儿子,包庇反革命步应声,罢免他的队长职务,这个队长还是由我亲自担任。他家的房子由革委会征用,他和应声一起住牛棚。”施步仁说着,水波和应声被红袖套押到群众的对面并强制其跪下。
应声看着教自己学游泳,跳进茅缸救自家的猪,带领群众坟场夜祭的邻居伯伯被自己牵连,心里难受极了,但又无力改变境况,眼泪哗哗流淌。
水波上无老下无小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听说他祖祖辈辈都居住在韩桥,但是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只知道他人很好,乐于帮助别人,还喜欢打抱不平。四七年正光和兰芝租了钱家园地主的两亩地,他俩按照组织的命令在韩桥隐蔽定居。盖房子时遇到了麻烦,当地群众说他们租的两亩地上不能盖房,影响整个韩桥的风水。四面八方来了好多农民围上来阻止匠人盖房,都上正梁了,硬是把屋梁从屋顶撬下来,好好的土墙被推倒,损失挺大的。水波跳出来大声说:“我家世世代代在韩桥,你们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多数是外来户吧!我明天请风水先生来,风水先生说行就不准你们再闹,风水先生说不行就调换地方,房子是要让人家盖的!”闹事的人也就散了。第二天水波果然请来风水先生,只见那先生身着青色长褂,头戴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下巴上长着长长的白须。先生前后左右一看就说了句:“开门就见桥灾祸不用瞧。”韩桥一带的人家大多开门见桥,如若正光盖了房正好挡住韩桥,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盖房却是好事。后来农民们不但不阻拦反而家家户户派壮劳力帮忙,正光很快就把房子盖起来了。
“正光和兰芝的自留地已经奖励给柳梢家了,群众有意见,现在全部收回到队里,她男的‘二身子’看仓库群众反映多记了工分,从今天起不让他看了。”在场的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觉得施步仁出尔反尔。
“柳梢在踩踏事件中,没有保护好革命干部,应该接受惩罚。”施步仁说着,红袖套把柳梢从群众中揪出来,勒令她跪下。这时,顺狗子的老婆直打寒颤,柳梢和队长相好了那么多年,怎么说抓就抓了,一夜夫妻还百夜恩呢!想想自已被队长连哄带吓和他睡了一次觉,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和顺狗子也会遭灾祸!在场的一些年轻妇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其实她们中也有人与施步仁曾经有染,抑或被性侵过,担心什么时侯落到他手里!
现在的施步仁在韩桥大队是老大,一扫在厉大守手下的压抑感,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柳梢不愿意和他相好不要紧,韩桥大队有这么多好看的女人,想和谁睡觉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在他的脑门里不知道又在想着要去祸害哪家女人了?
顺狗子到处找施步仁,知道他去玩女人了,但不知去了谁家?找了一大圈才找到小寡妇家。小寡妇虽然刚过门就死了男人,但很忠烈,发誓终生不嫁也不与任何男人有染,施步仁多少次性骚都没有得手,这次又遭到小寡妇的断然拒绝。施步仁把门紧紧关上,还没等到小寡妇反应过来,他就把她摁在床上捂住她的嘴吓唬她说,如若不从,就抓去系颈牛棚,让她日夜和水波、应声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彻底坏透名声。小寡妇呜呜呜地叫不出声,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流淌,湿透了褥子。施步仁心想,在韩桥怕谁?老子天下第一。于是,像野兽般粗暴地撕开了小寡妇的衣裤……
顺狗子只见小寡妇满脸泪痕,头发蓬乱,衣裤上可见被刚刚撕破而合不上的缝,他知道一定是被施步仁强暴了。
“主任,人家找上门了,不得了啦,你答应送人犯去的,人家等你的人犯开批斗大会唻。”顺狗子急着说。
施步仁为了快活,忘乎所以,却把工作上的大事忘了,懊悔不已!他明白上级的事、兄弟单位的事不能马虎,这是从厉大守那儿学来的。他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在应声家!”
“你把他们缠住,说我已经亲自押人犯送过去了。”
施步仁也来不及喊红袖套们帮忙,也来不及对人犯进行捆绑,也来不及押更多的人,就自己一个人押着应声一个“人犯”去接受批斗。
批斗现场有一千多人,有肩扛长矛的,有手持大刀的,有擎着彩旗的……群众情绪激昂慷慨,尤其是“人犯”迟迟不到,很难平抑他们激动的情绪。
施步仁把“人犯”押上了主席台,但下面“追查,追查”的整齐口号声经久不息。会议的组织者为了逃避责任,好对群众有所交代,便调高扩音器声响,拉开嗓门:“广大革命群众请静一静,今天的事件一定要追查到底。今天的事件是施步仁一手造成的,把他揪出来!”
施步仁被从领导席揪出来五花大绑,挂上了反革命的牌子,他遭到拳打脚踢被整趴在主席台上。
施步仁刚刚作为反革命被批斗,现在又恢复了押“人犯”的身份,他自己都感到十分滑稽。他与小寡妇折腾后就押着应声赶路,到了会场又被拳打脚踢的批斗,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前面有一家小面馆,他想去吃碗面歇歇脚。
应声说:“施队长,你去吧,我是反革命,人家集体单位不让进,我在外边等你,不会逃跑你放心。”
施步仁担心应声逃跑,说:“还是一起进去吧。”于是就给应声解开捆绑的绳子摘下牌子,他一只手提着牌子,一只手携应声进了面馆。
“小朋友,你真勇敢,一个人押着个老反革命不容易!奖励你一碗面。”服务员赞扬地说。应声欲解释,服务员一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的服务员阿姨端着一碗面,声音像银铃似的说:“面来啦!小弟弟吃面条。”
应声把一碗面二一添作五后,将其中的半碗面端给施步仁,还给他递了双筷子。
“吆,小弟弟你真善良,对反革命还那么好!听说韩桥大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伢儿,父母坐牢了,他被作为反革命系颈牛棚,那里革委会的人可狠了,没得饭给他吃,饲养员偷偷给他吃牛料猪食。这是什么世道啊?连孩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