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血债血偿（上）

　　即将到来的复仇之战，居然让战智湛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的目光从开阔地移向那片竹林，移向了竹林里面的那曲村，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电影《闪闪的红星》中反面人物胡汉三的一句经典台词。又嘀咕了一句：“哼！俺胡汉三又回来了！谁拿了俺啥，谁分了俺啥那得还给俺。谁吃了俺啥，给俺吐出来！娘的！俺哥们儿的血债一定让你们十倍偿还！嘿嘿……你们这群瘪犊子欠了俺四十条人命！’
　　战智湛恨恨的边想着，边走向山下。没想到，他一脚踩在倒伏的茅草上，脚底一滑，“啪”的一下，重重地摔了个屁股墩儿。战智湛爬了起来，拍了拍粘着的泥土和草屑的屁股，嘴里边喃喃地咒骂着，边想道：“这防刺鞋底的牙也太细了，不防滑，再这么摔跤，老子的骨头架子都会摔散了！回去要反映一下，这防刺鞋底搞成粗牙防滑的就好了！”
　　战智湛端着“八一杠”半靠在斜坡上，抬起脚看了看鞋底，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右侧是篙草丛，但草丛太密，钻不进去太深。左侧恰好有个石缝，可以把自己隐蔽好。
　　于是，战智湛爬进了石缝，拿出望远镜，从石头后面慢慢探出头，观察起来。望远镜里，那曲村尽收眼底，这是一个建在竹林后面半山坡上的小村庄，左侧向山下延伸是一块水稻田，在水稻田里，有一群戴着蓝色头巾的侬族妇女正在炎热的夕阳下忙着农活。竹林的右前方半人多高的草丛中有一个将近二百平方米面积的烂泥塘，那里没有什么人。
　　战智湛不时可以看到那曲村中来来往往的人影，其中也不乏背着枪的民兵。村子中炊烟袅袅，一片祥和。战智湛边观察，嘴里边边嘀咕道：“唉……静谧的村庄，被薄雾轻裹，美极了！好一幅田园风光。嘿嘿……不知道是‘孤狼’回来了吗？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王八犊子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还在那旮沓做饭呢。嗯……这顿饭就是你们的断头饭。嘿嘿……今儿个晚上注定有一场杀戮！老子是回头的孤狼，是要大开杀戒的！生存环境的残酷，磨练了狼坚毅的性格，捕食时总是耐心的等待时机，从不盲目出击。老子既然是回头的孤狼，就要像狼一样尊重每个对手。在每次攻击前都去认真的了解对手，决不能轻视对手。嘿嘿……老子观察的眼神中都像狼一样让人感到隐隐的杀气和恐怖。”
　　战智湛嘴里边嘀咕着发着感慨，边设想并酝酿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的处置预案。透过竹林的缝隙，战智湛轻易的发现那曲村的边缘和竹林结合处有一栋灰白色的水泥小二楼。他心中暗骂道：“哼……没准儿还是老子的国家援建的呢！”
　　这栋灰白色的水泥小二楼上架设的电台天线异常刺眼，从这一点看，这里住的应该是越南猴子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的驻地了。紧挨着小二楼是一个简易茅草房，看来是越南猴子建的临时库房。
　　小二楼四周用泥土垒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围墙，竹制的大门口一个越军哨兵背着AK74突击步枪在那里晃来晃去的，看模样这个小二楼原来不是学校就是越南的一个什么地方政府，可是现在改成越军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的兵营了。
　　战智湛心中暗想道：“从这个越南猴子哨兵用的枪就能看出来，增援那曲村的越南猴子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没有返回驻地。嘿嘿……在这旮沓等着老子收拾呢，倒是省了老子满世界去找了。”
　　小二楼室外的楼梯是竹制的，上层八个门八个窗户，挨着竹制楼梯的窗户扯出来三条电话线，应该是越军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的连部。这时，挨着越军连部的门走出来一个越军的女兵。忽然，战智湛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耶！这个越南猴子的女兵下身穿着一条军裤，上身却只穿着一件胸罩。”
　　战智湛心中暗自嘀咕道：“嘿嘿……他奶奶的！越南猴子连女兵都这么嚣张，穿着胸罩就敢在军营里晃来晃去的。”
　　战智湛听说过越南猴子每个连队都配备一个“女子洗衣班”，白天给男兵洗衣服，晚上陪当官的睡觉。战智湛不由得吐了口吐沫：“呸！真他娘的臭不要脸！”
　　小二楼的下层有四个门，每个房间看起来都很大，不时有越南猴子出出入入，肯定是士兵宿舍。观察到这里，战智湛翻身靠在石壁上，一边揉着发酸的眼睛，一边推敲着自己的作战方案是不是还有纰漏。
　　为稳妥起见，战智湛反复观察了那曲村的情况，直到感觉到饥肠辘辘了，才起身退回山梁下的丛林。战智湛拿出泡制的蛇肉干和鼠肉干，一边嚼着，一边摘了些荔枝果充饥。又找到一片野竹子用82-2式匕首枪砍断一根，捅穿竹节，吮吸竹节水。吃饱喝足了，战智湛找了一颗硕大的榕树爬了上去，找了个树杈开始睡觉，他需要在战前养足精神。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风吹过，树林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战智湛忽然惊醒了。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头恢复得不错，伸了个懒腰想道：“娘的，老子只顾做春秋大梦，竟然睡得这么死，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要是有越南猴子来摸哨或者野兽袭击的话，老子这前儿已经跟阎王老子喝茶去了！”
　　战智湛静默着，竖起耳朵努力捕捉除风声之外一切可疑的异常声响。但是，除了风的声音还是风的声音。四周的丛林仍然是黑漆漆的，战智湛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二分了，不能再睡了。战智湛跳下地，听着丛林交响曲，回忆着作战方案。
　　忽然，战智湛听到有阵树枝抖动的声音，他立刻紧张起来。待风小一点的时候，战智湛再认真听，似乎不是人走动的声音。战智湛立即拔出82-2式匕首枪向声音方向看过去，忽然，他发现树上有两个绿油油的眼睛。战智湛虽然历来自诩胆子大，可这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战智湛急忙镇定自己，凝神看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原来是只野猫站在树上，两个大眼珠子警惕的瞪着他。这个野猫比家猫大得多，怎么也有二十斤左右吧。
　　这只金棕色带美丽而不规则的黑花纹的野猫相当漂亮。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大的猫，他真想抓住这只漂亮的猫，带回去养着。战智湛没想到，他看到的野猫是十分珍稀的“亚洲金猫”，在民间素有“黄虎”之称。这种亚洲金猫野性十足，捕食能力超群。在丛林中，啮齿类、爬行类、鸟类以及麂和麝等大型有蹄类的幼崽，还有一些野牛的幼崽都在它的食谱之中，就连生活在树上的金丝猴也是它们的食物。所以，野生的亚洲金猫攻击性很强，是不能当宠物饲养的。
　　战智湛看看这只亚洲金猫，估计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就没在理会它。这只亚洲金猫也没跑，它十分好奇的看了战智湛许久。
　　忽然，这只亚洲金猫不知发现了什么，猛的一下溜了，跑得还蛮快的。等战智湛再抬头的时候，这只亚洲金猫已经跑出八百里地了。战智湛笑了笑，心中暗赞道：“身手敏捷呀！老子要是有这样的身手那该多好！呵呵……老子眼目前儿是回头的‘孤狼’，最好是既有狼的凶残，还有这个野猫的身手。嘿嘿……该去送越南猴子上路了！”
　　战智湛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山梁。
　　在越过开阔地到达竹林的时候，战智湛突然听到竹林中隐隐约约传来拨弄竹草的窸窣声，显然是有人从那里通过。战智湛赶紧悄悄隐蔽好，借着月光，发现有两个黑影正慢慢向他这个方向走来。战智湛打开“八一杠”的保险，做好了战斗准备。
　　夜空中忽然飘来一片云朵，遮住了月亮，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再加上竹林和草丛的遮挡，战智湛无法准确观察到越南猴子的每个细小动作。他只能凭感觉，分析判断越南猴子是否走近。战智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稀里哗啦”越来越响的声音，端着“八一杠”准备随时扫过去。忽然，怎么突然没动静了？难道越南猴子发现了自己？战智湛心里猛的一阵紧张，急忙卧了下来，手指扣在扳机上，屏住呼吸，随时准备战斗。
　　突然，“呼隆”一下，也许是一只野猪样的小动物向战智湛这个方向跑过来。两个越南人也“叽哩哇啦”叫着追了上来。距离一拉近，可以看得清了，两支煞白的手电光柱射了过来，这是两名越军的游动哨兵。战智湛沿着竹林的边缘向右猛插，一个虎跃跨过几丛半人高的蒿草，悄无声息地潜进草丛中的烂泥塘中。追到战智湛的藏身处，越南人疑神疑鬼的也停了下来，观察地上植物叶上的露水，想从蛛丝马迹中找出什么。而此时，战智湛就在他们脚下的水塘里，正在艰难地憋气。1秒、2秒、3秒……人生第一次，战智湛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在死神将把战智湛窒息的那一刻，他浮出水面。
　　两名越军的游动哨兵，肩着枪一前一后的从战智湛藏身处走过去。
　　战智湛被两名越军游动哨兵追得如此狼狈，让他十分恼怒。战智湛向两名越军身后望了望，见没人了，就拔出腰间的82-2式匕首枪，悄悄的尾随了上去。战智湛悄无声息地冲了上去，左手从背后猛的托住走在后面的越军的游动哨下巴，往怀里一带，用肩膀顶住他的后脑，右手一挥，82-2式匕首枪锋利的刀刃切开了他的喉管。这个越军游动哨叫都来不及叫，立刻如一摊烂泥般瘫在战智湛的怀里。
　　前面的越军游动哨听见了响动，猛地转过了身，还没等他惊慌失措的把枪从肩上取下来，战智湛手中的82-2式匕首枪像寒星一样直奔他的咽喉。随着“噗”的一声闷响，战智湛像猎豹般跳了上去，伸手接住从喉头不断发出“呃”、“呃”怪声的越南猴子游动哨身上掉下的AK74，拔出82-2式匕首枪，左手就势搂住越军游动哨向后倒的尸体，拖到草丛里藏了起来。
　　收拾好越军游动哨尸体后，战智湛刚向前潜行了十几米，突然听见两点方向传来微微的打鼾声。战智湛悄悄地摸了过去，发现原来是一个越军的潜伏哨，抱着一枝AK74睡的正香。战智湛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中暗自庆幸：“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幸亏这个越南猴子的潜伏哨睡得跟死狗似的，幸亏老子才刚鸟悄儿的没整出来太大的动静，不然的话，老子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战智湛轻轻的把越军潜伏哨的手指从扳机上拿开，双手抓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扭。越军潜伏哨居然就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他的颈椎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立刻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越军潜伏哨就这样在睡梦中去了西天极乐世界。
　　都说侦察兵是“刀尖上的舞者”，这只不过是一个浪漫的比喻。透过辉煌，凝视沙场，侦察兵们奋不顾身的出生入死岂是平常事？哪一枚军功章不是生死缝隙中摘下的果实，哪一名侦察兵没有鲜血流淌后凝结的伤疤。
　　战智湛崇尚“事不三思终有败，人能百忍则无忧”。所以，他的个性并不是很张扬。有句老话，叫作“咬人的狗不露牙”。有的狗见了人呲牙咧嘴的，主动显摆它的黄板儿牙，好像很厉害。其实，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条狗真的很害怕，就差尿了。越牛掰的人越低调，越没本事的人越能装犊子嘛。但是，这只是战智湛的表面现象。他可是对豪情飞扬、气冲斗牛，平生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一生力主抗战的南宋大诗人辛弃疾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辛弃疾常常显示出军人的勇毅和豪迈自信的诗词格外喜欢，像“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壮岁旌旗涌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这些诗句无不常常挂在嘴边。战智湛似乎天生就是一个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孤胆英雄。他不仅崇拜辛弃疾的为人，喜爱他的诗作，也很喜欢三国时曹植的一首《白马篇》。参加“利剑部队”之后，就经常吟诵这首《白马篇》的最后一部分，用来鼓励自己：“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尤其诗中毫不雕琢，把战场的险恶凝于笔端的“弃身锋刃端”一句，把气冲斗牛的战斗热忱用近乎于口语的文字表现来，更生动、更感人、更富有气势，正是战智湛此时胸怀的真实写照。战智湛将“八一杠”大背在身后，右手拎着日本军刀，左手持旋着消音器的80式，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走进了危机四伏的那曲村。那曲村里参差不齐的竹楼和草房一片漆黑。狗咬牛吟，母猫叫春，脆响的山溪水声，构成了别致恬静的夜景。
　　战智湛按照白天观察的结果摸到了那座灰色小二楼前。借着月光探头向院中望去，连个鬼毛都没有。再看大门前，那个越军哨兵抱着AK74正像个幽灵似的转来转去。战智湛思索了片刻，决定先让这个家伙多活一会儿，避免越军发现哨兵失踪而使他暴露。这就叫艺高人胆大！想到这里，战智湛的手一搭院墙，跳进院内。
　　战智湛摸进院子后，观察了一下越军的哨兵，见他丝毫没有察觉，就按思考好的作战方案直奔小二楼二层的越军308师的636团二营六连连部。战智湛刚踏上一级台阶，忽然，从小二楼的后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战智湛吃了一惊，深为自己的观察不细而懊恼。战智湛随即决定先过去看个究竟，如果顺手，先除掉这个切肤之患再说。
　　声音来自一个小竹楼，这个小竹楼和我国边境地区的一样，典型的西南边陲风格。上下两层，上面住人，下面分别是牛栏、猪舍和会客用的宽大堂屋。通常堂屋的正面靠墙一侧，摆一八仙桌，两边各摆一把竹椅，墙上供奉着天地君师的牌位。
　　可是越南的这间堂屋里，这些摆设都没有了。只见正中的竹椅上坐着一个略显肥胖、满脸胡子茬儿，肩佩少校军衔的越军。堂屋中间，一个只穿着一件与他的身材极不相称的短军裤的越军士兵，抓着一个双手绑缚在身后的越军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