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殉职

　　叶药到听到了船长的喊话，知道这班人还没有杀他的意思，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生命危险，也就不那么敌视和急躁了，尽量保持平稳的心态，他们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尽量不与他们为敌是最好的自救。这些人的行为和海盗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脚肚子打镬灶吃一顿穿一身的人，这些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人，杀人越货抢劫偷盗可能习以为常，急躁和敌视会适得其反，忍耐是最好的选择。惹急了这些人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把他扔到大洋，那茫茫大洋不会多他一个人，鲨鱼会更欢心。还是顺从一点熬过这段不测，到了中国到了自己的家乡，死了也踏实一点，总比客死他乡好得多。船长的目的已经清楚，是要将他变成永远不会说话的哑巴，利用他似人非人的模样冒充“现代猿人”。
　　暴徒也好，狂魔也罢，人性恶劣毕竟与畜生有别，你不与他们为敌，他也就不会滥杀无辜。杀人是万不得已的事，要么国仇，要么家恨，要么谋财害命……这些理由不具备，杀人的理由也就难以成立。
　　叶药到的声带及发声系统已被“哑药”严重损坏，再也无法发声了，他现在就是克劳斯说的“现代猿人”了，他的价值就在于他是“现在猿人”。
　　身为医学博士的叶药到还不知道这种“哑药”的化学成分是什么，船上为何会有这种东西？黑市上难道有专门致哑的药物买卖？船上储备这种药是专门害人用的，还是船机运行用到这种东西。如果是船机上用的，那船长怎么知道这东西还可以作为“哑药”使用，难道喝下“哑药”的还不止他一人？那这艘船到底干过多少犯罪的勾当，难道这艘船上还有其他致命药物，这药的颜色怎么会和法国葡萄酒一样？这一连串的疑问他都无法解释，走国际航线的这些商船看来遵纪守法的不多。他喝下的这种药只对喉咙发声系统造成伤害，对呼吸道以下部位杀伤力不大。头两天喝水都疼痛，吃东西就更不必说了。没多少时间疼痛就慢慢减缓了，饼干之类的东西放嘴里用水融化吃下去也可以了。
　　说来也巧，这艘英国商船不仅是开往中国的，还是开往江南的。当然，克劳斯以及这班人只知道叶药到是中国人，至于是中国哪个城市的却一概不知。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商船终于到达目的地港。船一靠岸，船长和大副就急不可待地离船上岸，想通过英国在江南的代理人去找动物园园长协商“现代猿人”的买卖事宜。船长绘声绘色地对英国代理说，这次航行途中活捉了一个“现代猿人”，价值不可估量。他想优先卖给江南市动物园，请你帮我联系一下。
　　“提成多少？”英国代理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我亏待过你吗？百分之五老规矩。”船长自认为毫不含糊了。
　　“活体的东西要百分之十。”英国代理也看到了商机自然想多分一杯羹。
　　“那你尽量往高处讲。”
　　“这我知道，开价多少？”
　　“十万。”
　　“那江南动物园承受不起，五万也难。”英国代理觉得高了。
　　“先谈谈看吧，见机行事。”英国船长也松了口。
　　英国代理查了一下动物园的电话号码，立即打电话给动物园园长，园长一听“现代猿人”，顿时看到了商机，眼前出现了人民币翻飞，市民争先恐后排队买票看“现代猿人”的场景。园长放下电话立马给旅游局周局长打电话。周局长听了“现代猿人”的说辞也很惊奇。假如真的是“现代猿人”，那动物园购入不仅会惊动江南，还会惊动省城，甚至上海北京，商业价值无法估量。不过这“现代猿人”到底是真是假一定要搞清楚，不能以耳代目草率行事，要近距离观察比对，防止以假乱真。确认是猿人无误后再决定是否购买。
　　旅游局周局长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举办会议，说了“现代猿人”买卖的事。然后带着办公室主任开车到动物园接上动物园园长一起前往安澜码头。
　　此时的叶药到已被松绑戴上铁链。周局长一行看到“现代猿人”兴奋不已，一致认为是猿人。从猿人毛发的亮度看这个猿人年龄不大，生命力旺盛，经济前景看好。在江南动物园展示一年半载，还可以转租或转卖给上海，上海的市场那么大，是绝对有利可图的。若是租的话还可以辗转全国各地，周局长当即委托办公室主任和动物园园长与英国代理谈判。
　　旅游局办公室主任和动物园园长做了简单的交流后当即开始谈判，周局有事先回去了。动物园园长心有疑虑地问主任：“这个‘现代猿人’你估计要卖多少钱？”。
　　“不管！你先问英国代理。”办公室主任有意先让动物园园长出面。
　　“你这个所谓的‘现代猿人’要卖多少钱？”
　　“我也是老江南了，卖给江南人也算卖给自己人。船长的要价很高，要十万人民币，我说那江南动物园承受不起，说多了也白说。后来经过我一番讨价还价总算压到了伍万元，五万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英国代理装的是为我们说话的样子讨好我们。
　　“你有没有说错，‘现代猿人’值五万？”这个价位明显超出了动物园的承受能力。
　　“你还说贵？就算是化石都不止五万。”代理接着说：“运到上海至少可以卖三五十万。‘现代猿人’不仅有观赏价值，还有极高的科研价值，你们不要把宝贝当石头。”
　　“我们买不起！”动物园园长说的直截了当。
　　“我也是出于好心，是帮你们说话的，买这个猿人有利可图。”英国代理是个老江湖，说的像真的一样。
　　“买不起！”
　　“那我们只能运到杭州或上海了。”
　　“这个猿人属于北京猿人系列，根据中国相关法律，北京猿人属于中国，不能买卖。”这个办公室主任也是人精，他怎么会想到说是北京猿人系列，真是服了他了。他接着说：“你们只是捡到，不能拥有，就像流失的文物一样，应该还给中国。”
　　“你说得轻巧，我们发现猿人，抛锚停航，放小船登岛捉拿猿人，花了多少时间不说，冒多大的风险你们也可想而知。你知道猿人的力气有多大吗？”英国代理停顿几秒若有所思地发牢骚说：“你们想不劳而获？”
　　“钱我们会酌情付一些，不会叫你们白费功夫。”办公室主任话锋一转改用协商口气。
　　“那你想给多少钱？”英国代理摇了摇头失望地问。
　　“一万块。”办公室主任摆出一副不可置辩的威严。
　　“打发乞丐啊？一万块钱。”英国代理有点恼火地说：“那我们运上海。”
　　“运不了，一级保护的物种那里发现就由那里监管，如果属地政府没有监护能力，由属地政府上报上级政府处理。”办公室主任说得头头是道。
　　“那你是吃定我了？”
　　“没有！我们只是不接受你们狮子大开口。”
　　“那就三万吧，不能再少了。”英国代理和船长大副做了简短交流后说。
　　“那就两万吧，不能再多了。”办公室主任说得很坚决。
　　“算了，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货到地头死，贱卖也没办法。”船长表了态。
　　办公室主任也打电话向周局长做了汇报，周局长对这个谈判结果很满意。英国船长和动物园园长各自代表一方在买卖合同书上签字，按上指纹后，园长问船长：“‘现代猿人’吃什么？”
　　“可以把他当人看待，这一路上我们主要给他吃水果，饼干牛肉干也爱吃。”
　　“好！现在我带你到旅游局去。”
　　“到旅游局干嘛？”
　　“拿钱给你啊！动物园没这么多钱，两万元人民币先由旅游局代为支付。”
　　“好！好！”
　　为安全起见，动物园根据猿人的身高，制作了一个长2m*宽1.5m*高2m的长方形的铁栏栅式方柜接驳“现代猿人”动物园园长选了黄道吉日，由旅游局办公室主任带队迎接“现代猿人”。动物园出动六名工作人员，船上五个水手一个大副也六人，一起抬着扶着“现代猿人”的方柜上岸装车。水手们装车完毕准备离开时，“思乡”突然一跃而起跳上了克劳斯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咬他的喉咙，克劳斯推拉不开，鲜血已喷涌而出。旁边几个水手连忙拿起抬铁栏栅方柜用的棍子打“思乡”，“思乡”咬着克劳斯的喉咙就是不松口，克劳斯坚持不住倒下了，还没来得及送医就没有了生命迹象。正应了“人要做好，行为不端会被狗咬死”的谏言。
　　受了棍棒袭击的“思乡”转过身来还想撕咬大副没成功，被几个水手乱棍打死，“现代猿人”嚎啕大哭，动物园园长及其工作人员一脸茫然。这狗咬死人，人打死狗，“现代猿人”悲伤欲绝，难道没有某种关联？
　　船长和大副嘀咕了一下说：“狗把人咬死了，这事大了。人命关天，涉及赔偿金会很大。”
　　“你自己的牛吃了自己的麦，还有什么好说的？”办公室主任顺理反问：“你总不会说船上的狗也是‘现代猿人’养的吧？不过‘现代猿人’卖给我了，狗没卖给我，管束职责不在我。”
　　“在你们的码头上发生命案，说明你们码头安全监管不力，需承担责任。”大副强词夺理。
　　“放狗在我国领土领海作案，根据我国法律要承担刑事责任。”办公室主任觉得这个大幅也不是什么好茬故意上纲上线。
　　“这条狗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认识这条狗。哪有自己养的狗会咬自己人的？”大副开始耍赖。
　　“这是英国的拉布拉多犬，有较高的智商。我国目前还没引进这种狗，你们耍赖的话那我们就报警吧。”动物园园长是兽医专业毕业的，直接说出了犬的品种和特性。
　　船长和大副对视了一下哑口无言，英国代理把船长拉到一边说：“现在的中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国家，你们也不是以前那个日不落帝国，如果还想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恐怕连人带船都走不了。”
　　“我知道事实依据对我们不利，主动退让人家会说我们无理取闹，面子上过不去。”英国船长早就底气不足了。
　　“面子过不去也得过，下不了台也得下，坚持下去不仅两万元会被没收，公安局一来事情就复杂了，你自己看着办。”英国代理似乎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怕自己的提成也拿不到，说得很直接。
　　“你替我们周旋一下，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复杂。”船长怕惹事上身了。
　　“这狗咬死人的事我看就算了，谁是谁非一下子也说不 清楚。就像大副说的一样哪有自己养的狗咬自己人的？不过我也没看过中国有拉布拉多犬种，至少江南没有。人死不能复生，自认倒霉吧！”英国代理各打五十大板有意让英国船长大副下台。
　　“这条狗明明是从你船上出来的，连狗是自己的也不承认，是否还有不可告人的内幕？”动物园园长看到“现代猿人”嚎啕大哭以及狗咬死他们的人，显然觉得这里边还有问题。
　　“这事就当他们说错了，不要再说下去了，说下去一下子也扯不清。”英国代理一心想息事宁人。
　　“代理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也就不往深层次想了。”办公室主任拍了拍园长的肩膀说：“给代理一个面子。”
　　“现代猿人”被送往动物园后，整天闷闷不乐，吃的也不多。动物园成立了一个饲养小组，比对待熊猫还重视。请检疫局进行了检疫，请医生做了体检，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这期间，新闻媒体已铺天盖地，江南广播电台，江南日报，江南晚报，轮番广播，连续刊出。市民们跃跃欲试，都想一睹为快。
　　展示前“现代猿人”已被解除了锁链，安排在一个二十多平方的空间里展出。“现代猿人”始终低着头，哀伤之情溢于表情。他为生死与共四年多的好伙伴为他复仇感到悲壮，它的牺牲令他痛心疾首。感叹“未享安逸身先死，只留丹心告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