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被抓

　　河边那声枪响，文遐误以为文宝在那边，急忙追到河沿，哪里有文宝的影子？一串脚印从河底沿着河坡向上，指向三河口方向，难道他又杀了回马枪？这个想法让文遐害怕，如果文宝再回了三河口，只有一种可能，他去寻找另外的目标。
　　想到这，文遐不敢久留，在固庄吃一顿饭的想法也没了，带着人急匆匆回了三河口。
　　他不知道，这个想法还真救了文宝。文宝从三河口跑回来，想一并带着媳妇去燕住山，这个女人跟着他，没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听说她疯了，觉得更有义务把她带走。后边警察们追，他在前边跑，跑到固庄，回身一看，警察们都没了影子，他放心了。在村里绕着走，到了自己家里，哪里有媳妇的影子？又到了二先生门口，徘徊良久，没敢进去，他觉得二先生家也不安全，因为警察们如果追到固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先生的家。
　　想来想去，他竟想起一个好地方，就是永功的大院子，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最安全。警察们总不会追到永功家里。
　　他目的就是等到晚上，媳妇回了家，再把她带走，现在等待这段时间，是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他不多想，直奔永功的大院，大院墙头很高，想从墙上过去很难，他围着院子转了转，发现马棚处有一个大窗户敞着口，窗户下边巧了有一堆木头，他打量一下，踩着木头，爬到窗户里，在马棚躲了起来。
　　外边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等晚上一切都消停了，他才从马棚里出来，马棚顶上有一木梁，木梁不远就是一窗户，是马棚通风用的。文宝顺着木梁上了窗户，神不知鬼不觉从墙上跳出来。到了自己家的院子，还是没看到妻子的影子，他失望地赶到二叔家里，想去看看，却听到二叔家里人声鼎沸，原来，屋里文桐和二先生正在说话，院子里方勇和方仁、方义兄弟几个玩得高兴。他眼泪顿时下来了，要是铁锁还在，这时候应该和孩子们正无忧无虑地玩耍，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担心文遐追来，他不敢久留，只好走了，出了村子，找到拴马的地方，翻身上马，一路狂奔，向燕住山而去。
　　回到山上，三牛等兄弟听说他得手，杀了文遐的儿子，都大声吆喝，替他高兴，三牛道：“摆酒，给二当家的庆功。我看二当家的这些日子心不在焉，这回大仇得报，一起乐呵乐呵，以后，兄弟安心在山上就行了。”
　　文宝见大当家的给面子，自然也高兴，喝了酒，才说：“我爹一条命，还有不知道下落的铁锁，怕是凶多吉少，文遐欠我家两条命，现在，我只杀了一个，还有一条命。永功、文适现在还在李家油坊，我早晚要收拾了他，这样，才算扯平了。”
　　三牛大笑，喝了一碗酒：“没事，兄弟，先记账上，慢慢解决。”
　　文遐带着人赶回三河口，一连几天都没安心处理公务，天天亲自带着人搜查文宝，结果是一无所获。
　　儿子刚被杀的时候，文遐心情不平静，乱了方寸，时间一长，慢慢理清了思路，觉得这样找法不解决问题，得另外想辙。一方面，他派了人，去兰陵燕住山打听，只要发现文宝的影子，就回来报告，这一回，一定要带着自己的手下，把燕住山给他来个底朝天。另一方面，文遐安排其他人照常巡逻，自己一个人街上转悠，想着遇到熟人，打听一下，或许有文宝的影子。
　　就这样，在街上转了几天，渐渐也没了信心，燕住山那边一时也没传回来动静，
　　这一天，他转到刘快嘴的餐馆，觉得有些饿了，打算进去吃一点，刘快嘴一见是文遐，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腿都吓软了：“团长大人，您怎么来了，小店蓬荜生辉呀。”
　　一个开小餐馆的知道什么叫蓬荜生辉？文遐对他很不屑，随便找一小桌坐下：“来两个菜，半斤酒。”
　　一听不是犯了事，就是吃一顿，刘快嘴高兴了，平日里哪有机会拍乡长的马屁，这次见文遐亲自来了，自然份外殷勤，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一道红烧鮥鱼，一道本地的炸山药，这山药先切片，再晒成半干，然后裹上蛋清和粉子下油里炸，炸过了再调酸辣汤，最后放入山药，最快的速度盛出，脆、香、鲜、酸、辣五味俱全，是他的一个拿手菜，今天要在文遐面前显摆显摆，端上后，忙盛了酒，一脸媚笑：“乡长大人，我这店小，口味肯定比不上大馆子，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您说对吧？快请尝一尝，请多指点。”
　　说完站在一边，等着文遐点评，文遐尝一筷子，别说，还真是那个味，点点头：“刘老板，平日里都有哪些人喜欢来这店里？”
　　“要说起来，大多是老百姓，像您这样的贵人，没有几个，他们来，一是冲我这酒，你尝一尝，自家酿的，绵甜可口，不是我吹，比张怀源的不敢说，在沂州，咱也数得上前三吧，就连……”
　　说到这他突然发现说错了，不敢朝下说了。
　　“就连什么呀？”
　　“就……你瞧我这破嘴，又胡说。”他轻轻拍拍自己的腮帮。
　　文遐一听话里有话，自然抓着不放：“说！不说，我请你去乡公所说。”
　　“唉，实不相瞒，有时，路远的客人也来，兰陵那边，有一个……你应该认识的，燕住山的三牛，他当年可是刘胖子的徒弟，他对这厨艺一道，还是懂一些的，这不，有一年，他就带了几个人来，在我这，吃了一顿，赞不绝口。”
　　“哦，燕住山的，他们还有谁来过？除了三牛。”
　　“还有……还有二当家的，文宝，你认识的，你们房份上很近，就是关系差了一些，生得近不一定处得近，俗话都这样说。不说他了，还有……”
　　一听文宝来过，问道：“文宝经常来吗？”他关心的是文宝，其他还有谁来，已经不重要了。
　　“也不经常，不过，这段时间来得勤。他就好我这店的酒，有时来喝一杯，这不，几天前，他来过一次，这两天倒没见过。不过，一定会来的，因为……因为他还有半坛子酒存在这，一定会回来喝的。”
　　一听这事，文遐心里高兴，有了这条线索，就好办了，他对刘快嘴道：“记着，以后，哪天文宝来了，让他喝，账记在我这，然后快去报告我，我有重赏。”
　　刘快嘴哪敢不应。
　　一天天等着，这天，在燕住山蹲守的兄弟回来报信，说文宝回去一趟，很快又下了山，看着朝三河口来了，结果路上却跟丢了。
　　文遐点点头，秘密派了几个人去刘快嘴的餐馆对过，找了一间房子住下，一旦发现文宝立马来报。
　　文宝好这店里的小酒，他每次来三河口，都会在这里喝几杯，这天，他又回来了，他觉得上次杀了方诚，近期平安，一点动静没有，再说，他一直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却最安全，他大大方方来了三河口，就要在文遐的眼皮底下吃一顿，顺便看看方便，把文适、永功办了。他的策略其实很简单，打听好动手的地方，即刻动手，得手后立马回山，让文遐一点办法没有。
　　在街上，在警察中队门口，看了好久，没见到文适的影子，他不知道文适因为杀了自己媳妇，带着方谱早已跑了。中午饿了，就去刘快嘴的小店。
　　一见是文宝，刘快嘴表面上自然小心伺候，其实，心里在打鼓，报还是不报？报给文遐，自己露脸立功，从此和红人拉上了关系，但是，会不会得罪了燕住山的杆子？他吃不透。不报，如果让文遐知道了，办他一个通匪，那是轻的，重了株连九族，也是可能的。
　　两者轻重权衡不下，心里已经慌了，忙招呼文宝：“二……，大爷，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外甥打灯笼——照旧（舅）。两个菜，一个酸辣鱼，一个皮冻，刘老板，你做的皮冻真是好，软硬正好，盐味也对。一斤饼，多放点芝麻。再把上次剩的半坛子酒搬出来。”文宝把装枪的袋子丢在桌子一角，坐了下来。这边刘快嘴忙让伙计给他上了茶。
　　两个菜一会就端了上来，刘快嘴小声道：“大爷您慢用，除了您的半坛酒，小店再送您一坛，这是小店一点心意，您是老客户了，照顾我生意，我感激您赏口饭吃。这酒是小店从南方新进的花雕，酒味很淡，尝一尝，要是喝得好，替小店扬扬名，要是不好，也不要见怪。”
　　一边说，一边倒了一碗米酒，说：“刚热的，正好喝，这酒得热着喝才有味。”
　　文宝喝了一口说：“刘老板，这东西咱喝不惯，上头快，喝到嘴里酱油一般。”以他的意思不想喝这南方的酒，没酒味还上头。
　　“慢慢就习惯了，大爷先尝尝，听人家说，这酒对身体好呢，要不，南方女人那么水灵？”他一直劝着文宝喝，这酒上头快，等会抓文宝的时候更方便。
　　喝就喝吧，难得老板盛情，文宝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等文宝正喝得起劲，刘快嘴忙给伙计嘀咕几声，伙计点头去了。去了一会，伙计回来了，朝老板挤挤眼、点点头。刘快嘴会意，他看文宝喝得差不多了，已经有了七分酒意，便来到外间，看这边坐了几个人，都短衣打扮，腰里别着家伙，一定是文遐派来的，忙朝他们递眼色，他们会意，都点点头。
　　刘快嘴朝伙计点点头，伙计到后院找来一只盛鸡的笼子，慢慢靠近文宝，文宝不知他身边的危险，还是慢慢喝着。伙计把笼子拍打一下，心想我也不想得罪你，我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你要是聪明，猜出我的意思，快走还来得及。
　　文宝见他抱一笼子，咧嘴笑了：“杀鸡？”
　　“杀鸡。”伙计神情木然。
　　他转到文宝背后，装作盛东西的样子，突然套在文宝头上，文宝两手上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外间的两个人已经拥了进来，一人抓一只手，另一个窜了进来，把文宝腰里的短枪卸了。
　　一个人从怀里掏出绳子，把文宝五花大绑，文宝脑子清醒开来，原来自己被抓了，他冷笑一声：“刘快嘴，你使的好计。”
　　刘快嘴脸一长，忙低了头。
　　另一个人掏出一块黑布袋，当作头套，戴到文宝头上，从脖子处使劲紧了紧。
　　众人押了文宝出来，感觉上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被带到一个屋子里，文遐端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底下的文宝。头套被摘了下来，文宝只觉得眼前一亮，他晃晃脑袋，稳了一下，才看清眼前之人。“是你？文遐，这下，你如意了！”
　　文遐鼻子嗤地一声：“跪下。”
　　文宝这才看清，桌子上竟然有一个小木制灵牌，写着：爱子方诚之位。
　　听说让他跪，文宝哼哼两声，算是回答。文遐并不生气，举起手里的短枪，指向文宝的膝盖，手一点，枪响了，文宝觉得膝盖钻心般的一疼，还是坚持站着。文遐转移枪口，朝另一个膝盖也开了一枪，文宝踡到地上，头上疼得一头大汗。“文遐，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不急，我要慢慢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