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退亲

　　柱子姐姐们气喘吁吁跑进来王二喜家，说：“大爷大娘，你们快去看，不光杏子是个破鞋，你看桃子也在勾引俺家弟弟……”王二喜父母一听，话都来不及说，跟着柱子姐姐们就往柱子家跑。一路上，柱子姐姐们大喊大叫：“街坊邻居们，闲着没事的，到俺家看热闹去……”听到喊话的人都感到奇怪，都喜欢赶着聚众看新鲜，也没人问是啥事，都跟着跑去柱子家。
　　柱子娘示意众人不要出声，扒着门缝往里看。柱子动作缓慢，一点点儿从桃子身上爬起来，桃子也慢慢起身，将身的土拍打干净，也没忘了给柱子拍打，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王二喜父母实在没脸待下去，骂骂咧咧地走：“唐家的闺女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什么玩意？这样的女的咱家不要，丢了十辈子祖宗的脸……”
　　桃子听到骂声，知道事情不妙，一瘸一拐跑出来，看到公婆走出去的身影，剥开人群，踉踉跄跄追赶：“大爷大娘，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你们听俺说……”王二喜父母扭过头，看到狼狈不堪的桃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王母生气地说：“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桃子揪住王二喜娘的胳膊：“大爷，大娘我是被冤枉的。”“你冤枉个头，俺都看着呢，你跟柱子……”王二喜爹一拍大腿：“唉，俺真是说不出口啊，你跟二喜的婚事也就吹了，二喜不在家，俺说了就算，以后咱两家再无瓜葛，你不要脸，俺还要呢……”
　　桃子呆呆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颤抖地嘴唇喃喃自语：“完了，俺这辈子彻底完了……”身子晃了两晃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柱子娘慌了，让闺女们把桃子抬到大炕上，盖上被子捂汗。和面做面条，切上姜泡上红糖水，一汤匙一汤匙喂下去。桃子慢慢醒过来，屋子里一片漆黑。桃子睁开眼，不知道躺在哪里，她轻轻地喊了两声：“娘，娘。”柱子娘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过来，大声答应：“哎，二妮，你醒了，娘在锅里给你盖着面条，你快起来吃。”桃子看到柱子娘，突然想起白天的情境，哭喊着：“俺可被你害苦了，呜呜……你为啥要让俺平白无故丢了清白？呜呜……”“二妮，”柱子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你看看咱这个家，你要是不嫁给柱子，你说说以后他可咋活呢？你看他瘸着一条腿，啥活也干不了，连鞋袜都穿不上，要是以后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他咋会有活路？二妮，你看在俺这个老婆求你的份上，行行好，嫁给柱子吧？你不嫁给他，你的坏名声已经出去了，村里也没人敢要你……”“呜呜……你们也太坏了，把俺害惨了……”桃子痛不欲生地啼哭。“你没想想，害惨的还不是你家？为了给你家盖房子，柱子变成了残废，柱子爹搭上了性命，你们家还说了不算，算了不说，让你姐折磨的生不如死，二妮你要是有点人性，就该替你姐来补偿俺家的这一切……”
　　桃子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听着柱子娘絮絮叨叨，内心翻腾狂涛巨浪。想着娘为此事愁的的茶饭不思，想着爹回来也没有解决的好办法，想着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柱子身体重叠，就是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在别人眼里自己也成为了坏女人……“要是不嫁给柱子，真的没人要了吗？就是有人要，这能说的清道的明吗？二喜家已经退婚不要俺了。”桃子在心里痛哭地呐喊，“二喜家不要俺了……”
　　柱子娘见桃子不做声，就去端来了那碗面条递给桃子说：“二妮，快趁热吃了吧，吃了饭让柱子送你回家，看看你娘。”桃子实在饿坏了，不再拒绝，接过碗狼吞虎咽起来。
　　桃子娘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她只想一死了之，因为杏子她觉得没脸再活下去。想着那个冤家杏子，也不知咋样了，浑身直冒冷汗，害怕柱子家里的人到处去寻找。她浑身软绵绵的，肚子里七上八下的难受，想让桃子给他端碗水喝，她有气无力地叫着：“二妮，二妮……”听不到回应，突然想到桃子很长时间没回家。“她去哪里了呢？”她拍着头不住地想，突然意识到桃子的危险，强撑起身体下炕，点上灯，打算去找桃子。她怕二妮再出事，但她没走几步就浑身哆嗦，她瘫软到地上，小声呼叫：“二妮，二妮……”
　　门一响，桃子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娘，快步走上前搀扶：“娘，娘，你这是咋了？”“二妮，你可回来了，俺怕你出事，想出去找你，谁知道没走两步就这样了……”“娘，”桃子叫了声娘，两行眼泪掉下来，她本想跟娘说受的苦、受的辱，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知道她不能说出来，以娘的脾气，娘肯定会去跟柱子娘拼命。到时候又是一场闹剧，又是让村里人笑话很久的话题。问题还是解决不了，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只能牺牲她的幸福嫁给柱子。她擦擦眼泪，微弱地说：“娘，俺给你做饭去。”“二妮，你哪去了？咋这么晚才回家，看你一身狼狈样子，是被人欺负了？”“没，”桃子擦把眼泪说，“先做饭吃吧，吃完饭，俺想和娘躺在一个炕上，说说话。”“嗯嗯。”桃子娘也流下两行眼泪。
　　娘俩躺在炕上，桃子说：“娘，俺嫁给柱子替姐姐了了咱两家的恩怨吧？就当还咱家欠他家的孽债吧？”“不中，不中啊，二妮，你是疯了吗？你跟二喜定亲了，咱总不能让你姐姐辜负了二喜，你又辜负吧？二喜那孩子不光长得好，他当兵将来会有出息，要是嫁给柱子，你这辈子没好日子过，娘就是豁上老命，也不让他家再来胡闹。你姐姐跑了，我躺在炕上想通了，她跑得好，这是改变命运最好的方式，要不你姐姐这辈子可就完了，总不能看着一个逃出火坑，再让另一个掉进去吧？俺的傻孩子……”
　　“呜呜。”桃子双手搂住娘的脖子，把身体挪进娘的被窝哽咽着说，“娘，二喜家退亲了……”“啥？”桃子娘惊讶地从被窝里一下子坐起身说，“傻妮子这是啥时候的事？俺咋不知道？谁来退的亲？啥理由？俺这就去他家问个清楚，这到底是为了啥？他家过富了，还是转成志愿兵了？”桃子娘要穿衣服到二喜家兴师问罪。被桃子一把按倒在被窝说：“娘，天太晚了，明天再找吧。”“俺真的等不到明天，不问个明白，俺今晚上会疯的。走，二妮，咱娘俩就去二喜家问问，问问他为啥退亲？咱家是想结亲就结亲，想退亲就退亲的人家吗？看俺不去骂他个狗血喷头……”
　　桃子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就不再阻拦，穿上衣服和娘去王二喜家。二喜家早就关了门，家里也没亮灯。杏子娘用脚使劲揣着门：“开门、开门……”两扇腐朽的小木门“咣当哐当”地响不停。
　　二喜娘听到声音吓得浑身颤抖说：“老头子，那母夜叉来咱家了，你说该咋办？”“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填，有俺呢你怕啥？她再凶也是个人，还能把咱给吃了？这门亲是铁定不能成了，有这样凶神恶煞的丈母娘，结婚后咱儿子还有好日子过？一个不投机还不把咱儿子给吃了？今晚咱就按照儿子在信中所说，在部队另找了媳妇，还是首长的闺女，是个部队军医……她家的闺女配不上咱……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嗯，”二喜娘答应着说，“就按你说的办，家里这头散了亲，儿子那头就会有出息。”“对，”二喜爹眉开眼笑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咱俩受些难为又咋了？俺这就去开门，你就躺在被窝不用起来。”二喜娘点着头，为老头子有勇有谋感到欣慰，提议说，“咱听听她要是走了，就不用去开门，再磨蹭磨蹭，那母夜叉等得不耐烦就走了，也省的开门。”俩人竖起耳朵听。
　　“快开门、快开门，人都死了？”桃子娘火气上头，使劲用脚揣着门。“哐啷”一声响，两扇门有气无力得倒了下去，碎成四半。
　　这下二喜爹再也憋不住了，颤巍巍来到门口，带着火药味说：“桃子娘，天这么晚，有啥事明天再说不行吗？”桃子娘说：“俺就问你一句话，你今天跟俺二妮说啥了？”“俺说退亲了，”二喜爹不慌不忙说，“你家二妮跟那柱子都那样了，俺家是说啥也不能要了？”“都哪样了？”桃子娘不解地刨根问底。“俺还真说不出口，你自己回家问桃子。”“二妮，你跟柱子咋了？”桃子顾不得羞涩说：“这都是误会，都是柱子娘诚心挖的陷阱，她让俺背她回家，又故意使绊子把俺绊倒，柱子趁机使坏，结果趴到俺身上起不来……呜呜……”“竟有这事？”桃子娘实在受不了，咽不下这口气说，“好啊，竟敢这样欺负俺闺女？走，去他家算账去。”桃子娘风一样拉着桃子直奔柱子家。
　　二喜爹心里乐开了花了，嘴上却埋怨着：“俺家好好的门，给摔坏了？看你这急性子，记得明天给俺家赔门。”“赔门？赔门？”桃子娘边走边不输嘴，“你家要是敢退亲，俺明天还要和你好好算账。”
　　三个人兵分两路，二喜爹进屋就对老伴说：“俺现在就模仿二喜的字迹写退婚信，再写封信，让二喜安心跟首长的闺女谈恋爱，这样咱儿子不就土鸡成金凤凰，等将来咱也跟着沾光了……”二喜娘：“按照儿子的意愿，他是不愿意跟首长闺女好，他的心里全是桃子，这样活活拆散他俩，俺良心上过不去。再说，俺寻思着桃子是被柱子家故意陷害，你想想，要真是那样，家丑不可外扬，柱子娘咋会偏偏叫咱们去看呢？”
　　“这个事俺也捉摸了大半晌，也知道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咱只能牺牲桃子，正好借机挑拨离间，就说桃子变心了，跟柱子好了，俺马上就给儿子写信……”“桃子这边咋交代？她娘可不是好惹的……”“俺模仿儿子的字体给桃子写封退婚信，这样就不怕母夜叉胡搅蛮缠了，咱俩也有理由脱身，桃子家也就死心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