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杀人放火
作品名称:十里坊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16 20:11:19 字数:4735
那天深夜,为警察带路抓走毅虹后,胡林似乎轻松了许多。毅虹已经被警察作为撬盗保险箱案的要犯,若再举报自己强奸她谁能相信?胡林觉得最起码暂时是安全的。
为了保护举报人和带路人,警察抓捕她时,胡林一直没有露面。也就是说,毅虹压根就不知道是胡林带路抓的她。现在既然是安全的,胡林就想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回家好好休息。但是潜意识提醒他,不行。向城是多么机灵的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刚回房间一定会怀疑的。于是他就耐住性子,静观向城的动静。
卡啦卡啦……这是自行车链条弹跳撞击挡链板的声音。胡林探出脑袋,只见向城骑自行车出了门。他知道向城是为酒店去买菜。也太早了点儿吧,想必向城一定是为毅虹被捕的事睡不着觉。哎,这个小男人也太痴情了。
胡林大摇大摆地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帮上。哎哟哎哟,我的娘啊,屁股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叫出了声。他连忙站起来,用手轻按伤口。
“伤口,菜刀!”
胡林突然惊叫起来,他感到了危机。即使毅虹暂时报不了案,不等于一直不报案。菜刀、小屋、槽凳,还有自己屁股上的伤痕,这些都是强奸毅虹抹不掉的证据啊。
他沉思片刻,什么鸟证据,算个球?动一动手脚不就得了嘛。
至于菜刀和屁股上的刀伤,在林子里伪造个坏人行凶的假现场糊弄警察,这不是小菜一碟?
槽凳劈成木柴,小屋捣毁重盖,还能成为强奸的证据?
胡林迅即钻进林子,实施他的伪造和破坏犯罪现场的计划。
小屋已经崩塌,槽凳已成木柴。哈哈哈,他高兴极了,谁帮的忙?一定是毅虹这个疯女人失去理智干的好事,蠢货,他不禁骂了一声。
胡林瞅瞅被破坏的现场,便放心地下山去。他边走边咕噜,随你沈毅虹啥时候报案,不怕!“死不承认”是咱的法宝,警察能拿自己怎么样?他得意忘形地晃晃脑袋,嘿嘿一笑,老子在这方面是有经验可循的。
当年,他从部队回乡探亲,尚未踏进家门,就听到屋内有嗲嗲的声音传出,他透过窗户看见未婚妻与表哥正在亲热。
怒发冲冠的胡林,真想冲进屋内把他们撕了。可是昙花一现的亲昵怎能作为证据?他屈辱地压下心头的怒火,咚咚地敲响了家里的门。
他们一见是胡林,都怔住了,胡林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失态,佯装若无其事。
表哥连忙打招呼道别,胡林竭力挽留他吃了夜饭再走,他拗不过胡林的好意只得留下。
未婚妻做了一桌好菜,胡林从包中拿出四瓶白酒。先将两瓶打开平均倒入三个碗中,他自端一碗,还有两只酒碗分别推到了表哥和未婚妻的面前。
表哥说他酒量小,喝了心里发慌。胡林却说:“我回来,你心里为啥发慌?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让胡林戴了绿帽子,表哥本来就心虚,胡林这么一说,倒给将住了军。表哥实在找不出推脱的理由,只得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碗酒。
未婚妻说:“胡林你刚回来,我俩还要……”她没有好意思把话说完,脸就红得像鸡冠。胡林似笑非笑地说:“我们还没有结婚,你还要做什么?”
未婚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与表哥相好已经习以为常了,就下意识地说出这样下作的话,懊悔不已。她故作镇定地说:“这不是你回来了高兴嘛?还要……还要好好陪你喝酒,醉了也喝。”
胡林的头转向表哥,说:“你看看,你看看,娘们儿都比你爽快。”
胡林端起酒碗,说:“来,干了这碗酒,我先喝为敬。”话音刚落,就把一碗酒倒进了喉咙。接着,他悬起碗说:“都瞧瞧,我喝干净了没有?”他抖动着倒扣的酒碗,干净得竟然没有一滴酒从碗口上滴下来。论胡林的酒量,这点酒还真算不了什么。
表哥和未婚妻面面相觑,胡林奇怪地问:“咦,你们俩对看什么?”
“对看”二字刺激了表哥的神经,他担心胡林生疑,迅速收回失态的眼神,连忙端起酒碗以掩饰尴尬,说,“不……是,那个那个喝酒,喝酒。”
表哥不说则已,这话一出口,心虚、紧张、胆怯……昭然若揭。未婚妻唯恐胡林看出破绽,连忙附和说:“对对,胡林,陪你喝酒。”
这时,能掩饰失态和尴尬的还有什么呢?唯有喝酒。表哥和未婚妻都捧起酒碗,遮住了大半个脸。
胡林加油鼓劲地说:“好样的,真给我面子,一口干了。”
咕……咚……咕咚咕咚,表哥为了掩盖心中的恐慌,艰难地把一碗酒喝了下去。酒壮怂人胆,他把酒碗重重地甩到桌上,说:“表弟,看,我我干了。”
未婚妻把酒呛进了气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咳嗽。
表哥心疼情人,说:“弟妹,我替你喝。”胡林向表哥瞪大了闪烁着凶光的眼睛,他看到胡林凶神恶煞的眼神,就不敢再吭声了。
未婚妻哪里舍得情人喝多,既担心他伤了身体又担心说出错话,逞强地说:“我行,我喝。”说着,她屏住气把一碗酒干了。
未婚妻的话多了起来,“胡林,你两年没回来,你不知道人家夜夜等你多苦。也不来封信招呼一声,好让我和表哥去车站接你,怎么冷不防就回来了?弄得我好被动。”
胡林何尝不想未婚妻?他回来结婚的事,之所以不事先告诉她,是想玩点浪漫给她个惊喜。可万万没有想到,她已红杏出墙啊。
表哥的酒意已经上来了,他开始要酒喝,说:“胡胡林……倒酒,一一醉方休。”
未婚妻听到表哥的声音,似乎也提起了精神,模模糊糊说:“休,休什么?休也要喝酒。”
胡林又打开了一瓶酒三一三十一给分了。
表哥和未婚妻脖颈软得就像没有了骨头,头颅自然地耷拉下来。嘴巴不由自主地流着口水,喃喃说:“喝,喝……”
胡林见他俩糊里糊涂,就把自己碗里的酒倒在了他俩的碗里。然后,他举起碗大声嚷道:“来啊,干,喝了这碗酒啊,咱就是好朋友啊。”
喝,喝……表哥说着就把酒干了。未婚妻双手捧着碗,像牛饮水一样,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光,嘴里唠叨:“上床……上……”不一会儿,他俩都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
胡林把他俩抱到床上,脱光衣服后,用三条厚厚的棉被盖在头部,上面用两个枕头压着。被子里发出闷雷似的鼾声。
胡林站在床踏板上看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就翻上床,双手隔着被子按住他俩的嘴巴和鼻孔,渐渐地被子里没了声音。约莫十来分钟,累得胡林满头大汗。
胡林伪造了两人喝酒通奸窒息致死的现场后,连夜离开鹭城返回部队。假期未到怎么就回部队的?胡林编造了未婚妻出轨的故事骗过了首长。
过了数日,鹭城警察来到部队,胡林涉嫌杀人案被遣返回乡移交地方查办。
他死不承认,在死无对证、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公安局只能不了解了之。十几年了,该杀人案至今未能告破。
胡林一边下山一边回忆着过去杀人的得意作品,再想想强奸毅虹的艳事,他有什么好害怕的?胸有成竹地自语,沈毅虹,还报案吗?报也白报,死不承认,能怎么着老子?他哼着小调,爽歪歪地回家去。
当经过员工宿舍时,抑扬顿挫的呼噜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使他放慢了脚步。
“呼噜太响了,被吵醒了。”
“睡不着就早点起床,到酒店干活去。”
“这个人是店长的什么人?额头上的刀疤太吓人了。”
一听到刀疤二字,胡林直冒冷汗。他真的害怕了,害怕难逃坐牢的厄运。他吓得瘫软在窗下,脑子里翻江倒海,刀疤竟然被毅虹领回来了,她想干什么?明摆着是要报案,刀疤这个证人太关键了。
他冷静下来想了想,毅虹在局子里自身难保,只要刀疤不去报案他就暂时不会有事。
刀疤的强烈鼾睡声不断撞击着胡林的耳膜,脑子里像有万蝉齐鸣,巨大的唧唧声分明在提醒他——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毅虹原来就和刀疤熟悉,即使她不在,刀疤也会去报案并作证的。
胡林就像遭到了电击,全身如针刺一样难忍,充满了恐惧感。在警察面前死不承认,是建立在没有证据的基础上,有证人作证,抵赖还有何用?与其坐以待抓,不如干脆利落地再干上一票。这个刀疤,要么跑得远远的,要么就请他永远闭上臭嘴。
是赶他走还是让刀疤永远闭嘴?
胡林蓦然想起闷死表哥和未婚妻的事,情绪一下子就高涨起来。十几年过去了,公安局也未能破案,自己不是逍遥自在地活着?哼!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刀疤呼呼大睡掐死他一了百了。
然而现在破案技术可不是十几年前的水平,警察自身素养提高不说,还添置了不少破案设备,仍然使用那种老掉牙的作案手段,恐怕难逃法网啊。
放火烧死刀疤是最好的办法。他讽刺自己,亏你胡林这个聪明人想得出来,那种老得掉渣的手段比掐脖子杀人还要笨,公安局破案更容易。再说,这可是咱家的房产啊。我胡林再不是东西,也不至于笨得烧自家的宅子吧?
是的,聪明人都会这样想。但是,他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混混儿,要那么多房有何用?人家都说是鬼厝,不敢问津,像毅虹这样傻,敢租用鬼厝做员工宿舍的人,在鹭城打了灯笼也找不到。
胡林挠挠头来劲儿了,谁还能怀疑他烧自家的房子呢?警察也会这样认为的。放火的办法虽然很笨,却是大智若愚;警察尽管聪明,也许聪明反被聪明误。
凶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放火,烧!偌大的院子,充其量烧掉一幢,算得了什么?
被褥蚊帐起火容易,但轰的上窜一下也就没有力量了,岂能形成熊熊大火让刀疤闭嘴?
助燃是唯一的办法他,从家里取了油桶,去杂货店打煤油。
售货员纳闷,这个胡林疯了,这么早来敲门,打那么多煤油干啥?似乎不太正常。
胡林有的是托词,一个人吃饭,懒得起锅动灶,用煤油炉子加点热就能凑合一顿,再说,经常跳闸停电,还得点煤油灯照明呢。
售货员笑呵呵地说,哪有有钱不挣的道理?只是随口一问,要那么认真解释干嘛?
胡林感觉他笑得不太正常,像是冷笑,又像皮笑肉不笑。他有点心虚,觉得解释有点多余,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整个鹭城,新住宅都安装了煤气管道,老住宅多用煤气罐,有谁还傻乎乎地花那么多冤枉钱烧煤油炉呢?
他脑子转溜了一下,凑到售货员耳边说:“喜欢吃野味吗?我在林子里用煤油炉偷偷地烧,啥时候到我小屋看看,我给你烤野兔。但千万不能说出去,那里是禁火的。”售货员一听,觉得这还差不多。
胡林回到了房间,心中忐忑起来。把这么大的煤油桶提到男生宿舍,万一有人看见了,放火罪不就被坐实了?
“水壶!”
他突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军用水壶,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对啊,把煤油灌在水壶里,可以掩人耳目,背着水壶出行是军人的习惯,谁会怀疑里边装的是煤油?就是在男工宿舍逗留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铃铃铃……胡林循着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透过窗户望去,只见向城前倾着身子用力踏自行车,思锁坐在后座上。奇怪呀,思锁为啥这么早就去上学?以前都是他自己去学校,今天向城为何送他?
胡林激动地拍了一下脑袋,天助我也,向城这是急着出去办事啊。
院子里热闹起来,服务员都起了床,洗漱的,如厕的,照镜子的,刷鞋子的……各忙各的事。不一会儿,他们说着唱着笑着一窝蜂去酒店上班啦。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刀疤隐隐约约的鼾声飘进房间踅进他的耳朵,紧张的心跳在告诉他,机会难得啊。
他背着灌满煤油的军用水壶靠近男工宿舍,悄悄地推开门。进屋后,把头探出门外左右扫了一遍,感觉是安全的,就掩上了门。
他来到刀疤床前,看他睡得像死猪一般,胡林喜形于色,咕噜道,去西天为毅虹作证吧。
他拧开壶盖后正准备泼洒煤油,呼噜声戛然而止,只见刀疤在向外侧翻身。胡林迅速闪开,吓得一身冷汗。
片刻,刀疤又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不能等了,不然就没有机会了。胡林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浇煤油。刀疤竟然睁开了惺忪的眼,也许他嗅到了煤油味,倒像是条件反射在说胡话,“是煤油瓶儿倒了吧?”
煤油是什么味儿,刀疤是闻惯了。他老家没有电灯,靠煤油点灯照明,他还按照后娘的吩咐,经常去代销点打煤油呢。
胡林手疾眼快,凶狠地用双手卡住他的脖子,使劲地掐。刀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接不上气了,哪还有什么反抗能力?
胡林担心有伤痕,就把煤油全部倒在刀疤脖颈上,顺着脖颈扩散到头部和胸部。
为了预留出逃离的时间,他没有在刀疤脖颈部位点火,如果那样,火势迅猛,他也在劫难逃。胡林的手微微抖动着划了一根火柴,扔在了刀疤的脚部。
顿时,一缕蓝色的火焰朝刀疤头部方向蔓延。刀疤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胡林见状不由自主地颤栗。他撒腿就往外溜,床柱子上的金属踏脚绊着了他的衣襟,惯性使他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来不及思考,用尽吃奶的力气闪电般地逃出了大门。
作为惩办他的有力证据——军用水壶盖子和军服纽扣是啥时候掉的,他压根儿就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