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预谋
作品名称:十里坊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12 09:37:40 字数:3165
毅彩和毅花急匆匆地赶到招待所,本以为传达室要查问的,没想到传达员不在,可以长驱直入。当传达员提着开水瓶回来时,她们已经走到了通往金锁房间的楼梯。
金锁站在书桌前认真地整理厚厚的一叠稿纸,像是个做学问的人。
“金锁。”毅彩喊。
他转过身,惊讶地问:“怎么是你们?”
“金锁哥,我和熊虎惹的祸让你背上了黑锅。”毅花愧疚地说。
“背啥黑锅?我这不是好好的?”金锁像没事的人似的,他接着问,“知青队还好吧?”
“别管这个,先说说你自己吧,你被警察抓走后,大家不放心。”毅彩说。
“我没事,挺好的。他们没有为难我,上车后给我戴上了手铐,到了看守所就打开了。也不知啥缘故,又把我送到了县委。后来,我就陪同稳书记去山区调研。是不是有点搞笑?”金锁又指着一叠纸说,“这是刚写好的调研报告,可以交差了。”
嗒嗒嗒……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着警服和穿夹克的两个人向金锁房间走来。毅彩、毅花警觉地朝门外探头瞟了一眼,莫非要带金锁走?她俩不约而同地站在金锁前面,护着不让来人接近。
警察站在门口喊叫:“金锁,快走,黑铜山出事了。”
金锁推开毅彩和毅花,冲到警察面前,紧张地问:“出啥事了?”
毅彩和毅花也注目着警察,焦急地等待下文。
警察说:“哎,哄抢集体财产。这里的人也太坏了,黑监狱刚刚被端掉,又来这一出。”
毅彩一怔,黑监狱?都怪黑坚玉不听话,非要带着群众致富做什么保人生意,现在关在哪儿?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黑铜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岂敢往下问?
穿夹克的是县委办卞副主任,为了金锁在县里大会上的发言,专门去过知青队,金锁和他同桌吃过饭。金锁不无惊讶地说:“卞主任也来了,有什么指示?”
卞副主任风趣地说:“跑腿的,充其量算个大秘书,东抄西凑加想象,摇摇笔杆子而已,哪敢指示?”
警察插话:“卞主任是奉稳书记之命来的。”
卞副主任说:“是这样,稳书记叫我专程跑一趟,一来取你写的大作。二来传达稳书记的指示,他要求你们党支部必须全力以赴配合公安局查处这起哄抢大案。要对群众加强法制教育,千万不能一二再再而三地出现群体违法事件。告状的人还坐在县信访局呢,稳书记让你赶紧回大队开展工作,控制住局面。”
谁这么快赶到到县里告状的?也亏了他们告状及时,要么县里哪会重视?真该谢谢这班告状的人。金锁想了想,一定是那些承包人,是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集体资产被哄抢一空,他们还承包什么?
毅彩、毅花去县城后,白宁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思念被抓的金锁。她很清楚,造成如此不堪的局面,完全是自己好胜争强、心胸狭窄和猜疑妒忌的病态心理造成的,深感愧对金锁。她用清水洗了洗腮帮子上的泪水,水中的影子恍恍惚惚,似乎在说,白宁,已经发生的不幸无法挽回,你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个好女人好妻子。她鼓起了勇气,觉得眼下要做的,也是金锁所希望的——管理好知青队。
她想给金锁一个惊喜,当他回来看到六畜兴旺,果林披绿的时候,他一定会很高兴。到那时,她会向他坦白一切过错……
白宁的出现,承包人们像看到了希望,一个个围了上来。
“老队长,合同是金锁签的,还算不算数?”
“金锁坐了牢,我们怎么办?”
白宁大声说:“乡亲们,金锁没有犯罪,很快就会回来的,退一万步讲他不回来,合同上盖的是知青队的章,一定算数。”
“签字的人犯了罪,签的合同还能算数吗?笑话。本来就是无效合同,不是黑铜山的人到黑铜山来承包,这不是天大的笑话。现在金锁坐了牢就更无效了。”苟石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男人把布袋套在白宁头上,将她扛走了。
“看到了吧,犯罪分子的老婆说话还能算数吗?我宣布,知青队的财产属于黑铜山。”苟石猖狂地说。
承包人一个个上前与苟石理论,苟石撸撸袖子,说:“怎么着,想打架,黑铜山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承包人们一看,苟石身后云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估摸着整个黑铜山的人全来了,外乡人怎么斗得过地头蛇?他们交头接耳地商量后,脚底一抺油全溜走了。
苟石转过身,哈哈哈大笑,说:“乡亲们,看到了,外乡人想发黑铜山的财没门儿。知青队是黑铜山的,所有财产属于黑铜山群众。”全场响起哗哗哗掌声。他像一个大官,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停止鼓掌,又说:“金锁和他老婆是卖村贼,我回去好好审审白宁这个臭女人。”
他离开前挥挥手,说:“乡亲们,动手吧。”
承包人们眼看着斗不过苟石这班地头蛇,就兵分两路,一路偷偷地收集哄抢集体财产的证据,一路风尘仆仆跑到县委上访告状。
至于稳书记为啥放金锁一马,还派卞副主任前来送行,其中的奥妙只有稳书记心里清楚。这位警察是专门来送金锁回去的,公安局也算有始有终,怎么抓来的还怎样送回去。
毅彩、毅花也沾光坐上了小车。
知青队猪牛羊鸡鸭鹅全部不见了踪影,苗圃没苗,果林没树……
面对洗劫一空的惨象,金锁哭了。他边哭边埋怨:“白宁,你怎么没有看住的啊?”
毅彩和毅花面面相觑,对呀,白宁人呢?
“金锁哥别难过了,快找白宁姐。”毅花说。
金锁这才意识到白宁可能有危险。他们分头到金锁的家、知青点和大队部找了个遍,均没有白宁的下落。
毅彩回忆:“白宁说,金锁被抓是苟石告发的。会不会她找苟石算账……”
金锁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苟石家。”
汪汪汪……
苟石家的狗冲出来护院,谁向前就咬谁。金锁跑得最快,狗盯得最紧,它咬住金锁的裤子,不让他前行。金锁抡起拳头朝狗的脑门打去,狗顿时没了声音。
金锁嘴里咕噜着“狗仗人势的东西”,就领着毅彩和毅花直扑苟石家。
门环上挂着锁,家里不像有人的样子。白宁下落不明,金锁急得哎地长叹一口气,捏紧双拳锤在门上叮咚作响,拳头上的血溅在门板上弯弯扭扭地朝下流。
“听,屋里有声音。”毅花惊恐地说。
唔唔唔……
金锁也听到了像哑巴发出的微弱叫声,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脚底,嘣的一声把门踹开。“找!”金锁就像指挥官一样命令着。
白宁被绑在床柱子上,嘴里塞着毛巾。周身衣服已被扯烂,伤痕累累,不堪入目。金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定要与苟石算账。”
白宁一见金锁,无尽的悔恨和对丈夫的愧疚化着滚烫的泪水,顺着已经干涸的泪痕不断往下流淌,她想向金锁坦白,她要控诉苟石的罪状……
那天,为了营救金锁,她去苟石家想索回被他偷去的证明材料。面对暴力,白宁奋力抗争,好不容易从魔窟里逃脱。
苟石急得像疯狗似的。自己的男人已经进了监狱还横什么?不是我苟石,知青队会有今天?搞垮知青队看你白宁怎么蹦跶,还不乖乖地来求我?
他忘记了自己已被撤职,反剪着手来到大队部。他一看就急了,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没了,原来的大队部变成了会议室兼红医站。
他对余医生说:“金锁坐牢,我这个还乡团又回来了。”余医生讨好地说:“把两间房打通做会议室和红医站是金锁的主意,我马上把您的办公室恢复起来。”
“这个保人生意害死人,大队干部除了我,其他都被抓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得先把主任配上,今天就任命你为主任,日后我向公社补报。”
余医生感恩戴德,连连说:“今后全听苟叔的,您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好,现在要召开队长会,我知道不少干部被抓了,没队长来会计,没会计来排长,没排长来队委,没队委来大姓氏家族中的年纪大的……反正每个队来一个有号召力的人。”
余医生很快就把会议张罗起来了。苟石说:“保人生意虽然做不成了,但咱以后还得活。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青队的山山水水本来就是黑铜山的,凭什么让外乡人来承包发财?猪羊牛鸡鸭鹅我们可以自己养,果树我们可以自己栽嘛。”
苟石还没有把话说透,与会者都明白了他的意图,都愿意带领群众去知青队捞浮财。
苟石又说:“另外,有件事要请大家帮忙。我死了老婆,金锁犯罪坐牢,这白宁……”
哈哈哈……会场笑声一片,都知道苟石这话的意思。
余医生说:“一个没有男人,一个没有女人,合理合法,我们把白宁送到苟叔府上去。”
苟石拍拍余医生的肩,朝大伙说:“各位,各位,不是我想捡便宜货。一来,白宁过去就和我有过那回事。二来,她是大家发财的绊脚石,我得为大家清道,好好修理修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