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皇家医学院的上课铃声总是那么悦耳，许多同学一听到上课的铃声，进教室好像是踏着音乐节拍走，留心看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大家都按时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等待艾萨克教授授课，同学们很喜欢艾萨克教授授课，科学的东西经他深入浅出地讲解听起来很容易理解，也很调动同学们的学习热情。
　　今天艾萨克教授走进教室没有直接授课，先来一段开场白：“同学们，下午好！在上课之前有一件事要通告大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看同学们的反应，同学们看到艾萨克教授郑重其事的样子，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只有叶药到在看书没听清楚艾萨克教授说的话，继续看他的书。艾萨克教授接着说：“我们班级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插班，她的成绩在中等偏下下水平。从她大学的成绩看一直在进步，成绩达到了学院录取标准，学校觉得她有提升的潜力，她本人也很有进取心，因此学校决定让她插班进来。希望大家多多帮助她，特别是叶药到同学要耐心地有针对性地指导帮助她。”
　　叶药到还是听到了艾萨克教授说的话，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心情也很舒畅，他想看看这个插班生的模样。此时课堂里也有一些议论声，觉得教授这样隆重介绍一个插班生，不知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艾萨克教授如此隆重推出。同学们嘀咕着：“我们都上课两个多月了，她才来插班究竟什么来头。”
　　“大家静一静，这位同学叫农夫麦子。叶药到同学左边还有一个空位，她就坐到叶药到的左边吧。”艾萨克教授到教室门口把她领进教室，一起走到叶药到左边让其坐下。
　　叶药到看到艾萨克教授领进来的农夫麦子，吓得魂飞魄散，血压瞬间升高感到耳浑目眩，心跳急剧加速脸色发青，顿时大汗淋漓。真是冤家路窄，在劫难逃。
　　那这个人农夫麦子到底是谁，叶药到怎么会如此害怕？叶药到来英国时间不长，熟悉的人不多，这个人却太熟悉了。第一眼看似乎还稍有差异，走近仔细一看一模一样。这个女同学不是别人，就是疯狂追杀他的卖花姑娘。
　　艾萨克教授无意间发现了叶药到脸色不对，而且流汗不止，他让农夫麦子坐下后过来靠近叶药到，将手按在他的后背上关切地问：“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刚才突然肚子疼，现在好些了，过一会儿应该会没事。”叶药到硬着头皮装病搪塞教授。
　　“以前有这样痛过？”艾萨克教授觉得不大对劲。
　　“没有，没有，可能是吃了不洁食品，上一下厕所就没事了。”
　　“要不要看医生，如果需要的话我陪你去。”农夫麦子虽然刚坐下，但她没有置身事外，一副着急的样子说：“你肯定很疼，有病不能熬着。出了这么多汗了，不看医生怎么行？”
　　“谢谢！真的没事。”叶药到的恐惧程度没有第一眼看到她那样强烈，稍有减弱。
　　“你自己把握一下，有事的话老师安排你去看医生，我们是皇家医学院。”艾萨克教授这样亲和，叶药到有了一丝安全感。
　　叶药到心想农夫麦子这样关心，真像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样的女人真是深不可测，两个月前还疯狂地追杀过他，现在装的若无其事，一副关爱的样子，真是一把温柔的屠刀。这把屠刀又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难道命运中必有此劫，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在这样阴险的女人面前真的无计可施？这一节课他除了恐惧和害怕，什么也没听进去，全班的同学都听得津津有味，他就连教授是授医学课题，还是在说佐证医学课题的故事，一点也不知道。
　　他想到了以恶制恶，做好充分准备，杀她个措手不及，我一个七尺男儿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反过来又觉得不值得，英国毕竟是一个法治社会，杀了她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爸爸只有一个他，大好前程不能葬送在女人身上。
　　他想把这事告诉叔叔，又觉得很难为情。一踏上英国国土，叔叔就曾告诉过他“不要理她，这些人很会缠的。英国是个人情冷淡的社会，可买可不买的东西不买，可交可不交的人不交，可介入可不介入的事不介入。自己怎么就把这些教诲忘得一干二净了呢，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看上了她呢！他觉得人不出来见见世面是要吃亏的，一旦见到漂亮的女人，就会认为这是天下第一美女自乱方寸。
　　他又想把这事告诉同学，又觉得这些同学还没有深交，重大事项还缺乏信任基础，更别指望同学为自己两肋插刀了。再说他对英国的社会环境毫无所知，这样看似温柔善良的漂亮女人，没有亲身经历过，说她是杀人凶手谁信？女人要想迷惑男人她的手段很多，她如果想拉拢几个人来对付他相对比较容易。说了还可能适得其反，对自己反而更不利。
　　当然，他也想到了报警。又觉得没有任何证据对一个女大学同学进行行凶指控，她伪装得又滴水不漏，凭什么让警方相信。
　　可地雷埋在身旁危险随时可能引爆，一天不排除就有一天的隐患。他想不出排除的办法，提心吊胆经常走神，学习成绩直线下降。
　　农夫麦子却对他百般温柔，他的冷漠一点也没影响她的热情，上课也有意挨着他，食堂吃饭也坐到他身旁，还润物无声地想感化他。她越是这样体贴，越是这样“善良”，叶药到越觉得危险正在向他慢慢靠近，时不时提醒自己要警惕这个深藏不露动机女人的一举一动，提防她那杀人不见血的屠刀。
　　农夫麦子虽然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关心叶药到。但她觉得叶药到对她不仅爱理不理，甚至还有仇恨的成分，她感到了莫名其妙，性子也有点耐不住了。她约了乔纳斯.布朗和盖里.尼克勒斯同学去两岸咖啡店喝咖啡，想打听叶药到对她敌意的原因，他俩也觉得奇怪，就是不知道原因。乔纳斯.布朗说：“我曾经和叶药到同学开玩笑，农夫麦子这样的女同学你看不上，到时候不要后悔。”你猜他怎么说：“你喜欢你就去追，反正我不喜欢。”
　　课间休息时，她移近叶药到，一脸关爱地对他说：“据说我没来之前你的成绩是班级第一，我来了之后你的成绩直线下降，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了？”
　　叶药到对她的虚情假意恨之入骨，理也不理她，保持了应有的沉默。
　　“如果是我影响到了你，去和老师说说换一个位子。”农夫麦子语言很诚恳，样子也很诚恳。
　　“换位子有什么用吗？”叶药到唠声唠气地说。
　　“那你想怎么样，有问题是要说出来的。可以和我说，也可以和老师说啊。”
　　“说也没用。”叶药到依然冷冰冰。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农夫麦子还是和风细雨。
　　叶药到听得不耐烦了，站起来走出了教室。他想只要自己不离开学校，不单独和她出去，不放松对她的警惕，她也是拿他没办法的，自己不给她创造机会，她就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英国社会还没有沦落到光天化日之下也可以杀人的地步。在她的抢劫杀人生涯中，被她追杀的人，他应该不是第一个，她依然能逍遥法外，说明她一直没有被警方发现。这从另一个角度看，她的作案手段是干净利落的，是高明、隐蔽、残忍的。
　　再说她追杀的目的是为了钱，现在他身上不带钱了，带一二百英镑贼也不会惦记，更何况她这样高端的抢劫杀人高手呢！没钱她杀人干么？他和她来自不同的国度，之前不认识，没有新仇，也没有旧恨，除了谋财害命没有别的缘由。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恨不存在，杀人动机也就不成立。身上不带钱，风险几乎可以忽略。
　　如果一定要追根究底，再往远处想那也只有国仇没有家恨，国仇也只能是我们对她的国家有仇，我们是被日本侵略被践踏的国家，她那有理由恨我呢！现在日本也早就投降了，她对自己的国家也失望了，家国情仇也应该看淡了。也许根本不是这些原因，她不可能有这样高的家国情怀。
　　农夫麦子心里也很烦恼，叶药到怎么会对她有成见，这种不明不白的隔阂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冷落心有不甘。上课时她再一次悄悄问叶药到说：“叶药到同学，这个周末我想找你谈谈心，你有空吗？”
　　“没空。”叶药到心想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也许她已经等不及了。他的眼前浮现出闪着寒光的日本卫士刀，看到了喷涌而出的鲜血，看到了一刀断头的恐怖……
　　“那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能使你活跃起来。”农夫麦子说的仍然坦荡。
　　“别枉费心机了，我已成熟很多了。”叶药到强压怒火冷冷地说。
　　“你不要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看你整天闷闷不乐，猜想你心里一定有事，所以才约你的。”农夫麦子说得很理直气壮。
　　“你不知道？”叶药到一脸鄙视。
　　“不知道，我又没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农夫麦子一脸亲和。
　　“其他人没有，你还真有先知先觉。”叶药到想起刚来时到哪里都被她拦住，这不是先知先觉又是什么？
　　农夫麦子一脸茫然。
　　说来也怪，他这样恨农夫麦子，前天上午她不知什么原因缺课，心里怎么就空唠唠的，很想看到她。
　　
　　学校觉得叶药到最近有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一个开朗的、健谈的、有思想的人，怎么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失去了笑容，与同学之间的交流也少了。学习成绩也下滑到了中下水平，没有遇到棘手的问题是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的。这很有可能和农夫麦子有瓜葛，根据艾萨克教授回忆，农夫麦子来插班那天，叶药到突然脸色发青，汗珠如豆。当时他问过叶药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说突然感到肚子疼。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想想这不可能是巧合。
　　于是，学校约谈了农夫麦子。在场的有心胸病理学家米歇尔教授、心理学家玛蒂尔克教授、神经学家詹姆士教授以及胸外科学家艾萨克教授。米歇尔教授主持了约谈，他说：“今天叫你来呢，是关于叶药到的事。”
　　“我也纳闷，据说我来之前他的学习成绩是班级第一。我来之后他的成绩怎么就直线下降了，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农夫麦子没等米歇尔教授说具体就抢先发言了。
　　“你和他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比如两个家庭之间的恩怨情仇，再比如两个人之间情感方面的纠葛。”艾萨克教授颇有疑虑地提醒农夫麦子。
　　“我之前不认识他，家庭方面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我的家在日本，他的家在中国，再说我们定居英国也十几年了。如果硬说有关系那也是上一代日本侵略过中国，我是来插班时在课堂上第一次见到他的。”
　　“你来插班那天他很反常，你有没有发现？”艾萨克教授也觉得莫名其妙。
　　“有啊！当时我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教授问他‘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我也说过愿意陪他去医院看看。”
　　“他对别人的冷漠和对你的冷漠不一样，对你似乎还有一种仇视的成分在其中。”艾萨克教授根据自己的观察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这样，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玛蒂尔克教授说：“我觉得农夫麦子的话是可信的，应该从叶药到身上找原因。”她看了一下米歇尔教授和詹姆斯教授以及艾萨克教授说：“若是叶药到的问题，那事情会比较复杂，应该采取迂回的办法，效果可能会好一点。”
　　于是，艾萨克教授通知了他的叔叔，说叶药到最近很反常，让他叔叔先侧面了解一下，然后到学校来交流交流。
　　其实叔叔也感觉到了反常，叶药到这几次到家里胃口也不好，笑声也少了，脸色也不大好看，活跃程度大不如前。原以为是学习紧张，休息不够。没想到在学校也出现了这种状况，成绩还直线下降了，这绝对是有问题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问题。叶同心当即决定去接叶药到回来，好好和他聊聊，一定要找出前因后果。
　　叔叔把叶药到接到了家，婶婶立即去烤牛排。薯条、比萨、沙拉、鸡蛋、苹果都已上桌，牛排一出丰盛的晚餐就齐了。
　　叔叔拿出一瓶几年前从上海带过来的贵州茅台，要和叶药到喝两杯。叶药到一看这架势，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了。
　　酒过三杯，牛排过半。叔叔叶同心婉转地问：“最近有没有让叔叔为之自豪的事要告诉叔叔，比如学习成绩。”
　　“没有进步，是退步了。”叶药到迟疑片刻，满脸通红地回答。
　　“退步了，怎么可能。退了多少？”叔叔关爱中隐含着威严。
　　“退了一些……”叶药到不敢说具体。
　　“我接到学校电话了，说你最近很反常，成绩已经跌到了中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同心担心叶药到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和风细雨似的说：“在英国天大的事，芝麻蒜皮的事都要告诉叔叔。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杀了人也要告诉叔叔，叔叔在英国也算久经沙场，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叔叔，不是我杀人，是有人要杀我……”叶药到把与卖花姑娘的偶遇和后来的发展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