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约会
作品名称:情劫 作者:田园风光 发布时间:2022-12-02 20:45:59 字数:3349
李文哲将哥嫂们请来,一说凑份子盖房的事,家里就炸开了锅。各人有个人的难处,哪有闲钱盖房。尽管李老汉再三声明这是早就定下的规定,但是没有哪个儿子儿媳还记得这事。
李文哲美好的愿望,在力所不能及中,像泡沫一样升腾之后又破碎。
李文哲跟父母躺在一个炕上睡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像父亲一样拿起烟袋,装上碎烟点燃,狠狠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团团烟雾,似乎那是一种无言的宣泄,埋在男人心的苦楚,跟随着烟雾一起飘散。三个人都无眠,也都无语。除了母亲的声声叹息,像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地落在李文哲内心,更多的就是风飘絮一样的渺茫,他不知道往前的路该怎样走。作为一个贫苦的农民,能够吃饱穿暖就应该知足。哪能还幻想什么爱情,似乎离他太远,像海市蜃楼一样虚无缥缈,远到几百年不停脚步的走,都不可能靠近。又似乎离他太近,近到触手可得,可他却不敢轻易伸出手,怕一不小心惊飞那静静停在自己身旁的那只白仙鹤。他辗转反侧着身体,纠结掂量着未来,始终做不出明确的决定。
好容易盼到天亮,李文哲起身为父母去挑水。他拿起扁担,挑上水桶。“吱吱呦呦”是水桶扁担荡出的单调音符。李文哲无心倾听,他只想快些去油坊,向杏子说说心事。
油坊里杏子正在拿着笤帚在扫地。柱子来到后就去抢杏子手里的笤帚说:“你好早啊,来来,俺来扫地。”“俺扫就行。”杏子继续扫地。柱子借机双手按在杏子手上,杏子急了,使劲抽着自己的手,“柱子,你要干嘛?快松开。”柱子第一次握住心爱女孩的手,禁不住每个神经都兴奋起来。他紧紧地握住,轻轻抚摸。嘴里还喃喃地说:“真柔软。”“啪”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柱子松开了手,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抬起头看到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睛,像一头一触即发的豹子,冲着他咆哮:“隋梁柱,你想干啥?”柱子看到青筋暴跳的姐夫,怒火也涌上了头顶,质问:“李文哲,你想干啥?俺想夺过杏子手中的笤帚扫地,碍你啥事了?”“俺,明明看到你图谋不轨。”“俺图谋不轨,俺是单身,是正当的搞对象谈恋爱,你说你呢?有家有老婆的老男人,也存心不良还要脸吗?”
李文哲哑口无言了,他觉得柱子说的对,他有家有老婆对一个小姑娘存心不良,真是不要脸。“你俩别吵了。”杏子打圆场说,“听听你俩都说了些啥?让俺婆家人听到会咋想?都干活吧。”
这天,杏子第一次没有肆无忌惮地咯咯大笑。李文哲第一次没有滔滔不绝地讲笑话。柱子第一次感觉壮大了气场,没被姐夫压倒,也算是扬眉吐气。晚上临收工时,李文哲趴到杏子耳朵上问:“今晚可以约会吗?俺去找你……”杏子一下子羞红了脸,感觉耳朵一阵痒。“咯咯”笑着跑了。
吃完晚饭,杏子对着镜子梳理长发,编好辫子扎上红绳。桃子不解地问:“今晚去跟俺认字吗?”杏子摇着头:“不去。”“看你这样精心打扮,要去约会吗?”“在家就不能打扮一下吗?最起码自己看着还顺眼呢,特别是我们这样青春妙龄,好好打扮打扮,人人都喜欢。错过了年轻再打扮也不美了。花儿能有几日红?人生能有几朝醉?”“奥,”桃子突然想起什么说,“喜子哥又来信了,记得看。”杏子看都不看就把桃子递过来的信退回去,心不在焉地说:“你看完,告诉俺写的什么就行。但你一定要记得给他回信。不然,他收不到俺的信该着急了……”“是你谈恋爱还是俺谈?”桃子不满地说,“他写的情话热辣辣的,俺看得脸红心跳的。俺没有体验,都不知该怎样回他。”“就当你谈吧,反正你也挺喜欢他的。”杏子不紧不慢地说着,桃子却羞红了脸说:“姐姐你都说了些啥?俺不给他回信了,俺都给他写信快一年了,再这样下去,俺就真成第三者了……”“咯咯”杏子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要做插足姐姐姐夫的第三者,亏你想得出,若真那样,俺退出成全你俩。”“越说越离谱。”桃子追着杏子打,“让你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让娘听见还了得?”杏子边跑边笑岔了气。被桃子揪住辫子,“看你往哪里逃?”“快给俺放手,小心弄乱俺的发辫。”杏子命令着,“听见没?俺好容易梳理的一丝不乱。”桃子故意用手轻轻抚摸着说:“俺就是要给你弄乱,谁让你想做新媳妇一样,全身上下一尘不染……”杏子一甩头故意生气说:“你好坏,你邋里邋遢,也不让人家好看?”
杏子娘阴着脸站出来大声喊:“又没个正形,都小年纪了?桃子立马停住手,胆怯地叫了声:“娘,姐姐欺负俺。”杏子对于娘的严厉,并不放在心上,依然笑得顿足捶胸说:“俺咋就欺负你了?还不是你在弄乱俺的辫子?”“大妮,你可得稳重点,别整天动不动就大笑,别人会说你轻浮。”杏子这下止住笑声,绷着脸问:“谁说喜欢笑就轻浮?这哪儿跟哪儿?”杏子娘缓和了声音说:“一个大闺女家名声很重要,你要学会安稳,像你妹妹那样,该说的话就说,不该说的一言不发。你要学会该笑的笑,不该笑的坚决不能笑。”
“娘,这就难了,俺咋知道啥是该笑的,啥不该笑?”“跟男人单独在一起时,就不要笑。在人多的时候不要笑,在别人夸你的时候不要笑。”杏子噘起小嘴反驳,“在人多的时候都在发笑,俺哪能憋得住?大家都在笑,俺不笑不是不合人群吗?”杏子娘一时无话可说,不耐烦地说:“你爱咋样咋样吧,反正要收敛些。柱子娘说的话很难听,说他女婿专门在讨你欢心,你专门在笑给他听……”杏子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说:“又是柱子娘,她专门跟俺做对,还有那个柱子,他竟然对俺动手动脚……”
“啥?”杏子娘急了问,“他想咋?对你动手动脚?”“没事,幸亏李文哲赶到,不然不知会怎样?”“大妮,俺这些天想好了,你还是早离开油坊早好,不然指不定会发生啥事。”“不,俺不离开。油坊活轻快,最大的好处是不被太阳晒黑。你看看妹妹的黑样,那还不是下地干活被风吹日晒的,本来也是俊模俊样,现在看看倒好,真个从黑锅底下掏出来的,哪有一点能看的样子?再看看俺,白白的像从蛋清里出来的,肤白皮嫩,人见人爱,有人暗地里叫俺‘西施’。”桃子听后不服气地噘起嘴巴:“啧啧啧,老婆子卖瓜自卖自夸,没个镜子还没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哪个人不是自己看着自己美?”杏子娘看着两个女儿的对比说:“在磨坊好处是不少,你的样子就是比你妹妹好看,又白又水灵,这屋子屋外的人就是不一样。但是有一样不好就是柱子也在,他一直都在打你的主意。”“娘,这个真的不用担心。有他姐夫在看着他呢。”“正是因为有他,娘才更加担心,你个傻妮子,你没觉得你一个大闺女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怎么着也别捏,这没结婚的还好,这结了婚的男人要是有花心思,你可真要小心点儿,依娘看,你还是回家跟着娘在生产队里干活的好。”
“不,俺才不呢,俺可不愿意变成桃子那副样子,又黑又瘦,挺俊的一个人,被太阳晒成了黑色。”杏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催促着,“你们还不快走,那些认字的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杏子娘摇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着桃子上识字班。看似是学字,实则是给女儿当保镖。
她娘俩刚出门不久,后窗便就传来两声猫叫。尽管模仿的很像,但还是能听出是人学的“喵呜喵呜”杏子知道这是李文哲约好的暗号。就拿起镜子照了照,镜中的自己柳眉杏眼,樱桃小嘴,鹰钩鼻。她微微一笑俩酒窝。他引用李文哲的赞美“真个是貂蝉转世,西施再现。活脱脱一个仙女下凡。”
杏子风风火火地走出家门,跟李文哲一前一后向着村外的玉米地走去。又是六月玉米疯长的季节。杏子触景生情,突然就想起了二喜,想起他俩曾经在这里的浪漫情事。想起他们热烈的吻,澎湃的情。她的心情突转急下,被千缕情思万丈柔情缠绕,埋藏在心底深深的思念在瞬间迸发。她不知不觉哭了起来,呢喃着:“俺好想他……”李文哲一下子拥住她说:“杏子,他给你的,俺也会给,并且会给的更多。他再好又不在你身边,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已经进入了隋梁柱挖好的陷阱,无处可逃了吗?”杏子瞪大了眼睛:“俺不愿意,他还敢抢吗?”“他会毁了你,你明白吗?但是俺会保护你,会像保护国宝一样保护你,爱惜你……”说到动情处便俯下身,想用温热的唇去吻她的眉毛吻她眼睛,吻她充满诱惑的红唇……杏子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既充满了渴望又充满了恐惧。突然一把推开他,挣脱他的怀,快速地逃跑,玉米叶子随着她奔跑的速度,“咔嚓咔嚓”地快速断裂。她像一只受惊的野兔,在四野茫茫里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地。
李文哲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啥?是惹火上身自焚?还是要惊世骇俗改变婚姻?直到杏子跑出玉米地没有了踪影,他才失魂落魄地走出这片青纱帐,茫然地向着父母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