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1）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
　　地点：姚文国院内。（夏、日）
　　姜红莲拉着孩子正要出去。
　　姚文国肩挎药箱神色异样地迎面走进来。
　　姜红莲：你不是去给老孙头儿针灸去了，咋就回来了？怎么了你是？
　　姚文国：还没去呢。
　　姜红莲：怎么了你是？
　　姚文国：啊呀呀不得了了！回回回，我告你个事儿啊，天大的事，红沙窝儿的那棵歪脖子大柳树要吃人，这事谁也不知道，我是刚才听说的。
　　姚文国摆动着手要老婆随他进屋。突然又停下脚步。
　　姚文国：你等等啊，前些天我去矿上的时候，咱们这儿出了大事，有人在歪脖子大柳树上吊。那棵树又要吃人。这事谁也不知道，我是刚听说的。哎呀呀，走走走，回家说。
　　姜红莲：怎么了？！
　　俩人又向家里走。
　　姚文国又停下。
　　姚文国：有人亲眼看见了，郭冬宝在那棵树上要上吊抹脖子！
　　姜红莲：啊！？
　　姚文国：走走走，回家说。
　　姜红莲：你说嘛，怎么了？
　　姚文国：可能是郭冬宝输了钱，在红沙窝的歪脖子柳树上上吊。
　　姜红莲：你胡说啥呀？
　　姚文国：不胡说，一点儿不胡说。走走走，家里说，别让邻居们听见，这可是个丢死人的事。是赶毛驴车的二白蛋亲自给我说的……
　　姜红莲：他怎么知道的？
　　姚文国：家里说家里说，我给你细细地说。
　　姚文国兴味十足，神神秘秘地对姜红莲边说边往屋里走。
　　（2）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郭冬宝家。（日、夏）（承接第三十二集第13场）
　　姜红菊：二姐，二姐夫，你们……！
　　郭冬宝：老天呀，二姐夫你是老天呀！你真能把钱借给我呀！我这敢不是在梦里吧，你说的是真的？
　　葛优德：我和你二姐什么时候和你们开过玩笑？钱都放这儿了还不信？
　　姜红菊：这不行。郭冬宝输了钱那是他自己的事，你们好不容易搞出个专利产品，也急等着用钱，不能这样做。
　　郭冬宝：唉，真是，算了。二姐夫，红菊说得对，你快投资生产碗吧，我再想我的办法。
　　葛优德：不。是这样，我的专利证书已经到手，事儿还没有开始做，早一天晚一天都行。
　　郭冬宝：唉，我知道，你早就盼着生产你的专利碗。
　　葛优德：不要紧，我的事等于已经成了，迟早钱总能赚到手；你卖狗还挺顺利，发展到今天正较在劲儿上……
　　姜红梅：你二姐夫心疼得你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就惦记着你的事，他为你难过。快把钱收起来吧。
　　郭冬宝：哎呀！感动死我了。
　　葛优德：尤其是你赌博输了钱，好好的狗买卖突然为钱断了“电”，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悔恨自己去赌博，恨自己不争气，恨不得立刻吐出这口窝在心里的恶气！二姐夫属于“见义勇为”啊，我不能看着你遭受厄运对你的惩罚，更不能看你掉进火坑不拉你一把，那不是我的人格。
　　郭冬宝：是呀，我就憋着这口气！！！
　　葛优德：憋就把他吐出来！这事能难倒咱们连襟吗？
　　郭冬宝：好！红菊，到街上买点儿好茶叶，我给二姐夫沏茶！
　　姜红菊：我不去，你去。
　　葛优德：这种时候喝什么茶呀，喝白开水心里也高兴。
　　郭冬宝：你太伟大了。
　　葛优德：当然。你二姐夫我是什么人，急人所难之人，梁山上的及时雨宋江就是我的偶像。你的事比我的是重要。是不是？
　　郭冬宝：对对对，是是是。
　　姜红梅：你二姐夫说的是实话，我俩是真心要帮你们。
　　郭冬宝：二姐夫，二姐，我郭冬宝日后要是做下对不起你们的事，我连狗都不如！我就去死，我要死连绳子都不用，一头撞死在老树下！
　　姜红梅：看话说到哪儿去了，还撞死到老树下；以后那棵老树要卖的话谁敢买？
　　大伙儿都听着乐了。
　　姜红梅：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谁也离不开谁，永远都是个铁疙瘩。
　　郭冬宝：二姐，我死也忘不了你们俩。
　　葛优德：冬宝说话老是那么粗，千万不能再说死这个字。
　　郭冬宝：那我心里激动，谁知该咋说。
　　葛优德：哈哈哈……咋说都行。只要情真意切，言语粗中见雅。哈哈……
　　郭冬宝：喝水喝水，哎呀没了，我给倒去。
　　郭冬宝拿起杯子大步走去，差点滑倒。
　　（3）
　　人物：……
　　地点：街面。（夏、日）
　　街面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
　　某集贸市场一派繁荣景象。
　　（4）
　　人物：主持人姜红菊
　　地点：剧场。（夏、日）
　　女主持人在大幕前致开场词。
　　主持人：各位来宾，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晚上好！
　　观众席。
　　主持人：在这个美好的时刻，我们请来了歌坛上的一颗新星，姜红菊女士。
　　全场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让我们再次以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姜女士亲临晚会现场！
　　姜红菊满面春风上场。
　　迎来一片潮水般的掌声。
　　（5）
　　人物：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马路。（夏、日）
　　郭冬宝的朋友甲、乙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大街上。
　　（6）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葛优德姜红梅姜山丁山花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
　　全家人欢聚一堂。
　　丁山花抱着快两岁的穿戴一新的小外孙（姚文国之子）。
　　丁山花：看这孩子，长这么大了啊。
　　姚文国：小孩儿这个时候见风就长，蹦蹦跳跳就长大了。
　　丁山花：哈哈哈……将来可要长个大个儿，咱们家第二条男子汉。
　　姜山：国家的未来靠的就是他们。
　　丁山花：一说话就那么大。能给国家做点事，再把咱们这个家撑起来就不错。
　　姜红莲、姜红梅在厨房忙着做饭。
　　葛优德：大姐夫，你这个宝贝儿子长得完全像你。
　　姚文国：哼哼哼……模样儿俊，招人喜欢。你们仔细看这双眼睛，我能看出来，将来习文能治国安邦，习武可统领千军万马。领头打阵，所向无敌。
　　众人都看着姚文国，心里觉着怪怪的。
　　姚文国：我老妈说我小时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好看。
　　葛优德：哈哈哈……我估计这不是你老妈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众人都笑了。
　　姚文国：哈哈哈……老妈确实说过。
　　葛优德：那也应该是他和你一模一样，不是你和他一模一样。
　　姚文国：一个意思，谁跟谁一样也行。只是我小时候家里穷，也没留下张照片，真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葛优德：好好好，这话我信。嗯，不到两岁的孩子，看上去就聪明，这说明脑子也像你。
　　姚文国满心的喜悦渐渐在脸上乐开了花。
　　姜山：这下你们家有男有女，阴阳平衡了。
　　姚文国：这就叫花生花生花花生，有男有女阴阳平。
　　丁山花：男孩儿好，我就喜欢男孩儿。
　　姚文国：嗯——今天叫你们来，是为给儿子起个名字，起个非常好的名字，这是一世英名呀。前几天给他起了个暂时定下来的名字，后来觉着太俗气，不要了。
　　葛优德：那肯定是嘛。你终于觉出来了，我们是不好意思说你。那天你在电话里一说，我当下就感觉出来了。
　　人们都掩嘴笑了。
　　葛优德：这么亲的孩子，你给人家叫个姚大富……
　　在人们的笑声中，姚文国也觉着不好意思。
　　葛优德：哎呀——让人一听就那个，太俗气了。
　　人们大笑。
　　姚文国：好好好，俗气咱就改过来。
　　姜红莲从厨房探过头来。
　　姜红莲：我早就说那名字不好，他非要说好。都啥年头了，叫什么大富，他愣说他的儿子由他，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好，现在后悔了。
　　姚文国：不是后悔了，是想起个更好的。
　　姜红莲：起个名字好办。优德，好好想一个。
　　姚文国：哎，红菊有演出过不来？
　　姜红莲：上午给个会议演出。她说尽量往过赶。
　　姜山：我说啊，在我们那一代人的时候，叫什么富呀，贵呀，根儿呀；文革那时候，叫什么军呀，红呀，建国呀，女的叫什么丽萍呀，艳红呀，艳梅呀，那可太多了。
　　姜红梅从厨房出来。
　　姜红梅：像我这红梅，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名字。
　　姜山：在咱们国家有种现象，通过人的名字能判断出是哪个年代出生的，是城里的还是村儿里的。
　　姚文国：对，别说咱中国人，美国总统李根倒是个外国人，他父母也是想让他在家里把根留住。都有象征意义。
　　葛优德：这种现象在乡下更明显。我记得我们车间有个同事的老家在农村，生了个儿子，他姓黄，让他儿子叫黄元宝，这跟姚大富也差不多。
　　人们哗地笑了。
　　姚文国：哈哈哈……我也感觉到了，起名字不能太直接，就是想让他怀里揣元宝，也不能叫黄元宝。
　　人们又笑了。
　　姚文国：要起个含义深的，有好预兆的。
　　姜山：那当然，应当抽象一些，取其深刻的含义，最好是能表现对国家有益的。
　　葛优德：对，这孩子的名字决不能按村里的习惯起，来个洋气点儿的，就像爸说的，抽象一些，根据未来的改革开放起一个。
　　姚文国：有道理有道理。这方面看来你们都行。今天我把大家伙儿叫到一起来，就是要集思广益，每个人都要绞尽脑汁，把肚里的水平挤出来，一个人的名字起好了能影响几代人呀。正儿八经起个人上人的名字。
　　丁山花：什么人上人，别太霸道了，人和人都差不多。
　　姚文国：嗯——看您说的，人跟人可不是差不多，差得太远了。所以起名字一定要起出特别意义，这个人才能干出特殊事。
　　丁山花：其实名字叫啥也行。我的名字倒好听——丁山花，一辈子没人叫过，后来做了身份证，熟人一看，噢——原来您叫丁山花呀。
　　人们都笑了。
　　（7）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司机
　　地点：城内某处。（日、夏）
　　一辆准备前去贩狗的厢式货车停在某处街道。
　　郭冬宝和朋友甲、朋友乙每人背着包走来。
　　郭冬宝：天气太热了，这趟狗贩回来，少说也得掉五斤肉。
　　朋友甲：你长那么多肉不要紧，像我这就瘦的没人样儿了。
　　朋友乙：走吧，啥钱也没好挣的。
　　郭冬宝他们上车。
　　汽车启动。
　　汽车远去。
　　（8）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葛优德姜红梅姜山丁山花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承接第6场）
　　葛优德：其实名字是个符号，叫着好听就行，随便一些。
　　姚文国：可没那么简单。你给你儿子起名叫葛研，研究的研，还不是为了有意义，让他搞研究？总不能随随便便，姓葛，叫成葛哒（疙瘩）吧？
　　人们都板着脸相互看了一眼。
　　姜红梅：大姐夫真是的，再随便起个名儿，那也不能瞎叫呀，怎么能把姓葛的叫成葛繨（疙瘩）呢？
　　丁山花：文国说话有股怪劲儿，想不到的怪，什么比方也能说出来。他姓葛叫疙瘩，那姓胡的总不能叫胡来吧？姓朱的人还能叫成猪娃子？
　　姜山：姓马的不能叫成抹布吧？
　　人们又都笑了。
　　葛优德：嗳——爸，要说大姐夫说话也不怪，我是不计划让我儿子去捕鱼，他要是从小喜欢拉绳子织网绾紇繨，我就给他起名叫葛繨，那织渔网一定是把好手。
　　姜山：那也不能喜欢什么叫什么，干什么叫什么，那做醋的工人总不能叫成醋篓子吧？
　　人们又是一阵欢乐的笑声。
　　姚文国：哈哈哈……您说的有道理。但甭管如何，我总觉着，人，在有了正式名字的时候，才算是人生的真正起点。
　　姜山：没听说过。
　　姚文国：这是我的新观点。这次我一定要给我儿子起个前所未有的，全中国没人叫过的好名字，一炮就叫响，一炮就叫红，叫出一辈子的好兆头。
　　小孩打了个喷嚏。
　　姜红梅：大姐夫你那么有水平，又通神路，起个天地间的名字，再包含上好多内容，那就绝了。
　　姚文国：嗬，你这个想法新鲜，只是难度太大。还得大家慢慢想。
　　丁山花：我们小时候，农村老人们讲究起不值钱的小名，叫什么四狗呀，马驹儿呀，牛犊子呀，猪崽儿呀，臭蛋儿呀，说是好带，神鬼不操心。
　　姚文国：时候不同了，那是过去。八十年代，要起出新时代的意思。常言说得好，众人才是圣人，大伙儿拿出集体的智慧来。
　　姜山：听你说得我真累。一个名字嘛，听着顺耳就行了。
　　姚文国：不过要想起个好名字太难了，比如说像我这个名字，姚文国……
　　丁山花：你说给孩子起名字吧，这儿还没想好，老说你干啥。
　　姚文国：您二老总要打断我的话；这堵嘴板子就是不舒服。
　　葛优德：说吧，接着说，你的名字怎么了？
　　姚文国：啊，姚文国；要说这个名字挺好，当初我父亲不想让我跟他一样当兽医，想让我长大以后成个大念书人，像古代的李白呀，杜甫呀，现代的郭沫若老舍呀他们那样。
　　姜山：按你的话说，虽然你没念成大书，但肚子里杂七杂八的文化确实不少。
　　姚文国：多也没用，只能在农村当个救死扶伤的土医生，并没有成了大文人，不太好，说明我爸给我的名字没起准确。
　　姜山：要说起名字确实是门学问。不说闲话了啊，我先来给想一个啊。男孩儿嘛，我总感觉只有军人才更像男人，
　　姚文国、葛优德：对。
　　姜山：手里握着枪杆子，更像顶天立地的形象。按过去的话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丁山花：哎呀，你就说叫个啥名字就行了。咋跟文国似的说那么多。
　　姚文国：您一说话就把我捎带上了，那个，嗯，嗯，您说吧。
　　丁山花：可不是，你们说话，我经常听着听着就不知去哪儿了。
　　姚文国无奈地闭了一下眼，把头扭向一边，拿起把扇子打开。
　　（9）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司机
　　地点：外景。（日、夏）（承接第7场）
　　郭冬宝他们坐在车厢里挥汗如雨。
　　郭冬宝：我的妈呀，这越往南走越热哎。咋回事儿？
　　朋友甲：窗户不能关，风吹得眼睛还疼。
　　朋友乙：看你们这两下子吧，没受过罪，可不行。我蹲过号子，那才叫够呛，咱这再咋地也比那好活多了。
　　郭冬宝：尽胡说，监狱里就一直这么热呀？
　　朋友乙：咳呀，光是热倒好办了……
　　司机不言语，他脸上露出笑容。随手拉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
　　汽车远去。
　　（10）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葛优德姜红梅姜山丁山花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承接第8场）
　　姜山：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平天下是最重要的，全靠军人杀敌卫国。将来这孩子长大了，上军校，永远穿一身军装，这是我愿意看到的形象。
　　姚文国：对，穿上军装，最次穿师长一级以上的军装。
　　人们都笑了。
　　丁山花：按你这样说，那师长还敢招兵吗？
　　人们都笑了。
　　葛优德：这叫一步登天。
　　姜山：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这孩子长大了，做个响当当的保卫国家治理国家的文武全才的军人。
　　姜红梅：还是爸的想法高。大姐夫的想法也高，实在是高，就是太离谱。谁能保证穿上军装就能穿到师长一级，还是以上的？
　　姚文国笑了笑。
　　人们又都笑了。
　　姜红莲：爸，这个想法好，我赞成。
　　姚文国：（对姜山）您的水平确实高，让孩子的前程有这么远大。说实话，我都不敢想。
　　姜红莲：有什么不敢想的，人人都有帝王相，就是人多轮不上嘛。
　　全家人大笑。
　　姜红莲返回厨房。
　　姚文国：红莲说的对。虽然咱这孩子出生在农家，但从古时候到现在，从外国到咱中国，农民当了皇帝的数不胜数，太多了，你看啊……
　　姜山：行行行，言归正传啊。让我来说这个名字。嗯——治理国家的军人——国家，军人，国、军，对，占前两个字，孩子就叫姚国军。
　　众人：行，还是爸爸会起名字……
　　丁山花逗着孩子玩儿。
　　姚文国一直在深思。
　　众人还一直在夸赞这个名字……人们的目光渐渐都转向姚文国。
　　姚文国：等等看啊。刚才爸起的这个名字的意思不错，你们都说好，开始我也认为不错；但是……
　　人们都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眯着眼睛，只是脸上的肌肉在抽动。
　　人们在等着姚文国说话。
　　姚文国：这名字，出现了一个关键性的政治上的大问题。
　　人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姜山：你说什么，你别吓我啊，我这辈子吃得就是不知不觉政治性错误的亏。今儿我好端端坐在家里给孩子起了个名字，怎么又有了政治上的关键性的大问题？还是大问题。你说，什么问题？
　　人们都相互对视着撇嘴，意在姚文国的言语之谬。
　　姚文国：你们都不要这样看我。爸，有大问题了。
　　姜山：不可能。我这一辈子行得正走得端，咋老要犯政治上的错误？！文国呀，你不会再把我弄回圪遛村来改造吧？
　　众人一齐掉头看着姚文国。
　　众：啥意思，哪儿出了政治性问题了……
　　（11）
　　人物：葛研同学等
　　地点：小街巷，小吃部内。（夏、日）
　　葛研在吃着一碗面皮。
　　几个同学进来。
　　同学：呀，葛研，你咋也来这儿吃面皮？
　　葛研：我妈他们去我大姨家了，凑合一顿。来来来，坐下一块儿吃。要不要汽水儿？
　　同学：不要不要。
　　他们吃得狼吞虎咽。
　　（12）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葛优德姜红梅姜山丁山花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承接第10场）
　　姜山：文国你说，给孩子取个名儿，怎么就有了政治上的大问题了？
　　人们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是这样，爸，姚国军这个名字，国民党统治中国的时候，他的军队简称国军……
　　所有人都释疑般地虚出了一口气。
　　姜山蹙着眉头看丁山花。
　　姜山：哎呀——我一辈子爱党爱国，怎么老要在政治上犯错误呢，怎么老要歪打正着呢？我这手里拿着什么枪。
　　丁山花：嗳——真也奇怪了，国民党的军队就叫国军。你别说话了，坐那儿听吧。
　　姚文国：咱的孩子既然要当军人，姚国军，这军人当到哪儿去了？分明是我姓姚，要是姓蒋的话，那……
　　众：噢——是想到这儿了呀……
　　姚文国：不好。再说了，这种叫法，就是参了军，就算是当时没人追究，以后麻烦事更大，会产生另立门派的嫌疑。别说是当师长，搞不好就提前转业。
　　姜山：咳，倒没那么严重，你也真能瞎联系。我说的是国家的军人，咱都住在中国，还能到哪儿当国军去？谁能像你那样想。算了，我不想了，你自己想吧。
　　丁山花：你好好说话，谁对谁错都不是有心的。老也老了还是那个脾气。
　　姜山：没你的事儿。我又成了政治上有问题的人，文国给定的。
　　姜红梅提着壶出来。
　　姜红梅：您二老都上了岁数了，说话就拌嘴。
　　葛优德：爸想的意思是不错；不过经大姐夫这么一理解，确实也跟国军挂边儿。我也觉得凡是能发生不好的联想词儿，都不能用。很明显，姚国军，一听就是国民党的军人。
　　姜山：你也能跟他理解到一块儿去？
　　葛优德：不不不。生活中有些人脑子就走邪，就爱发生联想。
　　姚文国瞥了一眼葛优德。
　　姚文国：优德你这么说是我脑子走邪了？
　　葛优德：不不不。我指的不是你，你想的正确。我是怕有些人走邪。
　　姚文国：你话茬儿接得这么紧，这个名字是我联想到的，你不是说我是说谁？
　　葛优德：不是就不是嘛，我还能说你脑子走邪，借给我个胆子也不敢。难道你自己也觉着自己不对劲儿，这不没病揽伤寒吗？
　　丁山花：不要争了，啥事别往自己头上揽。优德，你动动脑子，给孩子想个好名儿。
　　葛优德：嗯——我来想一个啊。刚才爸说的当军人倒是不错……
　　姜山：那当然不错。
　　葛优德：但我觉着孩子长得面善，还是另选个职业好。
　　姚文国：嗯，什么职业？
　　姜山随手拿起张报纸挡在脸上看。
　　葛优德：我看这孩子的面相长得憨憨的，笑起来显得更憨，
　　小孩子正好笑了一下。
　　葛优德：怎么样，我说是吧？孩子长得憨，心地一定善良。
　　姜红莲从厨房出来。
　　姜红莲：像我们家人，心地一定善良。
　　姚文国：对对对对。
　　葛优德：你们都别说话，让我想啊。善良……
　　（13）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司机
　　地点：某处路边修理站。（夏、日）（承接第9场）
　　司机把车靠到路边修理站。
　　司机：下来看看车，温度太高。是不是水箱出了问题还是？
　　众人都下车。
　　郭冬宝：师傅，车不会出事儿吧？
　　司机：一般不会的。检查检查。
　　郭冬宝他们找阴凉地蹲下。
　　郭冬宝：弟兄们，挣了钱一定要懂得会花。看这有多受罪。
　　朋友甲：小时候我爸经常对我说，“好好学习，将来坐办公室。”嘿哟，说了多少年我一回没听懂。
　　朋友乙：受苦我认了。上学才是最麻烦的事儿。
　　修理工在检查汽车。
　　（14）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葛优德姜红梅姜山丁山花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承接第12场）
　　葛优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从小让他饱读诗书，接受良好的社会教育，家庭教育，做个大知识分子，将来做个大慈善家。
　　姚文国：哎呀！优德呀，你这话说得点中我的穴位了，我心里开花了。
　　姜山：嗬，找到感觉了。
　　姚文国：但愿这孩子能像你说的那样，长大成为大慈善家，让全社会的人都尊重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父亲。
　　丁山花：又说得没影儿了。单说孩子，不要说你。
　　姜山：我知道好多慈善家，但一个都不知道他们的爸爸是谁。
　　姚文国：啊？
　　姚文国想说什么，他张了下嘴又合上。
　　姜山：（对丁山花）你坐那儿听就行了，管他们说啥。
　　姚文国：优德你的这个想法好，就按这个意思起名。
　　葛优德翕动着双唇思考着就要说话。
　　姜山：（对葛优德）好好想啊，别再起下个名儿让文国联想到什么政治问题。别学我啊。
　　葛优德：哪有那么巧呢。让我想想啊。这孩子面相憨厚，个性坚强——心地善良——将来成为慈善家，慈善家一定非常有钱。
　　姚文国：对对对，那肯定有钱，钱多得海下了，自己一辈子山珍海味吃不完，绫罗绸缎用不尽……
　　众人都现出惊讶神色。
　　姚文国：到时候钱剩得太多了，给子孙后代留好了，剩下的就捐助给别人，当慈善家。
　　丁山花大张着嘴看着姜山。
　　姜山：这可得搞清楚，那么多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众：……
　　葛优德：好了，大伙儿都不要说话啊。
　　众人都看着葛优德。
　　葛优德：——他的性格要坚强，只有强人才能做大事，有钱：心底要善良才能当慈善家，强字良字挨着……
　　姚文国：优德，这个有点意思了。
　　姜红莲、姜红梅站在厨房门前听着。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注视着葛优德。
　　葛优德：坚强，善良，叫，叫姚，坚强的强，善良的良，就叫姚强良。
　　众人：好好好，这名字好，强良。
　　姜山：姚强良，好，这名字不错。优德很有点水平啊。
　　丁山花：也好听好叫。
　　姜红梅：老葛你真行！
　　姜红梅进厨房，姜红莲出来。
　　姜红莲：刚才我在厨房听见了，这名字不错。起名字挺有意思的。优德，你们都喝水啊。
　　葛优德得意地端起水杯。
　　姚文国：好——这名字倒是不错，我慢慢想想啊。姚强良——
　　姜山：你在想什么呢，又要发生什么联想？
　　葛优德：不能瞎想，这名字应该完美无缺。
　　姜红梅：定了定了，多好的名字啊，就这么叫。
　　姚文国在细细思考……
　　（15）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司机修理工
　　地点：路边修理站。（日、夏）（承接第13场）
　　修理工在检查。
　　司机：师傅，哪儿出毛病了？
　　修理工：小问题，水箱盖儿不严，换一个。
　　郭冬宝他们一听顿时放了心。
　　郭冬宝：哎呀，吓死我了。
　　司机：这有啥害怕的。
　　朋友甲：当然害怕了，万一蹲在这儿不走，一会儿能热熟了。
　　司机：年轻人，趁年轻受点儿罪吧，要不然骨头松了一辈子没出息。
　　朋友乙：呀，师傅这话有道理。
　　司机：是啊，那年冬天去东北，半路上坏了车……
　　（16）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葛优德姜红梅姜山丁山花
　　地点：姚文国家。（夏、日）（承接第14场）
　　姚文国还在认真思考。
　　姚文国：葛优德起得这个名字确实好……
　　众……
　　姚文国：只要不和别的意思串在一起就行。我再想想啊，我总觉得……
　　姜山：哎呀我就奇怪了，你不要思谋着老串，他就串不了。
　　葛优德：放心吧，这名字没得串。谁有多大本事。
　　姜红莲、姜红梅分别往外摆菜。
　　姚文国：稍微等一下啊。姚姚姚姚，姚强良，姚强（抢）良（粮），——哎呀，说是姚强良，猛一下听起来好像是要抢粮食的意思。
　　全家人顿时“哎呀”一声不知所措。
　　葛优德：明明是强良，怎么是抢粮呢？
　　众……
　　姚文国：你看么，姚强良，姚抢粮，这听起来有啥区别？啊呀呀，这个名字更不好，让人一听就是要抢粮，当年国民党的军队走哪儿都抢粮。前一个名字叫姚国军，这又叫姚抢粮，这是姚国军抢粮，明摆着是当年国民党的军队嘛！
　　众人笑翻了天。
　　姜山：行了，咱们谁也别动脑子了，让文国他自己起吧。别人甭管起什么名儿，他总能套出一层意思来，而且还能套在一个意思上。
　　姜红莲：要仔细一想还真能联系上。
　　姜红梅：是的是的，大姐夫联想得有道理。神了，咱们谁也没联想到。
　　葛优德：大姐夫，我可不是有意识的啊，我只想让他当慈善家，可不想让他去抢粮。
　　姚文国：你们虽然都不是有意的，但这两个名字都和国民党的军队挂上了钩；要在以前那时候，我这孩子不是特务也是特务了。
　　小孩笑了一下。
　　葛优德：大姐夫原谅啊，本人文字水平没那么高，不会绕着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