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青藏线·生命线 作者:贺贵成 发布时间:2022-11-25 17:56:03 字数:8097
驻地营区。日。外。
秦擎天带领的人马已完成装机械和物资的任务。
秦擎天站在停放整齐的车辆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大家说:“还不到四点钟,现在每人去采摘几朵格桑花回来。”
连部帐篷。日。内。
秦擎天将一根粗铁丝做成洗脸盆大小的一个圆圈,接着在李俊杰和俄尕志的帮助下,将格桑花用细铁丝固定在圆圈上,然后又用粗铁丝做了两只脚。
王大寨进来看见了:“想不到秦副连长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做出一个艺术品来干什么?”
秦擎天:“这是一个花圈。你不是说收尾工作完成后,组织全连官兵到何小碧的坟堆前进行最后的道别嘛!”
王大寨:“还是你想得周到。”
坟堆。日。外。
格桑花花圈插在何小碧的坟堆前,一阵风吹来,格桑花花瓣舞动着,发出如诉如泣的声音,好似要向人们述说着什么……
坟堆前,全连官兵,神情肃穆。
王大寨站在坟头前:“小碧,你安息吧,我们连明天就要离开你了……”说到这里,有些哽咽道:“我们不想离开你,但我们还有新的任务,风火山地段的路等着我们去修,沱沱河的大桥等着我们去建……”
几个战士受了感染,也泪流满面。
王大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涌了出来。
干部战士都一一向这位只有十七岁就牺牲的战友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驻地营区。晨。外。
晨雾朦胧。
王大寨猛烈地吹了一阵口哨后,大声喊道:“先吃早饭,然后再收拾帐篷。”
驻地营区。日。外。
战士们已撤下了帐篷,并一一将它们和床板等东西装上了车。整个营区显得空荡荡的。
大家已坐上汽车,特别兴奋。
二十几辆卡车、翻斗车、平板车陆续发动了。
车轮转动,汽车前进。
车厢上的俄尕志就用他那高亢的嗓音吼了一声:“唐古拉山,再见了!何小碧,再见了!”
跟着不少人也吼了起来:“唐古拉山,再见了!何小碧,再见了!”
雄浑的呼喊声如同鼓点回荡在唐古拉山上空,回荡在山峰之间……
青藏公路雁石坪施工工地。日。外。
这是一团六连的施工地段。
工程尖刀连浩浩荡荡的车队停了下来,官兵们下车活动活动筋骨……
兄弟施工连队的官兵对工程尖刀连官兵的下山充满着敬意和羡慕之情。
一团六连的一个战士说:“我现在真后悔当时自己没有去工程尖刀连!”
王大寨站在车旁,吸着烟对秦擎天笑道:“在这个战士的口中,似乎我们工程尖刀连是耍过来的!”
秦擎天也笑笑:“其实,是苦是累是死是活只有我们工程尖刀连浴血鏖战唐古拉山的战士心中最清楚最明白,他们流过血,也掉过泪呀!”
工程尖刀连的战士目睹了兄弟施工连队用胶轮小推车拉运砂砾石料的场面:后面一个人推着装满砂砾石料的小推车,左右把手上捆着一根绳索,套在脖子上。前面一个人用一根绳索捆住小推车,佝偻着身子吃力地使劲拉着前进……汗水滴落在他们走过的每一寸路上。
青藏公路二道沟施工工地。日。外。
工程尖刀连的车队在二道沟施工地段缓缓地停了下来,因为兄弟施工连队要炸料石场的石头,正在放炮。
工程尖刀连的官兵下车后,正站在车队旁休息,突然兄弟施工连队人声嘈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只见一位鲜血淋淋的战士被几位战友抬着正奔向连队。
何玲见状忙跟了过去,卫生员帐篷前被不安的情绪笼罩着。
工程尖刀连官兵的心猛地收紧了。
当工程尖刀连官兵正在默默地为那位受伤战士祈祷的时候,噩耗已从卫生员帐篷里传了出来。
何玲跑到车队跟前,双眼盈满泪水,对大家说:“是一名班长,在排除料石场的哑炮时,不幸发生了爆炸……牺牲的战友只有二十岁,一个如花似锦的好年华,未来,正在向他微笑。可是,死神却早早地抓走了他。”
兄弟施工连队战友的抽泣声转为恸哭。
秦擎天:“我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的感慨:这条通往幸福的高高的天路,不是用砂砾、石灰、水泥、沥青铺成的,而是用筑路官兵的汗水、青春、忠诚、生命铺就的!”
青藏公路南山口。日。外。
一溜车队停在公路边。
车队旁的戈壁滩上,官兵们十分疲倦地集了合。
王大寨站在队列面前讲道:“……按连队与团部约定的时间五点到达团部大门口,我们却大大地提前了两个来小时,而从南山口到团部只需一小时。我现在把进团部大门口的注意事项讲一讲:一是大家要精神饱满,要像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雄赳赳的!”
队列里就有人笑了:“看我们满身尘土的样子,像个狗熊,哪有一点英雄的形象!”
王大寨:“我讲的第二点是车队到了团部大门口外的公路上,每台车留一人开车外,全部下车集合,不穿皮大衣,但要戴皮帽子。队列为三列纵队,队列的顺序是连队干部、排长,后面接着是部队。大家听清楚没有?”
队列里答道:“听清楚了!”
王大寨:“现在大家休息一小时,解散!”
团部。日。外。
锣鼓喧天,彩旗飘扬。
团部大门口的墙壁上贴着:“热烈欢迎工程尖刀连凯旋归来”,“向工程尖刀连的战友学习”,“向工程尖刀连的战友致敬”等标语。
从机关大门口到工程尖刀连驻地,站着全团千余名夹道欢迎的战友。在欢迎的队伍中有卫生队女兵吕莉她们。
那场面壮观得叫工程尖刀连的官兵都没有想到。
当王大寨等连队干部带着全连官兵跨入团部大门口时,欢迎的官兵掌声如雷。
迎接的队伍前面是赵副师长、唐科长以及团长何明凯,政委刘相村等机关领导,他们一一和连队干部握着手,嘴里不停地说:“欢迎你们凯旋回来!”“你们辛苦了!”
看着何玲晒黑的脸,何明凯的心里一疼,眼角也有些湿润。
当工程尖刀连的官兵全部进入团部大门时,那鼓掌声、锣鼓声、鞭炮声还震天动地地响个不停。
秦擎天宿舍。日。内。
秦擎天将背包从肩上刚放到床板上。
文书进来:“秦副连长,组织股贾股长来电话,叫你赶紧把‘双先’材料的初稿送去。”
卫生队何玲宿舍。日。内。
何玲正在洗脸盆里洗头……
秦擎天气喘吁吁地进来:“何医生,你快把《鏖战唐古拉啃下硬骨头》你写的那部分初稿给我,贾股长急需要。”
何玲从脸盆里抬起湿漉漉的头:“你也没顾上洗把脸,满身尘土的。来,就在这里洗洗!”
秦擎天:“不用了。刚才我把张副指导员那部分已拿上了。”
何玲拧干毛巾擦拭干头发:“我立即给你取。”
组织股办公室。日。内。
秦擎天满头大汗地坐在办公桌旁。
贾股长认真地把材料看了一遍,又沉思了一会儿:“这份材料总的不错,二、三部分差一些,尤其第二部分太空了。我所知道的你们王连长在山上为了施工,每晚都要吃三四粒安眠药;还有王连长以及其他几个战士在山上头发也脱光了;还有为保证畅通,你们有一次干到深夜两三点……等等,这些都是好素材,要写进去。”
秦擎天就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上记着。
贾股长:“我们股的裴干事出差了,他办公室空着。今晚你回连队好好休息一下,路途上几天几夜没休息,挺辛苦的。从明天起,你每天就到裴干事办公室写,饭回连队吃,住也住在连队,你看行吗?”
秦擎天:“我可能不行,写不好。”
贾股长:“我还不了解你的文字功底,原本是想调你来组织股当干事,后因那件可笑的事,把你调到工程尖刀连,年轻人锻炼锻炼也对,今后机会还多。至于连队的工作,我给王连长打电话说一说。”
秦擎天只好咬牙答应下来。
工程尖刀连营区。日。内。
王大寨在给叶增光交代:“刚才,后勤处锅炉房周老兵来电话通知叫我们去洗澡。”
叶增光:“好,我通知全连去洗就是了!”
王大寨:“要分三批去。”
叶增光犯难了:“那你叫我这个值班排长咋安排?”
王大寨:“你是老三团的,你过去没去澡堂洗过澡?你也不想想,澡池就三十来平方大,人多了能容纳得下?”
叶增光:“那咋办?”
王大寨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不到两点半,分三批去,按每一批洗一个小时,全连一下午就能洗个遍。”
叶增光:“分三批?咋分?”
王大寨:“你把你运输排打散,分到其他三个排不就行了!”
团部男澡堂。日。内。
人工排的全排官兵和运输排的十多人在热气腾腾的澡池里兴高采烈地洗着澡。
汪满良满面春风地:“嗨,掰着指头算来,已有八九个月时间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赵小刚惬意地:“啊,真他妈的幸福啊!”
俄尕志一跳进洗澡堂,当那热乎乎的水浸遍全身时,连声说:“好安逸哟!好安逸哟!”
这一发自肺腑的“好安逸哟!”逗笑了在澡堂里洗澡的几十号战友。
赵小刚问俄尕志:“好安逸是什么意思?”
俄尕志解释道:“按我们四川方言的话说,就是好巴适,好舒服的意思。”
赵小刚开始向俄尕志撩水:“我让你安逸,让你舒服!”
其他战友也跟着赵小刚朝俄尕志撩水。
俄尕志睁不开眼睛,喊道:“别,别这样!我给大家唱一首我们藏族的情歌。”
大家就停止了撩水的手:“好!快给我们唱情歌。”
俄尕志想了一会儿,就唱起了藏族民歌《我的爱人》:
孔雀的羽毛最美丽了,
我爱人的容貌,
比孔雀的羽毛还美丽得多。
布谷鸟最勤快了,
我爱人的劳动,
比布谷鸟还勤快得多。
银匠的手最巧了,
我爱人的手,
比银匠的手还巧得多。
歌声完了,战友们就笑了起来:
赵小刚:“这小子想女人了!”
汪满良:“俄尕志想老婆了!”
俄尕志:“别,别乱说。我连对象都没找,哪有老婆呢。”
大家又开始向俄尕志撩水……
运输排宿舍。日。内。
叶增光坐在床铺边,背朝着门,在聚精会神地翻阅一本《大众电影》杂志,看到会心处,还自个笑笑。
王大寨吸着烟急不可耐地进来,站在叶增光背后,吼道:“叶排长,你看得认真嘛!”
叶增光吓了一跳,放下杂志,身子一颤,腾地站起来:“连长,有事?”
王大寨焦急地指着自己手腕上的表:“有事?你,你给我看看几点了?嗯?”
叶增光慌忙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吃惊地:“啊,已快四点半了,对不起,对不起,连长。”
王大寨抓起床铺的杂志,瞟了瞟封面,压不住心中的火:“一本电影杂志上的女人就把你迷魂住了?你咋值班的?责任心跑到哪里去了?嗯?”
叶增光大睁眼睛,看着王大寨,不敢吭声。
王大寨:“第一批洗澡就超了整整一个小时,现在还没见回来,你说说今下午能洗第三批吗?”
叶增光支支吾吾地:“我马上就去喊汪排长他们快起来,只能晚饭后再安排第三批去洗了。”
团部男澡堂。日。内。
摊铺排的官兵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时光,又洗又笑,又玩又闹。
邹洪康坐在澡池里的水泥梯子上,张着大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营区。日。外。
一根木头电杆上的高音喇叭里,传出晚饭的军号声……
团部男澡堂。日。内。
开饭号的喇叭声音传来。
邹洪康被开饭号惊醒:“啊,已超时了。快,快,快起来!”
有的战士恋恋不舍地:“破饭有啥吃头,让我们多泡泡!”
邹洪康:“已超了半个小时了,快,快起来。否则,遭连长收拾,我可不管啊!”
大家才忙忙慌慌地爬出澡池子……
工程尖刀连营区。黄昏。外。
孙绪明和战士们端着装有换洗衣服、肥皂、毛巾等东西的洗脸盆慢慢悠悠地朝团部澡堂方向走去。
团部男澡堂。黄昏。外。
男澡堂门口,站着想进去洗澡的官兵,钱自化也在其中。
一双手揭开澡堂门上厚厚的帘子,一股白雾似的热气就冒了出来,再往澡堂里一看,漆黑一片……
周老兵宿舍。黄昏。内。
孙绪明对烧锅炉的周老兵说:“澡堂里伸手不见五指,灯也不开开。”
周老兵:“男澡堂的灯泡坏了,只有明天上午来洗。”
营区。夜。外。
夜色已笼罩着高原格尔木,军营不少屋里已亮起了刺眼的灯光。
女澡堂。夜。外。
战士们只好扫兴而归,最后面的几个战士正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发现女澡堂的窗户上露出了一线灯光。
有一个战士就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透过玻璃往里看。
灯光下,几个女兵披头散发地正在淋浴头下幸福地洗着澡,白皙的肌肤和充满青春气息的身材,在热气腾腾的水蒸气中,若隐若现……
这个战士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裸体。
几个战友喊道:“咳,走了,有什么看头?”
由于这个战士看得全神贯注,根本没听见战友的喊声。
几个战友又提高嗓音喊道:“有啥看头,快走,快走!”
这个战士转过头,神秘地笑着,并招手让他们也来看:“喊啥!你们快来看!”
几个战士就趴在窗口朝里看,有个战士人矮看不见,就干脆把手中脸盆反扣在地上,站了上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越看越起劲,越看越过瘾。
洗澡的女兵对外面的一切全然不知,她们尽情地洗着……
几个战士目不转睛地看着,嘴里还不停地议论着。
战士甲:“妈呀,真他妈的美!”
战士乙:“嘿,你们看那女兵的乳头真大,像唐古拉山,昆仑山的山峰一样凸着!”
战士丙:“瞧,那个女兵的皮肤真他妈像唐古拉山上的雪似的白!”
战士丁:“明年就是在风火山死了,也不冤枉来一世,总算看见了一次光溜溜的女人了。”
战士甲:“要是能和她们睡他妈一觉才美,就是枪决了,我也划算,总比施工死在山上强!”
大家就窃窃地笑了。
闲着没事的周老兵准备到后勤处去找老乡玩,路过这里见几个兵正趴在窗户上偷看女兵洗澡,一顿怒吼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看我不告你们……”
几个偷看女兵洗澡的战士十魂吓跑了七魄,慌忙中,矮个子战士连洗脸盆也忘了拿走,拔腿疯一般地朝连队方向跑去……
连部会议室。夜。内。
王大寨黑着脸在接电话。
王大寨的画外音:“昨天团里锣鼓喧天欢迎我们凯旋,今天却有人告我们连几个战士偷看了女兵洗澡,一旦传出去,不但工程尖刀连的形象没了,而且也是对连队莫大的羞辱!”
王大寨于是在电话上口气十分强硬:“真是我们连的战士?周老兵,你实实在在看清楚了?”
周老兵宿舍。夜。内。
周老兵手持电话话筒,愤愤然地解释道:“上前天星期六和前天星期天,团里专门安排了其他连队洗了澡,只有你们今天洗澡!你查出来,一定要严肃处理!”
连部会议室。夜。内。
王大寨手持电话话筒,口气缓了些:“好了,周老兵谢谢你了,我一定查出来,一定要严肃处理!我一定加强对战士们的教育,但你千万不要外传。”
“砰”的一声放下电话话筒,王大寨掏出烟来点上一支,猛吸了两口,狠狠地吐出烟雾,骂道:“去他妈的,看女兵洗澡有什么错,在雪山上苦干了一整年,除了何医生,他们连个女人花花都没有见着过!”
王大寨宿舍。夜。内。
王大寨瘫坐在凳子上,目光盯着桌面玻板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照片,自言自语地说:“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啊!”
组织股办公室。日。内。
贾股长对秦擎天说:“感谢你小秦,这个《鏖战唐古拉啃下硬骨头》的材料弄得很不错。这几天时间,你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的。我已看了两遍,我只把王大寨在唐古拉山每天晚上吃三四粒安眠药改成了五六粒。”
秦擎天不解地问:“为什么?”
贾股长:“这样才有说服力。搞事迹经验材料都有所拔高,也就将‘芝麻’说成‘西瓜’,否则只要你实实地写来,保准领导那里通不过,可苦了我们这些摇笔杆子的。当领导审阅你所写的事迹经验材料后,要么是缺乏高度、深度或思想,要么是内容不翔实、事迹不感人……等等。所以不管师机关还是团机关的干事们一说起写材料就头疼。有时挑灯夜战几个甚至十几个通宵,到头来还是过不了领导那一关。所以为了能在领导那里过关,或曰叫有思想、有深度、有高度、很感人,你就要苦思冥想、挖空心思、无中生有、添油加醋,把芝麻说成西瓜。”
连部会议室。日。内。
连队排以上干部坐在一起开会,专门讨论立功受奖之事。
王大寨:“部队搞年终总结就得评功评奖,如果评得好就可以极大地鼓舞大家的士气,如果评得不准就可能大大地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按上级给连队的评功评奖的比例是:立功百分之二,嘉奖百分之五。但团首长考虑到我们工程尖刀连在唐古拉山施工中的功绩,同时在前几天师里召开的首届‘双先’表彰会上,我们连被师部树为‘双先标兵连队’,所以,团部给我们的比例就大一点,也就是我们工程尖刀连立功的比例为百分之三,嘉奖的比例为百分之六。按照这个比例,也就是说我们工程尖刀连的立功人数不得超过六人,嘉奖不得超过十二人。我们工程尖刀连的评功评奖工作应该说是扎实的。先是个人总结,再是班排总结。从班排报上来的立功人员是我、秦擎天、何玲、黄宝宝、李俊杰、钱远明、钱自化、俄尕志、赵小刚,共九人。下面大家可以各抒己见。”
秦擎天首先发言:“我不该立功,为什么呢?早些年我的功呀荣誉呀都得了不少;其次是我是年初因为犯过错误才来到咱们连的,也算是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王大寨:“关于所谓你说的错误,那是冤假错案,秦副连长也不必放在心上。”
几个排长也说:“秦副连长干得不错,应该立功。”
秦擎天挥了挥手,诚恳地:“请大家再不要提我立功的事了,谢谢大家,不要再说了!”
大家见秦擎天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好吭声了。
王大寨对自己立功有不同意见:“何医生立功全连官兵都是赞同的,一个女孩子能在唐古拉山与战士同吃同住,仅凭这一点就该立功,还不说她与战士们一同上工地施工。我就算了,我是职务最高的副营职连长,所有的活都是战士们辛辛苦苦干出的,我的意见很简单,多评战士,少评干部。”
张德彦的画外音:“看着秦擎天和王大寨在那里为了立功的事推来让去,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他俩就别表演给大家看了,如果嫌荣誉烫手,给我好了。说心里话,我对立功的事看得很重,我多想自己也能立上一个功,也好在何玲面前能够挺直腰板说话。可是我知道,因为我干的那件愚蠢的平地机油管堵泥事件,我今年立功的事是彻底没戏了。”
王大寨:“下面讨论黄宝宝、李俊杰立功的事。”
张德彦本来跟黄宝宝和李俊杰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这会儿由于心里不痛快,就不自觉地把他们划成是与秦擎天一伙的了,张嘴便说:“黄宝宝和李俊杰二人都是年初因为那场风波而被发配到连队里的,如果他俩立功,别人会怎么样呢?”
王大寨:“这话就有点言过其词了,这两个战士在施工中实实在在贡献不小,先说说黄宝宝在山上一个人守了那么久的营房,为改善大家生活想方设法生豆芽,还有只要有官兵加班,无论多晚回来,他都在伙房等候大家,给大家热汤热饭的。”
秦擎天画外音:“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表态,我知道在黄宝宝和李俊杰的事上我都不好说话,毕竟他们和我一样都算是被发配到工程尖刀连的。”
叶增光:“黄宝宝应该立功,看人要看主要的,我同意连长的意见。”
方林:“我也同意黄宝宝立功。”
胡南雄:“我也同意。”
王大寨:“黄宝宝立功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接着是讨论班长李俊杰立功的事。”
汪满良:“众所周知,李班长家里一周内失去三个亲人,他仍一心扑在工地上,连队干部都劝他回去处理一下,他却固执地谢绝了大家的好意,在施工中出满勤、出满点,超出三个人完成了任务。另外,他家属梁菊芳从老家来后,他反复给她做工作,满满算他家属来队只有四天就走了。李班长为了不影响施工,不让战友们去送家属,所以在早晨四五点钟就起床到公路边去等过路车……”说到这里,眼圈就发红了。
王大寨:“同意李俊杰立功的请举手。”
除张德彦没举手外,其余的都举了手。
王大寨:“李俊杰的立功就定了。接下来大家讨论一下运输排的老兵钱远明。”
秦擎天:“我先发言,钱远明已转了一次志愿兵没有转成,技术没问题,问题是名额有限。钱远明是个老兵,军龄比我们张副指导员还要老一年,家在农村,因为是山区,家里也比较穷,他们那地方,结婚比较早,所以他的双胞胎都有两三岁了,他还是一个拿十多元津贴的战士。他当兵几年,只在第三年休过一次假。”
大家扑哧地笑了。
王大寨:“别笑,秦副连长讲的都是实话,尽管是我们连最老的兵,但工作干得没说的,我同意他立功。下面同意钱远明立功的,请举手。”
对于钱远明立功,包括张德彦在内,百分之百地都同意,都齐刷刷地举了手。
王大寨:“最后钱自化、俄尕志和赵小刚三个人中只能评两个。大家发言。”
汪满良:“我认为赵小刚就算了,尽管他后来干得也不错,但前面逃跑给我们连造成的不良影响太大。”
王大寨:“你们的意见呢?”
张德彦:“我认为钱自化不应该评功。”
孙绪明:“为什么?从油管堵泥事件后,你对钱自化一直是耿耿于怀,他立功自然会让你很不舒服呢。”
张德彦脸就红了,不好再说什么了。
孙绪明接着说:“你是说那次造成阻车,大家干到深夜两三点的事吧,那不能怪他,只能说是别有用心的人害苦了他,也害苦了全连所有官兵。到现在了,还要害人家,不让人家立功。”
大家看了看张德彦。
张德彦腾地站了起来,旋即又气呼呼地坐下了,眼睛盯着孙绪明。
孙绪明也回瞪着张德彦,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王大寨对孙绪明吼道:“你少说两句,别人说你哑巴了?”
孙绪明忍不住地提高声音:“我看到他就讨厌,难怪战士们给他取个外号叫‘张讨厌’。”
秦擎天:“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不能老抓着别人的辫子不放。更何况有理不在言高,开会就像个开会的样子。”
张德彦愤怒地盯着孙绪明。
孙绪明:“你看着我干吗?你能把我吃了?不看在团长和何医生的面子上,我早就揍你了!”
王大寨这时拍桌而起:“你孙绪明有完没完?这哪像开会的样子?扯淡!今天就研究到这里,散会!”
大家走了,会议室就剩下王大寨一人,他怒气未消地大口大口地吸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