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铁骨铮铮，3

　　第九章∶铁骨铮铮，3
　　且说铸造厂接连祸事，给消失了一样，玉华依然迟迟未归，赵姨娘急的什么似的。王小二更是急得窜火，流了鼻血，要到那里看究竟。高阳只顾摆弄手榴弹异常专注，拆开，取炸药。营子也跟着小二下了楼。没等母亲问，小二急道∶“这一个昼夜的时间，玉华姐姐还不回呢？找她去！”
　　赵姨娘说∶“我也急得热锅蚂蚁似的。但那爆炸声并了冲天的烟雾，小二你俩别去找了，玉华可能没了。”小二道∶“不可能的事儿，假若姐姐真没了，我也不活了！”姨娘只好同去铸造厂里看事儿。
　　高阳拆玩了所有的“弹花锤”，累的脖子痛，抬头不见了二人，楼下一瞧，见姨娘母子和营子出了大门，便知找玉华去的。急急下来拦着了去路，道∶“都回屋去！别节外生枝。我去看看啥事儿，给学学跟梢就明白了。”小二还犟，高阳要扭他胳臂命回。姨娘道∶“你兄弟别汤光了，不去就是了。”都到了屋里，作着不好的念头。
　　铸造厂里早被警察们拾掇干净了，空空荡荡，阴风惨惨，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地下室里奇怪的味道往外冒着。高阳从门缝里内瞧，一团漆黑。玉华哪里去了呢？百思不得其解。便隐隐感到所有一切谜团都与地下室有关，苦无证据。外面没锁，却推不动，里面是反锁着的了，怎么回事儿！
　　就到了车间里，工人们为啥一个也没有了？不愿多想。寻觅所需之物——小钢锯——数寸的单页锯条——铁的克星。寻觅好久，在锻压机处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愿；还有一盏手提灯。才晓得做好事儿上天也是乐意帮助的。
　　钢锯插道门缝里，忙乎不大一会儿，反锁就咔嚓一声断了。推开门，打亮手灯，冲了进去。反复寻觅，除了浓浓的嗆人气味，啥也没有看到。他清清楚楚既然门反锁，一定有人在。这一切说明了都是大火焚烧的结果！人体焚烧之后一定变成焦炭的，可这物如何不见了？
　　忽然听见唧唧的叫声，原来从墙角处的洞里钻出十多只老鼠分享着“美味佳肴”，尸体缩形都进了“长辈”的肚子里了。就“杵”了一声，肥大的老鼠争相逃窜。
　　忽感脚下有物硌着了，捡起一瞧，高阳急冷冷打了个寒战——发夹——玉华的翡翠发夹——烧的变了颜色！妹妹变成了焦炭，给老鼠果腹了。
　　妹妹呀，半月前，您叫我给弄了一壶熔点极高的工业酒精，也没问您弄啥的，就托人给您弄到了。您才说要把铸造厂的毒窟化为灰烬。当时我劝您女孩子不要冒险！您说“女孩怎么了？历史里穆桂英、花木兰、梁红玉不都是女的？同样报国杀敌！”说的我无言以对。不想您说得出做得到，把这个祸祸国民的毒窟真的化成了灰烬！好样的妹妹，英雄的妹妹！令哥自愧弗如！他捡起发夹捂在心口里，不会哭的眼睛突然大雨滂沱，离开了地下室。
　　回到了大院，忍不着痛哭起来。高阳从来不会哭，兵工厂被毒气熏死那么多的革命同志没有哭；被老板打得皮开肉绽没有哭。何等坚强的钢铁汉子啊，如今他哭得痛不欲生，五脏欲碎！他心里许许多多悲楚的感慨无法描述。自己灵魂也不知道这么撕心裂肺痛过，眼儿也没这么致命地伤过？也许是玉华太过于年轻，受尽了人生坎坷痛苦的折磨竟然悟出了本尊，为了民族的安危，诛杀恶魔，壮烈牺牲！我高阳堂堂男儿，心里竖起了高大的女神——玉华——高阳只有拿出珍贵的泪水祭奠您——妹妹，伟大的妹妹，安息吧！
　　泪水浸湿了太阳，星月也为之落泪。众人的心碎——真相大白——姨娘母子，营子也哭了起来。这一天过很沉重，悲壮，很有意义的。牡丹胡同的飘起了洁白云霞，豪华大院竖起一尊精致的玉雕——爱国的勇士鲍玉华！
　　高阳过了几天，几十枚“弹花锤”拆出了一公斤炸药，装到一个小铁罐，裹到背包里，问赵姨娘借得盘资，便离开了大院，没有到慈云禅寺和世龙蔡连告别，一路云游野鹤去了。
　　经过南关衢口冲要之处，车马水龙商贾买卖十分兴隆。
　　左面空旷处是个颓废的戏台，地基略高一些儿。竟然搭了个丈八高的架子，五丈见方，四角木柱子小桶粗离地四米，用螺丝固定着茶杯粗的铁杆，四面拦腰横撑着。中间又横着一个铁杆，棚着五寸厚的木板平铺了一层。台子两边竖起二尺宽牌子自上而下好不气派。左边是∶“拳打东亚病夫！”；右边∶“脚踢懦弱华夏！”横额是∶“大日本天皇万岁！”台子旁边各摆一溜沙发，坐着高低不等，胖瘦不同男女。有的说话是唧溜嘎啦的日本腔调、还有的出言清清楚楚的华语。
　　看这阵仗，必是擂台无疑。擂主绝非等闲之辈的侵略强盗——日本鬼子故意寻衅滋事的了！天杀的货子丧心病狂，在别人的土地上，胡乱吼叫流氓无耻的痔疮天皇！这贱货肯定是不明事理的货子了。
　　要说事因，仍是高碑店教堂日本鬼子被灭的事儿引起的。日本驻京精特警备司令部，得知此等案情，出动大批日伪在保定地区刮篦子似的搜查数十遍儿，凶手了无踪影。岗村因自己兄弟也在教堂里死于非命，测知凶犯定然是功夫超绝的武士，特下命令在保定设此擂台比赛武功，希能借此抓着行凶作案的凶犯。如此嗜血魔鬼可谓用心良苦了！设擂台，出恶语，诱惑华人前来打擂，不知死活的倭寇，可笑至极！
　　高阳心里正在不情绪地寻思着，忽见观众潮水般的涌了过来，人山人海，挣着瞧鬼子作妖。有谁是中国铁骨铮铮的好汉惩罚这些罪恶的魔鬼呢？有谁是不畏强暴甘洒热血维护国家的尊严呢？华夏也有天，天啊，你说祖国有侠骨勇士吗？
　　几个汉奸模样儿的家伙蹦跶上来了，为首的活似约翰查·理斯的模样。高阳吓了一跳，以为鬼魅显灵了。仔细一瞧，那人就是有名的保定恶棍刘德建，见到日本强势，甘心充当日本走狗，处处讨好殷勤。颧骨高耸，腮凹唇尖，鼻突眼圆，八字眉，邪棱嘴，说话好像噙个狗撩子，嘶哑着嗓子吼∶“东亚病夫们，都听好了，咱们保定已经成了大日本帝国的了！所以咱们中国人就得俯首帖耳听从天皇的旨意。胆敢违抗，通通死了死了的有！”
　　狺狺狂吠刚一落音，砖头瓦块，破鞋片子嗖嗖飞到擂台，打到了汉奸的头上。那伙子气急拔枪对空呯呯两枪以狂威风。
　　一个一抹手子的胖子，名叫宫奇太郎，武功甚高，脾性欠佳，拔出战刀，怒道∶“八嘎！破坏中日亲善的有！”对准汉奸刘德建的头颅就砍。
　　另个较瘦的货子叫岗村一熊，是高超的武士道家，立刻阻止，说着生硬的华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宫奇就狠狠瞪了一眼刘德建，坐到一旁的沙发里，等着主持人的开幕式。
　　高阳瞧着弹丸岛国的倭寇，比狼虫虎豹凶恶千百万倍，侵我疆土，烧杀奸淫，砭贱泱泱华夏真的无有骨气之人了？气的肚子就炸了，想想玉华妹妹，摸摸行囊里的炸药罐，为了民族的尊严，“嗖”地一声窜了上去，于与仇敌同归于尽！
　　不料一只大手拽着了后腿，利利索索摔了下来。起身见是世龙蔡连二人还有几个后生。世龙瞪着眼硬生生地熊道∶“你是猪脑子啊？台上的日狗都有家伙，不等你弄事儿，子弹就把你穿个筛子窟窿！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当初兵工厂里的那个高阳了？”
　　高阳羞答答道∶“货真价实！因那客气邪风欺负的大脑神经一盆泥糊子了，遇事儿理智就不见了。”
　　蔡连道∶“稳重点儿，仔细着！”
　　高阳无限悲伤道∶“玉华她……”
　　世龙低声道∶“别说了，我们找你，赵大姐说你刚走，又把所有发生的事儿说了个跟梢明白，啥都晓得了。就追你，到了这里恰巧见你出悬祸事儿，把你拽了下来，不忍心你变鬼的。大院里的事儿你就不要担心了，都安排好了。”
　　正说间，台子中有个肥猪般的家伙一身皂服，戴着礼帽，左手掂着广播筒，彬彬有礼给下边看热闹的鞠了一躬，嘴巴对着筒子给乱轰轰的人们讲话了。
　　他道∶“同胞们，今天是1914年10月15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好日子。在这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时刻，大日本帝国为了拯救我们华夏，特意前来敦睦邦交，促进中日亲善特设擂台，以武会友，切磋功夫。若有胜利者，奖金百万！”台下报以稀疏的掌声。又道∶“大日天皇的擂主是驻沈日本陆军司令岗村的兄长岗村一熊，日本武士道巨擘；副主乃宫一太郎，大日天皇武家精英。请擂主闪亮登场！”掌声又稀稀拉拉响了片刻，擂主登场了。
　　都说日本人矮胖，是秦朝徐福的后裔。徐福个子不高，所以倭人多中等身材略胖。可这个武士道巨擘却别具一格，比非洲黑人还高一头，可见倭寇那么不通人性因是乱弹琴的岛国，个个与海盗私通勾搭成奸，故杂种比比皆是，兽性狂涨，人性泯灭，强盗之恶掠行径，举世骇然。因晓得这个武士巨擘盗匪之杂种了。
　　岗村一熊面色铁青，发髻高耸，浓眉下鸡卵似眼睛凶光烁烁，鹰钩鼻子胡须嘴，有点儿希特莱的味道。身着黑色和服，脚踏木屐。赤手空拳，合掌鞠了一躬，拉个武家势头，用生硬的中国话频频有礼道∶“我叫岗村一熊，日本武士道。尝闻中国乃武术之乡，少林、武当、峨眉等诸家武功闻名于世。中日近邻，和睦亲善，故来切磋功夫，互相交流。欢迎各位武师登台展艺，奖金大大的有！”
　　大奎、田来、克业尽皆不觉技痒，跃跃欲试。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打死日本强盗！维护国尊！”却给世龙喝退了。忽然人海鼎沸，呼喝一片。
　　有两个白衣青年一高一矮。高个持棍；矮个操刀。二人犹如轻风，飘然而上，立到一熊左边。
　　个头稍高的道∶“一熊，把你耳朵里的驴毛掏净，听真切些！你们日本鬼子好好的国家不住，扩张侵略，蛮横无理强占东北，干尽了不是人勾当！倭寇咋不逮着你们父母兄妹烧杀奸淫？咋不给你爹妈血管里注入细菌病毒？为啥活生生地祸祸中国人？中国咋你们了？”
　　一熊呵呵大笑，道∶“我们以武会友的，不是谈论国家政治的。既然说到这里，不妨碍回答你们。请问，我们大和民族咋不侵略英、法、苏、美等国，偏偏摧残你们中国呢？不检查自己，光用嘴巴咒骂我们天皇！因为国家虽然庞大，可软弱、腐败、自私、崇洋媚外，动辄出卖自己的国家，汉奸、走狗、卖国贼层出不穷，毫无国家民族的尊严！这样的豆腐渣国家，我们日本不消灭你们消灭谁呢？说！人类社会历来是弱肉强食！东亚病夫，懦弱无能！假如学学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民族精神，来对付我们的侵略，纵有千百万亿‘日本鬼子’早被你们消灭了！不是吗？说呀！”青年听着无话可说了心里憋屈的不行。
　　台下的世龙、蔡连、高阳听着老日的话，顿感脸上热辣辣的。只见一熊向两个青年出手了，并喝∶“打死你们这些蚯蚓转生的软体动物！”
　　青年确实不是岗村一熊的对手。
　　纵然花把梢子拳脚势腾的挺带劲儿，博得观众的阵阵喝彩，高声助威∶“加油，加油，血性男儿加油！”
　　油还没加完，高个青年被一熊脚儿轻轻一挑，凌空飞起数丈高，摔到了擂台后面的青石上脑浆四飞，筋断骨折，含恨九泉找先烈去了。一熊的木屐依然牢牢穿在脚上。
　　另个青年毫不畏惧，一柄利刃上下翻飞，直取对方软胁。一熊身子好象没有动作，利刃竟然刺偏过去了。不知一熊哪根神经有了人性，抓着青年的后背轻轻举了起来，往上一抛，青年空中旋了十多个勃浪子落到了人群里保着了一条命。青年羞的要死，也不管自己的同伴，钻出人群，跑到车站扒上火车往河南少林寺去了。
　　一熊大获全胜，洋洋自得，中国话好像流利多了，道∶“高碑店教堂的凶手，别再隐姓埋名了。今个的擂台就是专为你们设立的。快快地上来有，我已经瞧见了你们的头颅了！”这货子真能骇唬。
　　其实谁也没瞧见，就瞧见自己说瞎话，这个杂交也没少研究中国的《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
　　蔡连问∶“高阳，带生石灰包儿了吗？”
　　高阳道∶“不曾。只带了一罐炸药。”
　　世龙听此顿感高兴，道∶“不多吧？”
　　高阳耳语∶“五十多枚手榴弹拆的，一公斤多。”
　　蔡连道∶“你是行家，大约多大力档？”
　　高阳道∶“不是一般的弹花锤，都是穿甲弹，火药里有TAT，还有些许铀的成份，一枚超过普通手榴弹的五十倍。”
　　世龙道∶“回家，回家再说。反正日本鬼子的擂台冲咱来的。见见老和尚从长计议，这群坏蛋早该见阎王了的。”大家小声说着话儿往慈云禅寺而去。
　　就在此时，一个俊俏的姑娘悄无声息跳上了擂台，厉喝“妖魔鬼怪！老娘给你们下地狱！”
　　大奎耳尖，听得清脆之声便知段芬凑趣儿的。
　　老婆咱二人看你父母去了。你说我到寺院里看叔叔姐姐，自己陪父母一天吗？咋好给鬼子摽劲儿的？急急道∶“叔叔姐姐，您们瞧那是谁上了擂台？”都扭头儿瞧得真的是段芬。
　　蔡连急急道∶“大奎、田来、克业速速回家，刻不容缓各弄十斤生石灰面儿包好送来不得延误！”
　　世龙道∶“高阳兄弟你也回，把炸药羼到石灰里，务必一投就能爆炸！最好回寺院请教老和尚或许迎刃而解的！”高阳便同大奎等人见师父去了。
　　世龙蔡连又加入了观众里，目不转睛盯着段芬的每一个动作，弄得一熊晕头转向捉摸不透，煞费脑筋，不知这个中国女子是什么功夫，从未见过。所有的武术门派似是而非，虚虚实实，幻化无常。看着是个实实在在的招数，可是出手，瞬间就成了另一类的架势，转守为攻；一熊左闪右躲，身心俱累，头上微微汗出。
　　段芬瞧出了一熊的弱点，也不敢贸然下手，怕对方故意设的陷阱。几次试探一熊，依然破绽屡现。就凭这一点，说明日本的武士道并不怎样，哄哄外行还是可以的。
　　她要在大庭广众里羞羞狂妄的日本鬼子。段芬深知这些禽兽的话儿根本就不是话，如同畜生放屁一般。如果把岗村一熊弄死了，两旁的汉奸走狗的盒子非把自己打成筛子不可。欲知段芬如何羞一熊的？切看往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