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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作品名称:一束寒梅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2-11-01 08:35:11      字数:4351

  小张帅急忙拉住了王峰,劝王峰放过卷毛。明眼人一看就感觉到了,小张帅人小鬼大,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的长相和他的名字正相反,张帅,其实一点都不帅,三角眼,塌鼻梁,大嘴叉子;可笑的是,他小小的年纪,额头上竟有几道明显的抬头纹。小张帅走到王峰跟前,两手一抱拳道:“老大,谢谢你,小弟在这里给你请安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老大,小弟我再给你磕三个响头吧。”说着,他当真跪下给王峰磕了三个响头,大伙均被他那滑稽的动作逗乐了。
  王峰把他拉了起来,说:“臭小子,看不出来呀,你狗屁大的年纪,臭规矩懂得还真不少呢。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
  张帅说:“不瞒大哥,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和我们那一帮子哥们儿下海捞世界了。我们做的那些事情,恐怕大哥你也未必见过呢。说实话,我进号子也不是头一回了。哪个地方都有号规,那些咱小弟晓得。以前进得可不是这种优待号子,那些号子煞,喔喝!太老道了唉!一旦进了门,脊背先贴到墙上,双手抱头,先挨上一顿掏心锤。然后再做骑马蹲裆式,撅沟子开飞机,马桶挂到脖子上。”
  王峰惊讶道:“不可能,你尽吹牛。”
  同室几个犯人几乎是一口同声吼道:“王峰,他说得都是真的,有些地方老道得很。尤其是石坂梁子,那里最可怕了。”
  张帅说:“看来大哥你是个生瓜蛋子,啥秋都不懂。肯定没有进过那种号子,不进去体验一下,怎么能知道呢?”
  王峰纳闷了:“如此看来,俺只能算是个井里的癞蛤蟆啦?”
  张帅得意忘形,继续摆龙门阵:“这儿算什么呀,对于我来说小菜一碟。石坂梁子那个地方才是真正锻炼人的好地方呢,那么多的贼娃子,还有那么多时髦瑙气的小伙子,只要一提起石坂梁子,不马上尿裤子就算是一条汉子。”张帅说着,就从裤裆里面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盒香烟,一盒递给了王峰,另一盒打开了散给大伙抽。
  张帅又特意把一支香烟直接塞进王峰的嘴巴里,并亲自为王峰点燃了。说:“这次进来的不是时候有点着急了,没来得及多带些香烟进来,只藏了这两盒。王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这盒香烟是专门孝敬您的。大哥你放心就是,待以后有了机会,让我那些尕兄弟多送些进来。据估计,抽烟是不成问题的。”
  张帅走到卷毛跟前,同样如此也递给他一支香烟,嬉皮笑脸道:“老哥哥,再别愁眉苦脸了煞,我不会计较的。你们有所不知,其实吧,我天生就是一个贱皮子,三天不挨打浑身长刺。说实话,老哥你刚才那软绵绵的几巴掌,就当做是见面礼吧。老哥哥你怎么了,胸口还疼吗?”
  卷毛哀伤道:“心口疼得厉害,喘不过气来。”
  张帅把一支香烟塞进他的嘴巴里,讨好巴结道:“我的哥唉,叼稳了,小弟我给你点上。”
  毛人见了呲之以鼻,撇嘴道:“切!整个一个记吃不记打的贱皮子嘛。”
  张帅嬉皮笑脸道:“我这个人嘛,天生就是个贱逼货。这位大哥说对了,嘿嘿嘿,”张帅走到毛人近前,“就凭大哥你的眼力劲和救咱的情份上,小弟我得奖励你两支香烟。”说着,他把一支香烟插到毛人的耳朵上,另一支香烟直接插进毛人那又翻又厚的嘴巴里,也亲自为他点燃了。
  毛人顿时眉开眼笑:“刚才我是说着玩的,尕兄弟可别当真哈。”
  小张帅笑道:“那算什么,毕竟都是我的哥嘛。实话说,想当初我家老爷子经常这样夸奖我,说我是三天不挨打,上房就揭瓦,嘿嘿嘿。有时候,我的皮子痒得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就故意找茬挑事,把家里的瓶瓶罐罐踢倒碰碎,意思就是说,我的皮子都痒成啥了唉!老家伙你没有长眼睛嘛,快点过来帮咱爷们儿梳梳皮子煞。”
  “哈哈哈……”大家被这个顽皮的小家伙逗得开怀大笑。可以预料,号子里面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王峰若有所思,问:“张帅,你刚才说的那个石坂梁子,真有那么老道的地方吗?”
  张帅一拍胸脯道:“那还能骗大哥你嘛,去年我就进去了一次。太老道了唉,小弟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只好求我家老爷子托关系把我救出来。老爷子让我写了保证书,答应出来以后再不干坏事了,才放我出来。没办法,我只能写了保证书,老爷子才托关系把我捞出来了。”
  王峰又问:“石坂梁子在哪个地方?真有那么悬乎吗?我倒挺稀奇的。不然,咱爷们儿哪天也进去瞅瞅,看看都有什么好玩的?”
  张帅说:“不过呢,那个石坂梁子嘛,看破了也就那么回事。它再老道,也只是一个审查犯人的地方。仔细想想,还是南疆那些劳改农场老道。一望无边的戈壁大沙漠,就是敞开了让你越狱逃跑,不饿死你也得渴死你,不过也是听朋友说的。”
  王峰说:“好小子,你真有能耐啊,连那个地方也惦记着。奉劝你小子,最好别想精想怪了,老老实实到学校去读你的书吧。屁大点儿的年纪,整天不学好,就知道惹事生非。你要是我的儿子,看我不敢一天打你三顿才怪!”
  张帅嬉皮笑脸道:“大哥,谢谢你的教诲。可是呀,咱张帅这一辈子可能是无药可救了。目前就这样了,下辈子再说吧。”
  王峰又问:“张帅小兄弟,假如我哪天万一被送到了石坂梁子,我该怎么办呢?”
  张帅稍加思索,说:“怎么办?那还能怎么办,要么咬牙挺住挨打,要么反抗,只有这两条路。要想出人头地,吃得开不受欺负,那就要看你个人的能耐了。”
  如此看来,小张帅算是个老江湖了。此时此刻,他仿佛成了众星捧月的小明星、小开心果。大家围拢着他团坐着,嘻嘻哈哈听他摆龙门阵侃大山。
  老号长问:“小娃儿,你恁个小,这次又是为了啥子事情进来的?”
  张帅有些气愤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爱招惹是非的军子嘛,他坐公交车的时候忘记了带钱包,结果和司机呛呛了起来,后来又动起了手。他才十四岁,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嘛。司机三拳两脚就把他踹翻了,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就跑回来搬救兵,让我们那一帮子去为他报仇。没想到他们下手太重了,硬是把那个司机给乱刀剁翻了。”
  王峰说:“你小子也参与了?”
  “我没有去,那天我和我的马子正在被窝里搡皮地呢,不知道没去成么。”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此处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几个人手指着张帅笑道:“就凭你这个小屁孩,毛还不知道长了没有,还搡皮地呢,哈哈哈……”
  张帅羞得面红耳赤,争辩道:“说来你们也不信,算秋啦。不是咱糟蹋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咱爷们儿就不是处男了。我们经常到公园里去拍婆子打牙,那些小骚货浪劲大的很,尤其是那些维族小妞,可骚情了,说:‘小弟弟,假如你小子一口气能整老娘五炮,老娘就给你买烧鸡买啤酒。’”
  “哈哈哈……”大伙又哄堂大笑。
  老号长笑眯使脸挑逗道:“尽摆龙门阵,郎个小的娃娃,郎个弄得进去嗦,尽瞎扯火。”
  小张帅撇着嘴朝着老号长不客气道:“嗨嗨!死老汉,咋么家弄不进去煞?看来你老家伙不秋行了。别看你老迷使脸的,要是论玩女人的花把式,你还不一定赶得上我们呢。你们那些老帮壳子生在啥年代?一个个假迷式眼的秋样子,哪能比得上我们煞?算了算了,不和你们瞎扯淡了,尽丢人现眼,还不落好。”
  王峰说:“照你这么说,你那天没有参与打架,那你为什么进来了呢?”
  张帅说:“肯定有人沟子松了呗,招架不住当了叛徒,就像疯狗一样胡乱咬人。捎带着就把我供出来了,所以就进来了呗。不过咱怕个鸟,只是在这里玩几天就撒丫子了。要知道咱老爷子可是八一面粉厂的头头,坐着第一把金交椅,厂子里的人哪个不认识我。以前我经常带着哥几个溜达进去偷面粉换钱花,记得最多一次,好像有满满一拉拉车呢。”
  王峰纳闷道:“你爸爸既然是个当官的,平时也不会缺你的零花钱吧?你们那群狗崽子,吃饱了撑的还去偷厂子里的面粉,偷去卖了钱干什么用?你老爹给你的零花钱难道不够花吗?”
  张帅道:“零花钱肯定是有,每天三五块钱,那点小零碎够谁花的煞。你们帮我算给一下,拍个婆子要打牙吧,既然把人家日弄了,最起码得请人家吃顿饭吧?一旦遇到了瑙气的小妹妹,说啥不得买些化妆品衣服什么的送给她。这一来二去的,老哥你们帮我算算,那个无底洞啥时候能添得满煞?”
  大家盯着他,眼前这个小屁孩简直就是一个奇葩!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确实是与众不同,不同凡响!
  是夜,大家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号子门一阵轻微地响动,王峰依然睡不着,辗转反侧,迷迷糊糊。
  一个高个身影站在门后低声道:“号长,号长,哪个是号长煞?”
  王峰没有理睬他,情知道他是刚进来的新犯人。卷毛坐了起来,冲着他低声吼道:“吼啥呢吼,操你个先人!你他娘的给老子端直直站好啦!”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衣服穿鞋子,看来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个高大的黑影摸索出一盒火柴,“擦”的一声划着了,定眼一瞧,天呐!他的长相实在是太凶悍太可怕了!他是个维族人,一米八的大块头,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满头乱发支炸着,一脸的落腮胡,满脸横肉;尤其是他那双恶狼般的眼睛,就像魔鬼,令人不寒而栗。此时,卷毛盯着他张着嘴惊呆了。少卿,又默不作声脱衣服悄悄躺下了。
  王峰看得真切,对卷毛一脸的不屑。王峰对那个维族汉子说:“号长睡着了,你个人找个地方卧下睡吧。”
  维族汉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鞋子也不脱径直走到卷毛的床边,踢着他的屁股道:“唉!贼娃子起开,滚到一边睡去,老子就喜欢睡你这个地方。”卷毛把身体往一边挪了挪,嘴巴里嘟嘟囔囔着,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王峰对维族汉子喝道:“嗨嗨哥们,你最好不要动他哈,他是我的尕兄弟。你到我这里来睡吧,这里的地盘大着呢。”
  他走过来坐到王峰身边。王峰问:“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
  “乌斯满。”他的汉语很标准。
  “为啥事情进来的?”
  “一言难尽,提不成。”他不想说。
  “看老弟你怪迷使眼的模式子,你肯定不是一个好鸟。来来来,反正咱俩也不瞌睡,谝会闲钏子咋样?”
  乌斯满说:“可以,反正又不瞌睡么。”他递给王峰一小溜报纸和一小撮莫合烟,卷好了吸着。他的莫合烟劲太冲了,呛得王峰直咳嗽。
  乌斯满说他是吃着监狱的饭长大的,他伸出两只手腕:“喏,这是手铐留下的疤痕。喏,还有这,这是戴脚镣留下的伤疤。”他亮起他的脚脖子让王峰看。通过小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乌斯满两只凶恶的眼睛紧盯着王峰,使王峰不寒而栗,仿佛在深山老林里遇见了一只呲牙咧嘴的恶狼!
  凌晨时分,大伙陆续醒来了。张帅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当看见躺着的乌斯满时,如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他走到乌斯满身边,踢了他几脚吼道:“嗨嗨!牲口,快些给老子爬起来!”说着,朝着乌斯满的胸部又狠狠地踹了几脚。
  乌斯满瞅着张帅喏喏道:“咋了你?我又没有惹你,干嘛踢我呢煞,你认错人了吧?”
  张帅手指着他吼:“操你个先人,你还要装逼是吧?老子认得你,烧成灰也认得你这个牲口毛驴子。那次老子在西公园挂了一个婆子,玩的正高兴呢,你他妈的还冒充察子过来敲诈我,抢走了老子几十块钱。起来,快点还老子的钱!”
  乌斯满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了,说:“喔哟唉,那么长的时间了,小老弟你还惦记着呢。就那么点小钱,我早就花秋光了,现在哪还有钱煞,不信你过来随便搜。要不然这样,待我出去了还给你还不行嘛。行了煞,我的尕兄弟。”
  张帅对他不依不饶,吼:“你个牲口还想活着出去啊!我看你就是出去了也活不了几天。不还钱试当一哈,看老子不敢砍死你!呸!不要逼脸的卖沟子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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