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韩乐天好梦难成　

　　郭振强、唐秘书、以及三位老总，在韩乐天、韩大海和韩喜妹的陪同下，来到了好大一片庄稼地面前。在他们的后面，有不少村民好奇地围观着。尤其是狗子和二赖子，两人不停地指手划脚咬耳朵。韩大海和韩喜妹在韩乐天的跟前，适时地展开了规划草图。
　　韩乐天边比划边介绍说道：“我们打算在这里建一个韩各庄奶牛场，占地面积600亩。总投资嘛，两个亿。这个奶牛场，将代表着咱们亚洲的最高水平。也就是效率最高、规模最大、科技含量最充分。韩各庄奶牛场的建设目标，就是建立服务于全国的优质种源基地，利用超数排卵和胚胎移植技术，加快我国奶牛良种繁育速度，并由此形成大群奶牛标准化生产体系。嘿嘿，这个项目，够诱惑人的吧？”
　　三位老总相视一眼，谁也没有表态。
　　韩乐天说：“咱们再往前面走走。”
　　郭振强一行人，随着韩乐天向前走去。
　　韩喜妹偷偷跟韩大海说：“我爸真能忽悠！”
　　韩大海说：“我支持你爹，要干就干最大的！最好的！最能赚钱的！”
　　韩乐天引着郭振强一行人走出没多远，就收住了脚步。
　　韩乐天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一大片地方，原本打算建个养鸡场。后来叫禽流感一闹，就琢磨着不如改成养猪场。可是猪流感也够叫人闹心的，想来想去，还是建个精品大果园吧！几位老总，实践证明，果品产业始终是关系到农业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产业。可以准确地说，加快生态果园建设，大力发展有机果品，就是与时俱进。果品产业发展前景十分广阔，潜力巨大啊！”
　　韩乐天一伙人与郭振强一行人，缓缓地走进了村口，在韩各庄村里的街道上漫步着。
　　此时，围观的村民也越聚越多，他们非常关心几位老板肯不肯在韩各庄投资，由不得凑在一块议论纷纷。
　　狗子说：“这三位大佬，走路鼻孔朝天，咋那么牛气！”
　　狗子媳妇说：“哼，你口袋也鼓鼓囊囊的，比他们更牛！”
　　二赖子讥讽地说：“他……他有了钱，准定是个陈……陈世美！”
　　狗子火了，说：“你说谁是陈世美？我媳妇是我的命根子，你眼馋了是不是？”
　　二赖子说：“你……你差一点把媳妇弄丢了，还……还嘴硬！”
　　狗子媳妇说：“我丢不丢的，干你啥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韩喜妹把食指往唇前一放，说：“嘘——都小点声！”
　　三个人这才安静下来。
　　韩乐天走在几位老总中间，满怀信心地说：“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奶牛场跟精品大果园紧挨在一块，知道这是为啥吗？这就是种果不忘养畜，养畜不忘种果。努力实现果畜互支互促，形成以畜促果、果畜结合的产业可持续发展格局。进而使韩各庄精品大果园，成为全国有机苹果生产示范基地和全国绿色果品出口基地。”
　　吴老板把头摇得像拨郎鼓，十分傲慢地说：“韩支书，你的牛皮吹得好大噻！小小的韩各庄，张口闭口就是这个基地那个基地，还不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我的脑壳壳都被你吹晕喽！”
　　屠老板讥讽地说：“忽悠！忽悠！你韩支书也成大忽悠啦！你咋贼精贼精的呢？我们把白花花的银子投给你，你给打了水漂咋办？”
　　刁老板尖声尖气地笑着说：“小赤佬！笑也笑死了！鼻孔里插根大葱装大象，蒙到阿拉头上哉！钞票又不是银行抢来的，投给你韩各庄，你弄赔了，阿拉蛮心疼的哟！”
　　韩乐天心里挺窝火，表面上却嘻嘻哈哈地说：“就这么个穷地方，打在娘肚子里就缺营养。我再不忽悠着点儿，更没人待见了。不过，我这两项大规划，也不是信口开河瞎胡诌的。那是查了很多资料，又反复充电，这才搞了出来。当然，缺点和不足是有的，但方向不会有错。只要努一把劲儿……”
　　韩乐天的话还没有说完，三个老板便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说话间，韩乐天一伙人与郭振强一行人，来到了村委会大门口。那些围观的村民们，也尾随着聚集在村委会大院的门前。
　　吴老板说：“韩支书哟，你就是再说得天花乱坠，郎个敢把钱投给你嘛！”
　　屠老板说：“就你韩各庄这旮旯，人穷货也拉拉汤。搞基地，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刁老板说：“就是嘛，反正阿拉是不相信的！”
　　韩乐天眼珠子一转，故意摆出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说：“几位，你们还就小看了韩各庄。实话告诉你们吧，搞奶牛场跟精品大果园，那是早晚的事。钱嘛，我们不是没有。韩各庄正在实施一项天字一号的宏伟工程，好几家大公司都抢着合作，我们硬是给顶了回去。”
　　吴老板说：“韩支书又在讲天方夜谭噻！”
　　屠老板说：“有人上赶着你们，你们会拒绝？打死我也不相信！”
　　刁老板说：“反正吹牛皮也不上税！”
　　韩乐天说：“信不信由你们，我也犯不着跟你们争。欢迎明年今日你们再来，看看韩各庄的大变化吧！”
　　吴老板定定地看着韩乐天问：“你说得都是真的？”
　　韩乐天说：“骗你干啥？”
　　屠老板说：“那你说说，那是个啥工程？”
　　韩乐天说：“我还真不想告诉你们。”
　　刁老板说：“韩支书，你不说出来，阿拉咋个相信侬？”
　　韩乐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吧，你们都是郭镇长的朋友，说来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给你们吧！这年头，觉醒的男人留起长发，叫做潇洒；觉醒的女人露出肚脐，那叫新潮。举国上下，穷则思变。乡下的往城里挤，城里的往国外跑。不少人学会了几句‘英格力士’，就疯疯癫癫地争着去瞧外国的月亮。你要说他是洋奴，他绝对的骂你小子没屁眼儿。韩各庄顺应社会潮流，正在研制如何将黑眼珠变成蓝眼球的生化工程。一针下去能把眼珠变了颜色，这是多大的市场！”
　　吴老板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说：“异想天开哟！”
　　韩乐天信誓旦旦地说：“这可不是跟你们胡扯！这个科研项目，是经过社科院批准的，而且还有红头文件呐！”
　　吴老板说：“真的？”
　　屠老板说：“太新奇啦！”
　　刁老板说：“你再说得详细点儿！”
　　韩乐天慢慢地蹲了下来说：“转了老半天，腿累了，蹲下来说吧！——韩大海！去把我的那个大皮夹子拿来！”
　　韩大海闹不明白韩乐天是个什么意思，竟愣在那里没有动弹。
　　韩喜妹似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说：“我去给您拿！”
　　韩喜妹说着，走进了办公室。
　　三个投资商见韩乐天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下意识地跟着蹲在地上。郭振强闹不清韩乐天又要搞什么名堂，便点燃一支烟站在一旁注视着。
　　韩喜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果然抱着一个黑皮夹子。
　　韩乐天接过黑皮夹子说：“你们都把眼睛闭上，我把红头文件递到你们手里，叫你们看，你们再看。”
　　三个老板果然都闭上了眼睛。
　　韩乐天往他们每人手里塞上一张纸。
　　韩喜妹瞧着三个老板闭着眼睛蹲在地上，个个手里都举着纸，强忍住了笑。
　　狗子媳妇说：“这不是瞎子屙屎吗？”
　　狗子和二赖子使劲捂着嘴，强憋着笑。……
　　围观的老乡也都忍不住地窃笑着。
　　这时候，一群孩子拍着巴掌唱：“瞎子屙臭屎！瞎子屙臭屎！”
　　全场的乡亲们顿时哄堂大笑。
　　三个老板赶忙睁开眼睛，却早已不见了韩乐天，顿时七窍生烟。
　　吴老板跺着脚骂：“该死哟！该死哟！”
　　屠老板气得直捂腮帮子：“妈拉个巴子的，气疯俺啦！”
　　刁老板瞪着眼睛骂：“阿拉恨不得宰了这个小赤姥！”
　　三个老板在乡亲们的哄笑声中，急忙钻进自己的轿车，灰溜溜地走了。
　　此刻，韩乐天躲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偷偷地笑着。他冷不丁看见郭振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赶忙止住了笑。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郭振强气得直冲韩乐天拍桌子，“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怎么敢这样戏弄人家？”
　　韩乐天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不来投资倒也罢了，干吗要讥笑我们韩各庄？”
　　郭振强说：“他们是商人，可你是村支部书记！”
　　韩乐天说：“村支书咋了，不也是人嘛！我们辛辛苦苦地给他们做好吃的，哄着他们高兴。他们吃饱喝足了，连句暖人心的谢谢话都没有，却把我们韩各庄扒哧的屁都不如。不戏弄戏弄他们，他们还以为乡下人都是傻子呐！”
　　郭振强说：“韩乐天啊韩乐天，你这些损招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韩乐天嘿嘿一笑，故意表现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说：“偶然，偶然，纯属偶然！事儿给挤兑到那儿，火柴头一擦，它就着了。”
　　日落西山，韩各庄笼罩在无边的夜色之中。韩乐天坐在自家院落的石碾子上，叭哒叭哒地抽着小旱烟袋锅。
　　贾桂花从厨房里端出一盆水，泼在院子里说：“喜妹她爹，还在琢磨那事儿？”
　　韩乐天仍然闷闷不乐地抽着旱烟袋锅。
　　贾桂花说：“我看哪，也不全怪人家挖苦你！搞个小项目也就行了，一张口就是两个亿，吓也把人吓跑了。”
　　韩乐天说：“你懂得啥？”
　　贾桂花说：“我咋就不懂？不是奶牛良种基地，就是果品生产基地。就咱们这个小小的韩各庄，穷得叮当响。真给两三个亿，还不得把村里人都吓疯啦！”
　　韩乐天说：“我就不信韩各庄搞不出个基地！”
　　贾桂花说：“那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啊？”
　　韩乐天意会地点了点头，说：“嗯，这句话说得还算有点道理！”
　　这时候，从谁家里传来了几声狗叫，显得韩各庄更加的寂静。韩喜妹拿来一件外衣，披在了韩乐天的身上，又默默地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