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魂魄>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作品名称:魂魄      作者:唐彦岭      发布时间:2022-10-29 10:21:00      字数:4912

  机会终于来了。当年7月底,某部二营奉命出击敌人高地,以便收复被敌人侵占的三个高地。敌人凭借有利地形,垂死挣扎,双方炮火异常激烈,战斗相当残酷,双方伤亡及其严重。为及时抢救伤员运送烈士遗体,军首长指示,抽调十名医护人员组成战地救护队,奔赴一线抢救重伤员。
  丈夫说过,倘若抢救及时,浩兵就不会“光荣”。何止单单是浩兵,自己也不止一次听到前线抢救下来的伤员说过。她曾寒噤落泪,尤其是下来的重伤员瞪着牛眼嚎叫时,我的战友硬是流血流死的!她自感忏悔,总觉得对不起“光荣”的浩兵。自己要报名加入战地救护队,以唤起那些生命垂危战友对生的希冀,赎回自己对浩兵的“罪过”。亚男坐在床沿上,一边折叠刚洗净的衣服,一边喃喃地对丈夫说:“俺想到一线去。你好好养伤,养得白白胖胖,回来俺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她说着顺势倒在丈夫怀里,毕竟俩人半年没有同床共寝,她是个健康正常青春的女人,同样需要丈夫的滋润,渴望来个短暂的温存。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还是奖赏丈夫的“理解”,连他自己也含糊不清。直到丈夫龇牙咧嘴喊疼,她才忽然想起丈夫胸骨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她从丈夫的眼神里读懂了丈夫的心灵,她将有些干裂的嘴唇压在丈夫厚实的嘴唇上,舌头嚼在一起。不知过去多久,深深地长出一口气,显得失望又无奈。仰头看着李杨的眼睛,痴痴地发笑。
  亚男所在的战地救护队负责抢救双大功四连的急重伤员,四连作为此次出击拔点的尖刀连,担负主攻C高地。C高地看上去,像是敌人插入我防御阵地的一门楔子,是我前线战士的眼中钉。敌人布有一个连的兵力防守,明暗火力纵横交错,且地形险要,悬崖峭壁,易守难攻。上则攀登悬崖,人梯攀登;下则人体力支撑寸步艰难。亚男附在临时抢救所里瞭望高地,不禁寒嘘再三,乖乖,立陡石崖,别说人了,就是猴子也难攀爬。敌我双方连番轰炸后,高地变成了秃顶,除了冒着余烟所剩无几的断树残枝,就是裸露的石头。她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正要脏字出口,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两下,回头一看是满脸阴沉的鲁医生:“两名重伤员即将到达,赶快准备。”
  “在哪?”亚男顺着鲁医生手指的方向看去,西南方悬崖上两名衣衫褴褛的战友脚蹬断石,一前一后挪动着一副担架。前面的战友她似曾相识,刮裂的衣衫随风飘荡,间或裸露出胸前上皱皱巴巴龇牙咧嘴的伤疤。她忽然想起,莫非是他?他站在立陡石崖的下端,双手高举过头顶,或许是以防担架过立伤员滑落,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一朵暗红色的花,一朵凝结着医生与护士辛勤汗水的花,自己也曾亲手浇灌过这朵花。花儿并没有使她兴奋不已,反而使她多了份惆怅和疑惑。丈夫不是说他已经“光荣”?亚男渐渐清晰,他的轮廓,他的行动,丝毫不差,绝对是他,自己曾经救过又欲将其至于“死”地的浩兵。她两眼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眼泪扑簌簌落在前襟上,感觉有根针直刺跳动的心。
  看上去不足五百米的光景,浩兵和他的战友跪、爬、攀、蹬、背、抱、抬,运送伤员到临时救护所,足有一个小时。亚男几次挺胸昂头,纵身跃起,都被身旁的付队长摁下:“不要命了,服从命令听指挥。”
  亚男扭头斜瞪了副队长两眼:“那可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革命的分工不同,”副队长回答得干净利落,掷地有声,“小同志,要记着自己的使命嗷!”
  “快,快救四班长!”浩兵话音未落地,人连同担架“噗通”一声倒在救护所洞口前。亚男和她的战友们冲出去,浩兵和他抬担架的战友一同压在担架下,不知是否进入甜蜜的“梦想”,无论你声音高低大小,他们一概置之不理。
  担架上的伤员是四连的四班长,伤在头部,看来异常严重,头上缠满了纱布,全都裹了个严实可缝,难以分辨出耳朵、眼睛嘴巴的确切位置。原本雪白的纱布,或许是泥水、血水侵袭的缘故,全都变成了暗红色,身子已有些僵直,手伸到鼻孔,会感觉到些许在气体在吹动,摸摸,额头烫手,人已因伤引起高烧。副队长正要给他注射消炎针,拿针的右手被人抓着了手脖子,低头一看是四班长的右手。
  不知四班长是攥得紧还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亚男凑过去双手掰开四班长血迹斑斑的右手。自己的耳朵在触到他的嘴唇时,感觉到他的嘴唇在蠕动,急促而细微的声音跑进自己的耳朵:“…水…水…水!”亚男鼻子一酸,生命的源泉!眼泪落在缠绕四班长头部的纱布上。抓起自己的行军水壶,来了个底朝天,罐头瓶子没有盖严底。
  亚男内柔外钢,善良的本性以使她急不可待,抓起自己的行军水壶,拧开盖,来了个底朝天,罐头瓶子没有盖严底,往多着说不足汤匙,罐头瓶口还没沾着四班长的嘴,就被同去的高歌一把夺过:“你想害死他。”
  “你胡说?”亚男心中“腾”地升腾起熊熊烈火,“人渴成这样,连水也不叫沾,你们的同情心让狼吃了?”
  高歌没有言语,一把夺过水壶,塞进罐头瓶子里一片药,晃晃,递给亚男:“一点一点地沾着喂。”
  自己差点好心办坏事!亚男拍拍自己的额头。水壶里的水是在猫耳洞不远处的炮弹坑里灌的,蚊虫肆孽的前沿阵地,何处不孳生细菌?自己咋就想不到消毒呢?前不久有位新闻记者就发表过前线战友山水拉肚子的报道,亚男倒抽一口冷气,差点铸成大错!何止这些,战地医院护理伤员期间,不止一次地听说过书本上学不到的战地救护常识,不能任凭受伤战友喝生水;尤其是没有消毒加盐的生水,伤员因失血而缺水,而生水又加速血液的流动,容易导致伤员失血加快,进而错失抢救时间。自己咋就不长记性!
  亚男感觉一双冰冷刺骨的寒光直射后背,她回过头来,寒光荡然无存。浩兵已站在眼前,猥琐不堪,似乎那刺骨的寒光另有他人,犹如犯错的学生站在老师面前,耷拉着头,两手无所适从地搓揉着褴褛的作训服衣角,声音哼哼唧唧苍白无力:“俺不是故意的。”
  “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我早就就窝窝吃了。”亚男捋了捋汗津津的头发,自己应该求他原谅才对,伸出双手主动示好,“原谅我的误会给你带来的伤害。”
  亚男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浩兵扭身的一刹那间,她看到了他眼里喊着泪花。他离去的背影颤颤微微,给人种激动中抽泣的感觉,是宽恕,是记恨,亚男难以琢磨。她知道自己已在他心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要不是特殊的战场环境,说不定他就要被开除军籍,送上政治舞台的“断头台”。亚男双手合十,祈求他原谅自己的鲁莽。
  第二天一大早,队长找到亚男要她随军工一道将身负重伤的四班长护送到军战地医院。浩兵因身上多处轻伤并发炎,需要治疗,一同随往。原本为他准备了一副担架,他死活不肯,坚持走下阵地。临行前,亚男将一瓶苹果罐头塞进他的挎包,深深向他一鞠躬:“对不起,让受委屈了。”他没言语,但她看到了他脸上稍纵即逝的一抹笑容,她心里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
  返回的路上并不安全,说是路,也不是路,只不过是战友们踩出来的不过半米宽的山间小道。正如一位大师所言,世上本没有路,人走多了,便形成了路。人“行走”在上面,且不说时而头顶上炮火的呼啸,叫人焦躁的倒是乱石杂草残枝中潜伏的压发雷,一个个小香瓜似的,但中看不中吃,一旦拥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尔后是满是泥泞水浆深浅不一的战壕,要通过几道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危险性一点也不亚于前沿阵地。
  亚男走在担架的后边,担架曲曲折折爬上爬下,宛转于蚰蜒小道。她小心翼翼,鹦鹉学舌般地踩着前人的脚印,两眼瞪得酸疼,沿着蚰蜒小道追寻担架的踪迹。
  “哎呀”行走在斜坡上的亚男,右脚踩在碎石上,随着一块碎石滚动,身子一歪倒在蚰蜒小道右侧的断落的树枝上。纤细的树枝并没给她什么感觉,倒是感觉右臀噗呲一声,随之触到一颗“小香瓜”大小的硬东西上。她刹那间想到了丈夫提及过的敌人埋设的地雷,哪怕轻轻一抬,“小香瓜”就会四打崩散,生命倒无大碍,缺胳膊少腿家常便饭。亚男倒抽一口冷气:“坏醋了,奶奶说得一点不假,乌鸦叫事来到。看来自己在劫难逃。”她两眼一闭,是死是活随它去吧。
  也就在“小香瓜”发出“噗呲”的瞬间,一只咸猪手,不,一前一后两只咸猪手,几乎同时盖着了“小香瓜”,垫在自己的屁股地下。除了自己的男人,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摸屁股。亚男羞辱感油然而生,她恨不得立马扇他几个大嘴巴子,剁掉他的两只手。更使她难以忍受的是他的嘴竟贴到她的臀部上方,恰巧是衣服挂烂的部位。
  “你个畜生,滚开。”亚男吼出平生之力,自己动弹不得,身体要紧,也只能如此。她想借以怒嚎哄走身后的流氓。或许是这流氓色胆包天,非但没有离去的迹象,反倒在光天化日之下发出似乎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许动!”
  声音阴森低沉,低沉的声音难以辨别。亚男一阵恶心,险些吐出脏物,原本不想惊动担架队,但她又感到孤立无援。也只能求救担架队的战友,绝不能让这个流氓得逞,毁了自己的清白。她摆摆手,向战友求救。令她难以理解的是担架队的战友无动于衷,一个个指着她“哈哈”大笑。
  她有些害怕,她受到一生莫大的“耻辱”,屁股地下两只咸猪手摸摸扣扣不老实,身后一对鼻孔的喘息变得沉重而短促,她体验过男人喘气短促而沉重的滋味,倘若身后的色鬼兽性大发,说不准……她摇晃着脑袋不愿想下去。
  奶奶把女人贞操当作传家宝似的传递给她,耳朵里自由就塞满了女人守妇道之类的话语。老奶奶过门没仨月,老爷爷就被老缺架了户,三天后身首分离,十九岁的她守寡到死七十年,奶奶引以自豪。娘爹赶出家门,确切地说奶奶将她逐出家门,当听到娘跳进机井里,奶奶拍着巴掌说活该,只不过是娘被村东头的光棍二拍了两下大屁股。亚男咬牙切齿,暗暗发起毒誓,只要自己活着下战场,一定亲手把他“宰了”。
  是谁给了这家伙可乘之机,叫自己骑虎难下,受尽奇天大辱?亚男想来气不打一处出,你火箭排雷怎么排的,尚若排得一干二净,自己怎能坐到倒霉的“小香瓜”;火箭排不干净,你工兵排雷是干啥吃的?你可是手握探雷器,眼瞪得灯炮似的,还说自己一丝不苟,怎还有漏网之鱼?要不是漏网之鱼,即使摔倒,自己一个激灵也早已爬起跟上担架队,这家伙哪有可乘之机?
  “起来!”屁股底下的咸猪手刚停,贴在身后的一张嘴向她下达其命令,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起来!晚了,可找不到屁股!”
  找不到屁股!亚男一个激灵,俺的个娘,那可丢死个人!可她听说的是屁股底下的“小香瓜”怪得很,屁股不动不开花,屁股一抬大开花。你个畜生,这不是要姑奶奶命!
  “俺的娘!”亚男感觉利齿刺进自己的屁股,疼得她咬牙切齿,弹跳起来,“奶奶的X,你个饿狼还真咬人!”
  “不想活了。”亚男抡起胳膊刚要转身打向身后的畜生,一双大手抓着了她扬起的右胳膊,“想活命的,快趴下!”
  “浩兵,又是他?”亚男被战友拽到两米之外后回头看到趴在原地上的竟是浩兵,心中的悔意荡然无存,一副浪荡兵流氓成性的形象占据了心房,“这个流氓竟咬自己的屁股。”摸摸,屁股仍在隐隐作痛。
  “咣”眨眼间,“小香瓜”爆开了花。睁开眼,摸摸上下,胳膊腿鼻子眼,哪样都不缺。压发雷威力不大,与它接吻,十有八九终身残疾。亚男揉揉眼,两片嘴唇一抿,带有幸灾乐祸之意的眼光射向“小香瓜”爆开的地方。
  亚男怀疑自己的双眼出了问题,浩兵竟站在原地敞怀向她微笑,胸疤上填满了小石块镉出的红印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亚男险些作呕,老天爷爷咋不长眼?上下打量,他浩兵毫发无损。“小香瓜”爆裂的残物竟离他两米之外的山坡下,屁股弹跳时,“小香瓜”就在屁股底下,确切地说是在浩兵手里。千真万确,自己愿用脑袋担保。难道“小香瓜”不翼而飞?莫非浩兵会变戏法,给“小香瓜”插上了翅膀?莫非浩兵的双手是金刚石所造,坚硬无比。
  亚男百思不得其解,倘若他的手坚硬无比话,自己的屁股咋又感到温柔如水?可幸的是自己安然无恙,不尽人意的是浩兵他羞辱自己的行为没有得到报应。
  沉思中的亚男被人踢了一脚,她不知自己啥时得罪了身边的这位战友,他竟对自己吆三喝六:“还不过去谢谢浩班长。”
  “谢他?他耍流氓,我还要谢他?”亚男涨红了脸,据理力争。
  “你不是人,恩将仇报。”身边的战友险些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吼起来,“告诉你吧,浩班长未过门媳妇比你强多了。要不是他,你的腚早花开十八瓣了。”
  亚男微微一笑,露出轻蔑,其实心里已是七上八下,莫非自己想歪了?细细想来,这位战友说得占理,幸亏浩兵压着小香瓜,自己没有引开它的拴。她摸摸,肥大的屁股,圆圆的还在。心里的咒语被升腾起的强烈谢意所驱使,没有屁股的女人咋对……亚男不敢想下去,更不愿想下去,她一脸愧疚,跨出一大步,面对浩兵深深鞠一躬,尔后,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