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步兵克星（下）

　　王玉凤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如果不得已的话！贺副司令正在制定紧急作战计划，作战命令估计很快就会下达给你们。‘幺哥’说，整个‘利剑部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详细情况，见到‘干达婆’时，由你负责和她接头，接头暗号照旧！”
　　王玉凤说到这里，四处望了望，见周围附近没有人，这才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战智湛说道：“这是‘干达婆’的照片，你记住了这个人的容貌之后烧毁！”
　　战智湛笑道：“吆呵……小凤大妹子真是神机妙算，连‘干达婆’的照片……”
　　可是，当战智湛从信封中抽出照片一看，却差点惊掉了下巴：“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这不是自己在哈尔滨特训班的同班同学杨丽娜吗？咋会是她呢？”
　　王玉凤边捡起一块小石头向远处投去，边笑眯眯地说道：“我可没有算出照片来的本事，那就成了变戏法儿的了。照片是吃晌午的时候，直升飞机交换紧急文件投……”
　　王玉凤说到这里，才发现战智湛神色有异，问道：“我说‘骆驼’，你怎么了？”
　　“哦……没啥！”战智湛是不能对王玉凤说“干达婆”曾经是他的同学的。战智湛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单纯救人，到了地方抢回来就是，还费劲吧啦的接啥头？”
　　王玉凤冰雪聪明，她看出了战智湛心中的疑虑，满脸担忧地说道：“我说‘骆驼’，你听明白了吗？‘干达婆’的人你可能救不回来，但是，那份情报你必须带回来！”
　　战智湛心中一凛，明白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也为了营救与众不同的同学，战智湛庄重地说道：“玉凤同志，请你转告‘幺哥’，只要俺活着，就一定完成任务！”
　　忽然，王玉凤的脸上一红，现出很复杂的表情，欲言又止：“‘骆驼’，我……”
　　战智湛给人一种傻乎乎的印象，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傻，他知道王玉凤是关心自己的安全。战智湛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抓起王玉凤的手摇了摇。王玉凤的眼睛瞬间红了。
　　战智湛刚刚回到帐篷中，准备躺到简易床上休息一会，忽然“海东青”的脑袋从帐篷的门外伸了进来：“老战，马上去萧副部队长的帐篷开紧急会议！”
　　“紧急会议”果然是部署王玉凤所说的作战计划，代号“拯溺行动”。由于时间仓促，“笑面虎”和“老鹞子”难以赶回，“拯溺行动”由“东北虎”指挥。“笑面虎”和“老鹞子”带“前指”侦察大队两个连随后跟进接应，边防七团二营配合行动，发动佯攻。
　　晚上，大约九时左右，“利剑部队”的侦察兵们到达了越军前沿的雷区。战智湛第四分队的任务是在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在越军的鼻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开辟出一条通道来。
　　进入雷区后，战智湛走在最前面，他一面探雷，一面低声招呼后面的“黄鼬”：“站着别动！往后传，注意警戒，踩着俺的脚印，摸着石头过来！”
　　侦察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踩着战智湛的脚印悄无声息的前进着。进入雷区不到二百米的时候，战智湛刚用日本战刀砍掉一把齐人高的“飞机草”，不由得一下愣住了。就在刚刚砍掉“飞机草”裸露出的红土地上，在暗淡的月光下，一颗“ОЗМ-3”防步兵跳雷裸露出绿色的背，一发炮弹昂起了尖尖的头。战智湛几乎惊呼出声：“亲娘哎，好玄乎！”
　　战智湛稍稍镇定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身后的“黄鼬”说道：“你们统统地往后退，离俺二十五米卧倒，俺来处理它！”
　　跟在“黄鼬”后面的“蛇雕”低声嘱咐道：“‘骆驼’，是不是‘步兵克星’？小心！”
　　战智湛回头故作镇静地一笑，说道：“哪儿那么倒霉？你瞎咋呼啥呀，臭乌鸦嘴！”
　　虽然不是第一次实战排雷，但战智湛的心还是“咚咚咚”、“咚咚咚”一个劲儿的狂跳不已。战智湛心里边十分清楚，摆在他面前的，可不是训练用的假地雷，而是要人命的真家伙。战智湛小心翼翼地把背着的短波电台向后推了推，爬到地雷跟前。战智湛定了定神，轻轻地把“ОЗМ-3”防步兵跳雷周围的土扒开。当他的手接触到雷体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战智湛发现，这真的是一颗被“东北虎”称作“美丽蝴蝶”的跳雷，是一颗实实在在的“步兵克星”。而且雷体与炮弹紧挨着，稍有不慎，“步兵克星”就会猛跳起来，并且在跳起来的同时，将紧挨着的炮弹引爆。如果是这样，空中地下就会同时爆炸，他战智湛恐怕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汗水从战智湛的脸上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战智湛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按“东北虎”所教授的操作规程，左手护住“步兵克星”的保险销，右手慢慢地把土扒开，终于把地雷和炮弹排除了。
　　排除了这颗“ОЗМ-3”防步兵跳雷后，战智湛浑身瘫软，半晌也没爬起来。
　　这时，“秃鹫”匍匐着来到了战智湛的身后，望着满头大汗的战智湛关切地低声说道：“我说‘骆驼’，你就别逞能了！让‘大灰狼’走在前面，他的经验多，兴许能行！”
　　“……”战智湛浑身瘫软，就是想争，可是自己的两条腿实在是不争气。
　　“大灰狼”果然不负“秃鹫”所望，他在“黄鼬”的协助下，动作相当麻利地探明了一个又一个地雷。有的插上了标记，有的干脆直接排除了。侦察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踏着前面战友的脚印，猫着腰快速通过了越军的雷区。就在马上通过了雷区的时候，在战智湛前面匍匐前进的“大灰狼”突然一头栽进一个陷阱，幸亏战智湛手疾眼快，跟得近，一把抓住了“大灰狼”的特种作战靴，硬是把“大灰狼”从陷阱中提了出来。
　　望着惊得面无人色的“大灰狼”，战智湛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嘱咐道：“小心点儿！”
　　“要小心！这是越南猴子防止渗透用的陷阱，里面都是有毒的竹签桩。”随后跟进的“御猫”第二分队也赶到了战智湛的身后。
　　为了便于作战，“利剑部队”各分队都划分了战斗小组。战智湛的第四分队也划分成四个战斗小组，战智湛、“秃鹫”、“蛇雕”和“兀鹫”各带一组。“秃鹫”见战智湛还得等一会才能恢复，索性打了个招呼，后卫变前卫，带着向导和“猎隼”、“雀鹰”跑前边去了。“蛇雕”和“兀鹫”两个组过去之后。战智湛变成了后卫。
　　22时00分整，侦察兵们通过越军雷区大约一公里左右，身后准时升起了三发绿色信号弹。接着，炮兵发言了，大规模地对越军阵地、工事、堑壕、掩蔽所、各火力点进行狂轰烂炸，把越军苦心经营的工事几乎全部摧毁。身后突然传来了分不清点数的巨大的炮弹爆炸声，把战智湛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了身，几乎和走在后面的“御猫”撞了个满怀。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大哥，这是咋回事？”战智湛压低了声音问“御猫”。
　　“快走！快走！快走！这是炮兵那帮哥儿们在给咱们消灭痕迹呢！”背着短波电台的“御猫”带着有点兴奋的声音低声催促着战智湛。
　　由于炮兵打得猛烈、准确，使越军的残敌躲在山洞内不敢动弹。侦察兵们边快速奔跑着，边不时抬头望一眼像流星雨一样在头上飞过的炮弹划破暗夜的天空落在越军的阵地上，欣赏着极少见过的壮观景象。随着越军的阵地变成一片火海，侦察兵们感受到了身下的大地正在颤抖。一切顺利，侦察兵们很快进入了越军阵地背后的山沟里。再听背后，伴随着零星的爆炸声，响起了刮风一样的枪声。其中，“嘎、嘎、嘎……”“咕、咕、咕……”的高射机枪声尤为沉闷。战智湛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嘿嘿……边防七团二营的佯攻开始了！每次有行动都得让吴有贵这老伙计打下手，真不好意思！但愿他们的伤亡越小越好。”
　　“跟上！”战智湛的前面传来了“兀鹫”低低的命令声音。
　　“利剑部队”这次奔袭的目标是距离东溪大约六公里，一个叫做北涅的小山村。这里是越军配属第一军区342A师626特工团的团部所在地。
　　侦察兵们沿着崎岖的小路大约进入越军纵深不到两公里，队伍前面突然传来了隐蔽的命令。侦察兵们立刻“刷”地一下散开，跳进了路两旁的草丛中。
　　战智湛在一块石头后面隐蔽好，打开了“64式”微声冲锋枪的保险。同时用眼睛的余光向两边一扫，“大灰狼”和“黄鼬”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跟在身后。只见“黄鼬”匍匐在地，枪口已经指向了小路。而“大灰狼”则采取跪姿，满不在乎地把“64式”微声冲锋枪抱在怀里。当然，只要一有情况，他的出抢速度决不会比越军慢。
　　来了。大约一个连一百多个越军手执着火把沿着小路奔跑过来。这些越军肯定是去支援被我军炮火急袭的越军阵地的。侦察兵们暗骂道：狗日的，去白忙活吧，算你们命大！
　　侦察兵们重新上路了，这就叫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嘛。
　　看来“互不干涉”只是一种愿望。当侦察兵们走到一个山口的时候，突然和越军遭遇了。战智湛带着“大灰狼”和“黄鼬”跑到前边之后，卧在向导身边的“秃鹫”指给他看，那是一座独立的帐篷，也许是越军在临时宿营，帐篷内应该是十人左右。离帐篷大约十几米远的小路边上有一个无精打采的越军在站岗。战智湛咬了咬牙，向“秃鹫”和“兀鹫”做了一个前出警戒并掩护的手势，又向“蛇雕”做了一个解决哨兵的手势。接着，又给“大灰狼”和“黄鼬”做个手势，命令两人跟随他悄悄消灭帐篷内的越军。
　　“蛇雕”做了一个手势，“黑鸢”和“鹰雕”一左一右，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地向哨兵摸了过去。战智湛有点紧张地盯着三个战友隐没在蒿草中，不免有点紧张，但他的紧张的确是多余的。忽然间，战智湛只觉得黑影一闪，“蛇雕”快得有点神乎其技，他已经左手捂住哨兵的嘴，右手的匕首枪干净利索地割断了哨兵的颈动脉和气管。哨兵临死前伸手去摸胸前的“光荣弹”，“黑鸢”手疾眼快，手一扬，匕首枪飞出，将哨兵的手钉在了他自己的胸膛上。战智湛心中暗赞：“吆呵……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没想到这‘黑鸢’也会使飞刀呀！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伤了‘蛇雕’，得空和他切磋切磋！”
　　战智湛见“蛇雕”解决了哨兵，心中一喜，左手持64式微冲，右手拔出日本军刀向“大灰狼”和“黄鼬”一挥，带头向越军帐篷冲去，他要大开杀戒！不料，“蛇雕”干掉哨兵之后，并没有留下来警械，而是身影一晃，直接钻进了帐篷，“黑鸢”和“鹰雕”也如影随形般紧跟着冲了进去。顿时，帐篷中惊呼声和激烈的肉搏声响成一团。战智湛愣了愣，直到“大灰狼”和“黄鼬”也冲进了帐篷，他才提着日本战刀快步跑了过去。可是，等他到了帐篷跟前，帐篷中的肉搏已经结束了。
　　战智湛心中暗骂道：“他娘的！这帮瘪犊子也忒囊囊膪了。俺这把刀还没见血呢，就完活儿了！这个赶大车的钱广是够咯路的。光图希他自己个儿痛快了，竟敢不听命令，让老子在一边啦卖呆儿！非得好好地整整他不可，还反嚼了呢！”
　　战智湛正在生闷气，“大灰狼”和“黄鼬”押着三个俘虏走出帐篷。战智湛事后才知道，这个“蛇雕”出手极狠，仅他自己一个人就徒手弄死了四个越军。“黑鸢”和“鹰雕”也不是善茬，有四个越军死在他们手中的匕首枪下。“大灰狼”和“黄鼬”迟了一步，“黄鼬”手中的64式微冲打倒了一个摸到AK47的越军，可是这家伙没死，举枪向“黄鼬”打来。“大灰狼”扑上前去，手中的匕首枪一阵乱捅，那个越军再也反抗不了啦。
　　“‘蛇雕’，你起啥幺蛾子，还抓了俘虏？”战智湛皱着眉头，脸色相当难看。
　　“这仨家伙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我这个……”“蛇雕”也是一脸的无奈，分明在耍赖。
　　“你倒是菩萨心肠……”战智湛瞪了瞪眼睛说道。“蛇雕”知道自己抢了分队长的活儿，人家心里不痛快。他暗想自己反正过瘾了，就别顶嘴了，于是，他呲牙一笑。
　　“蛇雕”他们的动作太快，帐篷内的越军连衣服都没穿，就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了。战智湛也没时间审问抓的这些越军都是些什么人，他很清楚带着俘虏奔袭比较麻烦，所以，战智湛命令道：“把他们交给后卫的第五分队，让他们把俘虏看好。”
　　战智湛的确有点想卸包袱，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是夜间奔袭，悄声传话，传到后面，战智湛的话就变成了：“把他们交给后卫的第五分队，让他们把俘虏干掉！”
　　第五分队走在前面的是副分队长“金眼雕”和他的两个组员。一个组员绰号“大斑鹫”，另一个绰号“花雕”。“大斑鹫”是河南的老哥，性情耿直，执行命令特别坚决。当第三分队走在最后面的副分队长“黑雕”把三个俘虏交给他之后。“大斑鹫”也不管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抄起64式微冲，拉开枪栓就要打。这三个俘虏刚被抓住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这时候一看中国兵要动真格的马上就吓昏了，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那河南老哥“大斑鹫”根本不管这一套，拉住一个俘虏照着脑袋就要搂火。
　　那个俘虏吓坏了，忽然用中国话叫起“饶命”来，并说有重要的情况要坦白。
　　“东北虎”发现队伍前面出现混乱，急忙赶过来看，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东北虎”有点好奇这个俘虏怎么会说中国话。于是，就地审问，这一审问才发现战智湛的第四分队稀里糊涂的干掉了越军配属第一军区342A师626特工团的一个班。因为是特工，这帮家伙不但熟悉中国的俘虏政策，而且大都会说中国话。
　　这三个越军特工听到侦察兵们传达命令“把俘虏干掉”，都十分惊讶，心想：“这些中国兵怎么这么不讲政策？大概是因为恨我们是特工吧？他们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