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步兵克星（上）

　　越军“龙头锯角”行动失败了，在望郎山监听站基地受重创铩羽而归。不只是冯氏德英觉得这仗打得太窝囊了，就是越军陆军总司令部的总司令阮友林上将也十分沮丧。尤其是副总参谋长黎英贤中将，不由得仰天长叹，连连大叫：“天意！这是‘天不灭秦’呀！”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六出祁山时，曾用计诱司马懿进入上方谷。若不是大雨倾盆，诸葛亮就把司马懿一把火烧死了。当诸葛亮得知大雨把上方谷中的火全浇灭了，司马懿和魏军已经冲出上方谷时，诸葛亮浑身发抖，身子摇摇欲坠，悲声大呼：“祁山整整九个月不曾下雨，今日为何暴雨倾盆？天不助我助尔曹！我北伐十年，六出祁山，今日好不容易把司马懿逼入绝境，但这场大雨救了他，害了我，害了蜀汉统一大业呀！”
　　还好，黎英贤属于心大那伙儿的，没像诸葛亮一样气得剧烈咳嗽，吐血倒下，不省人事。
　　有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好像是上天有意安排的一样。这种事情看起来让人百思不解，满头雾水，但是却实实在在发生了。人们找不到原因，便把这一切归结为天意使然。
　　承蒙“影子部队”帮忙，这次“龙头锯角”行动，越军送给战智湛一枚一等功奖章和“战斗英雄”称号，就连梅笑然也荣立了二等功。
　　这一仗，“影子部队”伤亡惨重，一连连部几乎被全歼。包括“共和国英雄”、“影子部队”副分队长兼一连连长，踌躇满志的阮晋勇少校和副连长连枪都没摸到，甚至连久仰大名的“大妖山魈”长什么样都没看到，就被战智湛击毙，死得真是比窦娥还冤！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炮火覆盖之后，“利剑”分队和基地警卫连的主力对502地区进行了搜索，发现了三十九具越军残缺不全的尸体，残部逃窜，越军蓄谋的“龙头锯角”行动就此寿终正寝。
　　根据南疆军区传达的总部命令，“利剑”分队正式更名为“利剑部队”。原来下辖的五个组改称“分队”，各组组长、副组长改任“分队长”、“副分队长”。任命“笑面虎”秦沂岭为部队长；“东北虎”萧振飞为副部队长兼第五分队分队长；“老鹞子”吕翔晋升正营职，为“利剑部队”参谋长。为了加强“利剑部队”的指挥，任命“海东青”李文革、“游隼”王楠和“猫头鹰”郑钰嵇为“利剑部队”副连职参谋。
　　经此一战，“利剑部队”都被传神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都会津津乐道地谈论起这次战斗。结果越传越神，“利剑部队”的侦察兵们在老百姓口中都变成了天兵天将临凡，都是荡魔祖师真武大帝不忿越南小鬼子作恶多端，派遣手下的神兵天将下界降妖除魔的。
　　而经“前指”内部口口相传，上下一致同意，授予“笑面虎”“福将”的美誉。
　　就连战智湛这次战斗的经历，也成为战士们之间互相攻讦的话题。
　　“有本事你也学人家‘骆驼’呀！看看人家，谈恋爱都能谈出一等功和‘战斗英雄’来！”
　　另一个战友翻了翻眼皮说道：“你懂个逑呀，人家‘骆驼’那是孤胆英雄！他的战斗素养比咱强那是必然性，消灭了敌人那是偶然性。必然性总是通过大量的偶然现象表现出来，由此为自己开辟道路，没有脱离偶然性的纯粹必然性！”
　　被怼的战友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说老胡，你说天书呢？一句也没听懂！”
　　在战友们的窃笑声中，旁边的一个战友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道：“我说老何，你不知道老胡是哲学家咋的？他说的‘必然性’是指现实中由本质因素决定的确定不移的联系和唯一可能的趋势，‘偶然性’是指现实中由非本质的、互相交错的因素决定的以多种可能状态存在的联系。必然性和偶然性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
　　战友老胡笑道：“唉呀我的老天爷呀！老刘的天书比我背的还溜！”
　　这天，“笑面虎”和“老鹞子”带着“金钱豹”、“眼镜蛇”去“前指”开会了。剩下的侦察兵跟着“东北虎”练习爆破。地雷和炸药侦察兵们摆弄一阵子了，但都是没有内芯的模型。吃过午饭，几个分队的人去弹药库提炸药，各分队抬了七个箱子来到爆破场。“东北虎”从箱子里拿出很多种炸药摆在地上，其中有几个是侦察兵们没见过的。
　　“今儿个，咱们一是体验爆破；二呢，是需要试爆几个新家伙。”说着，“东北虎”拿起一个类似竹筒的东西对侦察兵们说道，“这个家伙叫‘竹雷’，大家也看到了，外壳是竹子的。之所以选用竹子为弹壁，就是因为竹子本身抗腐蚀性高于金属，而且便于伪装。”
　　接着，“东北虎”从竹雷上端拉出一个小铁环，说道：“大家伙儿瞅仔细喽！这种竹雷属于绊雷，需要直接启动击针才可以引爆，但是不属于埋设种类。”
　　“东北虎”又拿起一个易拉罐，战智湛注意到，这个罐子跟普通的健力宝罐子一模一样，甚至包括上面的图案。“东北虎”又说道：“这个是咱们国家的军工最近刚刚开发出来的伪装两用雷。这个外型谁也不会想到是一个炸弹！这个炸弹可以埋设，也可以当作手雷投掷杀伤敌人。有必要说一下，这颗伪装雷的爆炸延迟时间是2.4秒。”
　　见侦察兵们都看着这些新鲜玩意，“东北虎”拿出了一颗地雷，用匕首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将那地雷埋好后，在上面轻轻地放了一块小石头。对大家说道：“下面咱们就演示一下，最后一种被称为‘步兵克星’的地雷，为啥能叫克星！”
　　按照“东北虎”的意思，侦察兵们在地雷旁边的地面上放置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板子全部平摆在地面上。然后，所有的侦察兵全部隐蔽到二十多米外的安全墙后面。
　　“东北虎”掏出手枪瞄准射击，侦察兵们紧紧地盯着那边的地面。随着“东北虎”的一声枪响，小石头被打飞，接着侦察兵们居然看到，从地面上一下子窜起一个东西，跳得足有将近三米多高，接着一声闷响，再接着传来一阵“劈哩啪啦”弹片击打墙面的声音。
　　硝烟散去，侦察兵们走出安全墙，当侦察兵们从地面上拾起木板的时候，侦察兵都惊呆了。木板虽然是平放在地面，但是上面已经被钢珠、弹片打得千疮百孔。
　　“北极熊”拿起一个板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眯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隔着那些窟窿看着战智湛说道：“我说老战，这板子要是你的话，肯定成筛子了！”
　　战智湛眼睛一眯，笑骂道：“你麻溜儿利索儿的给俺滚犊子！换成你不成筛子咋的？”
　　“秃鹫”冲“北极熊”一瞪眼：“我说李品尧，你吃错药了？哪有这么比喻的！”
　　“北极熊”一翻眼皮，刚想怼“秃鹫”几句，一看“秃鹫”身后围上来好几个第四分队的侦察兵，不免有点心虚，只好闭口。其他侦察兵们看着地上千疮百孔的板子，不免有点心惊胆战。“东北虎”瞪了战智湛和“北极熊”两人一眼接着问道：“我想问问大家伙儿，如果你们触发了这样的地雷，你们选择怎么躲避？”
　　“当然是卧倒！”“北极熊”向战智湛吐了吐舌头抢着回答“东北虎”的问题。
　　“御猫”上去照着“北极熊”脑袋轻轻地打了一下，笑道：“我说李品尧你咋没脑子！这些板子都是平放的，都炸成这样了。你要是卧倒，你那身白肉就真成了筛子了！”
　　“那不卧倒还站着呀？”“北极熊”不服气地反问“御猫”。
　　“北极熊”的问题绝对是难以回答的问题。侦察兵们终于都明白了，这种地雷为什么叫“步兵克星”了。谁要是点儿背踩上了这样的地雷，没别的招儿，只能是一闭眼就OK了。
　　“大家都瞅着了没有？这个就是外号‘美丽蝴蝶’的跳雷！”“东北虎”说道。
　　“唉……这样的地雷踩上就是一个死！”“鵟鹰”叹了口气说道。
　　“未必！”“东北虎”很坚定地说道，“咱们作为侦察兵，第一是能灵活使用各种炸药和地雷，同时咱们也必须具备拆除这些爆炸装置的技术能力。咱们需要的不单单是脑袋上有眼睛，脚上也一定要长双眼睛。否则，咱们就得像这些板子。”
　　“脚上长眼睛？那不是‘鸡眼’嘛……”战智湛笑了笑，但话没说出口。
　　“分队长，你可别笑！我参战的时候，就得到一个外号‘南山第一踩，北山第一吐’。”战智湛身旁的“大灰狼”低声跟战智湛说道。
　　“什么第一踩？”“大灰狼”的声音虽低，但是他身后的“蛇雕”却听到了。
　　“我刚到前线的时候，老连长就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脚上要长眼’！我跟你一样，一笑没当回事。结果怎么样，那些老兵走了无数次的雷区，从来没踩响过一颗地雷。我走过去，就踩上了，成为第一个在南山踩地雷的。我被气浪掀出三米多远，庆幸的是只受了点轻伤。你们觉得以后还会有我这么幸运的吗？”“大灰狼”一本正经的对“蛇雕”说道。
　　“我说老解，那第一吐呢？”“黑狐狸”显然也很感兴趣，追问道。
　　“这个……这个其实也没什么。还是让萧副部队长接着示范吧！”好容易勾起了“黑狐狸”的兴趣，可是“大灰狼”偏偏吱吱唔唔的又不说了。
　　“同志们注意力要集中！下面咱们开始试爆今天带来的炸药和地雷。试爆完毕后，咱们再开始学习拆解这些炸药。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东北虎”皱了皱眉头说道。
　　侦察兵们小心地从箱子里拿出那些各种各样的地雷，其中最让人心有余悸的就是“美丽蝴蝶”跳雷了。地雷接二连三的响了，侦察兵们的耳朵都快震聋了。试验的地雷，有的声音很小，但威力强大；有的地雷声音很大，但杀伤半径却很小。“东北虎”解释说这个叫“威慑雷”，主要以打击敌人的士气为主。一下午，爆破场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侦察兵们没有不大呼过瘾的。战智湛心想这辈子，这一次是自己放麻雷子最愚拙的一次了。
　　最后，“东北虎”一再强调的就是，必须在踩上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地雷，才有机会解除危险。而且很多地雷，都是采取二次撞击才会爆炸，也就是说撞针压下去，必须抬起来，才会击燃炸药。但是对付像“美丽蝴蝶”这样的地雷，很显然，绝对不能让它跳起来。
　　当侦察兵们训练结束的时候，“东北虎”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地雷上的撞针，让侦察兵们必须用脚去熟悉踩上撞针的感觉。其实，穿着防刺的特种作战靴，想体会出这么微小的变化，谈何容易？但是一想到那些千疮百孔的板子，侦察兵们就不得不一下一下地踩那些撞针了。
　　“‘骆驼’……”侦察兵们循声望去，原来是监听站女兵班班长王玉凤在向战智湛招手。
　　“猫头鹰”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唉……这些漂亮女兵怎么都愿意往老战身边黏糊？真伤自尊！我说老战，您老人家能不能大发慈悲，给我们留两个？”
　　战智湛挠了挠脑袋，傻笑着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东北虎”。“大灰狼”不忿“猫头鹰”攻击战智湛，笑嘻嘻的插嘴道：“我说郑钰嵇，你可真哏儿！咱知道你缘儿亮，你家里头大姑娘、小媳妇儿乌央乌央的，老鼻子了。可是你就是外号不好，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嘛。整得那帮大姑娘、小媳妇儿就像躲传染病似的躲着。”
　　在侦察兵们的一阵笑声中，“猫头鹰”冲“大灰狼”瞪了瞪眼睛，刚想反驳“大灰狼”，“东北虎”笑着摆了摆手，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战，训练结束，你去吧！”
　　战智湛来到王玉凤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是小凤大妹子，别日何易会日难！”
　　王玉凤笑道：“你个青瓜瓜的瓜娃子，啷个没来头的装舅子？就像个烂眼儿的渣渣！呵呵……来，坐一会儿，摆一会儿龙门阵好不！”
　　“中！中！中！陪美女唠嗑儿那是俺的最爱！呵呵……”战智湛忙不迭地答应着。
　　二人并肩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之后，王玉凤边笑吟吟地向列队走进基地的侦察兵们挥手打招呼，边低声对对战智湛说道：“呵呵……‘步掷金刚’同志，恭喜你又立军功！”
　　“同喜！同喜！”战智湛心中不由得美滋儿滋儿的。可他马上想起来王玉凤上次传达总部南宁站姜站长的话，说自己粉碎越军间谍“朱瑾花”暗杀阴谋“功过相抵”的事儿。虽然战智湛并非耿耿于怀，但是总得问个清楚呀。于是，战智湛笑眯眯地说道：“小凤大妹子，你上把说‘幺哥’定的，俺擅离职守和抓住了‘朱瑾花’不是‘功过相抵’吗？”
　　“呵呵……你个青沟子娃娃晓得个铲铲！”王玉凤似乎觉得不妥，又掩嘴笑着说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自己当面去问‘幺哥’好了！”
　　战智湛眼皮一翻，黑着脸说道：“嘿嘿……你少吓唬俺，当俺不敢咋的？”
　　“好！你敢！你是大英雄，有什么不敢的！”王玉凤见战智湛脸露不悦，急忙笑着转移话题，“呵呵……我说‘骆驼’，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战智湛长出了口气，强迫自己笑了笑，说道：“呵呵……俺这旮沓洗耳恭听呢！”
　　王玉凤瞟了一眼战智湛，薅了一根草放到鼻子下嗅着，遥望着远处的群山说道：“基地真安静！山雨欲来风满楼呀。‘幺哥’让我转告你，你们马上要有重大作战行动！”
　　王玉凤又瞟了一眼战智湛，见他确实在认真的听，就接着说道：“‘幺哥’说，我们的一个人，代号‘干达婆’，在那边携带重要情报返回国内途中被捕。”
　　战智湛琢磨道：“‘干达婆’？‘干达婆’不是服侍帝释天的专管奏乐演唱的乐神之一嘛。这又是‘天龙八部’之一，是姜站长的部下，和王玉凤一伙儿的。”
　　“人家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在听吗？”王玉凤见战智湛神不守舍，问道。
　　直到战智湛歉意的一笑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据内线转回来的情报，‘干达婆’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但是情况十万火急，‘干达婆’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暴露。所以……”
　　“所以俺们得紧急出动，去越南猴子老窝儿抢人！”战智湛接过王玉凤的话说道。
　　王玉凤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总部命令，不惜任何代价，救回‘干达婆’！”
　　“不惜任何代价？还是总部直接下达的命令？也就是……也就是说不惜打光‘利剑部队’？”战智湛大吃一惊，有点懵十三了，他还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严厉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