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作品名称:泪城雪 作者:紫天川 发布时间:2022-10-25 10:57:17 字数:5244
闻天残疾的儿子要订婚,消息传到张主任的耳朵里。张主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些嫉妒。自闻天来这所学校,他就与他什么事都对着干,他们俩是前世里的冤家,这一世注定要你争我斗。他张主任在工作上要压住闻天,在家庭上也要压住他,他和他势不两立。谁叫他们走到了一起,而且是在老而不朽。“斗”是张主任一生的信念,他凭着这骨子劲,从不起眼的学生堆里成为班长,在文化大革命里成为闹潮的头儿,今天又成为一个副教授,而且还兼任系办公室主任,这辈子他没有怕过任何人。
让他担心和伤心的是他的两个儿子,他们不听话,什么事都和他唱反调。小儿子还算听话,但儿子的学习成绩很差,上这所学校的时候是他走的关系。要不是他这个精明的老子,他这个儿子不可能上这所学校。他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心里想着。翻过报纸,在报纸的另一面,一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地看了作者,闻天两个字映入他的眼帘,瞬间他的心情显得浮躁起来,他带着郁闷的心情把报纸合上了,心里想就他闻天的点子多,整天不是这改革就是那改革,好像中国的教育事业瘫痪了,非到必须改革的时候了。他在没有心思想其他事了,他对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真有点嫉妒。
他的小儿子在他们系上,儿子的名声不亚于父亲。上了大学之后,张主任的这个儿子,也成了他最头痛病了。他这个儿子,现在和他小时候的腼腆一点都不像,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性格和胆子也大了。他这个儿子单名一个禄字,在学校里叫做张禄。
张禄和他的一伙哥们在学校里,可是声名显赫的,他是老大是大哥,许多学生都怕着他。对于儿子的事张主任早有耳闻,但他没办法。他能扭住别人,但他的儿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有时候他惭愧地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的错,儿子本该不是上大学的料。张禄个子修高,穿着一身时尚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腿上的牛仔裤挖了几个显眼的洞,黑头发做成了明星的五颜六色的头,走起路来学着搞“夸张”,他的夸张没搞起来却给他的老子惹来一身麻烦。李书记看见张主任就说:“老张呀,你看你那个儿子,不像个学生倒像是那舞台上张牙舞爪的明星!”张主任听了,尴尬的一张脸似哭似笑难看极了。
张禄和林禹认识但很不熟悉,林禹不想招惹他,也没意识去认识这个个性十足的小子。元旦篝火晚会上,在操场深处,硬拉着静雪手不放的那个男生就是张禄。张禄自大一的时候就看上了静雪,静雪对他很反感,不过这个张禄尽管声名狼藉,但对静雪还算痴情,直到静雪成了林禹的女友之后,他才放手。
林禹知道自己喜欢静雪,这是事实。但他在事实面前却是胆怯和自卑的,同样,他知道静雪的心里也是痛苦的。他们两人彼此都想着对方,也彼此痛苦着。静雪的电话号林禹记在心里,但他没有勇气给她打电话。
这学期已经到了尾声,伴随着考试而来的就是作弊。自有了考试,作弊也就诞生了,这不是什么封建社会的遗留问题,也不是什么社会主义就没有的问题,像官场的黑暗和腐败,伴随着政治。我们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知道是这个样子,我们就要真正的“治病”,而不是隔三差五的逮住个贪污犯,判几年刑,隔靴搔痒,这是瞎猫逮死耗子,腐败的气味在我们的嘴里是有害的。对于作弊自古有之,只说考试,有钱有势的花几两银子,走走关系当这官的上那学的比比皆是,没钱没关系的,方法也是有的,就是大胆在考场上作弊。大学里,差一点的学校之所以质量不高,学生的素质不够,也就出现在这个问题上,但表面上或形式就跟没事一样。形式主义向来是中国人的专长,不但在学校里,社会上也是同样的,只要你在标袭喧嚷的形式热闹里瞥上一瞥,就可以观到那些被忽略的弃之一旁的事实,所以中国正直、高尚的文人便往往选择退隐,在静我中取得德道的高尚和自我的真实。一责新闻报道说,一所中学为了迎接上级领导的检查,竟然要求学生每个人穿一套新衣服,以示对领导的尊敬。这则新闻还算真实,更形式的是现在出现的公众媒体集体诈骗,愚弄百姓,这些电视新闻,简直是拿着人民的信任放洋葱拌大蒜的鬼屁。闻天教授对这些什么广告之类的,广而告之的明星有过研究,他们大多是不可信的。令他发笑的是现代人的“爱情”也出现了虚假的情面。闻天教授曾收到过一个大三学生的匿名来信,信上说他和某某女生是恋爱关系,可那个女生和一个有钱的老板有性的接触,并且保持着这种关系。当他知道后,她对他说,她是爱他的,在她的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他,那个老板只不过是她的钱袋而已。这个男生听过之后很痛恨,他想杀了她然后自杀,幸好闻天教授的及时劝导才没有酿成祸事。他还收到过一份匿名的信,信是一个男生写的,这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居了两年,他们打算以后走到一块儿,可是他苦恼的是他们由于这种关系,整天只想和她待在床上,从周一到周六他们完全沉迷在了这种享乐当中,他们的学习、人际关系和心灵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制着,他坦承的语言很让教授感动,后来闻天教授给他介绍了几本书,让他去看让他自己解决。这两份信都是闻天教授和学生交流的凭证,他对学生和蔼亲近,他老了可是看起来和孩子一样,常常和学生交流。尽管他是教授中文的,但他对心理学也有一定的研究,要不他过去,怎么可能会在北京大学代课。为了学生的心理健康,他办了个人心理咨询室,可惜他只担任了半年的时间,由于工作的需要,他便把这个咨询室交给了一个年轻的心理老师。
这个大学的学生,对于爱情的理解是“超前”的。他们让刚进校的新生很不理解,怎么他们的学哥学姐看起来都很浪漫,好像没事可干,无论什么场合,例如教室、自修室里或是餐厅里,他们都拥抱着,动作是电影里面的经典;黑丝袜和超短裙也流行过一阵子,有位父亲跑来学校看他的孩子,由于孩子穿成这个样子,他当场骂得女儿哭了两天,本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旦在特定的场合穿错了衣服,反而会给自己造成恶劣的影响;小狗、小猫也在这个学校火过一阵子,它们像明星一样也登台亮相,餐厅里它们的主人一边吃饭,怀里一边抱着它们,或者在艳阳高照,天气温和的日子,它们一旁玩着,它们的主人在草坪上,怀里抱着的不是它们而是别人,后来它们的灾难也就来临了,它们变成了无家可归的野东西,摇着尾巴聚在一起,在垃圾堆里寻觅,这也是它们历史性的退场带来的不幸;校外同居、酗酒打架和通宵上网以及赌博者也如雨后的春笋,像刚破土的嫩芽黄里带青,自由地发展着,别人管不着,因为他们没有作奸犯科,他们心安理得;校园里的白色污染也上演过舞台,不过没有酿成历史性的危害,只是狂风大作时,漫天飞舞,满天落花静无声,要辛苦人家清洁工捡拾这些挂在树枝上,撇在草坪上的塑料袋、香蕉和瓜子果核皮。这些热闹的演出和林禹他们的舞会一样,只不过最后头痛的是李书记和他们的领导,他们在会议上多次提到过这些恶劣的景象,要么“禁或堵”,要么“疏或通”,大禹治水好治,育人可比治水难多了。学校出于维护自己的形象,领导班子从上到下都做了严格的整顿,但整顿只是形式上的,在督查小组检查的时候,只能表面上好几秒钟,最多是一周的时间,这便是生活你太认真不行,你粗心随意也不行,但我们总要有梦想,有梦想就会有风雨。这些现象在林禹他们走出校园之后,他们发现人的恶劣性太多了,法律能制止犯罪但提高不了一个人的素养。
“哎!俊郎,这次你得有点表示,答案写上了,我们得饭局一下。”张禄拍着他的一个哥们肩膀说。
“那好,晚上饭乐园见,叫上素萍她们,如果雪儿妹能来,你就要好好表现呀!”刘俊郎顺手扔掉写满答案的夹带,兴奋地回答道。
“饭局说定了,今天该放松了啊,你的摩托车在那儿?兜兜风,长时间没过瘾了。”刘俊郎是有钱人家的富少,手中钱多,人长得也相貌俊俏,有风度。他来这所学校买了一辆摩托车,别人骑自行车带着女朋友上图书馆自修室看书,他载着学校里的美女,在校园里兜风,坐在车后的女生长发飘飘,带着太阳镜,穿着性感的着装,摩托车在校园飘的时候,她们的拉链式的银光的耳环和长发也飘着。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那女生看别人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傲慢了,但她还是很自傲的,高高的高跟鞋在其他人的眼睛里,亮亮的只有一点。往往在安静的楼道里,当当当地铿锵有力。不过这些美丽的鞋子穿在女性的脚上真美,她们穿上它们现得美丽高雅,我们的女生也喜欢穿。
“你兜着风,不要把美女们抢光了,校园里的美女都认识你!她们把我们当成了狼,是色狼和饿狼啊!”
“看看那个女生,哇mm,真……”
“哪儿?那……还不如你的那一位啊!”
“我们饭局,你这家伙真吝啬,这次你要多放一些血呢,你爸钱在保险柜里生锈了,等你那,你不花谁花呀!看来你这富少真没义气!”
“怎么没义气了,这次请你们到一个好玩地方去,只要你们去的,我就全包了,花销算我的!”
“好,哥们,看来这次你脱胎了,什么时候你重生了,话这么大!”
“你学坏了,你老爸找我麻烦,我本人就照实说了,不过哥们的事我会保密的!”
“快快快,雪儿妹,她这边来了,我要过去了!”
“喂,色狼,你们……”
静雪手拿着书和素萍并肩走着,她们从教室里出来,满脸的笑容堆在净白的面庞上,说话的声音响量地飘扬着,像春天里的鸟语和花香,有着迷人的芬芳。纯美是她们人性中最美的一部分,这些美不需要装饰,不是女人的化妆品可以美艳的,它在我们的人性里,是春天里开放的花朵。
“呀!啊……萍,不要推我,看你的头发……”静雪走在前面,回头和素萍打闹着。她刻意使自己的声音压低点,因为她们的声音本来就高。
素萍和静雪愉快地谈着她们感兴趣的话题,静雪说着有些不高兴了,素萍提到的事使她不想把她们的话进行下去了。她的心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包括素萍,她想让这个秘密伴着她,至少她有梦可做。秘密是属于她的,她会把心思藏得比海还深。素萍觉察到了,静雪有心思,她们自然转了话题。当她们笑声停止的时候,她们眼前闪现出,她们熟悉的人。这两个人她们认识,她们像见到了她们恐怖的东西,那样自然地本能地停止了一切,包括她们的谈话,还有她们的呼吸。这两个男生心里有些尴尬,但脸皮仍旧那副模样,带着笑用他一贯的沉着,眼睛一闪一闪地,大胆地毫无羞涩地盯着两个美女,他们的尴尬和羞涩不会轻易外露。他们看着低头走着的静雪她们。刘俊郎和张禄嬉皮笑脸地涌上前,带着热情的语调,脚步停下,他们向她们说话。静雪和素萍像心里有鬼没敢看他们,说话的时候才抬起眼,看了对方一眼。静雪不想见他们尤其是张禄,她拒绝了他,素萍不知咋回事,也躲着他们,好像她们和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
静雪见到张禄,突然,她想到另一个人。她的心对自己眼睛不能掌控,在表面上看和平常一样,心里却想起了他。她自己的心思别人是不能理解的,素萍不知道静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静雪也不知道素萍身上发生的事,尽管她们俩关系是最亲密的,可是在个人的感情上她们还是坚守着各自的那一部分秘密。
“雪,张禄追你,你答应了吗?”素萍认真地问静雪。静雪没有笑也没有不好意思,更没有哭。她认真地告诉素萍:“我对他没有那意思,再说我……”说着,她付在素萍的耳朵上,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告诉了素萍她的心思,而且也做了决心。素萍转过身,抓住静雪的手动情地说:“静雪,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过我先谢谢你!”“你谢我什么啊?”静雪含含糊糊地问道,然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故事还在后面。她们俩相视笑了笑,也没在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们全明白。
闻天教授在家里见了儿媳。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闻天祖上积的德,她心底纯美善良,长相俊美,说话大方,她的麻利动作很得老教授的心。在心里闻天已经为这个儿媳妇投了一票,他对儿子现在放心了。儿媳妇也是残疾人,她缺少了一支胳膊,比起儿子来她可让闻天放心多了。虽然他们还没结婚,但闻天教授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媳妇。这个姑娘老家在乡下,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她家的二叔在城里给她找了一份残疾人工作,在偶尔的机会里,她认识了闻天的儿子闻梦飞。他们初次见面彼此之间便有一种蜜一样黏的感觉。接着,闻梦飞的电脑才华很快赢得了这位姑娘的芳心,他们俩聊了很长时间。最后,梦飞约她看电影,尽管他的腿脚不便,但按上假肢还是可以和心爱的姑娘和正常人一样,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他们结婚的时间,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六,两家的父母取得统一的意见。闻天教授这些天来,精神抖擞,年轻了十几岁,时常兴奋地和他的老朋友们,开开玩笑,打打牌,放松放松。他走在街道里,人声喧嚷,他也跟着他们俨然一个世俗的都市老人,没人知道他还是中国名声显赫的教授、学者,也没有人知道老学究的他。他好像也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在公园里悠闲地迈着步子,有时候还玩玩鸟雀。他的教育改革问题,著作问题他都抛在了脑后,难得有这样的心情和机会,几十年的煎熬,今天他可以稍稍地浮出水面,换一换空气。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是他老闻家的大事。老婆子和他一样,捡菜、做饭、洗衣也带劲。这顿楼上的人几乎都知道老闻家的残疾儿子和一位姑娘要结婚,他们走路、散步碰到老闻,都向他道贺,像他们已经娶到儿媳一样。
住房问题也在这个城市演义着,闻天凭他的工资,要为他的儿子买一个住的地方,确实还有些困难。梦飞这几年来也为自己积攒了一笔钱,现在也正派上用场。他们为儿子在市区的南边,买了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楼房,在装潢队精心装饰下,空空的楼房变了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