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高僧仙逝

　　果然，半日之内明军城中就传出是袁崇焕想除掉满桂炸伤满桂，满桂命大没死成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将此事发酵，闹得满城风雨。只有皇太极他们知道这是个谣言。
　　袁崇焕也不会想到，满桂的这笔帐会算到他身上。他还沉浸在此战的光荣中，他凭借自己的精兵良将，逼得皇太极部队被迫撤退。而且自己曾经的老对头满桂两条腿出去四条腿回来，当着皇帝的面，实在有面子。
　　不出长椿意料，满桂醒来后，听闻大家倾告是袁崇焕朝自己轰了一炮，遣令左右去城楼寻找炸伤自己的那枚炮弹。满桂心想：“清军再牛哄哄也不可能知道我明军军事装备的暗标，等我拿到炮弹，就知道是不是你开的炮了。不过这不应该呀，以前矛盾都是些私人恩怨，现在是统一战线共同抗敌，他袁崇焕应该不至于这个时间段还有心思想着炸我吧......”
　　满桂在房间内刚把晾温的茶杯贴到嘴上，就听到门外蹋蹋蹋的脚步。没等来人敲门，满桂就喊进来吧。
　　士兵把那枚炮弹端了进来，满桂放下茶杯，即便没喝茶，也被冒上来的气薰的嘴唇湿润。
　　满桂凑上前捯饬地翻了翻炮弹，然后掰开叶脚，凑近点看了看，果然一个常人不易发现的暗标就规规矩矩地刻在上边。满桂感到一股怒气从丹田聚集而来，虽然他也不知道哪是丹田：“袁崇焕，你他娘的，大敌当前，你狗日的还想着阴老子。要不是老子命大，他娘的早给你当炮灰了，我找谁说理去？”
　　“你个狗东西给老子等着，让陛下制裁你。”
　　以前袁崇焕没等指令就提刀利索地杀了毛文龙总旗，虽然毛文龙性子野不严格服从朝廷的调令，但是他驻守的南岭岛打的清军节节败退，算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是袁崇焕看不惯毛文龙比自己还桀骜不驯的腔势，在自己替陛下送军令时候他不愿听从遣令，袁崇焕就干脆把他砍了。
　　种种种种，都将成为满桂向陛下状告袁崇焕的资论。即便陛下对这些种种种种粗略了解，但是被别人重新提出来这些不开的壶到底是不一样。
　　
　　得知明军城内的满城风雨，皇太极和长椿又是一阵大笑。
　　长椿说：“二计已成，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最后一计了，这最后一步直击要害，袁崇焕必死无疑了。”
　　皇太极说：“能看到大师这么忠心耿耿，晚辈甚是欣慰。”
　　长椿说：“施主言重了，只要施主兑现诺言，到时候别为难僧人们，老僧就万分感谢了。”
　　皇太极说：“这是自然。那就请大师赐教您口中的最后一计吧。”
　　长椿说：“召集所有士兵，在宁远城脚下大张旗鼓。”
　　皇太极疑问：“所有士兵？这...”
　　长椿说：“没错。也不用倾巢出动，八九成兵力吧。”
　　皇太极说：“这个...这么多人，会不会太冒险？”
　　长椿说：“哈哈哈，放心，是只显摆不真打。完了就从西侧往遵化附近的蓟州跑，袁崇焕势必会追击，我们就只管跑就行了。”
　　皇太极说：“麻烦大师讲的再详细一点。”
　　长椿说：“跑动路线就照我说的走就行，到达蓟州后绕开蓟州，继续向前洲驶进，然后同样又转到方洲，最后绕开方州，直接朝京城挺进。”
　　皇太极懵地问：“大师，部队长途行军，舟车劳顿，万一路上与哪个驻守部队交锋，损伤就比平日大的多了。”
　　长椿说：“放心，我们只是扰乱敌人视线，不进城，除了后边袁崇焕功高自傲追击我们，蓟州、前洲、方洲的驻守军队我们是不会正面遇到的。而且几座城距离并不是那么的遥远，起码跟你们满洲的大草原相比较，以前的游牧狩猎生活都坚持下来了，会坚持不住这点路程吗？”
　　皇太极哈哈说到：“这话倒真没错，我们大清人的身体素质完全没问题。只是我不明白咱们绕了这一大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椿说：“来。”
　　长椿和袁崇焕移步到挂军事地图的位置站定。
　　长椿问：“施主你看着地图，再想想刚才的行军路线。”
　　皇太极嘴里呢喃着刚才的几个地点，边用手在地图上比划。
　　皇太极：“哦，大师，是不是最终目的地是京城。”
　　长椿说：“没错，是京城。”
　　皇太极说：“可是，大师，我们有袁崇焕的部队在追击，猛然对京城发动进攻根本拿不下来。”
　　长椿说：“我几时说过要打了，说了只是混淆敌军视线嘛。”
　　皇太极说：“这个...”
　　长椿招手示意皇太极过来，皇太极凑近长椿，长椿凑到皇太极耳边对皇太极说了说计策。
　　皇太极一大堆东西听完，身子后仰起来，恍然大悟的竖起大拇指说：“原来是这样，好计策好计策。”
　　皇太极又纳起闷来：“可是大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万一袁崇焕他从一开始就不追击我们，那这计谋从一开始就行不通啊。”
　　长椿哼的一声嗤笑：“施主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别忘了袁崇焕是我的学生，他什么性格我是再了解不过了。”
　　皇太极还是有些担忧：“但是，您跟他十几年都没联系过了，你怎么敢确定呢？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另辟蹊径”
　　长椿说：“士别三日应刮目相看，但是这话只适合形容见了故人的第一眼印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情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我说了，施主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皇太极推敲再三，说：“好，大师的独到见解，晚辈信你。”
　　长椿补充道：“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两个太监也可以放了。记住...”
　　皇太极插话进来:“明白，做成让他们以为是自己侥幸逃出去的。”
　　长椿说：“对，安排吧。”
　　
　　狱中，几个看守士卒边喝酒边谝着天，在这混无天日的大牢里，没事做不喝酒不聊天还不得急死人。
　　这几个士卒喝的昏昏沉沉，步履蹒跚。喝的多了，脚步沉重地挪了几步到了两个太监关押的牢房门口。这个点是他们按时查房的时间，一个士卒打开牢门，沉重地迈着紊乱的脚步进去看了看两个俘虏，边看还边和身边的其他士卒聊着酒后的话。
　　看了看俘虏乖乖地待在墙角，唯唯诺诺，满意地关了门转身离开。
　　过了一阵，两个太监感觉牢门虚掩着，好像士卒们喝醉了忘记了锁门。一阵残风吹过，门真的在没有人动的前提下开了。
　　两个太监也是懵住了，以为有诈，还是没敢动。再过了片刻，他们意识到好像真的是因为士卒的疏忽忘记了关牢门。他们对视了一眼，再朝门看了一眼，喜出望外。他们打心底觉得还是有生存的希望，可以为此放手一搏，说不定真的误打误撞就逃出去了。虽然以前并没有过被俘虏的经历，不过任何人的求生欲都是极高的。一旦出去，可以向陛下汇报自己听到的，一经验证，他两也可以升个官发个财。想象总是很美好，他们越想越觉得从可能会出去变成了一定能出去。
　　两个太监悄悄打开牢门，偷偷摸摸地沿着墙摸索着。向右一转角，看到刚才的几位士卒都倒在地上，有些人毫无动作，有些嘴里还嘟囔着，看来是醉了。两位太监没有心思听他们嘟囔些什么，赶紧朝反方向撤离。转了转，竟然不可思议地真的看到了大门，然后竟真的逃了出去。
　　重新看见了阳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来不及感慨些什么，两位太监大致辨别了下方位，马不停蹄地朝明军方向跑了。
　　看着他们仓促又胆战心惊的背影愈行愈远，皇太极和长椿走了出来。
　　长椿不说废话：“按照计划行事。”
　　皇太极接道：“没问题。”
　　
　　皇太极按照计划所设想的，率领了八九成兵力来到袁崇焕守护的宁远城下，简单发动了一次小规模战役。袁崇焕看到远方乌压压一片人头，马上反应到这是皇太极倾巢出动了，自己占领绝佳优势，这次是倾覆清军的大好时机。抓住这次机会，自己就被写在史册上了。
　　战斗很凶，皇太极立即发号施令让部队向西侧行军，朝蓟州附近驶进。袁崇焕取得优势，打的正得劲，一看情况不对，皇太极向蓟州方向撤了。袁崇焕想皇太极没有按照原路撤退，看来并不是打算真正撤离。蓟州有守城部队，到时候可以来个瓮中捉鳖，歼灭他们还是有机会的，立刻下令全军出动，追击皇太极。
　　皇太极看袁崇焕的军队追了过来，心想计划成了，高兴地边跑边笑。
　　皇太极绕开蓟州，继续向前洲挺进。又绕过前洲，向方洲驶去。最后绕开方洲，继续朝京城驶进。
　　情况万分紧急，从种种迹象看，皇太极的最终目的地就是京城。同时，袁崇焕心里想，皇太极就是个抢劫的，兜圈子也好，绕路也罢，抢一把就走，他是不会进攻京城的，所以京城并无危险。
　　果然如长椿所预想，袁崇焕军队对皇太极只追不击。皇太极一路上在所到之处都抢劫留念，袁崇焕一直跟着他，抢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袁崇焕五万军队，皇太极十万军队，共十多万人在京城周围转悠。周围军队早早就察觉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都很纳闷他到底想干吗。大敌当前，既不打又不守。
　　于是群众根据前些日子的满城风雨，纷纷构想他袁崇焕不会是想造反吧。无辜的人说起无辜，都会说自己很无辜。
　　被抢了的郊区居民无人作主，都非常气愤，都骂起了袁崇焕。
　　不久这事就传到了朝廷内，传到了崇祯皇帝耳中。崇祯也想不通袁崇焕究竟在干嘛，对袁崇焕有些忌惮，生怕他造反。
　　正当崇祯皇帝头重脚轻之际，那两位逃出来的太监长头跋涉逃回来了。一觐见崇祯，立马哭诉起来自己的遭遇，以及他们所听到的内容：袁崇焕是内奸。
　　崇祯还是有些犹豫，两位太监一个倾诉一个作证，说：“陛下，臣亲耳偷听到的，千真万确。他们下一步计划就是要袁崇焕进入城内，要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就晚了。”
　　崇祯压抑住恼怒和闹心，保证自己的理性，说：“再等等，再等等。”
　　
　　正如长椿所计划，袁崇焕很清楚，以战斗力而言，就算是最精锐的关宁铁骑，和清军野战也只能略占上风。要想彻底打败皇太极，只能用打败皇太极他父亲努尔哈赤的老办法：凭借高楼架炮台，高屋建瓴，用炮轰。
　　一路上，皇太极都没有驻足，所行之处根本就没有能搭炮台的高地。而现在，清军徘徊到了这里，唯一的高楼就是北京。
　　为了这一战略构想，他必须要故意示弱，引诱皇太极顺利前往北京，然后以京城为依托，发动反击。
　　他立刻命人写了封请令，请求崇祯皇帝放行，让自己的部队进入京城，然后介绍了自己的战略计划，承诺只要放行，此战必能打的清军苟延残喘。
　　崇祯皇帝说完“再等等再等等”，就真的再等了，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再等什么，或许定罪还是缺乏证据，他在等他真的谋反还是在等他打败敌人？舆论有些压抑。
　　就在这个不知所措之际，袁崇焕的请令到了。崇祯张开一看，袁崇焕请求带兵进程。崇祯怒不可遏，扔掉请令，对着两位太监说：“你们说中了，他真的要求进城了，反了。”
　　
　　袁崇焕焦头烂额地等待崇祯的满意答复，终于等来了崇祯的答复：召袁崇焕单独觐见。
　　袁崇焕认为这事得当面说清，二话不说，马上往城里跑。跑到城下，却没人迎接，也不给开门。等了半天，上边丢下来个筐子，让袁督师蹲进去，拉上来。
　　好歹是进去了，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朝堂。
　　满桂和自己的嫡部祖大寿也在。崇祯皇帝开门见山：“一，你为什么要杀毛文龙？二，敌军为什么能长驱直入，进犯北京？三，你为什么要炸满桂？”
　　袁崇焕满心欢喜以为是要自己来介绍计划的，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袁崇焕在心里构想自己的语言：“毛文龙实在是不听话，不服从指令，加上看不顺眼，才杀了的。要跟陛下明说，估计不太行。还有这敌军长驱直入，这得跟陛下好好在地图上勾画了。至于满桂，我几时炸他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崇祯又补充道：“满桂，脱衣服。”
　　满桂脱下衣服，展示伤疤。
　　袁崇焕更加莫名其妙了，心想：“说话就说话，你脱衣服干嘛？又不是我打的，关我屁事。”
　　周围几个人一直叽叽喳喳地帮崇祯皇帝回忆着袁崇焕的不是。
　　崇祯恼怒道：“好，你既然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来人，脱去袁崇焕官服，投入大牢，午后斩立决。”
　　袁崇焕想解释，却发不出声，他不知道从何解释。即便在被拖走的时候，只是支支吾吾零碎的字：“陛下，臣冤枉...”
　　崇祯面对投敌叛国的行为，大发雷霆，站在高处，他背过身去。
　　崇祯没转过来，背对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袁崇焕的关宁铁骑由满桂和祖大寿指挥。”
　　两人谢主隆恩。
　　
　　午后一过，袁崇焕亡，
　　皇太极打道回府，和长椿得知消息后，都很乐。
　　皇太极赞扬长椿料事如神。
　　长椿说：“哪里有料事如神，我料的是斩立决，结果过了几个时辰才处决了袁崇焕。”
　　皇太极：“哈哈，这下袁崇焕一死，群龙无首，明军就乱了。”
　　长椿说：“自然。虽然崇祯会找另外的人接替袁崇焕的位置，但是那可是关宁铁骑，明第一强军，只受控于一个首领。没有袁崇焕亲口授权，他们不会死心塌地听其他人的命令的。”
　　皇太极说：“那就最好不过了。还有啊，这些天就有劳大师了。”
　　长椿说：“不打紧。施主你看，这袁崇焕也死了，间接性意味着宁远防线就破了，也就没老僧的事了。施主答应老僧的事，也该兑现了吧？”
　　皇太极恢复了严肃：“那是自然，我自会撤兵。不过大师您嘛。”
　　长椿说：“宁远防线已经帮你们破了，难道还信不过老僧？”
　　皇太极说：“倒也不是，只不过你能帮我自然也能帮他们。你毕竟是大明子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万一你哪天为了国家不顾僧人们的安危又帮起了崇祯，我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长椿说：“我怎么可能会不顾僧人们，我们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不管谁的天下。”
　　皇太极说：“那可说不准哦。”
　　两人沉默片刻。
　　长椿说：“我只问施主一句，我死之后，施主一定撤兵，不再刁难少林寺任何一名僧人了，对吗？”
　　皇太极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长椿闷笑一声，苍凉的语气说：“承诺这方面施主的话我信得过，好。”
　　皇太极从桌子上慢慢拿起一把剑，拔出剑鞘，感叹道：“这把剑跟了我数十载，莽尔古泰觉得它特别称手，之前一直想要，我没舍得给他，没想到就一直没机会给他了。大师就用这把吧。”
　　长椿接过剑，抹过脖子，倒在了地上。
　　翌日，少林寺所有的清军撤走了。僧人们恢复了往日的自由，觉得阳光旖旎，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