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屋抽梯（下）

　　几乎就在那个越军的匕首掷向哨兵的同时，另一个越军倒背着的56冲就像变戏法般端平了，“哒、哒、哒”一个长点射，射向三道岗上的“蛇雕”。“蛇雕”也不是善茬，他的动作也相当敏捷，就在越军的56冲枪口指向他，扣动扳机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肯定遇上了狡猾又狠毒的“影子部队”。只见他一个侧滚卧倒在地，出枪、还击。也算这帮越军倒霉，他们遇到了“蛇雕”。三个越军的动作也是相当快，边往草丛中滚动，边打了一发红色信号弹。
　　两个越军拼命用56冲压制“蛇雕”，打得他面前尘土飞扬。三道岗的地形对“蛇雕”不利，他一路翻滚，躲避着弹雨。在不断翻滚的过程中，还“哒、哒、哒”的不断向敌人还击。就算是外行人看起来，“蛇雕”也是训练有素。忽然，距二道岗大约一百五十多米的三道岗外面，长满芭蕉和榕树的丛林边缘的草丛中又钻出来三十四、五个越军。端着枪，弓着腰，不声不响，动作十分老练，就像饿狼一样玩儿命地向“基地”冲来。
　　这时，战智湛身边的侦察兵们早已经打开了“八一杠”的保险。监听站房顶上站岗的瞭望哨在三个化妆的越军一出现在二道岗，就躲到了岗亭的沙袋后面，抄起了岗亭中架设的高射机枪。三个越军开枪的同时，瞭望哨手中的高射机枪“嘎、嘎、嘎”，“咕、咕、咕”地响了起来。可惜，没打几秒钟，就被越军狙击手一枪毙命。
　　“敌人有狙击手，组座，打吧！”“大灰狼”焦急地低声请求道。
　　“不！让越南猴子再靠近点儿！”战智湛侧耳听了一下三道岗西侧的侧后方，“秃鹫”率领的六个战友也很沉着，正在等自己的命令。他低沉、冷静地命令道。
　　就在这时，从“黑狐狸”三组的潜伏阵地上，“咚、咚、咚”三声，三发82迫炮弹几乎是头衔着尾，飘飘悠悠地向越军狙击手潜伏的位置射去。“轰、轰、轰”三声巨响，把越军狙击手连人带枪炸得飞上了天。“黑狐狸”的迫击炮打得简直是神乎其技，不服不行！战智湛从炮弹飞行的轨迹就能猜到，“黑狐狸”使用的炮弹是“长炮榴弹”。这种炮弹可谓丧心病狂，弹药分为长弹和炮榴弹两部分，组合起来就是长炮榴弹。虽然射程仅为900-1000米，但装药量极大，具备三十米以上的杀伤半径。
　　片刻间，越军冲到离“蛇雕”的三道岗只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了。此时，基地正面的三个方向都出现了越军晃动的身影。“影子部队”的主力暴露了，必须先打垮正面的越军，再把越军赶到边防七团二营的口袋里去。
　　“打！”几乎就在战智湛下达射击命令的同时，三道岗后面的十二名侦察兵的“八一杠”枪口立刻射出了复仇的火焰。监听站机房的山坡上伪装的草丛中，警卫连机炮排的三挺重机枪，和二挺高射机枪像刮风一样响了起来。顿时，十几个冲上来的越军像割麦子一样撂倒了，剩下的越军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草丛。
　　忽然，随着尖锐略带沉闷的呼啸声，三枚82迫的炮弹从睡牛岭上飞过来，落在山坡上爆炸了，炮弹命中点距离警卫连机炮排的阵地只有十五、六米。还没等“影子部队”的炮兵修正弹着点，咱们十二门82迫射出的第一批炮弹已经飞向睡牛岭“影子部队”的炮兵阵地。十二门对三门，炮是一样的炮，就算是一时摧毁不了“影子部队”的炮兵阵地，也打得他们的炮兵只有逃命的份儿，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突然，“吱溜”一声，在睡牛岭的山坡上，“影子部队”架设的一具“赛格”反坦克导弹发射器射出了一枚反坦克导弹，直奔监听站机房的山洞口而去。就在侦察兵为监听站机房的安全担忧的时候，“啪”的一声枪响，隐蔽在监听站机房山坡上“金钱豹”的79狙及时将发射“赛格”反坦克导弹的越军击毙。失去控制的“赛格”反坦克导弹晃晃悠悠的拐了一个弯，竟然直奔“利剑”分队侦察兵的营房飞去。另一名越军扑上来，还没摸到导弹控制器，“金钱豹”“啪”的又是一枪，将这个越军打得一头栽倒在导弹发射器上。
　　“轰”的一声，可恶的“赛格”反坦克导弹，摧毁了侦察兵们的营房。
　　“嗵、嗵、嗵”警卫连机炮排的60迫开炮了。三发炮弹成品字形落在“影子部队”刚发射一枚“赛格”反坦克导弹发射器的阵地上，连刚被“金钱豹”击毙的越军尸体带发射器炸得飞上了天。另一批炮弹则打在向基地正面进攻的“影子部队”后面，封锁了他们的退路。加强给警卫连的防化班冲了上来，在侦察兵们的伴随下把火焰喷射器架在了二道岗铁丝网后面的预设阵地上，对着越军逃跑的草丛一顿烧。
　　趁这机会，战智湛一把拉起“蛇雕”，关切地问道：“伙计，你咋样？”
　　“哈……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刚才那几个越南猴子都是小舅子嘛，小舅子那能真打姐夫。”满身是泥土的“蛇雕”边拍打着身上的土还没忘了吹牛。
　　“影子部队”就像掉进猎人陷阱里的饿狼，虽然穷凶极恶，也无济于事了。裴义涛不愧是久经沙场，实战经验极为丰富。他看到解放军还击的阵势，知道行动已经受挫，掉进了陷阱之中。他可不想被包围，坐以待毙，果断地命令传令兵向天空打出三发撤退的白色信号弹。
　　战智湛真服了这帮“影子部队”了，跑起来比兔子还快。防化班的油打了一大半，也没有烧着一根鬼毛。而“影子部队”还能穿过机炮排迫击炮持续射出的炮弹形成的封锁火线，逃进三道岗外的芭蕉林，真让人不可思议。“影子部队”干净利落地撤出了战斗，其指挥员之果断，撤出战斗速度之快令侦察兵们不得不佩服，“影子部队”的素质的确不一般。
　　突然，在“影子部队”逃跑方向的芭蕉林里，大约距离一千多米的地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侦察兵们猜测，一定是“影子部队”的后卫改前卫的部队，和堵住了他们去路的边防七团二营接上了火。那是“影子部队”逃回国内的方向，一下子让二营给堵住了，“影子部队”还不拼命？而睡牛岭方向的枪声也是忽紧忽慢的，不时还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那是第四侦察大队的特一连在刘连长指挥下，正在搜剿“影子部队”的连指挥部和炮排。
　　“‘骆驼’，‘秃鹫’！这里交给警卫连，分队长命令追击！”战智湛转身望去，只见“御猫”身背小八一电台站在他们身后二十多米处，他的身后站着“猴子”。自从公布了作战方案，“御猫”就对分配给他的战斗任务很不满。说起来他确实很郁闷，“火腿大餐”一战，伤亡的全是他这个组的人。一共才十二个人，牺牲两个，负伤五个，减员一大半。由于两场战斗的时间间隔太短，根本来不及补充。“笑面虎”考虑“御猫”的二组相对来说，兵力比较单薄，就让他跟着自己的指挥组，负责警卫任务。
　　“御猫”身后的山坡上，“黑狐狸”的三组正向这边跑来，“黑雕”和其他侦察兵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而负责警卫监听站机房“东北虎”的五组也在晨曦中跑了过来。
　　“是！”战智湛的话音还未落，人如离弦之箭，已经第一个沿着小路冲了出去。
　　接着，战智湛听到了“秃鹫”招呼战友们的声音。战智湛用眼睛的余光向后一看，只见“秃鹫”紧跟在自己的身后大约十四、五米左右，接着是“大灰狼”和“黄鼬”，再往后面就来不及看了。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奔跑着下山更是常人所不敢为的。可是这对于战智湛来讲却是小菜一碟，当他追到三道岗外的芭蕉林边缘的时候，已经把“秃鹫”他们拉下三四十米远了。战智湛边追，心中边得意洋洋地想道：“嘿嘿……老子这叫‘草上飞’的轻功！这可是少林派上乘的功夫，是传媳不传女的！啊哈……你们在后边啦慢慢的跟……”
　　战智湛正在得意洋洋自嗨，突然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接着听到了“哧、哧”的响声。战智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本能地扯着嗓子惊呼了一声：“卧倒！”
　　随着惊呼，战智湛借着奔跑的惯性，一个鱼跃就窜出去七八米，卧倒在一个弹坑里。
　　“轰、轰、轰”战智湛身后的手榴弹爆炸了。泥土、碎石、乱草和碎芭蕉叶砸了他一身。战智湛大骂道：“他娘的！这越南猴子真刁，这不赶上电影《地雷战》中的女游击队员对付小日本鬼子了吗？在逃命前儿还能不忘了给俺来一颗飞雷！”
　　“‘骆驼’！”爆炸声刚落，战智湛的身后就传来了战友们喊他的声音。
　　战智湛腰腹一用力，就变成半蹲在地上，端着“八一杠”，警惕地向四周搜索着。
　　“‘骆驼’，你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秃鹫”、“大灰狼”和“黄鼬”猫着腰来到战智湛的身后，也端着“八一杠”蹲在那里向四周搜索着。
　　“没事儿！这越南小鬼子真他娘的损到家了！”战智湛依然向四周搜索着。
　　“‘骆驼’，注意安全！这伙儿不是人揍儿的是‘影子部队’，忒他娘的邪乎！加小心他们使坏，搜索前进！”这时，“御猫”也赶到了。
　　战智湛一挥手，侦察兵们立刻展开成搜索队形，边搜索边进入了芭蕉林，“黑狐狸”的三组和“东北虎”的五组随后跟进。这两个组和战智湛的四组交替掩护潜行，快速向枪声的方向前进。一进芭蕉林，战智湛就把“八一杠”背到身后，摘下80式，装到枪套上，转眼之间战智湛手中就像变魔术般多了一把适合丛林作战，小巧玲珑的卡宾枪。战智湛双手持卡宾枪，把枪套抵在肩上，继续搜索前进。
　　跟在战智湛左后方的“秃鹫”十分好奇，他边搜索前进，边低声对战智湛说道：“我说老战，我早就想问你，一直没好意思。你怎么把金鸡圆眼大机头的大镜面匣子踅摸出来了？这家伙可是小说《野火春风斗古城》中描写的古董呀！”
　　看来，“秃鹫”对李英儒的小说《野火春风斗古城》情有独钟，十分熟悉。的确，《野火春风斗古城》开头的第一章第一段，有这么一段的描写：“老梁穿一身青色粗布棉衣，腰间系着红色牛皮带，上面斜插着金鸡圆眼大机头的盒子……”
　　战智湛没说话，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战智湛自幼练习飞刀，听力过人。来南疆后参加的几次实战，对临战现场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别人虽然感觉如往常一样，但战智湛已经预感到有种不祥的兆头。跟在“秃鹫”后面的“蛇雕”可没有那么好的耳音，他有些卖弄地低声说道：“我说王成栋，这你就少见多怪了。还‘大镜面匣子’呢，你干脆整个‘火绳枪’得了！大镜面匣子是二战的，那火绳枪可是地地道道的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呀。嘿嘿……不知道吧？老战这枪叫做80式冲锋手枪，刚设计定型……”
　　突然，战智湛的左手握拳举起。侦察兵们赶紧伏低身姿，“蛇雕”吐了吐舌头，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战智湛听到了！他敢保证，就在前面不足三十米处大概齐有三四个人。不！确切地讲肯定是五个人，正在悄悄拉开枪栓。听枪栓的动静不是AK47或56冲，应该是AK74，AK74那可是“影子部队”的标配。就算不是AK74，这伙儿人鬼鬼祟祟的也不会是自己人，应该是“影子部队”打阻击的掩护部队。
　　想到这里，战智湛头也不回，连续做了几个手势。四组的侦察兵们心领神会，立刻分成了四个组，“大灰狼”和“黄鼬”分站在战智湛的左右后方，保护战智湛。“秃鹫”带着“猎隼”和“雀鹰”由左侧迂回过去，“蛇雕”带着“白头鹞”和“红隼”由右侧迂回过去。“兀鹫”带着“黑鸢”和“鹰雕”蹲在战智湛的身后。
　　“御猫”知道遇到了情况，举起双手向下一压，他的二组和“黑狐狸”的三组，“东北虎”的五组的侦察兵们立刻隐身在草丛中。芭蕉林中的环境非常复杂，而“影子部队”的丛林作战经验又极为丰富，何况敌人处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必须加倍小心才行。那种临战前的宁静，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一切都在静静地紧张等待之中。战智湛有些紧张，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他的四组必须消灭对面的越军，给其他组的战友们开辟出一条通道来，尽快追上“影子部队”的主力。
　　战智湛一挥手中的80式，五个侦察兵呈扇形紧随其后，低姿向前潜行。突然，“哒、哒、哒”一阵急促的枪声传来，接着又是“轰”的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是右侧的“蛇雕”、“白头鹞”和“红隼”和“影子部队”交上火了。战智湛急了，迎着飞蝗般的子弹，双手端着80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他身后的五个战友也拼命地开枪掩护他。忽然，战智湛感觉到二点钟方向有个黑影一闪，他手疾眼快，手中小巧灵活的80式枪口一掉，“嘟、嘟、嘟”一个点射，那个黑影双手一扬就不见了。“兀鹫”三窜两蹦，一会儿卧倒，一儿疾跑，来到那个黑影倒下的地方一看，只有一摊血迹，连个鬼影都没有。“兀鹫”气得大骂道：“真他妈的邪了门儿了！这帮越南猴子是人是鬼呀？”
　　战智湛很快和“秃鹫”、“蛇雕”那六个侦察兵汇合了，战智湛问道：“有伤亡没有？”
　　“无一伤亡！”“秃鹫”回答了一句之后，嘟嘟囔囔骂道，“他妈的！干死了两个，跑了仨，简直他妈的邪门儿了！我日他十八代祖宗的，跑的可真他妈的快！”
　　“东北虎”过来了，他愤愤地骂道：“他奶奶的！这帮瘪犊子玩儿意长了毛比猴子都精！他们这些呷咕招儿都是他奶奶的把跟咱们学的给发扬光大了。再往前得千万加小心！”
　　果然，在芭蕉林中侦察兵们收到了“影子部队”留给他们的许多“礼物”。这帮“影子部队”，在仓皇逃命的时候还能使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损招，单兵素质之高的确令人肃然起敬。幸好，侦察兵们谨慎小心，在快速推进中，“影子部队”的“礼物”没有伤着侦察兵们。
　　当侦察兵们赶到边防七团二营的阵地时，战斗已经结束，“影子部队”冲破了二营阻击的防线，没待两翼部队围住，就逃进了南面的山沟里。二营阻击的部队正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搜索残敌。两翼部队正向敌人的两侧运动，迂回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