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入境天命】

　　江中清水随风动，又一声惊雷响彻天际。雷声散去，闪电袭来，有雨滴落下，滴在秦羽霏脸颊之上。顷刻间，雨滴密集起来，大雨倾盆而下。
　　柳如梦手掌托起那苍龙骇浪，面如狂兽，向前一推。
　　惊涛骇浪翻涌而来，以吞天盖地之态。秦羽霏手握无形气流之剑，狂吼一声，一剑劈向苍龙龙首。
　　这蕴含秦羽霏所有元炁而形成的剑气，气势如虹，似温养多年的神刃，等待着出鞘，破开这惊涛骇浪，直破这江河。
　　当巨浪抵达秦羽霏头顶，一道剑气将这巨浪一分为二，以秦羽霏的身前一尺为中心，向两侧后方涌去。
　　秦羽霏持剑而立，似神女立于天地间。
　　巨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却无法触碰到她的身躯，流向两侧，覆盖山林，最终归于平静。
　　柳如梦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笑容满面，转身瞬间便消失不见。
　　秦羽霏体内元炁耗尽，闭眼睡去……
　　待秦羽霏再次睁开双眼，阳光依旧明媚，山林依旧，清泉有鱼儿游戏，一切如常。
　　秦羽霏一身虚汗，感觉浑身已经湿透。抬手擦拭额头汗滴，泉水中她的剪影彰显地狼狈不堪。
　　深呼吸，感受到这漫山遍野的天地元炁，比之前更为纯净。虽身感疲惫，但体内元炁很盛。手指微动，一股浅淡的元炁流动，看不出其形状，却能感受到其波动。
　　秦羽霏明白：自己观山破境，已经成了。过天明入天命，这一天终于来了。
　　回到梦西酒肆，已是午时。
　　破境之事她并未具体说明，怕柳如梦担心。柳如梦也没有多问，而是着手帮秦羽霏办理通关文牒。
　　有了通关文牒，秦羽霏便可以前往北荒北郡城，入道门观海阁。
　　三日后，柳如梦租了马车，准备足够银两，送秦羽霏出关。
　　陇西道。
　　陇西道位于大唐西北，陇西因在陇山以西而得名，渭水上游，南接武周山，北接凤栖镇。是一座沙地小县，归属于肃州，距离长安四千里。
　　陇西道是肃州西北最后一处绿洲，往东南方向便是浩瀚无尽的沙漠。过了沙漠，便是肃州阳城，出了阳城，途径渭城，便至长安。
　　江宸第一次出凤栖镇，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好奇，进了陇西城门，便下牵着毛驴走。
　　陇西道比凤栖镇要大许多，街上行人也要多几分，各种街边买卖的摊位也多许多。都是各种民间玩意，卖与来往客商，很是热闹。
　　江宸是一个没有太多心思之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心机。凤栖镇的人大都认识江宸，互相之间没有恩怨，倒是多相互帮助，使得江宸觉得这世间之人没有善恶之分，皆是善类。
　　陇西道作为西北唯一一处绿洲，西北之外人想入长安，这里是唯一的补给处。大唐三年一度青年武者论道即将举行，不乏西北武者与西凉武者想入长安参加论道大会。因此陇西道此时聚集了诸多武者，街上持剑执刀之人比比皆是。
　　江湖所有青年才俊都会想要在论道大会崭露头角，身处江湖，得名自会得利。青年武者论道大会，便是最佳的扬名之所。
　　一名武者，女子，身着青色羽衣，头戴斗篷，薄纱遮面，手握长剑，身如仙女走过江宸身边。
　　江宸看到其背影，风吹纱裙，身影婀娜，直感叹好一副江湖儿女姿态。同样很庆幸自己开天池入武道，才会远走江湖，看到这花花世界。
　　对面走来三名持刀男子，为首一人面容消瘦，几分英俊，身着华丽的绛纱常服，腰佩润玉，手中宝刀刀柄镶嵌红色宝石。身后两名男子衣着灰色常服，应是奴仆之类。
　　男子行至女武者身前，双手张开，张牙舞爪，与其英俊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男子一脸色相，嬉笑道：“小娘子风尘仆仆，不如在下请小娘子小酌几杯，再找个温软床榻，稍作休息如何？”
　　女子伸出持剑的左手，冷言道：“滚开！”
　　男子与两名奴仆互看一眼，三人哈哈大笑，心想这小姑娘怕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异想天开，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佳人。
　　男子身旁的一名奴仆说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这位可是我们陇西柴大官人家的大公子，你最好想清楚了。”
　　柴公子满脸奸笑，“嘿嘿嘿嘿，小娘子远来是客，不要吓坏了小娘子。”
　　女子一把拔出宝剑，剑指这位柴公子厉声道：“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柴家在陇西道，算是大家族，家中长辈常年做珠宝生意，富甲一方。柴公子二十八岁，虽天赋不高，但也是天清境巅峰实力。而这位持剑女子，不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一般来讲，除非天赋异禀，二十岁是绝无可能越天明境的，顶多也是天清境。而自己还有两名帮手，都是天清境的武者，所以根本不会惧怕女子的威胁。
　　柴公子伸手拨开架在肩头的剑尖，调侃道：“小娘子莫要生气，在下不过是想帮助你而已。只要小娘子跟在下双修一夜，明日在下便派人护送小娘子入长安，如何？”
　　女子听完，气急不已，挥剑便向柴公子刺去。
　　正如柴公子所想，此女子也是天清境武者，也是刚入天清境，所展示的剑术与普通人无异。
　　柴公子后退一步躲闪，接着快速转身，便来到女子身侧，一把抱住她那纤细的腰身，感受她那柔软舒适的肌肤，轻嗅之下，微带体香。
　　“嗯——”柴公子一脸满足：“好香的小娘子，实乃秀色可餐。”
　　江宸实在看不下去，松开小毛驴的缰绳，挽起袖口，想要上前阻止。身在江湖，路见不平，必须拔刀相助。
　　女子奋力挣脱，正欲再次挥剑而上。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抱住了柴公子的脚踝。
　　众人低头看去，一名身着破烂衣物，浑身染发恶臭的老人正趴在柴公子脚下，双手抱住他的腿，像个无赖。
　　老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只听见他歇斯底里地声音在喊叫着：“大官人呐，你可不能跑啊！”
　　柴公子吓了一跳，一边想要挣脱一边质问道：“你他娘的谁啊？”
　　老人的声音凄苦：“大官人真是健忘啊！老夫不就是想讨两文钱买个馒头吗？大官人不愿施舍也不用动手啊。可怜老夫年迈，大官人便将老夫扔进茅坑里。老夫好不容易爬上来，大官人你可不能走啊，你要赔偿老夫啊……”
　　老者明显是在冤枉柴公子，这无赖行径，倒是有几分老戈的神态。老戈每次喝完酒，都会如此这般祈求江宸为他偷酒。
　　柴公子怎么也甩不掉老人的双手，就像粘在腿上一般。他冲两名奴仆吼道：“还不帮忙，傻愣着做甚？”
　　两名奴仆急忙上前，忍着恶臭，掰开老人的手臂，抬起他扔在一旁。
　　老人一边一手捶地一手捶胸，痛苦道：“杀人啦杀人啦！大官人这是要杀人啊！老夫这满身淫秽之物，可该怎么活啊。”
　　柴公子凶狠地看了一眼老者，又嫌弃地看了看自身，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霉了，遇上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给我打，往死里打。”
　　两名奴仆听到主人吩咐，摩拳擦掌。
　　江宸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挡在老人面前，手指柴公子道：“欺负老者，怎是江湖侠客所为！”
　　柴公子素来行恶，在这陇西道没人敢阻拦。要知道陇西道远离长安，山高皇帝远，从来都是财大气粗的富绅与地方官狼狈为奸。柴公子在陇西道，虽然武艺并不高超，但家中势力却非寻常，自然胆大包天。
　　柴公子上下打量了江宸一番，不禁嘲笑道：“哪来的穷鬼？还学人做江湖侠客，多管闲事，给我一起打。”
　　江宸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将体内元炁聚集在手心中，挥拳便上。
　　那两名奴仆与江宸一般，都是天清境武者，身体素质自然不差，反应能力亦尚可。闪身躲开，另外一人抬脚便踹在江宸腰间，直接将其踹飞，摔在墙根下。
　　青衣女子自知老者与江宸都在出手相助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坐视不管，便挥剑而上，与柴公子缠打在一起。
　　江宸对武学一窍不通，未经任何人传授武艺，自然抵不过两名奴仆，与老人一起被按在地上狂揍。好在江宸身强体壮，护着老人，几乎都是自己在挨拳脚。
　　青衣女子也不是柴公子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倒在地上。
　　柴公子持刀俯下身子，用刀挑起青衣女子的斗篷，调戏道：“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何种的姿色？”
　　“吁——”
　　一阵马蹄声传来，又停了下来。几人抬头，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马车富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人，老人一身白色袍衫，头戴玉钗，手拽缰绳，拉停了马车。
　　柴公子直起身，刀指老人道：“哪家不长眼的东西，吓本公子一跳。”
　　老人不动声色，看不出眼中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任何动作。很显然，他也是一名仆人，没有资格动手。
　　马车内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很清澈，只是叫了一声老人的名字：“老古。”
　　老人右手紧拽缰绳，左手抬起，掌心向上，一团气流瞬时出现在他手掌之上。手轻轻一挥，街旁一辆小商贩的板车飞起，直接砸向柴公子。
　　柴公子震惊之余，举刀阻拦，用尽全力，挥刀横切而下，一刀劈开板车，板车碎片散落满地。柴公子持刀的手颤抖着，这一刀力量太大，手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
　　老人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左手做剑指，剑指一挥。一道无形气流如圆月弯刀般划过，直奔柴公子而去。
　　柴公子惊叹一声：“剑气！天命境高手！”说罢，拼尽全力以刀阻拦。
　　一名天清境的武者，又怎能抵挡住天命境武者的剑气。无形剑气掠过，势如破竹，“嘣”的一声，柴公子手中宝刀断裂，一半握在手里，一半刺入街旁墙壁上。
　　再看柴公子，已经被击飞，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名奴仆急忙跑上前查看情况，呼喊着“少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