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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嵩山御敌(2)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10-15 08:27:34      字数:8725

  三人吃过早饭,辞别证空,牵了马一起上路。朱子泊一来忌惮梁悔在旁,不敢谋逃;二来耳边莺声燕语,实也撇舍不下。三人或骑或步,有说有笑,再无波折,顺利直抵嵩山脚下。但见风物如昔,想是地处稍南,未受金兵侵扰。北来的难民却着实不少,携儿带女,老少相扶。有的一路南去,有的则在山脚下停驻,佳景为之大煞。
  三人感慨良久,忽见人群大乱,向南逃涌,极目远眺,只见东北方向现出一队金兵,行速甚缓,数不及千,瞧似并非要来劫掠。人马渐近,百姓俱已散尽。三人看清是一彪车队,百余辆驴车空空然,不知用来做甚,当首一人骑着白马,却是完颜希尹。只见他神采飞扬,得意非凡。
  希尹望见三人,叫手下先行,自来相见。三人虽恨金兵,但对这人尚怀好感。双方寒暄一阵,朱子泊问及来意。希尹举手指道:“向闻太室山嵩阳书院始建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八年,比之少室山少林寺还早了十一年,原名嵩阳寺、嵩阳观,至宋代方称书院,典籍荟萃,书香远溢,名流齐集,源远流长,盛名远播,令人景仰。今二度提兵南下,方得渡过黄河,不忍错过,特来拜瞻。”
  二朱尚自不觉,游兴大高。梁悔心思稍转,一招“双龙抢珠”奔胸抓去。希尹大惊,急忙伸手摸剑。梁悔右手已将他的佩剑抽握出鞘,左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身后两名随从见主将命系敌手,动至半途,不敢再上前。希尹错抓剑刃,皮破血流,缩回手颤声道:“驸马这是做甚?!”二朱亦自惊骇,连声喝止。梁悔左手外挥,迫退二人,右手剑锋一抖,指在希尹胸口,喝问道:“你来此究竟为何?还不从实招来!”朱月心道:“他又没带多少兵马,显然是来游山玩水的。”梁悔道:“既来游山玩水,何故带这许多车辆!”
  希尹知被瞧破,后悔相见,道:“不错,我是来取书的。嵩阳书院藏册数十万,我一百二十辆驴车,每车数百,也不过寥寥几万,十不及一,你又何必在乎。”梁悔道:“我大宋之物,纵是一爪半鳞,焉容你肆意掠夺。何况院中师生仇金已极,若不容取,势必流血。速将你部下唤回!”希尹命在旦夕,哪敢违逆,叫两名随从去追阻部下。
  少时车队返回,梁悔目光扫了两扫,已自点清一百二十辆驴车一辆不少,心道:“须不教复返!”剑尖微入,道:“你且发个毒誓,永不得再起夺书之意。”希尹迟疑了一下,心虽不甘,毕竟性命要紧,朗声说道:“我完颜希尹今后若对嵩阳书院有任何侵犯之想,举家不得好死!”
  梁悔想了一想,寻思:“须防他取巧,勾结别人。”道:“书院若蒙不幸,只要是你们女真人所为,并算在你头上。”希尹一愕,旋明其意,昂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回去之后,我自当遍告全军。粘罕、兀术他们不好书籍,不至来犯。”梁悔道:“好,你再发一誓。”希尹哼了一声,道:“别人犯院,亦算是我!”
  梁悔一声“得罪”,归剑入鞘,低声道:“萨满当众发下毒誓,日后若有违背,传于军中,将士不复仰慕,疆场之上便无法再逞昔日之快。取舍之间,你瞧着办吧!”他警告过后,忧虑尽释,招呼二朱上路。朱月心既知希尹来意不善,对他再无好感。朱子泊犹念旧交,恋恋相辞,听道:“他是他,你是你。”稍觉宽慰。
  希尹惧意稍去,越想越气,忽然拔剑砍地,高声道:“我两度提兵南下,一直约束部下不得掳掠,不想今日仅欲取书百车而不得,可恨至极!即日起,”声音一提,“任汝等为之!”数百女真士卒群情激动,掷帽高呼。三人听得栗然,梁悔暗暗后悔:“我竟因百车之书而置苍生于祸!是耶?非耶?”
  走得一段,梁悔将赤兔马借给朱子泊,目送二人欢欢喜喜地转上山道,升登太室山,然后阔步西往,常见难民拖儿带女地自北而来,情状甚惨,来到少室山下,已不知起了多少感叹,生了多少恻隐。寻得山道,只见一条长长的饥民队伍蜿蜒而上,望不到尽头,人人捧碗执缶,问知是少林寺施舍粥饭。
  不刻到了寺前,三名寺僧正在施粥,地上大大小小数十个空木桶凌乱而置。梁悔匆匆一瞥,见三人面前的那桶粥已所剩无多,正于心下祈道:“但愿这不是最后一桶。”寺门大开,两名僧人各抬着一桶粥踏出。梁悔暗赞二人的膂力,不想打扰他们分粥,径自入寺。寺前人多,他脚步轻盈,未遇阻拦。
  但见景物依稀似昨,三转两转,已能望见六阳正气殿。梁悔目力清敏远锐,大殿上光芒照及之处,尽皆看得一清二楚,智明、金昊天举茶端坐,师父师正、师伯师德也在堂上;另有两名穿着紫色袈裟的中年僧人,想必就是来自南少林的证得、证失,瞧这形势,似乎金人要与少林为难。饶是上山后未曾见到一名金兵,亦自暗暗吃惊,仗着熟悉殿宇格局,悄从后门入,一跃上梁,爬至正殿,隐伏在“佛光普照”的牌匾后面。
  只听智明正自言道:“今赵宋无道,君昏臣奸,万民疾苦。我金兵南下,虽然谈不上什么福泽苍生,但若能一举灭宋,正统四方,未尝不是一个以优代劣的局面。自来顺昌逆亡,此系天意,还望几位高僧勿要螳臂当车,逆天而行。”南宗二僧立予喝斥,一个道:“花言巧语!”一个道:“强词夺理!”金昊天道:“两位所言,皆可言耳。”
  梁悔心道:“改朝换代,实系平常。倘若今天是哪股草莽义军揭竿而起,欲图颠覆腐朽王朝,或者是哪位王侯、节度使起兵为之,千万百姓中倒也十有九快。然要我普天下的汉人屈服于异族胡虏,将大片河山拱手外送,决无此理。”果听师德说道:“大师既有拯救黎民之心,何不登高一呼,自起义军以图王霸,总比寄人篱下来得自在,抑且强似做那卖国奴,青史遗臭。”
  智明杯起杯落,泰然自若,一口香茗入腹,说道:“物以用分,人以才别。世赞备为仁君,亮为贤相,安闻倒置之乎?贫僧自忖无诸葛之能,然佐君之力总还有那么三四分。好在今之赵宋实已到了该亡而未亡之境,岂比曹操、司马,只要几位高僧识大体、勿阻挠,腐墙朽壁,应手而倒。”
  梁悔心下暗赞:“师叔好俊的口才!”却听师德接连发问:“昔时方腊英勇,大师何以不从?复有梁山群雄,大师何以不助?今钟相、杨么虎据洞庭,大师又何以不往?尽弃明仁,独事暴金,岂非有违我佛之道?”又忍不住在心中称赞道:“问得好!”
  智明笑了一笑,侃侃说道:“方腊先胜后败,由盛及衰,可见有志无才,不足以事。宋江起而后降,甘受招安,可见其志不坚,更不足道。今之钟杨,止有一湖,弗比昔日方腊坐拥数州之地,复乏良助,非较当年宋江麾辖战将百员,地狭人寡,困在死洼,岂能龙飞?只有大金国势雄振,契丹西遁,党项臣服,塞外千里草原,关内十万雄师,既取三镇,复围开封。试问方宋钟杨,谁能如斯?”
  梁悔只觉得这话甚是在理,但金人残暴,自入关以来,百姓深受其害,怎能和义军并提,是非之间,实不能单以强弱论。果听师德又道:“须知天下者,有德者居之。楚虽三户,亦能亡秦。金兵虽悍,于疆界一时逞快,终究失道寡助,日后必被逐回东北。”智明笑道:“方丈所言甚是。”众皆愕然,想他怎么忽然倒赞对方。
  只见智明又喝了一口茶,续道:“贵刹自达摩老祖以来,享誉数百载春秋,隋唐五代,哪朝堪比。可见历朝历代,俱皆一时乾坤,谁得万世昌盛。金灭无道之宋,好比西楚亡秦,复如亡于西汉,自有其衰败之期,至于被逐何方,殊非能料,却也不在鼎盛之今日。贫僧所建,也是一时之功勋。”
  梁悔寻思:“师叔此话亦甚在理,却依然避论金兵暴虐。曲之所负,便即于此。师伯词锋,当永指不放。”果听师德厉声喝问:“大师为建不世功业,罔顾黎民,引胡虏铁蹄践躏同胞,置之于水生火热,又当怎说?”智明哈哈一笑,反问道:“苛政重税,较诸刀剑杀伐,孰上孰下?”
  知客殿上,佛像庄严,漠视双方唇枪舌剑,不置片言。梁悔听得入神,心语随云:“难说!”旋听智明道:“自来新朝代旧,皆须历经一场兵连祸结,而后方得推腐筑新。至于金兵掠民,实属无免。当年五胡乱华,尤甚于今。但凡得久立中原者,无不仿我汉制,行明仁之政。固蛮不化者,虽尺寸地,得而复失,昙花一现。今女真亦复如是,战时固惯劫掠,战后自当有别,疆场之上勇虐凶悍,待得天下鼎定,又将是另一番作为。尔等岂不闻昔日之辽地,今日之治乎!”
  师德冷冷地道:“大师之意,乃是要千千万万的汉人永世为异族之奴了!”智明道:“汉为汉奴,汉为胡奴,殊无大别。‘永世’二字,万不敢当。日后女真如若统治无方,必步赵宋后尘。此优胜劣汰、新代陈亡之理也。但代者是胡是汉,却也非你我所能料。吾辈只消追溯往昔,坐论今朝。宋自开疆辟土以来,积弱至今,复逢昏君无德,奸佞当道,以致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实已无可救药。几位都是有道之士,见识深广,何苦为一积重难返之腐朽王朝尽忠卖命。须知相助无道,终属徒劳。”
  师德高声道:“宁可内助无能,安忍外屈胡虏!”随即还以滔滔。两名南宗僧人是客,师正拙于辞令,他独力抗辩,激动过度,只说不饮,语毕方觉口干舌燥,抓起面前一杯业已凉透的茶,一股脑儿地连水带叶鲸吞干净。梁悔心中犹豫:“师伯已落下风,我是否应当现身相助?”
  智明也喝了一口凉茶,金昊天把话接过,说道:“一年前丐帮数万弟子在白沟河畔与我东路军为敌,虽先小胜,终还是输得血本无归。西路万余全真道士不自量力,在雁门关妄图伏击粘罕,却被贫道识破。如今我东西两路人马会师,声势更盛。少林南北两宗弟子加在一起不过千余之众,的是无济于事。方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气固然可嘉,却须为少林寺数百年的基业着想。”
  智明接道:“是啊,切莫恃勇逞强,辜负了贫僧的一番美意。”师德愠道:“你阻挠我等行事,还谈什么美意!”智明道:“贫僧随军南下,东西奔波,力劝两路元帅对天下各寺勿加惊扰。否则粘罕大元帅得知方丈欲往开封协助城防,怎能不派兵来征剿。”师德怒道:“我们执意前往京师,你就要率兵来剿,是也不是!”
  智明合十说道:“岂敢。贫僧自幼长在佛门,同是释家弟子,焉忍刀剑相残。今日登门拜山,实因不堪目睹一代名刹枉遭灭顶之灾。丐帮、崆峒、龙门三派皆已元气大伤,倘若少林再遭不测,呜呼,中原武林,不幸至哉。普陀、峨嵋,妄自称雄。”众人虽知四大佛山这些年争得甚凶,却不明他这时提及两派是何用意,难道竟是怕各大名门凋零,使二派得以从中渔利吗,想来想去,终觉牵强,最后那句话听来实属多余。
  师德道:“武林人士终究不是神仙菩萨,衣食所需,无不取自于民。大难来到,为避一门之祸而置苍生社稷于不顾,无异于忤逆不孝之徒。两位今若携兵而来,嵩山少林寺连同俗家弟子、火工、头陀、扫地僧在内一千三百四十八人,有死而已!”南宗二僧跟着齐道:“还有我们!”师德语不停顿:“若无兵马,吾等绝非倚众欺寡之辈,更念贵刹先贤曾于我寺有舍命护经之恩,”合十一礼,单掌平伸,“这厢恭送。”
  二人既无去意,犹自镇静。智明道:“拜瞻清静圣地,焉敢妄带俗流。就止我们二人,便连兵刃也已事先解去,未敢丝毫亵渎。承蒙款以河南名茶,珍赐雄辩,不胜感激。”梁悔登山入寺,未见金兵伏在左近,却仍怀惴惴,得听亲口承认,心头悬石终落。想二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与全寺千余好手相抗衡,便是此地四位前辈高人,再加上自己,已足应付。即听师德二度逐客:“茶水既毕,恕不再奉!”
  智明缓缓站起,喟然叹道:“宋自昏君赵佶亲政以来,崇道抑佛,近乎极端。几位偏偏死心塌地维护他的江山,可悲可悯。”四人知他武功奇高,突然发袭,擒住一人便可胁制全寺,也都纷纷站起,相互靠拢。智明笑道:“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师德还道:“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
  师正暗忖:“我闭关四年,方丈师兄浮躁之气虽未尽去,但待客有道,兼且伶牙俐齿,纵稍逊于智明,亦自不易。师父身在极乐,必足心慰。”转首言道:“敢问金道长,假如智明大师相助胡营是因为当今太上皇‘抑佛’殊甚,那么道长却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因为‘崇道’吧。”金昊天见对方是站着说话,起身道:“赵佶崇道,一固皇权,二图享受,信的净是旁门左道,非吾辈中人。我全真宗流,不事黄白之术,不尚符箓,戒女色,节饮食,重内丹,轻外丹,含垢忍辱,苦己利人,虽同为老君弟子,殊途异志,反为其所忌恨。”
  师德接道:“说得好,说得好!智明大师,咱们净土、禅宗虽同为如来弟子,也是殊途异志。多说无益,这便请吧!”智明道:“说得好,说得好。咱们既是武学之士,多说无益,这便请吧。”一个意在逐客,一个欲图动手,四僧戒备更增。师德道:“贵刹六位先贤与先师交厚,算来吾等当尊大师为前辈,岂敢和大师动手。但若非要切磋的话,晚辈们实不敢托大,只有齐力讨教了。”
  智明心中一凛:“好一个倚多为胜的借口。”余光瞟处,门外已列得两排棍僧,每排十八人,瞧来便是两个达摩罗汉阵,暗自忖道:“由我料理二阵,自不费吹灰之力,但若围住了大国师,四人却来缠我,输赢便即难料。大国师勉强敌得一阵,对付两个终究不能。四人我原本不怕,只是师正闭关四年,不知修到了何等境界。那梁上君子是谁?只怕也非易与之辈。嘿嘿,贫僧素敬贵派,此番登门造访虽有恃艺争胜之念,却也不想伤了两家和气。”微微一笑,已有计较,道:“既至非动手不可之境地,徒避枉然。可是大家同为佛门弟子,如若欧出了性命,实在有违佛训。抑且各位都是名望持重之人,效仿江湖末流蛮斗拼命,也有失身份。依贫僧之见,当别出心裁,于较艺方法上另谋花样。”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教四人抗拒不得,但一时也想不出除了死拼力斗和文斗以外的法子,想若是文斗,己方群策群力,招式上定占便宜,智明一身精深的内功却发挥不出来,料也不肯,是以虽都已念及,却皆按而不宣。少顷只听师德道:“大师既有此意,想必已怀良策,不妨示下。但教公平,便当遵循。”
  智明低眉沉吟两声,显得若有所思,问道:“此处可是叫作六阳正气殿?”师德道:“正是。”智明嗯了一声,道:“那就取‘六’字为彩头,双方各择六门武功,人数却是不限,一门对一门的较量。每技只比一招,输了便不能复使该技,即令同伴也是不行。哪一方先输光六技,就算彻底告负。至于赌注么,贫僧不说四位也明白。如此不伤和气,且无性命之虞,不知意下如何?”
  事关重大,胜则智明不得再阻挠少林行事,输则少林一方必须放弃援京。四人不敢立断,退至大殿一角小声商议。智明恃艺自负,招呼金昊天暂退出殿,免得被四人在心中说他仗着内功深湛,偷听他们所言。梁悔却离四人近了,当下运功遥聆,自知此举冒犯尊长,甚是不该,但时值非常,多了解一分讯息,相助御敌便多一分方便,大局之前也只能弃顾小节了。
  只听证失急急地道:“群欧搏击,已操胜算,何必多费周折!”证得道:“智金二人不带一兵一卒前来,自非意与少林拼个你死我活。我们若是趁人家势孤而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殊无光彩。”证失道:“可是单打独斗,我们这里无人是他敌手。单说大智慧功和狮子吼神功,又当如何破解。只怕他一技未输,我们六门技艺便已输尽。”
  师正道:“这也不然,贫僧的振源指正是大智慧功的克星。”底下三僧皆现喜色,匾后梁悔听了也是心头一震:“振源指是大智慧功的克星,震源掌多半也是了!却又是如何破法的呢?倘若我早知这秘密,以往面对师叔,虽犹胜之未可,但迫得他弃用一项神技,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了。”
  原来震源掌和振源指是一双姊妹功夫,门路相近,却各擅胜场。震源掌发劲时,力出掌心劳宫穴,振源指却是力出小指少泽、少冲两穴。手掌本较手指力大,但若武功登峰造极,相差亦已甚微,可也是于拇指、食指、中指而言。无名指稍弱,小指却是显逊。因此单以力论,两功齐臻百尺竿头,自是震源掌胜了一筹。但小指较诸其余各指固然细弱拙钝,却是天赋异禀,通有手太阳经、手少阴经两条大脉。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却各只一条经脉,分别为手太阴经、手阳明经、手厥阴经、手少阳经。振源指以小指运力,真气分行双脉,彼此消形,互为济助,阴柔较之震源掌更甚,所经之质不论是刚是柔,还是忽刚忽柔,变化繁复,都能畅通无阻,随心所欲。假如由两名功力相当之人各使一技,隔着三层棉花、三曾石板对拼,棉石交替参夹,那么使振源指者便占了不少便宜。抑或震源掌要练达化境才能隔着豆腐击破砖石而豆腐无损,振源指则只消练到七八层即可。以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研创振源指,力既逊于震源掌,又别无异征,岂非多余。创功者特取小指,慧眼匠心,齐备兼具,真可谓旷世奇才了。
  三僧听说师正能以振源指破大智慧功,喜意稍纵即逝,复陷深忧。证失问道:“可有破狮子吼良策?”沉默片刻,师德忽道:“策虽有,却非良策。”三人齐声急问:“怎破?”师德道:“他使出狮子吼神功,便不能再施展其它武功。记住,不论谁与之战,先勿运功相抗,否则立陷被动,有败无胜,务须奋不顾身冲上去击他一掌或踢他一腿。吾等内力俱不及他,却也根底甚深,他要声出即胜,想也办不到。他如起手招架,抑或躲闪,便是使了狮子吼以外的武功,狮子吼功夫就算破了,否则两败俱伤,得视轻重定胜负。但对方二人一伤,我方四人一伤,不论胜负,终是赚了便宜。只是斗时切忌呼喝高喊,否则他变长啸为促吼,我等都经受不起。”三人俱想,若不呼喝高喊,拳掌之出,必欠威力,智明内功深湛,也不知一招之下能伤他多深。只是无论谁此刻都念着如果不幸遇上他使狮子吼的是自己,拼着性命不要也得击之成伤,一时皆未及想到师德言中有失。
  师德继续道:“不过敌人实在太过强大,纵能取巧破他二技,余下的桂英刀法、杨家枪法、神珠功也都难对付得紧。好在只比一招,咱们斗智不斗力,处处设法取巧,只要稍占便宜,对方就是此后能凭真实功夫扳回,也不作数了。”三人均想,设法取巧说得容易,也须临敌机变,说到斗智,这个智明更是以智计闻名,今日一战,当真是悬。
  师正道:“我以振源指、达摩剑法会他。”师德道:“我便以慧可刀、神秀腿会之。”证得道:“我使浮屠金刚掌。”证失道:“我使少林十八手。”怔了怔复道,“我这少林十八手确是比不上七十二绝技。我功力远逊诸位师兄,不便徒占名额,且作壁上观。万一哪位师兄不幸受了重伤,我再鼎力周旋。”
  匾后梁悔正在撕衣血书,听了吃惊不小,心道:“少林十八手固逊伏虎罗汉拳,但昨日若由这位证失师叔指挥达摩罗汉阵,恰正得其章法,我和义妹只怕要双双困死在这妙奥无方的阵中了。”下面师正同时言道:“我尚有金针指、双剑指、鼎足指、金铲指、兰花指、摩诃金刚指可用。”师德道:“我还有‘降魔禅杖’可用。”师正看了看自己的五根手指,道:“我这六门指法威力互在伯仲之间,临时用一,只怕择时反而自乱阵脚。”师德道:“那我就用降魔禅杖好了,正可会会他的杨家枪。”
  证得寻思:“两位师兄各擅数门绝技,的非我南宗七证可比。师智若是活到今天,恐也是身兼数项绝技了。”证失暗想:“师正师兄所擅的七门指法、一门剑法都与‘十八手’相对应,难道他立志要习全那十八项武功,而使少林十八手更上一层台阶!”忽觉身侧有异,似有轻飘之物缓缓落到,顺手一抓,抓过一块青布,布上写有两行血字:“长啸变促吼,岂非用两招!”恍然大悟,示于三人,都想如此又多了几分胜算。
  师德低声道:“不知梁上伏的是哪位前辈高人,我们竟都失察。”证得道:“这位前辈高人既出手指点,想来是友非敌。”兀自说得响亮,意在要对方听到,再予赐教,得到的却是良久静寂。殊不知梁悔被前辈师尊称以前辈高人,惭愧无余,哪里还敢出声,心道:“你们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罢了。”
  “咦,”证得道,“这块青布似是衣之前襟。这位前辈高人撕衣无声,端的艺业超群,如能相助,倒可与智明一较高下。”师正取布细观,边看边道:“说奇也不奇。先以巧妙的阴劲震碎内里,再以凌厉的爪功慢慢撕下,因而无声。”说着左手平托,右手小指在布上轻描淡写地划了个圈,再换食中二指作剪刀势轻裁,圈外部分应手而落,环转一周,手中就只剩了一块圆布,两行血字依旧赫然其上,道:“唔,唔,看出来了。贫僧用的是振源指和双剑指,这位前辈高人用的是震源掌和龙爪手。”
  证失惊道:“都是本派武功!”证得道:“我们南宗没有震源掌这门功夫,当是你们北宗中的人物。”师德道:“练龙爪手的自师父以下大有人在,可是练震源掌的却没有。”证得想了想道:“莫非竟是你们北宗的耆宿高手?”师德道:“向前追溯,师祖辈中也只有一位叫了缘的前辈练过。他是恩师的师伯,比恩师大了三十岁有余,仁宗后期一直担任达摩院首座,英宗治平三年继任本寺方丈,神宗元丰五年因练武走火入魔疯去,倘使活到现在,也该有一百一十岁了。”
  师正道:“人过百岁,并非不可能。师伯祖内功精深极顶,倘若当年不疯,方丈之位任至今日亦未可知。”证失道:“他既疯了,怎会在此相助我们?”师正道:“师伯祖因练功岔了经脉而致疯,但他功力深厚,这几年慢慢恢复了也说不定。”证得道:“不错,他既能指点我们,想必确已恢复,此刻正是强援。”
  师德心知肚明,了缘练过震源掌,却没练过龙爪手,本来功夫练到象他这样高的境地,已不需什么龙爪手,衣既内损,平平常常随手抓来便可破诸无声,但师正既认得是龙爪手手法,那么自当是龙爪手无误,了缘离寺后自行修此技艺,原也合情合理,问题是那时了缘若已痊愈,以他的造诣岂会再去练这等二三流的武功,若是尚疯,胡乱练习,却又推想得过于渺茫,暗忖:“梁上君子多半不是师祖伯,但此时我若说破,大家的气势方振复馁,还是不说的好。”
  梁悔提心吊胆至今,见师父、师伯终未认出自己,稍稍一宽,却听师德高声道:“有请智明大师、龙门派金道长!”复又紧张起来。只见二人神定气闲地回到殿堂之上,智明便先声夺人地说道:“贫僧不才,独占五技,分别为杨家枪法、桂英刀法、神珠功、大智慧功、金相狮子吼。金道长所用,是他的成名武功虎遁剑法。各位用的是哪六项绝技,不曾交手,愿先闻令名?”
  师德心想:“恩师生前常与他的六位师兄切磋技艺,彼此互知两派绝技之相克之道。振源指克大智慧功,量必亦知。倘若未战先报,其之有备,奇效难奏。”听证得已然报出,连忙阻住师正,道:“论真实武功,我等尽非大师敌手,待会难免有谁在大师手底挂彩。好在贫僧和师弟都身兼数艺,届时可相互替代。我们这里四人所加,近二十项绝技。到底用哪六门,现在尚难确定。”智明心中冷笑:“想占我便宜!哼哼,也不屑与你们计较。”踏上一步,朗声道:“也罢,哪位先行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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