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麻辣女兵（下）

　　车上的人一阵窃笑。时髦女郎回头瞪眼道：“你有病呀？”
　　眼镜男被时髦女郎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未加思考，回答得倒也干脆：“你有药吗？”
　　闻言，全车的人不由得大笑起来。时髦女郎大为恼火，回敬道：“你有精神病！”
　　连受申饬的眼镜男大感自尊心受挫，也上来了犟脾气，冷言相对道：“你能治咋的？”
　　全车人笑得更响了。时髦女郎买完票一转身，发现自己的座位此时已经坐了一个女孩儿，大声斥责道:“咋回事儿呀你？下蛋不勤，占窝儿倒挺麻利的！”
　　那年轻女孩儿看见时髦女郎手中的票，忙站起来说道：“阿姨，对不起，耽误您下蛋了。”
　　全车人又是一阵哄堂爆笑。司机一个急刹车，趴在方向盘上，竟然笑的直不起腰儿来。
　　战智湛的故事自然让黄晓玮也笑得花枝乱颤，捧着肚子直不起腰来。战智湛见把女兵哄得如此高兴，自然是心花怒放，十分得意。讲故事讲得就更起劲儿了。
　　还有一次，公交车上的人不是很多，不用担心碰到别人惹麻烦了。忽然，俺身后传来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人的声音：“老大爷，您请坐这儿！”
　　“哎呦……谢谢！谢谢！谢谢了！还是新社会好，新社会的好人多呀。”一个苍老的声音连连道谢。俺有点好奇地转过头去，想看一看这个好心人是谁。
　　可是，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在中年人让出来的座位上，挤豆包似的坐着两个十七八岁打扮怪异的青年。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对两个故意眼望着窗外的青年说道：“嗨……你们两个咋回事儿呀？我是把座儿让给这位老大爷的，你们抢啥呀？”
　　一个留着大鬓角的青年转脸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大爷和小大爷谁坐不一样呀。”
　　中年人似乎是哪个学校的老师，没见过留着大鬓角的青年这么没有教养的年轻人。这位中年人不由得上来了认真劲儿，怒道：“你这个小伙子咋说话呢？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的书读到人肚子里去了还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大爷似乎有些害怕了，拉住中年人的手说道：“我不坐了，你别和他们争了。”
　　“你妈啦个吧子的和谁说话呢？找削咋的？”坐在车座外面的青年被中年人骂得恼羞成怒，边骂边跳了起来，手臂一轮，“啪”的一声，出其不意地打了中年人一记耳光。
　　中年人被打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怒道：“你……你咋打人呢？”
　　“打你？打你是轻的，我捅死你个逼养的！给我跪下！叫爷爷就饶了你！”青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挥了挥，车上的人吓得立刻纷纷躲避。
　　老大爷一把将中年人拉到身后，斥道：“小伙子，你无缘无故打人，已经不对，你又拿攮子来回比划，太过分了！养不教父之过。你爸是咋教育你的？”
　　青年被训斥的恼羞成怒，抬手“啪”的一声又打了老大爷一记耳光。骂道：“我干你八辈祖宗的！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给国家省粮票了。”
　　青年的暴行犯了众怒，车上立刻一阵骚乱。大鬓角也掏出一把匕首大声喝道：“尻！都他妈的给我老实点！我告诉你们，‘道里双拐’是我大哥！”
　　两个青年的无法无天让俺义愤填膺，心中暗想：“‘郝疯子’的小弟咋这么张狂？五哥也不管管。哼！就算你是‘郝疯子’的小弟，五哥以后知道是俺干的不高兴了，俺也容不得你为非作歹，给五哥的脸上抹黑！”
　　想到这里，俺分开乘客向那边挤了过去。那个老大爷被打得晃了晃，被众人扶住之后才站稳。他吐出被打掉的牙齿，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一挺脖颈子，凛然说道：“你个小兔崽子，我的年纪赶上你爷爷了，你竟然敢打我！”
　　“你个老模喀什眼，我捅死你个老不死的！让你跟我俩装犊子！”青年被骂的怒火更炽，举刀向老大爷刺去。俺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腕子。青年挣了挣，没有挣脱，诧异地转过头来，见是俺抓着他手腕子，刚要张口大骂，俺手腕子一翻，一个掂炮撞在他的小腹上。青年“啊”的惨叫了一声，蹲了下去。
　　俺冷冰冰地说道：“你说你是‘道里双拐’的小弟，俺瞅着不像。你在这疙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看，‘道里双拐’的第三条规矩是啥？”
　　青年疼得说不出话来，大鬓角手持匕首骂道：“你妈啦个吧子的跟我俩装是吧，啥……”
　　俺心中恼恨“大鬓角”出口伤及父母，一招《无影神仙腿》中的“终日干干”正踢在他的下颚上。“大鬓角”喷出满嘴的牙齿和鲜血，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摔在乘客身上。俺冷笑道：“你们两个臭驴马烂子，连规矩都不知道，还出来唬人。俺告诉你‘道里双拐’的第三条规矩是‘欺辱老幼者断一臂。’嘿嘿……你们竟然敢为非作歹，‘道里双拐’就得断你们一条胳膊！咋的？你们是想让俺拧断一条胳膊，还是跪下给这位老大爷和大哥赔罪？”
　　青年这才缓过一口气来，惊恐地说道：“你……你是谁？报个号！”
　　战智湛原来说的话是：“嘿嘿……‘道里双拐’是俺五哥，俺是你们八爷‘北侠’！”
　　可是，战智湛话到嘴边，又不愿意让人知道他那段有争议的历史，也没有笑点，怎么会逗得女兵大笑呢？战智湛的眼珠子转了转，猛然想起《西游记》中，地仙之祖镇元子的童子曾对唐僧吹的牛。于是乎，战智湛疯疯癫癫的改口说道：“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三清是俺的朋友，四帝是俺的故人，九曜是俺的晚辈，元辰是俺的下宾。嘿嘿……”
　　说到这里，战智湛又觉得自己可不能报号“地仙之祖镇元子”，得罪了这位大仙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正在不知报什么名号之际，战智湛又想起了《笑傲江湖》中，令狐大侠为救恒山派群尼胡说八道一段，就接着讲道：“本将军姓吴，官名天德，天恩浩荡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这个……这个哈尔滨参将之职！你们这两个小蟊贼，见了本将军，还不快些跪下叩头，本将军看在你们家有八十岁老娘的份儿上，或者还可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哼哼……那就乖乖的把胳膊伸过来，让俺‘咔嚓’一声拧折了！”
　　俺的话未说完，车上包括老大爷和中年人在内的乘客先是冷冷的看俺发落两个地痞，这时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发自肺腑的大笑。
　　黄晓玮没有看过《笑傲江湖》，自然不知道“哈尔滨参将吴天德”为何物，以为是战智湛顺口杜撰出来的人物。可就算是编，也得有平日的积累才行。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嘛。黄晓玮对战智湛的博学多才、善解人意大为心折，自然也会在他讲完故事之后，发自肺腑的开怀大笑。
　　战智湛见自己把女兵哄得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儿，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自豪感，得意洋洋的想道：“嘿嘿……瞅你个小损样儿！俺忽悠不死你！”
　　心情好了，车开的也快，北京吉普风驰电掣般向防城港驶去。
　　黄晓玮对工作十分认真，验收完设备，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厂家的两个代表松了一口气，说什么也要请黄晓玮和战智湛吃饭。声言：“过几天去你们单位调试设备，还得请你们多帮忙呀。吃顿饭只是小意思，晚饭后再去舞厅蹦嚓嚓好了！”
　　黄晓玮和战智湛婉言谢绝后，在招待所的食堂里饭还没有端到手，厂家的两个代表已经追到了食堂，可见厂家代表请客之意之诚。厂家代表盛情之下，黄晓玮还是谦称“不会喝酒”。一个厂家代表拿出了一瓶“味美思”果酒，笑言这就是糖水，是专门给不会喝酒的女同志准备的。看起来，黄晓玮先前的推辞仅仅是客气而已，她就和战智湛偷酒喝的大学女同学一样，骨子里是十分喜欢喝酒的。一瓶甜甜的“味美思”喝光之后，黄晓玮俏脸泛红，当真是“眼波向我无端艳，心火因君特地燃”。黄晓玮似乎食髓知味，又对两个厂家代表和战智湛喝的“气死茅台——习水大曲”产生了兴趣。
　　开始时，战智湛还牢记姜站长“不得贪酒”的训诲，保持着警惕。可是，已经微醺的黄晓玮居然主动和厂家代表喝起了“习水大曲”。战智湛几次暗示黄晓玮，人家就像没看见一样。没别的办法了，只能亲自冲锋陷阵了，自己的职责就是保卫黄晓玮的安全嘛。战智湛左一杯右一杯的不住劝酒，很快就把厂家代表带来的五瓶“习水大曲”酒瓶子底喝得朝了天，把两个厂家代表都灌得七荤八素的。再看黄晓玮，眼神也差不多散乱了。战智湛不敢再由着黄晓玮，拒绝了厂家代表邀请他和黄晓玮晚上去舞厅蹦嚓嚓的好意，把黄晓玮拖到了“北京212”吉普车上。战智湛从招待所的寄存处领回武器装备之后，开车上了路。
　　天，渐渐的黑了。北京吉普车很快开上了盘山公路，在黑暗中迤逦前行。战智湛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转了半天，好容易开到了一处地势平缓的山谷。战智湛忽然感到一阵尿急，急忙把北京吉普停在路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黄晓玮说道：“呵呵……俺方便方便！”
　　“你离车远点！”黄晓玮抹搭了战智湛一眼，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战智湛哪儿敢还嘴，抓起后座的“八一杠”。就在他畅快淋漓的放水时，身后的北京吉普忽然传来一阵轰油门的声音。战智湛吓了一跳，急的大叫道：“大姐，别闹！”
　　但是黄晓玮已经发动了北京吉普，窜出了十几米远。她回过头来对战智湛喊道：“呸！你都赶上我大爷的岁数大了，谁是你大姐？拜拜！祝你今儿个晚上和狼过得愉快！”
　　战智湛提着裤子就追。可是，他就算武功绝顶，哪能追得上北京吉普？北京吉普很快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四周黑乎乎的，山风很大。战智湛傻眼了，自怨自艾的怎么会惹上这么个浑身长着刺儿的女兵呢？荒山野岭中寂然无声，只偶尔传来高低不一的野兽嚎叫声。战智湛气急败坏的踢了一棵大树两脚，想到：“还是走吧，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捎自己回基地。唉……回去之后‘笑面虎’还不得气死，战友们也会笑掉大牙。自己的任务是护送黄晓玮，保证她的安全。可是，反而让被保护对象把自己扔在深山老林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战智湛刚走出十几分钟，天空风云突变，狂风大作，几滴液体滴到他的脸上，接着就窸窸窣窣的下起雨来。战智湛心中大叫倒霉，全身很快就湿透了。南疆的雨夜很冷，战智湛渐渐感到了寒意。他不再顾及坑坑洼洼的路，飞快的跑起来。他摔倒了不知多少次，浑身全是泥水。他不停的跑，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战智湛拐过一个转弯处，突然看到一辆北京吉普停在前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的车，是那个该死的女兵开跑的车，不知为什么停在这里。战智湛刚要打开车门，“啪”的一下大灯亮了，黄晓玮笑吟吟地打开了车门。战智湛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从车里面拽了出来，吼道：“死……死妮子，想……想害死老子呀？老……老子差点儿冻死！”
　　黄晓玮一点也没有反抗，嗔道：“放开我！你个笨蛋，尝到苦头了吧？人家是怕你被大灰狼拖走，才好心在这里等你，你却对我这么粗暴！”
　　战智湛恶狠狠地盯着黄晓玮。黄晓玮那双美眸毫不畏惧的和战智湛对视，警告道：“你个王八蛋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俺就是不放……”战智湛话音没落，黄晓玮突然一个膝撞，击向他要害。战智湛的左腿一偏，躲开要害，故意发出“噢”的一声惨叫，蹲了下来。忽然，他灵机一动，暗想：“要装就装到底，索性就让这个傻妮子高兴高兴！”
　　想到这里，战智湛顺势倒在了泥水中。果然，黄晓玮得意洋洋地说道：“哼……别看你是侦察兵，你打不过我的，我们家乡三岁小孩儿都会武！”
　　战智湛一动不动地趴在泥水里。忽然，黄晓玮用脚踢了踢他说道：“哎，你怎么了？喂，你不要吓我！你这人怎么不经打呀？喂！”
　　黄晓玮的一只小手伸到战智湛的鼻孔下试了试，嘀咕道：“你个王八蛋原来没死，只是被我打昏了。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可难办了，我还得把你拖到车上！”
　　黄晓玮嘟囔着，奋力把战智湛抱起来。她喘着粗气，嘀咕道：“这死家伙真重！累……累死我了！该死的，把你扔这儿冻死算了！”
　　就在战智湛心中暗笑时，他猛然透过山风和沙沙作响的雨声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战智湛急忙屏气凝神的倾听：“他娘的！是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围了过来。鬼鬼祟祟的，指定不是好人，十有八九是越南猴子特工。他娘的！幸亏没在车里边，要不还不得被打成筛子呀！”
　　想到这里，战智湛用力拉着黄晓玮滚到了路旁的沟里。黄晓玮“嘎”的一声大笑，骂声还没出口，只听“哒哒哒”一阵枪响，子弹打在距二人不过五十厘米处。接着，就是一个人“叽哩哇啦”的一阵大叫，这一下，可把精通越语的黄晓玮吓坏了。她惊恐万状的对战智湛说道：“他……他们是……是越南猴子！”
　　战智湛迅速摘下“八一杠”，顶上火，扫视了一眼四周后笑道：“你能听懂他们的话？”
　　黄晓玮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我……我的‘光荣弹’落车里了，你千……千万别把我……别把我留给……留给越南猴子！不……不行你就先……先打死我！我……我不能当俘虏！我……我知道监听站的秘密太……”
　　战智湛的心中忽然一阵酸楚，柔声说道：“只要战哥活着，你就没事儿！”
　　战智湛本来还想开个玩笑，接着说：“要是咱俩都喯儿咕了，就手牵着手，一块儿堆儿上那边啦的世界瞅瞅，风景有没有这边啦好！”
　　可是，就在这时，战智湛已经觉察到四个敌人向自己和黄晓玮扑来。他无暇再开玩笑，一个点射，将扑向黄晓玮的敌人击毙。那个敌人死尸一下子扑在黄晓玮的身上，吓得黄晓玮“哇哇”大叫：“唉呀妈呀……”
　　这时，战智湛已经没有机会调转枪口了。他索性猛地挥动“八一杠”，枪托狠狠地砸在一个倒握着匕首，想用匕首柄把他砸晕的敌人脸上。敌人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摔倒在地。这四个越军特工也太狂妄了，竟然大背着“AK47”，想徒手擒获战智湛和黄晓玮。战智湛的力量使得大了一点，“八一杠”的铁枪托砸拧歪了。这时，战智湛忽然感觉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抓向他的咽喉。
　　“他娘的！小鬼子这一招‘踹膝锁喉’使得挺溜！”战智湛的动作可是比他想的要快的多，他一记练得极为纯熟的“小擒拿手”反将那个越军特工制住。
　　剩下的越军特工吃了一惊，知道遇上了茬子，急忙去拔腰间的手枪。可是，战智湛此时的出枪速度就算比不上“笑面虎”，和“白耗子”也差不到哪儿去。越军特工哪里能比得了，他的枪还没拔出来，已经被战智湛一枪打倒在地。战智湛枪口一转，“啪”的一枪，把自己膝下准备拉“光荣弹”的越军特工的脑袋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