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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作品名称:黄金劫      作者:郑安怀      发布时间:2022-09-29 10:11:23      字数:3631

  石根友要去看望姑妈和姑父。朱鸿运相陪,万银屏不去,拉着小红留下陪伴她。走在树木掩映的上山小路上,朱鸿运问石根友:“你真的想要她做老婆?”
  石根友说:“我这样想不顶用,人家还没答应呢。”
  “你娶她,亏大了。”
  “为啥?”
  “你知道多少男人睡过她?这样的女人,玩一玩可以,绝不能做老婆。”
  “小红是个好人。以前,那是命运所迫,她是受害者。她心地善良,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们不能因为她的过去而把她当坏人。男人不能太自私,这样对女人不公平。”
  “男人啥都能大方,但不能大方到让老婆给男人戴绿帽子。”
  石根友不答话,脸上却有愤怒之色,只是没发作。过一会儿,朱鸿运问:“老谢咋死的?”
  “他和小红弄矿石,有人抢他们。老谢为了保护小红,让人打死了。”
  “她的命不好。老谢跟她扎姘头,就让她克死了。哪个男人娶了她,都不会好。”
  “表哥,我们不说小红。你下山再不闪面,把我们山上人丢得干干净净。大家让人赶下山,工资没人给,为找你,受了多少罪?我担心你让人打坏了。你倒好,回家享清福,陪着表嫂。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去看看大伙。你领出去的人,都是乡党,这件事,总得有个交待。”
  “我也想有个交待。我受的啥罪?差点丢了小命,一壶开水从脖子浇下去,胸口和肚皮烂了两个月。谁给我个交待?”朱鸿运掀起短衫让石根友看他前胸和肚皮。肚皮上的烫伤伤疤暗红色,从胸一直到腹部,像是在胸腹上纹了哪个国家的地图。
  “你是工头,工人肯定只找你。你与姓杜的致气,不听大家劝,撵下山去。表哥,事情闹到后来的地步,其实怪你。你当初若忍一忍,啥事也没有。”
  “我没料到狗日的牛老板是非不分。”
  “人家是啥关系,你不过是人家雇的干活儿的。表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该忍时一定要忍,别再犯浑。”
  “程道安和矮子呢?”
  “程道安和唐玉梅在一起,矮子跟老碾房大洋马在一起。其它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程道安把唐玉梅搞到手了,矮子咋跟的大洋马?”
  “大洋马男人死了,她想男人想疯了,错把矮子当她男人,看住不让离开她。矮子顺水推舟,留在她那儿。”
  “矮子白拣一个女人。你在山上跟谁干?”
  “开始在南金沟王宝盛那儿,工头是李老三。后来跟老程在一起,工头是韩春娃。”
  “两家都不错,我认识他们。还打算去吗?”
  “呆两天就去。”
  “这次是把任小红带回来让我舅妈看看?”
  “不是。老谢死了,小红请我帮她办件事。我陪她去老谢的家。”接下来,石根友向表哥简单叙述了所办之事。朱鸿运听后,半会儿不吭声。相比于任小红的仗义,自身所作所为,比她差远了。但这想法也只如电光火石,瞬间闪烁,而又迅速熄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朱鸿运坚信的人生信念。当今社会,不论哪个阶层的人,绝大多数也是信奉它的。
  到了朱鸿运半山坡上的老房子。姑父和姑妈不在家,门锁着。不用打听,两位老人肯定是去地里刨食儿了。尽管盛夏酷热难当、烈日当头。农村的老人们,只要没有病倒在床,一日也不会休息。这季节,正是玉米、豆类锄草的时令。与人比肩的玉米地里,热气蒸腾,玉米叶子在人的手上脸上拉出一道又一道的小伤口,汗水流进伤口,辣痛辣痛的。老农们不顾这些。晴日忍受酷热和曝晒锄草,草才除得净。
  相比于新房,祖上留下的这院老屋显得既破败又矮小。夯土墙,墙皮脱落,凸凹不平。人字形房顶,檩木走形,房顶波浪起伏,多处瓦片破损,长出一簇一簇的瓦苏。檐墙上,残留着一道道下雨时渗漏雨水冲刷的泥沟,如哭泣过后留在脸上的泪痕。木头门窗,抗不住岁月的风霜,多已残缺不全。只有小院的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几只鸡在场地上巡视散步,高傲地如主人般盯着来客。场边的圈里有一头猪,也听到来客的动静,双蹄搭上圈墙墙头,用猪类的语言热情欢迎小主人的莅临。养大儿子,盖了新居,娶位娇妻,过自家的小日子。老迈的父母只能留在他们邋遢破旧、几成危房的老宅里熬他们的归期。这又是如今广大农村的现状。石根友心生悲哀,门外黙立片刻,辛酸走开。
  返回新房的路上,石根友问朱鸿运:“老板赶走我们,山上二十多个工人,几万块钱的工资,给你结了?”
  朱鸿运答:“结他娘的脚。他起心赶你走,就是想赖你。”
  “湖南七个人,我一人给了四百块,打发走了。剩下都是跟前的,我就不说了,其它人,你少不了人家的工资。”
  “你呀,傻B到家了。人家赖我们,我们就不能赖他,谁让你给湖南人开钱的?门上的这些人,他们回来再说吧,大不了,我带大家一起去找牛老板。”
  “牛老板躲着不见。我和程道安带大家去了,院子也进不去。”
  “那还有啥办法?大家都认倒楣算了。”
  “大家都是你领出去的,你撒手不管,肯定说不过去。”
  “那咋办?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杀了我,一人割一块肉吧。”朱鸿运终于露出他本质,也是副无赖不讲理的嘴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石根友想,工头、企业主、开矿老板等,遇到困难时,对付民工的法宝,大概都是这副嘴脸。石根友还是忍不住善意提醒表哥:“这样对待乡亲们,你再想领工队,就没人信你了。”
  朱鸿运冷笑道:“你放心。中国最不缺的是啥?是民工。你没见安平镇哪一天满街不是民工?真有好活儿,还愁招不到民工?每天都有人困在安平镇,身上钱用光了,找不到活儿,吃不上没地儿住,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根友,在社会上混,不是你在学校上学。学校教你的做人道理,是教人做傻瓜,到社会上没用。人都是自私的。千里做官,为了吃穿。做官的是这样,何况咱虫虫蚂蚁样的小百姓。替别人想,不是脑残就是神经病!”
  石根友缄口不语。他明白,跟表哥再说下去,只会引起厌恶甚至呕吐。
  万银屏在新房里,与任小红一起,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两个女人,一起呆了不到一小时,便亲密得与亲姐妹似的,一边忙活,一边说笑。
  
  临走前的夜晚,小红睡了,妈妈到儿子房间,悄悄问石根友:“小红真心实意跟你谈朋友,还是在一起混着玩儿?”
  石根友告诉妈妈实情:“我喜欢小红,她还没答应。”
  妈妈问:“为啥没答应?她不答应你,跟你回来干啥?”
  石根友详细叙说了这次回家的原因及经过。妈妈听着,抹了几次泪,她深受感动。她叮嘱儿子:“小红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心里的伤痛还没有平息,你好好待她。谈恋爱跟种庄稼一样,从种到收,总得有过程。妈妈盼着你娶她做儿媳,妈是真的喜欢她。”
  “我尽力吧。妈,你不会嫌她的过去吧?”
  “你不嫌,妈怎会嫌?儿子,做女人难。你是男子汉了,男子汉要体谅女人,疼爱女人。别学有些赖男人,自家胡嫖浪赌,见不得老婆跟别的男人说句玩笑话。人活一辈子,穷不怕,苦不怕,就怕不讲理,不讲良心。”
  “我记住了。”
  人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父母的道德良心、操守、人生观是孩子的榜样,直接影响孩子的一生。言传身教的作用,真的大于上学阶段,学校老师们孜孜不倦的教诲?从身边许多父母与孩子的故事中发现,这种说法几乎百分百正确。
  再回到南金沟,石根友仍回到老工队,与程道安在一起。任小红留在安平镇,她对石根友说:“我有些事还没办完,过几天办完了,再上山找你。
  生活又回到以前的老样子。所不同的是,石根友的心里,多了一份对任小红的思念与牵挂。
  三个月后的中秋时节,政府各部门联合整顿秦岭山金矿区,查封了一大批没手续的黑坑口,拆毁了所有搭在林子里的各种棚庵,清理山上的各种人口。以拣矿为名,常驻山上的女人们几乎全部清理下山,老碾房污染水源的几家碾子房也被强拆关闭。这次整顿,汲取了以前多次小打小闹、各自为政,遗患无穷的教训。矿山管理部门联合公安、林业、环保及各部门,对矿山秩序、安全进行一次彻底的整治,凡是与合法采矿无关的人员,全部清理下山,拆除这些人在山上的据点。合法且手续齐全的坑口,民工及管理人员登记造册,备案,还矿山以安全有序的生产环境,最大成度地保护矿产资源和森林植被以及涉及黄河、长江两大流域的水源安全。同时,关闭山上山下所有的,污染环境的各种黄金加工业,包括加汞碾和氰化池。只允许有资质、有处理废弃物设备及能力的选厂从事黄金提纯加工。危害最大的一群人,老铁团伙,逃回老家东躲西藏。但他们血债累累,三门峡警方出动特警,千里追踪,将老铁及其重要团伙抓捕归案。据说,老铁功夫了得,普通手铐根本铐不住他,几次险些逃掉。
  程道安随唐玉梅去了四川。唐玉梅的男人病情加重,生活不能自理,两口子离婚不分家。唐玉梅招赘程道安,帮忙照看她以前的男人,农村把这种现象简称为招夫养夫。
  山上流动人口减少,拣矿的女人们全赶下山了,没了女人,旅馆生意无法维持,大洋马带着大头,回她遥远的北方家乡去了。老碾房只剩下一家小商店和一家餐馆,生意清淡得人大白天打瞌睡。小商店男人见人就说,大洋马她妈的邪门儿,男人死后重找个男人,越变越年轻,越变越苗条。最终离开老碾房时,像个二十六七的大姑娘。人还有倒着往转活的?返老还童,谁见过?
  任小红一去再无消息。石根友想尽各种办法,始终打听不到。直到春节回家,妈妈交给他一件放了半年的快递。打开包装,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组密码。石根友爬上家乡最高的一座山,遥望小红家的方向,站立了很久很久。
  第二年春天,村庄拆除小学破败的土木结构校舍,重建高大敞亮的砖混平房。石根友出乎全村人的意料之外,捐了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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