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连载】牡丹花开(一)
作品名称:牡丹花开 作者:钟宝妹 发布时间:2012-09-27 15:30:36 字数:6590
校园里的牡丹花谢了,水红色的花瓣洒得满地都是。康玲轻轻地弯下腰,疼惜地捡起地上的花瓣,兜在怀里。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突然听到有人叫道。
顿时,校园里的人惊叫着四处乱窜。
康玲微微地抬了一下头,神色自若地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眸,捋了捋刚盖过耳朵的短发,继续拾着地上的花瓣。
不知谁碰了她一下,怀里花瓣又洒到了地上。她轻轻地蹲了下去,慢腾腾地伸出细长白嫩的手,准备捡起洒落的花瓣,可手刚碰到花瓣,又不知道是谁用脚踩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忙抽回手,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上面的泥,再用嘴吹了吹,准备站起来。可刚想站起来,没想到又被谁推了一下,她无力地往后一仰,身子不由自主倒在了地上。
整个个校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窜过来,窜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在校园的讲台上,边跳,边吹着口哨,摇着旗子,大叫着:“疏散,疏散……”
忽然,有一只手伸到康玲面前,她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紧紧地抓住那只手,那只手轻轻地把她往上一拉,她就站了起来。
“谢谢!”康玲轻轻的说。她自顾自地拍着身上的泥,没有抬头,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小心点!”
一个极有磁性的声音传进了康玲的耳朵,她猛地抬头一看,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她粗粗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奇地望着他。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给她的印象虽不上很深,但却是极好,足以让她记住他。她不懂得如何去形容他,她从来都不懂得去形容一个人,只知道用“好”与“不好”来评价。人们都喜欢用潘安形容一外表出众的男子,可她不会,因为她没见过潘安。再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还知道潘安究竟是不是她所喜欢的那种类型。她是这样想的。她有时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一点都不会想象,特别是在写作文的时候,从实际出发,连夸张拟人的手法都不会,常常拿零分。她常听同学们谈起,谁的脸是冬瓜脸,谁的又是圆脸,谁的又是方脸或是椭圆形的脸,在她看来,都是一样,分辨不出来。同学们常说谁的是丹风眼,谁的是杏眼,谁的是三角眼,谁的又是牛眼,可她还是看不出来。在美术课上,她也画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画得是什么脸什么眼。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极度粗心的人,她之所以看不出来,那是因为她从不在意一个人的外表。在她看来,男性所散发出来的美,完全是一种天然磁性。若要问她哪个男的长得比较帅,还不如问她哪个男的比较有磁性。她对帅没有定义。一个人若是有磁性,不管对方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轻的,年老的,美的,丑的,她都会喜欢。磁性是一种魅力,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一种气质,一种心理感应。所以当她发觉她喜欢上他的时候,她依然说不出他究竟哪里好。
对女性也是一样。她对朋友很挑剔,一直都是凭着内心的那股感觉去交朋友。感觉谁不错,就跟谁做朋友。一旦做了朋友,她就会像对待恋人那样,死心踏地跟她好的不得了。
因此她的好朋友不多,顶多也有两三个。不过她也没有跟她不好的人,没有跟人家做好朋友,但不见得她就讨厌人家,同学之间,见了面,说说客套话,打个招呼什么的,交情甚浅。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康玲望着陌生男子。
那个陌生男子露出一张干净的笑脸,自我介绍:“我叫周嘉良,是新来的实习老师。你是这里的学生吧?你以后可以叫我周老师。”
康玲本来打算问他教哪个级班,可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飞机声音。生在这个时代的人可能都知道,这是敌人仍弹的前兆。
“快趴下。”周嘉良说。说完两人往地上一倒,一颗炸弹落到离校园两三米的地方,“轰”的声,爆炸了。那声音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惊心动魄,听得人们心惊胆颤。
爆炸之后,飞机也飞走了。飞机飞走了,校园也喧嚣起来。大家都哭着,喊着找自己要好的朋友。
康玲与周嘉良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得赶紧找我妹妹。”周嘉良焦急地说。说完匆匆离开,留下康玲一个人站在那儿发着呆。这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一惊,忙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好朋友,胡芸。
“总算找到你了。”胡芸说:“说,刚刚去哪了?害我担心得要死。”
“我一直在这里。”康玲说。
“大部分的同学都躲到地窖里去了,你跑到这来干嘛?。我在那找了你好大半天,没找着,当时我还以为上街了哩!真是急死我了。”
康玲说:“我本来是地窖里的,见你没在便出来找你,没想到刚走到这……”顿了顿“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吓死了好。谁叫你没事乱跑?”胡芸说:“不用都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跑出来?肯定是厕所去了。”
“不过现在看见你平安,我的心就踏实了不少。不跟你多说,我现在得去给家人捎个信,报平安,要不然,非得把我姑爹有心脏病吓出来不可。”说完便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校园恢复了平静,一切照常。
红通通的太阳洒在校园的走廊上,学生们都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唯独只有康玲还躺在宿舍的床上抱着棉被呼呼大睡。她翻了翻身,扯了扯被子,把露出外面的小脚给盖住。怎么这么安静?大概还早吧!她闭着眼睛想。过了一会儿,她又感觉有些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发觉天已经大亮,宿舍里半个人都没有。她忙一个纵身爬了起来,梳洗好,往教室跑去。
“早啊!”许老师瞥了康玲一眼,语气揶揄。
“老师,我......迟到了。”康玲吞吞吐吐地说。说完略显尴尬地低下头。
“还早哩!我们都还没下课,你还是再回去睡会再来。”老师继续嘲弄着,似乎故意要康玲难堪。
康玲呆呆地站在门口,只觉得进退两难,面颊憋得通红。
“你怎么老是迟到?”许老师正色问。
“我......我没听到铃声。”红着脸嗫嚅半天才找着个理由胡乱搪塞。
许老师挑了挑眉。
“那敢情是铃声不够大。赶明儿得对你特别照顾,把铃儿挂到你床头去。”台下的同学都捂着嘴在偷笑。
康玲窘极了,脸红及耳根。嘲笑吧!嘲笑吧!你尽管嘲笑。她嘲同学吐了吐舌头。
“我去罚站。”每次迟到老师都要会让她到走廊罚站,今儿未等老师开口就主动提出,目的是想就此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谁叫你去的?给我回到坐位上去。”
康玲低着头乖乖地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心想,老师总算放过她了。
“隶玲,把你作文本拿回去。”老师突然叫道。
康玲懵了。班上没有哪个同学的名字带个“玲”字,她知道这是在唤她,可老师没有理由认错字。她回过头茫然地望老师,说:“老师,那个字不认隶,认康。”
老师把作文本高高地举地,偏着脑袋以夸张的姿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说:“我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像隶?”
康玲接过作文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写康字的时候,把上面那个“广”字头给漏掉了。“念一遍。”老师说。
“什么?”康玲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作文向来是最差的,老师根本就不可能要她把作文拿到台上念。
“念一遍。”老师再次强调。
这次她听清楚了,老师的确是要她念自己的作文。于是她念道:奶奶喜欢种牡丹花,爷爷喜欢种牡丹花,爸爸喜欢种牡丹花,妈妈喜欢种牡丹花,我也喜欢种牡丹花,我们都喜欢种牡丹花。我家东墙有牡丹花,西……
康玲忽然停了下来,发现台下的同学笑得前俯后仰。原来自己的作文已被当作反面教材。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怎么不念了?”老师问。
“下面这个字……不认识。”
下面的同学笑得更厉害了。
“不认识?是你写的么?”
许老师又忍不住嘲讽。
“你倒是对牡丹花情有独钟。一千字的作文,里面就四百多个‘牡丹’。依我看,这书你也别念了,干脆回家种牡丹去!”瞥了她一眼“拿去重写一遍。”
“还要重写?”康玲似乎很不情愿。
许老师见康玲一副不乐竟的表情,随手抓起一篇作文,放在她手上,说“你看看人家怎么写的?”
“念!”许老师命令。
康玲翻开作文念道:看,那初春的太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洒在绿油油的田野上。农民赶着牛儿……
念到这,又停了下来。
“怎么不念了?”老师问。
康玲十分委屈地说:“老师,我也想写牛,可是我们家没有牛。”说完全班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拿回作文本,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我真不知道如何说你。”
康玲生怕老师会继续羞辱她,忙说:“我去外面罚站。”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没叫你去,你偏要去?快回到座位上去。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许老师是个热血青年,现在正国难当头,他也有爱国爱民的思想。现在像他们这些出生贫寒的知识分子,似乎都看不惯那些来学校打发时间的富家千金小姐公子哥们。外面的大街上随处可见一些快要冻死饿的乞丐们,可那些家财万贯的有钱人们,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还愁着手里的钱没地消遣。这些人,能不惹人讨厌么?康玲的父亲是个商人。以贩药材起家,十几年里,前前后后开了四五家药铺,虽算不上爆富,可也是个有钱人。当初送康玲上学堂,也没望她学到些什么。他们还是那种封建思想,女子有没有学问都无所谓,以后又不靠她养家。不过家里有那个闲钱,她爱干嘛,就让她干嘛。康玲不但贪玩,学习不认真,而且还不遵守纪律。老师是出差错的她,在班上闹玩笑话,也算什么稀奇的事。这跟她的家庭脱不了关系,从小到大,无论出什么乱子,都有人帮她收拾残局。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懒散,不负责的性格。许老师虽不喜欢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但并不是特别讨厌她。她这样做,并不是想让她难堪,而是想让她,痛定痛思,发奋图强。
同学们也不讨厌她。她不像别人有钱小姐公子哥那样,仗着自己有钱成天盛气凌人摆着臭架子,到处欺负弱小。她任性,野蛮,调皮,活泼,像个快乐又无知的小孩。
老师总算肯放过她了。她欣喜地抬了一下头,竟发现老师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不是昨天在操场拉了她一把的那个人吗?想到这,顿时脸羞得通红,心跳得厉害。这次出糗可出大了,丢脸丢到家了。她恨不得找块地儿,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永远都不要见人。她捂着脸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可当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时,竟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有了一个人。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对,没看错,的确是有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刚想问。可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走错地方。她在同学的哄笑中,捂着脸往回走。老师一定笑弯了腰,我不看,我不看,那个人一定也在笑,我不看,我不看,丢人死了。她一边走一边想。终于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她算是松一口气。
“怎么不叫我?”康玲刚坐到位置上,就开始埋怨胡芸。
“我怎么没叫你?我叫你,你还说要打我哩!”胡芸说。
“是吗?”康玲还想说什么,可因为是在课堂上,不敢多说。
接着,许老师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周老师。”
同学们齐声叫“周老师好!”
周嘉良微笑笑着颔首示意。
许老师接着说:“我呢?要请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由周老师代我的课。”说完,站到一旁。站周老师讲。
周周嘉良开始咿咿呀呀的长篇大论,开场白,说些什么,康玲一句也没听进去。许老师走后,周嘉良开始上正课,可康玲还是没听进去。她一直在想刚才那件事,她到底有多丢人呢?越想越觉得丢人,越想越气,越想越烦恼。直到下课,她还在想。
“气死我了,这只死眼镜猴。”许老师人长得瘦,又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所以康玲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眼镜猴”。
“你了真是的,怎么会睡到那时候才起来?”胡芸说。
“这还不都怪你,谁叫你不叫我?”康玲都嘟了一下小嘴。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怎么还怪我?”
康玲捂嘴一笑,说:“不怪你就得怪那只眼镜猴,老咬着我不放,害我那样丢脸。”
“你平时上课认真一点,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要怪就先得怪你自己。”
“哟!你怎么老是帮着他?”
“我哪有?我也只过就事论事罢了。”
“我看你八成是喜欢他。”康玲故意逗胡芸。
胡芸脸上有泛起了红晕,辩道:“我只不过单纯的崇拜他,哪有什么男女之情。”
“哟!”康玲笑了起来;“我只说你喜欢他,喜欢也有很多种。看,露馅了吧!”
“我哪有。”胡芸的脸更红了。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他。”康玲不依不饶。
“你很无聊耶!我难得理你。”胡芸假装生气,把头偏到一边。
胡芸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对许老师的爱慕,忽然又转了话题,说起周嘉良。
“新来的那个实习老师只比我们大两岁耶!”
“是吗?”提到周嘉良,康玲眼睛一亮。
“很厉害吧!可惜,他的状况很不好,是个孤儿。身边一亲人都没有。”胡芸用同情的语气说。
“他不是还有一个妹妹么?”
“他哪有妹妹?”
“他昨天跟我说过,他说他要去找他的妹妹。”
“哦,那一定是跟他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个女孩。其实也不是亲兄妹,因为要好,所以兄妹相称。”
康玲听了之后莫名的感到失落。原来是情妹妹。
“你昨天见过他?”
“在你没来之前,我就跟他在一块。”说到这,她不知怎么的,又想想课堂上那件丢人的事。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越恨越觉得羞愤,她气极了,只好踢地上的小石子泄愤。她提起脚轻轻一踢,一个石子飞了起来,不偏不倚砸到走在前面的那位同学的头上。
“啊!”那位同学叫一块,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砸得不重,她懒得理她,继续走她的路。
康玲仍旧踢着地上的石子。
“啊!”这回轮到康玲叫了。
“怎么了?”
“我踢到石头。”康玲皱了皱眉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谁叫你的脚那么不安份?”胡芸没好气地说。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
“炸弹落下来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康玲忽然问。
“想逃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还用问?”胡芸回答。
康玲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若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会想些什么?”
“当然是不想死啊!”胡芸毫不犹豫地答道。
康玲气得跺脚,很不高兴地说:“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还用你回答?我是说非死不可的时候,你会想些什么?比如想见某个人啊!”
胡芸思付一会,说:“我最想见的还是我姑爹跟姑妈。毕竟是他们把我带大的。”
康玲微笑着说:“若是我,我一定要见见我的如意;郎君,看他长什么样。想想看,一生都快完了,竟连连自己的如意郎君都没见过,你觉得遗憾吗?”
胡芸说:“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是谁把你生下来,又是谁把你养大?光想着见自己的心上人?真是个自私有女人。”
过一会儿,胡芸又说:“不过,我不会有这么悲观的假设,算命的人说我会活到八十岁。我现在才十六岁哩!”
康玲似乎没有听到胡芸的话,继续谈论着刚才的话题:“若昨天我真的死了。到了阴曹地府,要是有人问起我的如意郎君,我一定会把他当成我的如意郎君。”说完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谁?”胡芸忙问。
“周老师。”康玲答道。
“绕这么大的圈子,原来你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他啊!好一个不知羞耻的丫头。”胡芸戏谑道。
“我哪有。”康玲涨红了脸,暗自怪自己心里藏不住话。不过她还是觉得高兴。
康玲大概是被胡芸说中了,心虚了,所以转了话题。
“晓娜有几天没上课了?”康玲问。
“她以后不可能来上课了。”胡芸叹道。
“为什么?”
“她家里人要她结婚。”
“我倒有些想她,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什么时候?”
“现在啊!明天也行。”
“你不回家?”
“我不想回去。”
“真是个没心没肝的女人,难道你不怕你家人担心?”
康玲摇头摇。
“不过,你想不回去都难。你看。”胡芸指了指校门口。
康玲顺着她所指的地方望过去,发现梅妈已经在校门口等她。
梅妈见康玲走了出来,便迎了上来,说:“小姐,你总算出来了。老爷要我来接你回去。”
“我不回去!”康玲撅起了嘴,把头一偏,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梅妈一只手拉过康玲的手,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面走。
康玲不肯。
梅妈说:“小姐,你别淘气。昨天老爷听说这一带扔了几颗炸弹下来,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生怕你有个闪失。他今天跟我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去。你别犟,你就算体会不了老爷对你的疼爱。也要考虑一下我,你不回去,我回去怎么交差?”说完拼了命地把她往外面拉。康玲只她跟着梅妈走。
梅妈一口气把康玲拉到大街上。有些累了,便放开了她的手,掏出手绢擦汗。可刚擦到一半,就看见她已经跑到前面去了。梅妈生怕她逃跑了,提起箱子就追,一边追一边叫着:“小姐,跑慢点。”
康玲转过身来叫道:“梅妈,快点!”
梅妈听她这么一叫,心里了谱,知道她不会逃跑,也就放心了。脚步倒放了慢了些。不过也不能太慢了。若是她跑不见,怎么办?她一边跑一边说:“小姐,你年纪轻,我哪跑得过你?”梅妈长得胖,小时候又裹过脚,走起路来自然没有她们这些大姑娘灵便,再加上又年老,她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康玲就算不跑,只是走提轻快些,恐怕她都还要跑着才赶得上她。
“梅妈!快点!”康玲在前面又跑又跳。
梅妈走想路来摇摇晃晃,看上去像个不倒翁。听康玲这么一叫,脚步又加快了些。刚跑几步就累得两眼发直“呼哧呼哧”直喘着气。
两个终于上了电车,梅妈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手里箱子慢腾腾地掏出手绢擦着汗。车子发动了,梅妈有些站不稳,顺着车子东倒西歪。
康玲伸手,一把扶住了她。
电车发出“噔噔”的声音,康玲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到家了。这时的她应该想着到家以后的事,可是她没有,她的心绪一直停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