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奇冤 第二十三集

　　　　吴俊：“啊！阿林保大人在派你来查看之前，就已经知道平阳‘民变’是假案？”
　　　　百龄：“是的。总督大人是接到庄以莅托人设法递给他的诉状，才判断出平阳‘民变’是假案的。”
　　　　吴俊：“啊！原来庄以莅还给总督大人递过诉状？按察使大人见过他的这份诉状没有？”
　　　　百龄叹口气，说：“回钦差大人话，总督大人曾给下官看过。”
　　　　吴俊问：“庄以莅的诉状是怎么说的？”
　　　　百龄：“庄以莅在诉状中写道：灵溪民变，纯属乌有；平阳私征，万众共睹。徐映台目无纲纪，擅改朝廷粮款；杨大鹤玩忽职守，谎报地方叛乱！父母官诬良为盗，天理难容；保国兵放火抄家，亘古未有！……阿林保大人看了他的诉状，立刻命下官来温州纠错，并交代下官说，再有主张用兵平乱者斩。”
　　　　首席钦差景禄这时候忍不住发问：“百龄大人，但你来复查后，已经了解到真相，在这真相大白的情况下，阿林保大人仍然是无中生有，仍按‘民变’谎报给万岁，并向刑部拟定了庄以莅、许鸿志两个无辜之人的死罪？”
　　　　百龄：“是的。”
　　　　景禄愤怒地把桌子一拍：“这是错上加错，欺君罔上！”
　　　　百龄：“是。”
　　　　景禄听百龄口口称是，不由冷笑道：“这么说，总督大人自己也知道他是在欺君？”
　　　　百龄：“是。”
　　　　景禄大奇：“呵呵，他倒是坦然得很！”
　　　　百龄道：“禀钦差大人，总督大人不是坦然，而是无奈。”
　　　　景禄：“怎么说？”
　　　　百龄：“总督大人说，事已至此，他说什么也没用了！他要下官转告各位钦差大人，他愿意领罪。”
　　　　景禄：“啊！”
　　　　阿林保的这个态度，又叫钦差们感到意外。
　　　　吴俊想了想，问：“百龄大人，你这番话，是大人自己猜想的，还是总督大人叫你这样说的？”
　　　　百龄说：“这样大的干系，下官有几个脑袋敢胡言乱语！是总督大人交代下官这样跟众位钦差大人说的。”
　　　　景禄：“哦，看来阿林保大人这样做是有自己的理由，对吗？”
　　　　百龄：“是的。”
　　　　吴俊愤然问道：“那你说说，阿林保大人有什么理由可以谎报‘民变’？可以乱杀无辜？”
　　　　百龄：“启禀钦差大人，总督大人说他要亲去京城请罪，并在万岁面前说清此事。他有何理由？是何道理？他不曾说，下官愚昧，也不敢在钦差大人面前乱猜乱说。”
　　　　四钦差略微小声商量了一下。
　　　　景禄：“诸位，这件事情干系太大，我们做不了主，还是等回京复命时，带着百龄，面奏皇上，请万岁爷自己定夺吧。”
　　　　吴俊、舒灵阿、张润：“大人所言极是。”
　　　　于是，吴俊对百龄说：“百龄大人，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想委屈大人跟我们到京城走一趟，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百龄：“是，下官遵命。”
　　　　吴俊：“晓谕众百姓，明日当堂公布判决！退堂！”
　　　　
　　　　当天晚上。
　　　　温州知府衙门后厅。
　　　　景禄、吴俊、舒灵阿、张润等四位钦差们围坐在大圆桌边会谈。
　　　　景禄说：“各位大人，我经过仔细反复推敲，想把案子分作两步走，请吴大人说一下。”
　　　　吴俊道：“各位大人，林钟英家的案子，现在看起来的确是简单明了，我等就遵照皇上的旨意，给被告一一定下罪行，并在明日当堂判决、公布。一来，可以表示天子圣明，二来，可以以平息苦主以及平阳百姓之怨恨，三来，也可以借此整顿地方吏治，杀一儆百。”
　　　　吴俊看一眼大家，又说：“而闽浙总督阿林保谎报‘民变’屈杀庄以莅、许鸿志一案，事涉总督，又涉及到皇上的御批，此案一翻，便是一错到底，连皇上也错了！我们谁敢如此大胆？我们还是把这件事面奏皇上，由万岁自己处置吧。诸位以为如何？”
　　　　舒灵阿：“两位大人考虑的很对。”
　　　　张润：“就这么办吧。”
　　　　景禄说：“那么，我们现在就来商讨一下对这些被告的逐一量刑，明日就当堂公布。”
　　　　渐暗。
　　　　
　　　　渐亮。
　　　　第二天一早。
　　　　阳光高照，温暖如春。
　　　　温州知府衙前。
　　　　里里外外都增添了持刀侍卫。
　　　　衙门前。
　　　　人山人海，百姓们听说钦差今日要代天子宣判林钟英家的案子，都争先恐后赶来听判。
　　　　
　　　　大堂门口大院子里。
　　　　林钟英、温乃玉、庄正甸、林温氏、庄温氏、庄正甸母亲、林咏莲，以及赖丙辰、张善德等人，早就来到知府堂前，与众百姓一起等候着这大快人心时刻的到来。
　　
　　大堂上。
　　　　庄严肃穆，气氛冷峻。
　　　　何常贵：“升堂——”
　　　　钦差们依次进堂落座。
　　　　杨大鹤、徐映台、朱宇泰、蔡廷彪、黄升、董世斗、李玉生、范建白等八名犯人一个个在兵丁看押下依次进来，跪倒在地。
　　　　主审官吴俊把惊堂木一拍，威严地说道：“肃静！”
　　　　
　　　　大堂门口大院子里。
　　　　议论纷纷的众百姓立即鸦雀无声。
　　　　
　　　　大堂上。
　　　　吴俊站起身，威严地说道：“我等钦差，奉皇上钦命，来温州查办平阳监生林钟英状告温州官府杨大鹤、徐映台、朱宇泰、蔡廷彪、黄升等人，私加田赋，抢掠财产，滥用非刑一案。经钦差多方取证，详查严勘，慎重量刑，今日结案。请钦差刑部右侍郎景禄大人宣判！”
　　　　景禄整整顶戴，威严地宣判道：“原平阳知县徐映台，于嘉庆十二年春私加田赋，贪赃枉法，知法犯法。判决：革职，追回赃银，杖一百，发配吉林乌拉终身充军！到地配枷示众三月。”
　　　　徐映台一听，顿时就懵了。他立时腿一软，绝望地摊倒在地。
　　　　
　　　　大堂门口大院子里。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由衷的地欢呼。
　　　　
　　　　大堂上。
　　　　景禄：“原温州知府杨大鹤，玩忽职守，受贿弄权，凭空臆造平阳‘民变’假案，蒙蔽上峰。判决：革职，杖一百，发配吉林乌拉终身充军！”
　　　　杨大鹤听后，抬头扬声问道：“下官糊涂，但不知下官这次到乌拉是任知府？还是任道台？”
　　　　这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愣！
　　　　景禄只道是杨大鹤怀恨在心，公然蔑视、戏弄自己以泄愤，只气得他浑身直抖，喝道：“来人，将杨大鹤掌嘴三十！”
　　　　行刑衙役如狼似虎走上前，当场左右开弓给杨大鹤三十个嘴巴，把杨大鹤打得满嘴流血，双腮立时肿胀起来。
　　　　景禄看着杨大鹤，冷笑着问：“杨大鹤，你说你到乌拉是任知府？还是任道台？”
　　　　杨大鹤似是对掌嘴之事不以为意，认真答道：“下官糊涂，但下官以为，我这次去乌拉，还是任知府较为顺手。”
　　　　
　　　　大堂门口大院子里。
　　　　站在远处的百姓们听不清，近处能听清杨大鹤说话的人立刻忍俊不禁，一起大笑起来。
　　　　
　　　　大堂上。
　　　　吴俊把惊堂木连连拍几下：“肃静！”
　　　　景禄一听杨大鹤的话，觉得不对劲，就缓和下语气，问：“杨大鹤，你是戴罪之人，是判你发配前往乌拉服刑！”
　　　　杨大鹤把胸脯一挺，昂然答道：“钦差大人，下官虽然糊涂，但也不想服刑，只想当官。”
　　　　这一下，景禄与其他钦差们都明白他是疯了！
　　　　但此时谁也不敢断定杨大鹤是真疯假疯，更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冒险为他说话讲情。
　　　　所以景禄也顾不得堂下百姓的哄笑与惊异，不再理睬杨大鹤，依然接着宣判说：“原温州府经历朱宇泰，无故对原告家中迈妇弱女滥施非刑，荼毒良善，强抢其财物。判决：革职，追回原告家中被哄抢的所有财物，杖一百，发配吉林乌拉终身充军！到地配枷示众三月。”
　　　　景禄：“温州千总蔡廷彪，强抢民财，荼毒良善。判决：革职，追回原告所有财物，杖一百，徒刑三年！”
　　　　景禄：“温州把总黄升，强抢民财，荼毒良善。判决：革职，追回原告所有财物，杖一百，徒刑三年！”
　　　　景禄：“平阳县书董世斗、平阳北港地保李玉生、平阳灵溪刁民范建百，诬陷良民，敲诈勒索。各判决：杖五十，徒刑两年！”
　　　　景禄：“温州道台陈昌齐、温州知府廷潞、永嘉知县高毓英等人，不理民案，行政上下推诿，搪塞公事，待参。现各自在任上将功折罪，等候降级调用！”
　　　　
　　　　大堂门口大院子里。
　　　　景禄宣判完毕后，围观的百姓不由发出阵阵欢呼。
　　　　林钟英一家人更是激动不已，连呼“皇上圣明”。
　　　　庄正甸搀扶着奶奶庄温氏和母亲在堂下听到现在，也没有听到给他父亲与师父平反昭雪的消息。
　　　　他心里正在着急疑惑，却猛听奶奶庄温氏高声喊道：“冤枉啊！钦差大人！我儿子庄以莅死得冤枉啊！”
　　　　
　　　　大堂上。
　　　　吴俊一听，竟然有人在此刻为庄以莅喊冤，不由诧异地问道：“何人大胆喊冤？”
　　　　庄正甸搀扶着奶奶庄温氏从院子里走到堂前，跪地叩头。
　　　　庄温氏痛心疾首地说道：“钦差大人，小民庄温氏，乃是庄以莅之母，我儿子庄以莅死得冤枉啊！望钦差大人明察，为他平反昭雪啊！”
　　　　四钦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痛哭流涕跪拜在地的庄温氏老人，一时间都感到难以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