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奇冤 第十七集（3）

　　石静山含着旱烟袋，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既得意又古怪的笑容。
　　清安泰看着他，奇怪地问：“你怎么啦？中邪了？”
　　石静山在吞云吐雾中，突然神色凛然地来了一句：“清公，现在是弹劾阿林保的时候了。”
　　清安泰：“什么？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他一听，再没心情摆弄假山了。
　　石敬山在痰盂上磕一下烟袋锅里的烟灰，说：“现在是搞垮阿林保的最佳时机。”
　　清安泰：“为什么？”
　　石敬山：“我相信，林钟英是进京告御状去了。”
　　清安泰：“啊？！”
　　石敬山：“是的，大人，我敢断定。”
　　清安泰瞪大眼睛，问石敬山：“凭什么？你凭什么就能断定他是进京告御状去了？虽然先生有料事如神赛诸葛的美誉，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个判断有点玄乎，有点莫名其妙。”
　　石静山收起旱烟袋，侃侃言道：“我算了一下，这一两年之内，林钟英到巡抚衙门三次，到臬司衙门五次，多次到道台、知府衙门，其中还到闽浙总督衙门去过。大人，他焉能轻易罢诉？何况，大人已经明确批交按察使办理他家的案子，他此时哪有外出之理？”
　　清安泰点头：“嗯，嗯。”
　　石敬山：“林钟英上次在状上曾说，恶人朱宇泰因理亏不法，欲求谋和，然无辜刑母大仇，天理国法难容，焉能私了？我与此贼不共戴天这样的话，就是说，连被告想私了讲和他都不答应，可见，他林钟英一定是要把这场官司打到底的。再则，作为一个孝子，在父亲的热丧中外出，岂非咄咄怪事？”
　　清安泰：“嗯，有道理，接着说。”
　　石敬山：“八月二十日他祭祀庄以莅，因为那是庄以莅的周年忌日，而林钟英与庄以莅他俩是姨表亲。林家的事，直接起因就是温州府派官兵到他家搜捕庄以莅引发的。我琢磨着，林钟英跟他的舅舅一定是进京上告去了！”
　　清安泰：“是吗？”
　　石敬山：“是。清公，你得弄清楚了，这林钟英的舅舅，也就是那个被阿林保屈杀的庄以莅的舅舅！林钟英的母亲与庄以莅的母亲，都是这个温乃玉的亲姐姐。”
　　清安泰：“哦？”
　　清安泰咀嚼着茶叶，对石敬山说：“说，你接着说。”
　　石敬山：“林钟英与温乃玉一起出去，就不单是要为老林家的冤屈上告，他们一定会把屈杀庄以莅、许鸿志的事翻出来！大人，他们为了引起皇上的重视，也一定会把平阳县私加皇粮，温州府与阿林保谎报平阳‘民变’的事全部给抖出来！”
　　清安泰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哦，嗯，嗯，有道理！”
　　石敬山又装上一锅烟，说：“清公，我们应该马上向皇上投递弹劾阿林保的折子，跟林钟英上下遥相呼应。我敢说，皇上看了林钟英的状子，再见到咱们这个折子，一定会龙颜大怒，颁旨严究此事！您瞧吧，别看阿林保的公子进宫了，这私加皇粮，谎报民变，滥杀无辜的大事情一旦捅出来，没他好果子吃，有热闹。”
　　清安泰来回踱着方步，反复斟酌着，思考着。
　　他把嘉庆皇帝赐给他的玛瑙扳指从手上取下来，又戴上，戴上，又取下来，但还是不能决断：“林钟英的去向，先生猜测的很有道理，上折的设想，路子也对，按这个想法去做，结果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
　　石静山看出清安泰心有顾虑，问道：“大人在想什么？您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清安泰坐到椅子上，把眼睛一闭：“我是在想，这林钟英到北京告御状，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设想。万一那个林钟英没到京城，或者他在进京的路上生出了什么变故，比如得病了？甚至让小毛贼给杀了？这都有可能，要是那样的话，岂不就只是我一个人在皇上面前唱独角戏了吗？”
　　石静山想想也是，说：“这个顾虑是有道理的，容我想想。”
　　清安泰：“这件事情要万无一失才能动作。”
　　石敬山脑子转得快，有得是主意：“大人，这样办，咱们派人带着折子到京城去，先不上递，等有了林钟英来告状的消息后咱再递上去。”
　　清安泰：“对，他要告御状总得要经过刑部，或都察院这两道门槛，刑部的案子，一般都会同都察院才上达大内。量林钟英他一介书生，还没能耐把状子直接递到万岁的龙案上。”
　　石敬山：“是的，大人只要跟左都御史特克慎疏通一下，请特克慎大人在接到林家的状子或刑部转来他家的案子后，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到那时再上折子，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清安泰一面听一面点头：“嗯，有道理！”
　　石敬山：“假如林钟英去了京城，而咱们没动作，岂不是错失良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都察院的长官左都御史特克慎是大人的老朋友，要他通告一下这个无关紧要的消息自是没有问题。清公，现在是机不可失！”
　　清安泰感到这样安排的确是万无一失：“林钟英若是在京城告起御状，我就双管齐下，同时递上参劾阿林保的折子……”
　　石敬山：“要是林钟英没有消息，大人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清安泰：“如此进退自如，一切动作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甚妙。好，就这样定，我立刻安排进京的人选。”
　　石敬山再次请缨：“这件事干系太大，还是我亲自到京城走一趟稳当。交浅而不可言深，别人去不合适。我跟特克慎大人认识，谈过几次话，彼此还能深谈，比别人去说话要方便得多。”
　　清安泰十分感动：“去年冬天先生为此事到福州去，连回家过年也耽误了，今番进京，来回又要好几个月，我真有点不忍心再劳先生大驾。”
　　石静山笑笑，道：“平日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享尽了清福。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再不出马，那老朽就真是废物啦！事不宜迟，我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上路。”
　　清安泰：“好，那就劳驾先生，你坐我的马车去，路上也少受点罪。”
　　石敬山：“谢大人！”
　　清安泰哈哈大笑，浑身舒坦：“哈哈！想不到一跺脚几个省都要乱颤的总督阿林保，遇到了林钟英这条死不回头的小犟驴。没准，这个不可一世的阿林保，还就会在他林钟英这小水坑里翻大船！”
　　石敬山：“大人，咱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定能稳操胜券。”
　　清安泰：“好啊，走，咱们到‘楼外楼’好好尽兴喝几杯去，今晚就算是我为先生饯行。”
　　石敬山：“咱们一醉方休。”
　　二人大开怀笑。
　　
　　第十九集
　　本集出场人物：
　　董世斗
　　李玉生
　　林钟英
　　温乃玉
　　游大海
　　混江龙
　　朱宇泰
　　林培厚
　　奚梦兰墨香斋古玩店老板，汉族，五十岁。肚大
　　腰圆，近视眼。
　　徐映台。
　　徐秤砣
　　杨大鹤
　　徐大宝徐映台子，八岁。
　　徐张氏
　　徐芳徐映台女，十九岁。美丽善良。
　　徐王氏
　　潘管事
　　特克慎
　　石静山
　　京城各种小商贩、路人、来往行人、军
　　士。林培厚家门房、管家、丫鬟。琉璃厂
　　各文物店店员。墨香斋古玩店店员等。
　　
　　
　　温州。
　　平阳县城。
　　董世斗在街上西瓜摊前闲逛，被李玉生追上。
　　李玉生：“董师爷，请留步。”
　　董世斗：“你小子来做什么？”
　　李玉生：“来告诉你喜事啊。”
　　董世斗：“你有屁的喜事。”
　　李玉生：“真的，林钟英失踪了！我们没事啦！”
　　董世斗：“哦？真的？”
　　李玉生：“当然。董师爷，你应当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徐大老爷，让他也高兴高兴。”
　　董世斗：“还徐大老爷呢，他早就被革职待参，下台啦！”
　　李玉生：“啊！哦？”
　　董世斗：“你倒是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你表哥朱宇泰才好。”
　　李玉生：“对，对。”
　　
　　北京。
　　古朴厚重的城墙。
　　
　　城里。
　　富丽堂皇的寺庙。
　　
　　空中。
　　一只风筝在飘扬。
　　
　　叠现以下画面：
　　彤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翠绿的松柏。
　　大自然色彩的对比变化，丰富而强烈。
　　各种高大粗壮的古树，把这个帝王之都点缀得绚丽多姿。
　　十月高秋，天朗气爽，不冷不热，菊花盛开。
　　大街小巷到处可见那些卖鲜花、水果的小贩在奔忙叫卖。
　　在各种叫卖、吆喝声中，传来阵阵驼铃。随着驼铃声，街上走过一队队骆驼，给这个帝王之都带来一股大漠之风。
　　
　　京城内河码头。
　　游大海与混江龙把林钟英和温乃玉送下船。
　　林钟英、温乃玉与游大海、混江龙拱手告别。
　　林钟英、温乃玉：“谢谢二位，一路平安！”
　　游大海、混江龙：“祝二位先生此番告状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