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铁骨铮铮，12

　　第六章∶铁骨铮铮，12
　　且说老蔡见马医生复至，想着她为了给自己医治病情，忙的一老夜没合眼，还不休息？我没事儿了。你又来忙碌什么的？道∶“大伙儿都睡了，医生也该歇歇了。有啥事儿的明日说吧。”
　　马医生道∶“爷爷咋不歇呢？”
　　老蔡道∶“我歪了一会儿，总觉有事儿就歪不着了，刚坐起身，你就来了。”
　　马医生道∶“我一闭眼就想着爷爷的面色指甲的颜色有些发白了就急急来给你测量血压。并给抒平姑姑送来了一封信。按说天明也行，可我是个急性子，就来了。”说着，把信给了蔡爷爷。
　　老蔡仔细瞧到这是一封只有收信的地址而没发信人的地址，便觉奇了，问∶“你咋弄到的？”
　　马医生回∶“爷爷，我在五天前，有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姐姐我们曾有一面之交，未及明了姓啥名谁，匆匆来到诊所，给我这封信，说声‘妹妹，请转交门牌28号里的抒平同志’就急急地去了。当时我很是疑惑，没头没尾地事儿，我怎能相信呢？因之此信一直撂着没送来。”
　　老蔡闻之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照片，说∶“马医生仔细瞧瞧是不是这个女孩子？”
　　小马接过照片就近灯光，胗夺一回，回想那女的面容，惊异地说∶“爷爷，不错，就是她！”
　　老蔡道∶“或许有什么大事儿了。抒平睡得正香，不便叫醒。你也赶紧回去倒一会儿吧，要不天一明，又忙张开了。劳累过了头儿，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马医生道∶“这样的事情该有几回呢？没事儿，没事儿，给你看看血压就回。”
　　立式血压表测量的准，袖带缠着老人左臂的关节处，放入听诊器，接进耳孔，握着气囊加压，紧紧开关，血压表的水银汞柱一跳一跳地上升，直到没了跳动之声，水银柱就缓缓下落，跳动之声出现在30——50之间，也就是说，老蔡的血压，低压30，高压50，便叫马医生吓了一跳，蔡爷爷有严重心脏供血不足和大脑缺血，随时会有休克和意识昏迷的可能。说∶“爷爷，你血压太低了。我给你熬制升压的糖浆喝，就缓解的。”
　　世龙醒了，见医生和蔡伯伯说话，就走过来道∶“啥时候了，还不休息啊？”
　　马医生道∶“叔叔，爷爷的血压太低了，说不定随时有危险的，你照着，我弄药去。”便急急去了。
　　老蔡就感到了头昏目眩，眼睛发黑了，说∶“快快扶我躺下！”世龙方知医生的话儿真实不虚了，扶着老人慢慢躺下，盖了被子，倒了一碗茶端了过来。老蔡迷迷糊糊没有反应。世龙坐在床前看着面色苍白的老人，感叹不已。
　　老人从甲午战争到清朝覆灭，辛亥革命，以及中华民国的建立和袁世凯北洋政府的并存，太多太多的风风雨雨在身心里铭刻着历史正义的哲理，挺然的风骨展现着中华民族自强自立的精神。
　　马医生端着一瓷钵药液来到老人的跟前。
　　世龙轻轻拍着老蔡喊∶“蔡伯伯，醒醒，医生给你药喝的。”
　　老蔡缓过神来，挣扎着坐起身，依然发着喘，缓缓地服药。
　　一瓷钵药液好大一会子，好不容易地服完了。天就亮了，抒平、蔡宝粉、蔡连、虎子围了过来，都问∶“不是好了吗，怎么又病了？”
　　马医生道∶“老人家的肺病发烧好透了。这是因血压低的很引起的气喘，服了药液一会儿就没事了。”
　　老蔡服过药，没过多久，气脉就充盛了，中药只要对症，效果真的迅速。说道∶“马医生配的啥药，如此神效？”
　　医生道∶“说也简单，黄芪、党参、麦冬、五味子、当归、阿胶、红糖适量熬制而成。这会子血压一定升高了。”老蔡说声“谢谢”叫世龙拿钱付药费。医生说什么也不收，道∶“蔡爷爷，钱是小事情，你的体质，须调理一个月，就没事儿了。”
　　世龙道∶“药也不是你自个儿种植的，本钱是要留下。蔡伯伯的身体就指望你了。”说着便把十几块大洋付了医生。在大家的劝说里，没有理由不得不收下。又测量了血压，果然上升了，70——100之间。“服着药，逐渐就正常了。”医生说着“迟会儿患者就到了。”便回了。
　　世龙道∶“宝粉、李连，你俩做饭吧。”“谁叫你还喊李连的？咹？”李连怒道∶“吃忘狗屎了？我姓蔡，叫蔡连！谁再喊我李连我一枪嘣了谁！”弄得世龙很不好意思，道∶“忘了忘了！蔡连，别给我一样子，下不为例！”
　　抒平道∶“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儿，说个话儿犯出了原则！”
　　蔡连道∶“我没忘记自己是党员，可我不这样不好听的说，都还以为我姓李的。”说着下厨房做饭去了。
　　老蔡就掏出那封信，道∶“抒平，你的信！”
　　抒平见了，诧异万分，暗想自从赵喜、苏兰勤牺牲之后，蔡叔叔把虎子交给自己和其它孩子们一起学习，十几年来，从未任何信给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打开信，一大片白纸里只有七个字儿∶“云雾山速见！落款∶鞋匠。”
　　这内容好叫抒平疑雾重重∶鞋匠？哪里的鞋匠？难道是上海的鞋匠——丈夫徐云彤，你怎么晓得云雾山呢？难道来北京了？你为啥好久音讯皆无，给个突然袭击，这可不是你的作为！是变了吗？变的叫我吃惊！这里面到底是真是假？按情理是行不通的。可这字迹，一点儿也差不了的。“是去，还是不去？”抒平问∶“蔡伯，你说呢？”
　　老蔡道∶“啥事儿可别想得太简单了！得多个心眼儿。王淼虽然是地下情报员，刚刚入党不久，不知组织里为个啥很快判定为敌人打进我内部的间牒了。到现在谁也摸不准是也不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入党准则规定的十分严格，可在履行方面往往有些出入。所以我建议，还是不去为好。说不定是叛徒的阴谋诡计，也要多个心眼儿，不得不防。”
　　其实，事态被老蔡揣测的透彻，上海榕湖路榕椛胡同门牌250号，是鞋匠徐云彤的住处，因于隐秘，成了地下党其中的一个联络站。经过组织研究，徐云彤便担任联络站的主要负责领导。那时的上海，局势十分复杂，黑帮组织，国外势力，国民党和北洋政府暗里的小丑们为了各自的财权互相勾结，互相争斗。因之，马克思国际共产主义的政党成了各种邪恶势力研究、攻击、破坏的主要目标。
　　250号的地下联络站在一个黑风黑雨的夜晚，因恶劣天气导致了一时的松懈，没有注意到特务汉奸的秘密跟踪，竟然被发现泄露遭到了惨重的破坏，不少的同志被捕了。在严刑拷打，和最残酷的刑具的摧折里，有的宁死不屈，概康就义成了英雄；有的变节保命，委曲求全，成了叛徒。
　　徐云彤未有逃过此劫，锒铛入狱，在敌人的审讯里，皮鞭和洛铁还没有发挥作用，老徐的“活命哲学”的嘴脸活龙活现体现了出来，出卖了党的机密，成了敌人的贵客，被封了个“上海稽查红匪队”队长。亲自带领一群地痞流氓暴徒破坏了地下党组织的联络站，一百多党员和领导全部遇难。
　　徐云彤心态在敌人的诱惑里变的比毒蛇还毒，对自己远在千里以外的妻子抒平也不放过，用加密电报通知叛徒王淼，模仿自己的字体，给抒平下套，企图把潜藏在北京28号地下党的联络站一举歼灭。
　　王淼只知道徐云彤嘴里的琉璃河联络站是多少号，因和这里诊所的医生有过一面之交，就出个假信转了来，达到了欺骗的作用。
　　老蔡的话儿，也没有唤醒抒平的警惕，认为自己的丈夫是个“优秀的党员，立场坚定，就是被扑了，敌人把他变成灰烬，也不会背叛组织的。”宁可相信自己错误判断，也不相信别人的忠告，依然坚持云雾山之行。
　　世龙道∶“抒平姨姨，你去也行，必须蔡连同志当你的护法，蔡伯伯才能放心。不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你就可想而知的。”抒平道∶“好好，我发扬党的民主，少数服从多数。不过，蔡连同志可先行侦查一遭，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情况再做决定。”蔡连道∶“这样也好。”
　　早饭罢，蔡连提着竹篮，佯个採蕨菜的，春月里山里的蕨菜到处都是。山里虽然雾蒙蒙的，她对这里一切非常熟悉，没有看望那些牺牲的英雄们。全心贯注着那沟沟溜溜，涧崖陡壑，茂盛的芳草，葱郁的深林，坦荡而自然，除了鸟鸣，没有人踪，清净而寂寞。当第一缕日光染红了群山的时候，满目里充满了春的美丽和安全感觉，便回琉璃河去了。到家就给大家述说着山色如何如何的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抒平一身青色夹袍，瀑发披肩，面扑薄粉，左肩挎着兰色的挎包，白色的皮鞋，想着和自己久别丈夫重新相见，心里并没有世人的激动，她时刻不忘自己的神圣职责，一切的一切绝不能超越组织的原则性，因为蔡叔，蔡连，世龙通过了自己的这一次，仅有的一次。她没让世龙和蔡连劳心费神，在蓝天白云里，向云雾山去了。殊不知这一去，竟然是人生里最后一次的终点站，万万想不到诡谲的风云之世界里充满了令人难以置信险恶！一步步迈进了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抒平走后，老蔡仍然放心不下，说蔡连∶“女儿，你还是跟在后面瞧瞧事儿，以免不测发生了，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给党造成损失。”就随着去了。
　　抒平是不愿意这一幕出现意外，总觉有个尾巴跟着的，回头一望，见是蔡连，心想，买这算啥事儿呀？出来一回就监视者，不像是特务，就转了回来。
　　蔡连见抒平不去了，知道因为看见了自己，也往回急去。
　　抒平大喊∶“连妮子，你给我站着，谁叫你跟踪我的？”
　　蔡连道∶“抒平姨姨，别误会，我是採蕨菜的。怕你误会你就误会。我不採蕨菜了，你放心的去吧。”说着快速回转。抒平这才心里轻松了。
　　顺着云雾山半腰的曲曲折折的石头路，走了一程，往下就是深沟。她不下沟，站到沟沿上往西北方向寻视，眸子里闪出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王淼。
　　王淼喜滋滋地走过来，道∶“抒平姐姐你好啊！徐哥哥描述您的长相真是丝毫不错，漂亮漂亮！”
　　抒平听了这话，心里已紧，觉得王淼话里有话，疑云顿起，问∶“我丈夫呢？”
　　王淼道∶“徐云彤同志一路劳顿，休息了几天，缓过劲来，游览北京的，一会儿就到了。姐姐，琉璃河28号联络站具体方位是哪个胡同？”
　　抒平第六意识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个大骗局！就一言不答，急着下山而去。
　　王淼慌了，大喝一声∶“给我站着！不把琉璃河的联络站说明白，别想下山！实话告诉你，徐云彤早已叛变了！叫你来就是他的旨意，协同我们歼灭28号。识时务者就乖乖配合我们，否则休想下山，你就给树林子做伴儿！”说着一声唿哨，十多个人窜出深沟，乌黑的手枪对追了抒平！
　　抒平毫不畏惧，痛斥“你们这伙叛徒，就是十恶不赦的汉奸特务，帝国主义的走狗！不得好死的卖国贼！”
　　被徐云彤指挥这伙货子闻之比扇耳巴子还更加痛疼，恼羞成怒，顿起杀心。“呯呯呯”地枪声，抒平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染红了云雾山。至今云雾山半腰里那颗红色的松树就是抒平英勇爱国精神的结晶，昭示着天地的正气！
　　蔡连听见枪声，便知道已经晚了，抒平姑姑在敌人的枪声里魂归天界了。她发疯似的冲到了山里，不见了杀人的恶魔，但见姑姑的尸体，血流泉涌，往上下流淌。蔡连竟然没有一点眼泪，背起抒平，让血液染红了自己的身心，一步步往琉璃河去了。欲知后来如何，且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