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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奇冤 第九集(2)

作品名称:平阳奇冤      作者:甄远东      发布时间:2012-10-08 20:41:08      字数:3062

  温乃玉起身关上门,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王大麻子手中,神色严峻地说:“庄以莅与许鸿志。”
  “啊!”王大麻子没拿银子,轻轻惊叫一声。
  温乃玉:“怎么?不方便?”
  王大麻子略一迟疑,酒气与豪气都一起上来了:“没什么,今天不行,明晚我去当值,太阳落山你来吧。但是,时间不能长,只能见庄以莅,不能看许鸿志,也不准带任何东西。他俩现在是大案重犯,上面有交代,也盯得紧。特别是许鸿志,因为有一身好功夫,上面关照,任何人不能见,怕出意外变故。”
  温乃玉知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又满敬一杯:“谢谢你云天高义,温乃玉终身不忘大德!”
  “言重了,言重了。”王大麻子饮后,问:“庄以莅是你什么人啊?”
  温乃玉闻言,不由流下泪来:“他是我大姐的孩子,是我亲外甥。”
  “啊,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外面都说他是为民情命的义士。这样罢,你要有什么东西带给他,就交给我好啦。”王大麻子推开银子,认真地说:“这个就用不着啦。”
  温乃玉:“谢谢,但这钱你一定要收。”
  王大麻子:“这钱决不能收,能拿谁的钱,我们心里都有数。我们这行也有行规,拿了受冤屈人家的钱,就要折阳寿。”
  王大麻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温乃玉只好收起银子。
  “唉,徐映台一手遮天,平阳县地黑天昏啊。”温乃玉无可奈何,喟然长叹:“我求你明天给他点纸墨,让他给家里写封家书我给带回去。”
  王大麻子:“这事好说,包在我身上。”
  温乃玉关切地问:“老弟,你知道上面对他的案子是怎么上报的吗?给他定的什么罪?你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王大麻子惋惜地摇摇头,叹口气,轻声说:“唉,听说了,不好啊,你得给他们准备后事了。”
  “啊!”温乃玉闻言大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扑簌簌就流下来。“朝廷处决犯人,都是在立秋后,也就是说,庄以莅、许鸿志的死期已经为时不远了?是吗?”
  王大麻子默默点点头,劝慰说:“事到如今,温先生也不要太难过,狱里上下对庄先生都很好,很佩服他与许师傅的作为。”
  温乃玉含着泪问:“他们在押以来,过了几次堂?用刑没有?”
  王大麻子:“只过了一次堂,听说庄先生在大堂上滔滔不绝,面斥徐县令,把这个县宰批驳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许师傅则在堂上‘赃官、狗官’不住地骂,弄得徐县令狼狈不堪,草草就退堂收场,也没用刑。”
  温乃玉:“好骨气!好壮举!”
  温乃玉含泪连连叫好,连连干杯,不一会已有醉意。
  
  平阳县大狱。
  牢房里的小号房内。
  庄以莅小腿上钉着脚镣,憔悴的面容掩不住他的坦然与正气,长乱的头发、胡须,与炯炯有神的眼睛则很不协调。
  他面对墙壁,正在背咏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然塞苍冥。……”
  阳光从小窗口斜射进来,王大麻子从门洞给他送来笔墨,说:“庄先生,你可以写一封家书,我找人给你带回家。”
  庄以莅接过纸笔,伏在床上,思绪万千。但提起笔来,他又冷静下来,只满怀浩气地在纸上写道:“为灵溪四乡百姓请命,余死何憾;揭平阳一任赃官丑行,我心快哉!”
  
  傍晚。
  平阳县大狱门前。
  王大麻子在门口恭候。
  温乃玉依约前来。
  王大麻子:“跟我走。”
  
  平阳县大狱内。
  他带着温乃玉走进牢房,一路畅通无阻。
  王大麻子领着温乃玉穿过曲曲弯弯阴暗霉臭的大小牢房,直奔重犯要案的号房。
  
  小号房前。
  王大麻子在顶里边的一个小号房前停下,打开门锁。
  
  小号房内。
  这间号房很小,仅能容得下一张地铺与一个马桶。厚厚的木板门上开个小铁窗,里面光线阴暗,空气潮湿浑浊。
  庄以莅盘腿坐在地铺上。
  “吱呀”一声牢房门开了。
  庄以莅不敢相信地说:“舅舅!”
  他艰难地站起来。
  温乃玉涕泪纵横,一下抱住庄以莅:“以莅,你受苦啦!”
  庄以莅虽然诧异,却很平静:“舅舅,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以莅,家里的人都很想你,想你啊。”温乃玉哽咽着,话也说不下去了。
  “舅舅,我没有给老庄家的人丢脸。”庄以莅淡淡一笑,把写好的那张纸条递给温乃玉。
  温乃玉一看,不由生出一股敬佩与怜爱之情。
  温乃玉劝慰说:“以莅,你不要想得太多,可能事情还有转机。”
  庄以莅冷笑着说:“不,不治我死罪,各级官府到平阳平乱、颁布在各地的通缉就不能自圆其说。平阳‘民变’,朝野皆知,不拿我与许师傅当替罪羊,他们怎么向朝廷交代?又怎么向百姓交代?”
  温乃玉无言以对,半晌,才含泪问道:“以莅,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
  庄以莅:“舅舅,日后要是见到正甸,叫他不要替我与许师傅报仇,我只要他在家为他的母亲与奶奶尽孝。可叹老妻,贤淑一生,却受我连累吃苦……”
  说到此,庄以莅已然泣不成声。
  舅甥二人抱头大哭,被王大麻子劝开。
  
  杭州。
  清安泰官邸。
  清安泰书房。
  特写:一盆小小的碗莲正在盛开。
  清安泰正在观赏这盆碗莲,小丫鬟在一边为清安泰轻轻打扇。
  石敬山走进来:“大人找我?”
  清安泰说:“没什么事,朱理叫人送来一盆晚莲,挺可爱的。”
  石敬山:“的确难得。”
  清安泰轻摇折扇,说:“这盆碗莲真叫朱理养到家了,难得朱大人能把这种碗莲调理得这么好。来,坐吧。”
  石敬山坐下,说:“是啊,朱大人的确是个雅人,我听说,他府上收藏的还有不少好砚台,是吗?”
  清安泰哈哈大笑,说:“哈哈,那是虚名,我告诉你,他有几件瓷器还可以,但没有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砚台。他是喜欢砚台,家里收藏的砚台倒是有不少,但能称得上珍品的却不多。不是我寒碜他,我随便拿出哪一方砚台,我敢说,都比他最好的还好。”
  石敬山:“那是,清公的砚台都是皇上赐的啊!”
  清安泰开怀大笑:“哈哈!”
  石敬山吸着他的长烟袋,话题一转,说:“我就奇怪,平阳‘民变’这个惊天大案,在阿林保这位权倾朝野的大总督手中,怎么开始雷声大,后来雨点小,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但不知奥妙何在?”
  清安泰挥挥手,示意小丫鬟回避,小丫鬟连忙退下。
  清安泰说:“是啊,这也不像他阿林保平日盛气凌人的做派。他好像对自己以前‘平乱弹压’的举措,感到失策心虚,他像是在纠错啊?”
  石敬山:“是有点前后不一。”
  清安泰:“可依我看,他对这件事情的处置没错啊?”
  石敬山:“是啊,根据四月间庄以莅、赖丙辰等生员递来的揭露平阳县私加田粮款的呈子看,这件事应该是平阳县私加田粮款,激起了百姓愤慨,庄以莅、许鸿志等人利用众怒,煽动了民变。那么,严处首恶,究其从犯就没错。何况皇上已经有了上谕,这位总督大人为什么突然发起慈悲,不予追究了呢?是否因为温州知府是他门生的原因吗?”
  清安泰:“管他呢,只要是他的事情,我一概不插手。他只是靠祖上的功德才跻身于封疆大吏,其实并没什么真才实学。”
  石敬山:“那是,大人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是靠政绩、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顶戴。若论才华,他阿林保怎么能比。”
  清安泰:“哼,人家是皇亲国戚啊。”
  一书吏手拿一份公文走进来:“启禀大人,温州道台陈昌齐,转呈一份平阳民妇状告温州府经历朱宇泰的诉状。”
  清安泰:“哦,平阳?……为什么事?”
  书吏:“状上说,温州府经历朱宇泰,在六月带兵到平阳搜捕庄以莅时,因对她家敲诈勒索未遂,就叫兵丁哄抢她家财物,还对她和她家的幼女滥用非刑,用烧红的铁钳把她和她的孙女烙烧至昏。”
  清安泰:“哦……”
  石敬山:“对平阳的事情,我们所知甚少啊。”
  清安泰:“嗯,嗯,是的。按察使朱理大人不日要去温州巡视,请他顺便问问这件事。平阳……平阳是四月发生的民变,六月尚在平乱,阿林保派百龄来后督办此事,我曾派遣按察使朱理前去协助,却被百龄婉辞。这么大的事情,百龄居然请朱理转告我,说‘不必大惊小怪’?现在,一下就风平浪静了?哈哈,有意思。”
  石敬山:“大人,平阳林家这件案子,我们应该问问,也许顺藤能摸出个瓜来。”
  清安泰:“是啊,不过我出面不好,还是请朱理朱大人去问问这件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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