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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奇冤 第八集(2)

作品名称:平阳奇冤      作者:甄远东      发布时间:2012-10-07 12:09:23      字数:3864

  夜晚。
  饭堂。
  林钟英悲愤交集,伏在平时吃饭的桌子上含泪在油灯下书写诉状。
  
  码头。
  林钟英陪伴年迈的老母乘上去温州的船只。
  船家撤下跳板,高喊一声:“开船喽!”
  
  知府衙门。
  大堂。
  林温氏跪在堂下,林钟英向杨大鹤递上状纸。
  杨大鹤愁眉苦脸接下状子,看了半天,方说:“林温氏,状纸本府接下,但本府还要查访询证,你们先下去吧。”
  林温氏:“大人,民妇家遭此等冤屈,还望大人为民伸冤啊。”
  杨大鹤在诉状上提笔批道:“如此奇冤何以推延至此?六月初事,七月十八才来指控?该妇非无夫、子,何以自己出头露面?显见有讼棍主唆。”
  书吏把批文递给林钟英。
  林钟英看罢批文,只气得浑身乱颤,连喊冤枉:“朱宇泰抢夺民财、刑及无辜,北港人人皆知。家母重伤昏迷,卧床不起,怎么能奔波喊冤?家父与我,避祸犹恐不及,当时岂敢出面?大人,学生林钟英不服啊!”
  但任凭林钟英在堂下喊得天昏地暗,涕泪满腮,杨大鹤只懒懒地把眼一闭,轻轻把手一挥:“混渎公堂。本应严究,故宽不准。退堂。”
  
  温州道台衙门。
  大堂。
  正中是一个“秉公执法”的堂匾。
  陈昌齐严肃地坐在堂上,两旁是站班衙役。
  林钟英搀扶老母来到大堂跪下,他向道台陈昌齐递上诉状。
  陈昌齐看罢,当即批道:“该经历、千总等奉行公事,断不敢抢夺民财、刑及无辜。所付清单,何以为据?驳斥不准。”
  林钟英喊道:“大人,朱宇泰抢夺民财、刑及无辜,北港人人皆知啊!清单上面,学生可以找到人证,大人你不能不问啊!”
  陈昌齐冷然喝道:“退堂。”
  
  道台衙门门口。
  林温氏走出来喊道:“天哪,我是有理无处讲,有冤无处伸啊!”
  林钟英搀扶着林温氏无可奈何地离去。
  
  道台衙门后堂。
  陈昌齐脱去官帽、官服,连声说:“好热,好热。”
  书吏连忙递给他一把扇子,说:“大人,林家这个诉状,还是转呈给浙江抚台清安泰大人与按察使朱理大人他们一人一份为好。”
  陈昌齐扇着扇子:“为什么?”
  书吏笑道:“官兵到林家去是搜捕朝廷要犯,朝廷的要犯是民变的头子,而咱们浙江省府的官员,可从来没对平阳‘民变’的事提过一个字啊。”
  陈昌齐点头:“是的,不错。”
  书吏:“前不久总督大人又派百龄来复查此案,从此,平阳‘民变’二字无人再提,大人,这里面意味深长啊。”
  陈昌齐想了想,说:“对,好主意,哈哈!平阳民变是他杨大鹤报的,干我何事?我怕什么呢?说不定,上面还能在这张状子上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哈哈!”
  
  温州妙果寺大门。
  林钟英手拿香火,陪伴老母亲走进去。
  
  大雄宝殿。
  林温氏虔诚地上香,下跪拜佛:“阿弥陀佛,求菩萨显灵,保佑我们好人,惩治那些坏人啊!”
  林温氏拜完佛,对林钟英说:“钟英。你也跪下拜一拜。”
  林钟英遵命下跪拜佛。
  长老智能走进来。
  林钟英起身,说:“娘,拜活官府都不管用,拜泥菩萨能管用吗?”
  林温氏:“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林钟英:“朱宇泰,杨大鹤那才叫罪过。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智能:“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林钟英:“师父,何时能报?”
  智能:“施主,迟早而已。”
  林钟英默然。
  
  温州码头。
  林钟英带着年迈的母亲上船,无精打采地离开温州。
  
  北港。
  林钟英家大门。
  林钟英搀扶林温氏走进门。
  
  院子里。
  林咏莲见到奶奶,高兴地一下扑上去:“奶奶!爹!”
  她依偎在老太太怀里直撒娇。
  林钟英抱起林咏莲,笑道:“奶奶可抱不动你啦!”
  
  内室。
  温乃玉与林志裕坐在桌边喝茶。
  林钟英、林温氏和林咏莲走进来。
  温乃玉:“二姐回来啦!”
  林温氏:“兄弟。”
  温乃玉:“官司的事情怎么样?”
  林钟英长叹一声,忿然言道:“唉,这场官司,我们在温州没告赢。”
  温乃玉:“不管你有理没理,只要是民告官,从来就没一状能把官司打赢的事情。告状要是这么容易,衙门里上上下下的那些人吃什么?”
  林钟英:“但我不服啊,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还要继续上告,温州要是不理,我就把官司打到杭州,直到打赢这场官司。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温乃玉:“我看看他们怎么批的状子。”
  林钟英把状子递给温乃玉,林咏莲则忙着给林志裕打扇。
  温乃玉仔细地看了看状子,说:“不,钟英,这场官司等于你告赢了。”
  林钟英与父亲林志裕及母亲林温氏听了温乃玉的话,都十分不解。
  林志裕问:“乃玉,诉状都被驳回,怎么还叫等于告赢了?”
  温乃玉:“是的,等于赢了,或者叫虽平犹胜。你们看,虽然朱宇泰没受到惩罚,但道台在状纸上批的是‘该经历奉行公事,断不敢抢夺民财、刑及无辜。所付清单,何以为据?驳斥不准’,你们看出什么没有?”
  温乃玉缓缓捋着胡须,含笑问他们。
  林钟英脱口而出:“不就是驳斥不准,是我们输了吗?”
  温乃玉笑着摇摇头,说:“不,钟英,你不会看。道台说的话,从另一方面看,是说这件事如果要是真的,那朱宇泰这么做就是犯法!”
  林志裕想想有理,点头称善:“对,是这个理。”
  温乃玉继续说:“这个判词还指出了我们原状的漏洞,所付清单,何以为据?那就是缺少证人,这也是当初我们拟状时的疏忽。但这难不倒我们,这件事有目共睹,要找证人,何其多也。”
  经这一点拨,林钟英心中豁然开了窍。
  温乃玉:“还有,这位知府扬大鹤批的是‘如此奇冤又何以推延至此?六月初事,七月十八才来指控?该妇非无夫、子,何以自己出头露面?’他在纠缠告状的时间与原告的身份,这显然是无理的胡搅蛮缠。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样一说,也肯定了若是有这种事,便是奇冤!他只是伸手放火,缩手不认罢了。”
  众人点头称是。
  温乃玉越说越有劲,分析道:“你们想,官府如今是断然否定有这种事,这就说明他们感到理亏,是害怕了。雪地焉能埋住死尸?真相大白那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林志裕点头:“是的。”
  温乃玉:“还有一点很值得玩味,那就是官府把我们与庄以莅的事分开了。他们都不再提庄以莅煽动民变的事了,这就给我们到各级衙门去告状,敞开了大门。”
  林钟英深有感触,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是啊,原先我们顾虑告状是自投罗网,现在这个是不用担心了。温州的府、道两个衙门都没有提到庄以莅的事,当初,他们派兵到我家胡作非为,可是拿抓捕庄以莅做幌子的。这倒反叫人感到有点奇怪了?”
  林志裕说:“不管怎么说,官府不提庄以莅,我们也不提他。我们现在只告朱宇泰等人在我家擅用非刑,强抢财物。告范建百、李玉生敲诈勒索。”
  温乃玉深深叹口气,滴下两行泪水。说:“对,庄以莅、许鸿志如今关在大牢里,官府究竟要怎么区处他两人,我们还不清楚。但他两人的事,可以说与这边是牵扯不上了。”
  林温氏见弟弟动情伤感,自然也为自己姐姐的孩子担忧,她关切地问:“乃玉啊,能不能设法到大牢里去探探监?想办法看看他啊?”
  温乃玉:“是,二姐,兄弟正有此意。我虽然身为庄以莅的舅舅,却比他大不了多少。我们两人自幼就在一起玩耍、念书,我怎么能不牵挂他呢?平阳大狱的牢头王大麻子跟我是熟人,明天我就去探监。”
  林温氏:“是啊,我来给庄以莅和许师傅准备一些衣物和吃的东西,你给他们带去。”
  温乃玉:“好。”
  林钟英:“唉,也不知道正甸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温乃玉:“庄正甸已经安然逃离虎口,藏在他一个师兄家里,看起来,官府在这件事上也没再追究,估计他也可以露面了。”
  
  温州五马街“兰竹斋”古玩店。
  店堂内。
  山架上摆满五花八门的古玩玉器和铜器。
  两个伙计在柜台里照应生意。
  苏胖子在旁边书案上仔细看一张碑文原件,古董贩子金老板在一边指指点点。
  金老板:“苏老板,这可是明朝宋濂《忠靖王碑记》的原件,我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虽然没有款章,但这上面字迹与现在的平阳庙里碑刻完全一样,这可是件珍品啊。”
  苏胖子轻轻“哦”了一声,问:“金老板,你知道忠靖王的来历吗?”
  金老板:“当然知道,平阳县秀才温琼,有天晚上正在读书,听到窗外有人小声说‘这口井汲水的人多,放在这里大有功效。’温琼出去观看,却一无所见,悟出此话为疫鬼所说。早晨,温琼怕街坊吃水中毒,就站在井栏边阻人汲水,并说此井已被疫鬼投毒。众人不信,温琼便投身下井,众人连忙将其捞起,但温琼已经全身发蓝,中毒而死。后人便在这井上建庙祭祀,庙中所供的神像即是温琼。为蓝面、蓝手、蓝脸。温琼死后被玉帝封为忠靖王,为泰山神所部元帅,赐姓温,后又升为驱疫之神。我是温州人,岂能不知道这个?”
  苏胖子笑了笑,说:“事情你说得不错,可惜,你这张《忠靖王碑记》却是赝品。”
  金老板:“开玩笑,我在这条道上也滚爬了几十年,还能在这张熟悉的碑记上看走了眼?苏老板,你瞧瞧,一点一划,哪点跟平阳东岳庙里的碑刻不一样?”
  苏胖子:“一样,完全一样。”
  金老板:“这不就结了。”
  苏胖子:“就因为完全一样,我才断定它是赝品。”
  金老板:“啊!说说?让我见识见识。”
  苏胖子:“还要说吗?”
  金老板:“说说,我也好长长见识啊。”
  苏胖子:“碑刻的原件,一般要比刻出来的字大一点。因为刻工在下刀的时候,是按字的笔画边向笔画中心使力的,自然就会小一点。另外,刻工不是书法家,刻工能把原件传神的神韵表现出七、八成,那就是了不起的上等工匠了。所以,原件一定会比碑刻上的字漂亮。而刻工在临摹原件的过程中,原件基本上都要受到一些损伤,也会留下一些星星点点的污迹。而你这幅碑文,跟碑刻完全一样,又这样干净,虽然做旧的功夫不错,我还是能断定它是假的。”
  金老板尴尬半天,一面收起碑文,一面说:“哦,有道理,有道理。唉,我找卖主去,找他退货。”
  苏胖子讥讽地说:“金老板,我是不是又教了你一招?”
  金老板:“高,高人!改天我请你喝酒。”
  苏胖子笑道:“金老板,这玩意该不会是兄才的大作罢?”
  金老板:“那能啊,我敢来糊弄你这个大行家吗?”
  苏胖子大笑。
  金老板只得怏怏而去。
  苏胖子看着他的背影,啐道:“呸!什么东西!”
  伙计甲:“哈哈,造假蒙人,居然蒙到我们老板头上了!”
  苏胖子:“这就叫鬼迷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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