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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犯寺(1)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8-12 08:16:41      字数:7489

  到了正午,师正领着众人前往斋堂用饭。南长生不随,自给自食。朱子泊见他所食当中,有几种罕物正是治疗骨伤的特效良药,便去索求。南长生起初不给,听说是给西门中天治肩伤,当即全数奉送。
  席间,楚木燃见没鱼没肉的,嘟哝个不止。公孙不败训道:“你头不疼了,又要不太平了是么?”楚木燃一不高兴,不吃了,径自下山去了。朱月心悄悄地对朱子泊说道:“他定是去寻荤腥。”
  侯吐嫣一直是寡言少语,金慕花早晨挨过她的重手,不敢过分亲近。公孙不败见这两人表现不错,不知情由,以为二人到了庄严宝刹、清净之地,多少收敛了些。忽然见她凤身细转,缓缓站起,竟是朝着空峒三道那张桌子走去,心中一凛:“她莫不是要生事?”不便上阻,只得静观事态。金慕花见状,想到昨天晚饭时与三道的过结,也有些担心。朱月心见了,疑她晓得了事情,比两人都紧张。
  三道吃的是素面,发觉有人来到近旁,抬头见是侯吐嫣,一齐愣住。公平筷举半空,定住了,面条如白瀑地挂在那里;应烁启齿露舌,不动了,仿佛里头撑着杆子;叶善不仅比二人更紧张,而且是斋堂上最紧张的一个,面条半入,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胡须一般。一时里,三人静如蜡像。
  还是公平最先反应过来,强作镇静,问道:“道长有事吗?”侯吐嫣眼底湿润,强忍不落,轻轻地,有礼貌地说道:“请三位代我向贵掌门问个好,就说侯吐嫣日后有机会一定会登门拜访。”说完便出了斋堂。
  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去告状?三道如坐针毡,胃口荡然无存。叶善更是惊恐万分,仿佛已经万念俱灰。那句轻轻的,有礼貌的话,如同一记惊雷,把他一下子震闷了。现在他裤裆有些湿,幸好其余的人离得远,既没有听到侯吐嫣说什么,也没有闻到臭味,三人得以全身而退。
  吃完了斋,朱子泊配药调剂,给西门中天重新裹伤,说道:“这里头有‘雪英滋骨散’、‘天香续筋灵’、‘红玉生髓粉’、‘壮骨精’。三个月后,保管道长的龙臂恢复如初。”见西门中天道谢不已,忙称都是南长生的功劳。
  忽然,朱月心闯进了厢房,道:“不好了,听说周岱鹏教人给抬回来了!”
  “抬回来的!”朱子泊失声失色。西门中天问道:“还有气么?”
  “不知道。”
  “走,去看看!”
  三人来到知客殿上,只见周岱鹏正躺在椅子上,面红耳赤,脑袋垂搭,昏迷不醒。朱月心跑过去穷摇他身子:“喂,你怎么了?!”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边上一个抬他回来的少林弟子说道:“这位小施主并无大碍,只是喝醉了。”朱月心愕然,想自己替他担心了好一阵,他却是在外面酗酒,有点不悦,起身道:“原来没事。”两个少林弟子将他抬入厢房。
  大半天过去了,师智巡山归来。周岱鹏也于此时迷迷糊糊地醒来,见房间里还有朱子泊和楚木燃两个人。朱子泊道:“你醒了。”周岱鹏点点头,说道:“劳你们担心了。”楚木燃问道:“嗳,那个混老儿怎么把你放回来了?还有,你脱险之后不马上回来,却去贪玩,还喝得酩酊大醉。”周岱鹏道:“丘道长把我抓去后,带到我们来的时候的那个客栈,要和我比酒量,说只要把他比醉了,就可以逃走。”楚木燃不以为然道:“你怎么比得过他呢。”周岱鹏道:“我确实把他比醉了,不过自己也快不行了,没跑几步便不醒人事,还好他们把我抬了回来。”
  楚木燃听完,眼珠子骨碌一转,喜道:“混老儿酒量不如你,说不定现在还醉着,正好去捉。”转身要走。周岱鹏一把抓住,劝道:“他是我师父的好朋友,求你不要为难他。”楚木燃道:“他把我的头当锤子使,折腾得我好苦,我要报复!”周岱鹏醉后乏力,一甩手便争脱了,飞奔出门。
  他一边奔一边想着用什么办法报仇:“先把他倒过来砸一百下,再脱光了放在酒缸里浸一浸,然后吊在树上。不,醋缸里也浸上一浸,随后再吊起……”忽然被两只手牢牢地拽住,一看是公孙不败和金昊天,急唤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公孙不败笑道:“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又要去干什么坏事。”楚木燃道:“没有,绝对没有!”金昊天道:“说出来就放你走。”楚木燃道:“去整人。”
  “整谁?”
  “姓丘的。”
  “姓丘的?”金昊天诧异,随即醒道,“姓丘的在什么地方?”楚木燃如实回答。金昊天笑道:“就凭你一个人能整得了他吗?”公孙不败道:“现在大伙多半有伤,都去了也逮他不住,只有徒增伤亡。”楚木燃心想:“你们都去了,怎还轮得到我整他。”连忙道:“师兄说的是。”金昊天道:“以后遇事要多想想。”两人一同放手。
  楚木燃寻到那家客栈,推门进店,只见丘镇山确实还醉着,而且被绑得严严实实,有些奇怪:“看来这混老儿得罪的人还不少,已经有整他了。”过去踢了两脚,环视四周,见并无半个人影,心道:“我何不把他偷走。”于是扛在肩上就走。
  正当出门的时候,有八柄刀从各个方向奔袭过来。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矮身一滚,滚出了围圈,站起来的时候人依旧扛在肩上,嘿嘿笑道:“这老儿就送给我吧,我帮你们整他,保管他舒服。”随即笑容僵滞,原来面前已经不止八个人了,足足有一百多人,一百多把厚背阔刀,个个虎背熊腰,彪悍异常。
  楚木燃笑容变了个味,双手递道:“还给你们。”见没有吭声的,以为这些人要么是哑巴要么是聋子,将人一抛,说道,“我走啦。”但这一百多人立刻排成了圈状,足足围了三层。他彻底慌了,刷地长剑出鞘,喝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却见面前寒光一闪,不是刀光,是剑光。
  “是你?”
  当当当,当当……
  两人剑来剑往,斗了十余合,难分胜负。边上一百多人齐喝一声,蜂拥而上。
  叮当,叮当,砰,啪,啪啪,嗤,啊,嗤……楚木燃被反剪擒住,身中两剑一刀。周围死者也有十余,一半是中了火龙镖,衣服还在燃烧。
  现在,他连同他所想虐待的对象被用铁链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背靠着背,关在全店一间最小最没有阳光的客房里,并且不是放在床上,而是塞在床底下。丘镇山尚在梦中,毫无知觉。楚木燃每过一段时候,就会周期性地大喊大叫起来。其结果当然只能是徒劳无功,有时还会被看守他的几个大汉拖出来暴打一顿,再塞回去。
  店堂上,掌柜和一个道士饮着酒。一直饮到残阳夕照,床底下的楚木燃已经很久没有发声了。那道士说道:“元帅,早晨你看到的那本当真是《太祖长拳》?”掌柜道:“国师不信,不妨自己去看。”那道士笑道:“少林寺龙潭虎穴,只有元帅这样的身手才敢独闯。”掌柜笑道:“一年之前,我还不是和国师半斤八两。如果当时不敢闯,何来今天的一身绝技。”那道士笑笑道:“元帅是被那雪里化打怕了。”掌柜脸色顿沉,愤恨道:“我练的这门‘震源掌’乃少林五祖弘忍所创。我初入藏经阁,面对的武学绝技数不胜数,只因五祖是‘弘’字辈僧人,敝名也是一个‘弘’字,故才选之。哼,他雪里化的冰封指凌空击物,我的震源掌隔物传功,迟早超过他!”
  那道士笑笑道:“这我相信。不过贫道有一事不明,既然元帅有如此惊人的自学之才,何以不将那《震源掌》一书盗了去,不消夜夜冒险入寺。”萧弘道:“那时我还未曾找到《太祖长拳》,若盗了去,少林寺必然严防。《震源掌》是到手了,《太祖长拳》可就更难找了。”那道士道:“元帅考虑得周到。咳,少林寺武功秘籍何其多也,可皇上非盯着《太祖长拳》不放,累得元帅一年多回不了家。”萧弘道:“这太祖长拳是宋邦开国皇帝赵匡胤所创,少林基础拳法中数它最佳。当年杨氏一门忠烈率军与我大辽交锋,士卒都习。练得精湛的,我大辽一般将官两个不是他一个的对手。想想看呐,两个将官敌不过一个普通士兵,何等丢人啊!所以,虽事隔数代,但皇上刻骨铭心,深以为耻,点名了要这本《太祖长拳》。再者,”笑了笑,“我若是将七十二绝艺中的任何一门带回去给将士修习,只怕他们非但消化不了,走火入魔倒是有份。”那道士随笑道:“不是有份,而是肯定。”
  那道士又道:“既然没人来救,不如把他俩给宰了,省得夜长梦多。”萧弘道:“国师不要心急,终归会有人来救的。”话音方落,果真有人来了,是两个道士。一个和蔼可掬,笑容长挂,一头的白发,腰悬宝剑,走在前头;一个道貌伟岸,骨秀神清,一脸的正气,手持拂尘,随后入店。萧弘见这两人似乎没有出现在在早晨众人当中,心下琢磨:“这个时候来客人,太不凑趣了。”他对面的一见二人,目光便与走在后面的那道士对上了。萧弘见了即知来者不是一般过客,暗生警惕。
  良久,进来的挽了同伴的手道:“走,投别处去。”坐着的心弦一振,低首沉思。进来的同伴说道:“好好的,为何投别处?”进来的道:“此处生意不好,必是个陋店。”他同伴一甩手道:“老弟,正好落得清静嘛。”进来的看了坐着的一眼,稍现愠色,道:“玉虚不愿和投敌卖国的不肖弟子同处一宇!许兄,咱们走!”再次拉起同伴的手,拔腿就走。坐着的一拍桌子,摔杯喝道:“都不许走!”手下闻声涌出,围人的围人,堵门的堵门。
  玉虚散人身转一圈,冷冷地道:“玉机子,凭这些藩邦走狗就想拿我们?”他虽在和他说话,却不看他一眼。倒是许迎川面向着他,拱手道:“原来是崆峒四雁之一的章道长,贫道有礼了。”说完一揖。章霆钧起身还揖,说道:“师父目明,识得大辽勇士,弟子不敢小觑。只是多年不见,好生想念,想请师父于小店宿得一宿。”他还的是许迎川的礼,话却是说给玉虚听的。
  玉虚鄙薄道:“多谢美意。哼,”拂尘一甩,“贫道虽然目钝,人和狗还是分得清楚的。”章霆钧见两名手下应声到底,鼻息微重,强压了火气道:“弟子当年执意奔辽效力,今天就再执拗一次,一定要留下师父和师父的朋友。”玉虚重哼一声道:“休想!”拂尘甩处,又是两名辽兵当场躺倒。围圈稍许松了松,复又收紧。许迎川道:“大家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嘛。章道长,你是汉人,投辽效力,当然不对的了。贫道若是知道,也一定会阻止的。你快弃暗投明吧,大家都好说话。”原来当年章霆钧投靠辽邦,只有崆峒派人知道,为了保全名声,对外并不声张。不过许迎川现在劝他弃暗投明,好像是不可能奏效的。
  萧弘一开始不知他为何与两个道士过不去,现已晓得,一个是龙门派掌门,一个是崆峒派掌门,记起早上诸人当中,十人来自龙门,三人来自崆峒,断定他二人必是要上少室山,决心阻拦。但知二人都是一派之掌,武功肯定高强,刚才见玉虚露了手段,更是心中凛然,估计自己勉强敌得一人,但章霆钧显然与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在一个档次上,纵有百余手下,却也未必留得住对方。
  究竟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他思量片刻,深知这酒店的真相已然暴露,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得设法智取,于是高声道:“两位先别走,在下想给二位引见两个人。”唤过一名辽卒,吩咐他把丘镇山和楚木燃带下来。
  二人带到,丘镇山依旧不醒。楚木燃哇哇大叫一阵,见师父到了,大喊救命。许迎川忙道:“师父这就来救你。”向萧弘道:“不知敝徒哪里得罪了两位?”萧弘道:“他二人喝醉了酒在此闹事,被我抓住。”许迎川忙连赔三声不是,说道:“店家要贫道赔什么,但说无妨,只求放了敝徒。”楚木燃听他两次称自己为“敝徒”,心里不太乐意。萧弘心想,一个道士竟然摆阔,却不知宋徽宗时,道士饱受皇宠,有不少还封官授禄,民间富者更不在少数。他许迎川一心习武,已经算是穷的了。
  玉虚道:“许兄你不要和他多罗嗦,他辽人在此开店,必不怀好意。哼哼,说不定目标就是少林。走,我们杀出去!”章霆钧一声“且慢”,说道:“许迎川,你不想救你的徒弟了么?”萧弘跟道:“还有你的师兄。”他早上听“九龙”中有人喊丘镇山为师伯,但不知他和许迎川虽是师兄弟,之间却有不少过结。
  玉虚急道:“这是江湖上的老套手段,我们留与不留都是一样。许兄你是老好人,莫受了他的要挟。”萧弘马上道:“你们若敢动手,我立刻杀了他们两个!”玉虚不理会他,只向许迎川道:“他不知我二人会来,抓了令徒至今未杀,必有它图。我们只管走。”拂尘一甩,又毙二人。萧弘瞧了瞧地上的六具尸体,上前一步道:“在下仰慕两位的高艺,愿与二位打个赌。不知意下如何?”玉虚道:“哼,你又要耍什么诡计,贫道不上你的当!”第七、第八名辽兵相继倒下。
  萧弘等不得对方“意下如何”,急忙道:“在下前不久方刚学的本邦绝学‘乌兰掌’,愿与二位比试一下掌力,就此一赌。如果在下不巧占了上风,就请两位屈尊受缚于我的铁链,三日之后在下自当放还两位的自由,并且摆酒给二位洗尘;如果是两位胜出,便可立即将他二人带走,在下决不为难。当然,在下不敢托大,只能与两位当中的一位一较高下。两位看怎么样?”他生怕再有同胞白白丧命,这番话说得甚急,见对方尚在沉思,补上一句,“两个换两个,可是公平得很呐,也好免去无谓的伤亡。”
  玉虚心想,与其恶战一场逃走,还不如与对方比试一番,瞧瞧他藩邦胡人有什么看家绝技,于是道袍一甩,道声:“闪开,贫道应战!”许迎川忙阻拦道:“老弟别忙,我派中人当由贫道来争才是。”玉虚道:“不是小弟和你争强。明早许兄上少林,重事在身,今晚不可劳累,就由小弟代劳了。”许迎川本是软耳朵,一想也是,便由了他。玉虚大步上前,辽兵纷纷让开,闪出一条道来,却怕二人趁机寻逃,多数聚到门口,少数拦在窗前。
  二人说比就比,眼神互递,各伸一掌在空。萧弘道:“在下此技姿势较怪,请勿见笑。”单腿一跪,左手撑地,右掌托天。玉虚见了,确是一奇,但想藩邦胡域多是些怪僻武功,不足为奇,而且往往徒具形怪,论功底造诣却不怎样,当下不以为然,蓦地落掌,“啪”地合上了。旁边章霆钧怕他这一落趁势取命,剑出一半,复又还回。玉虚朝他冷眼一笑,并无半点笑意,实是一鄙。
  静拼多时,许迎川发觉对方掌力渐弱,自度胜期不远,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各脉各络汇到掌上。忽感足底微恙,起初不甚在意,但觉有一股真气侵入“涌泉”,再看对方的身姿,猛然一醒,知他是掌上取守势,暗地里却分“兵”偷袭,当下也分些许内力驰援。萧弘本想将内力传到他的内腑施震,不想对方已有察觉,知自己这支小股力量不足以突进,于是沉稳收“兵”,撤回内力时顺路封了对方“交信”、“然谷”、“照海”、“涌泉”,其中“涌泉”是要穴,小胜而归。
  再拼一阵,玉虚一条腿不仅动弹困难,而且其中的经络受阻。虽是局部不畅,离交锋处相隔甚远,然于全身的真气运转多少有些小碍。时间一长,积小成大,他渐渐有些难支。萧弘察得颓势,突然发劲。玉虚终于不守,但感胸口一疼,鲜血激喷,震飞了出去。
  许迎川大吃一惊,飞身一揽,将他抱下。玉虚弱声道:“他……他练的是少林绝技震源掌,不是什么乌……乌……”脑袋一斜,昏了过去。许迎川虽是老好人,此刻也当不住愤慨,刷地长剑出鞘,却听章霆钧道:“助手!还记得方才的约定吗?”怒剑斜在空中,不知何去何从。
  “妈的,辽狗胡狼,困了贫道整整一下午!”却是丘镇山突然一吼,满堂的桌椅皆受震颤,辽兵当中不少闭眼捂耳的。原来他早已酒醒,暗暗地在运功扳铁链,现已扳出个缺口,满以为只待两环一脱,便可双手自由。不想链上虽然有了缺口,却是小了,铁链依旧无法挣断,急得破口大骂,想既已露馅,不如豁出去了,左右各一腿,将两个看守他的辽兵踹得飞撞在墙上,登时毙命。
  萧弘本来是想取巧一胜,将二人留住,不料竟将对方震伤致昏,只剩了一人,好对付得多了。他自练成震源掌之后,没遇到过真正的劲敌,今遭玉虚,才算是第一个,信心倍增,暗忖这丘镇山最难对付,还是趁他双手受制之际先结果了再说。纵是与许迎川交上手,仍有五成胜算,加上章霆钧相助,便不难诛之,最后剩下一个楚木燃,引少林僧众上钩。全盘算定,邀章霆钧齐攻许迎川,令其余围剿丘镇山。
  丘镇山本不该畏惧这些许辽兵,怎奈落山神英掌使不出来,腿功又非其最长,十成本事去了一半,再加上拴了个楚木燃,真正发挥的还不到三成。二人虽是师徒辈分,此刻却是一对难兄难弟,纵然身在一处,同命于祸,却是心怀各意,彼此牵制。左突右闪了一阵,丘镇山中了两刀,楚木燃是他的两倍。
  丘镇山忍不住喝道:“你别使劲,我包你不再受刀枪!”楚木燃道:“凭什么听你的?啊哇!”又中一刀。丘镇山急道:“我是你师伯,武功又比你高,当然应该听我的!呃。”也中一刀。楚木燃道:“我听师父的,不听你这个窃经贼!”“嗤”的一声,差点再中一刀。丘镇山想这样下去不行,两个人非玉石俱焚不可。掌上发力,将他震晕,虽然内伤不轻,却无性命之忧,就此安静了,背在身上,不过似一袋百斤大米,不会捣蛋。
  那边许迎川一剑敌二,不教萧弘发挥隔物传功的优势,一时无落败之虞,但毕竟扶着个人,一剑庇二,纵然将一套天遁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时候稍长,终是显得捉襟见肘。“嗤”的一声,衣破血涌,险情初至。
  转眼又是一险,第二道剑伤挂上。他深知震源掌掌力雄浑无比,宁挨一剑,不受一掌,却也已岌岌可危。幸得丘镇山援到,且已挣脱了铁链,将楚木燃捆在身上,抓着二人背心,提在左右,一人带三,破窗而逃。萧章二人紧随而去,追上山道,却始终不即不离。忽然,远处一队僧人斜刺里寻来,为首的却是师智。
  萧弘心道:“初计不成,还有后招。先杀去一个敌手!”回喝章霆钧,让他带兵先退,自改道上迎,见了师智,合掌一礼。师智见是老邻居,回过礼后问道:“施主可曾看到一个额前留有红发的道士?”萧弘含笑答道:“不曾看见。”蓦地一掌击出,正中“神庭”,活活拍死。众僧多半是师智的弟子,见师父喷血倒地,有去扶的,有挥棍的。萧弘三抓两抓,一口气拿住八条棍子,内力一吐,八僧俱含血而倒。剑硬于棍,他却能令铁剑中折而不伤人,教人重伤而棍不断。当下,舞开双掌,痛下杀手。顷刻间,剩下的四名少林弟子,肋断臂折,俱遭毒手。
  山下章霆钧等了一会,见萧弘安然返回,问道:“怎的空手而归?”萧弘道:“放了三人,杀了师智。”章霆钧道:“那岂不是露了行踪,万事皆空?”萧弘冷笑一声道:“虽然一时不能伤少林寺的元气,却可让天竺六星先去火并。我等暂且先退,待后渔利。”章霆钧兴奋道:“原来元帅早已得知天竺六星要来寻衅!”萧弘道:“不错,估计明后可到。”章霆钧两眼放光道:“所以元帅要我带兵前来,而且吃准了今天必须到!”萧弘道:“国师以为凭我二人和区区百余勇士就足以踏平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古寺么?”章霆钧道:“元帅极是。”萧弘道:“可惜偏偏龙门和崆峒两派这个时候来插足,事情又多了些变数。两下权衡,我宁愿天竺六星不至,两派也别来添乱。”
  章霆钧忽然笑道:“恭喜元帅不久便可满载而归,皇上也是洪福齐天啊!”萧弘道:“哦,何以见得?”章霆钧道:“丘镇山和他的同门不和,元帅早上已经亲眼所见。至于崆峒派么,嘿嘿,玉虚这个老东西……”凑在他耳边。萧弘脸上旋即浮起了一丝笑容,而且笑意是越来越浓。章霆钧收颈住口,萧弘忍不住朝天长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原来崆峒和龙门之间并非无懈可击!玉虚这个老儿,也有他失足的时候!哈哈哈哈……嗳,你是怎么知道的?”章霆钧得意道:“别忘了我在中土待的时间可比在大辽长得多。”萧弘道:“比我这区区一年更是多了十倍不止。不过,这种事情,”长音一顿,“可不是待得久就能得知的哟。”章霆钧笑道:“他两人自知,我是碰巧偷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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