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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冰释(3)

作品名称:心怀月泊      作者:文字侠      发布时间:2022-08-05 07:55:56      字数:12892

  日已全落,但霞光还在。于是,镖的光芒由暖转寒,越来越寒。随着最后一丝霞光的隐没,这枚漂亮而精致的蝴蝶镖俨然已经在散射着彻底的寒光了。镖一向只会发寒光,刚才只不过是霞光使寒光生暖罢了,抑或镖要霞光帮它涂上伪装的色彩。
  公孙不败来了,他已经很宽容了,说好是日落受死,却等到霞光褪尽夜幕降临才过来,淡淡地道一声:“请。”朱仝很自然地就跟他进了店。朱月心不敢进去,蹲到一棵树下哭泣,却见到一只河狸在啃树皮,便问道:“喂,你爸爸妈妈呢?”那河狸不理她,只顾一个劲地啃,直啃断了树干。树轰然倒地,跳下个金丝猴,冲着河狸龇牙咧嘴。草丛里一只白猫在睡觉,也受了惊吓,“喵呜”一声跳将出来,尾巴高竖,凶眼瞪河狸。
  朱月心伸手抱过白猫,揣在怀里轻轻地抚摸,两眼空洞,神色木然,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白猫“瞄瞄”叫了一阵,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楚木燃突然跑来,抓起猴子反剪过来,提在空中,见它穷挣扎,甚是开心,哈哈大笑。朱月心惊醒,不忍道:“你放开它。”楚木燃嘻嘻笑道:“这样不是挺好玩的。”
  南长生闻得猴子的叫声,出来道:“你再玩它,我一杖劈了你!”楚木燃“噢哟”一声,连忙撒手,笑呵呵地蹲到朱月心边上,道:“我师弟他也忒小气,不就是玩一只猴子么。”朱月心道:“有你这么玩法的么。”虽是责备的口气,但眼神不是向着楚木燃,而是呆望夜空,一颗心也仿佛沉在了无底深暗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乾坤世界。
  那猴子冲楚木燃叫唤两身,爬到南长生的背上。南长生待要入内,朱月心涩然问道:“我……我爹他现在怎样了?”南长生道:“他们要你爹亲手杀了那姓高的,便不杀你爹,你爹自是不肯。”朱月心向店内一望,只看到高纯半个脑袋横卧在那里,除了眼皮,一动不动,似是被点了穴道横置在桌上,就待他爹下手,不禁凄然道:“不管是我爹死还是高公子死,我都很难过。道长,你能不能救救他们?你和公孙道长是同门,可以劝劝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臂不觉抱得松了,叫那猫落到了地上,“喵呜”一声蹿进了草丛。南长生道:“大师兄一向嫌我是怪人,我呢,也懒得管人间闲事,还是和动物打交道来得方便自在。”他一直是背对着朱月心,说完就进了店。
  朱月心眼帘垂下,泪珠滚面,汇在下巴,一滴一滴地掉进漆黑,浸润土壤。楚木燃过来道:“喂,你不要伤心了。你爹做了坏事,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朱月心突然叱道:“你说什么?!”楚木燃忙道:“不是不是,呃……好,我去救你爹。”朱月心眼睛一亮,复又黯淡,道:“你能救我爹?”楚木燃道:“嘿嘿,我去和他们胡搅蛮缠。”朱月心哪会对他抱什么希望,见他进了店,过不多久里面闹了起来。闹了一阵,就见他被哄了出来。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朱月心轻咳一声,擦去泪迹,却又滚滚泪下。忽觉左右各一只手搭在肩上,抬望左边,见是金慕花,再看右边,却是侯吐嫣。二人是散步方回,见她蹲在那里哭泣,便过来询问。
  两人一左一右,方自蹲下。只听侯吐嫣道:“把手挪开,别碰她!”金慕花道:“怎么了,突然火气那么大?”说是这么说,手还是离了她的肩头。侯吐嫣又道:“蹲远点!”金慕花道:“这醋你也吃得。”说归说,却还是向外挪了挪。
  侯吐嫣替她擦去泪迹,衬着星光细细端详,但见她明波流转,肤如雪洗,睫毛受了泪水的浸滋,夜里看来更是楚楚动人,不由啧啧称赞道:“沉鱼落雁,不可方物。等长到了我这岁数,定可赶……和我不相上下。”她本要说赶上她,但一想到怎么好承认对方比自己还漂亮,便改了口。朱月心虽然受赞,本当欢喜,但此刻哪里还欢喜得起来。
  侯吐嫣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她不放,直看得她娇腮微红低下了头,问道:“他们欺负你爹是么?”朱月心顿时放声哭道:“道长,公孙道长要杀我爹!你能不能劝劝他,不要杀我爹!”侯吐嫣花容失色,道:“他们要杀你爹?!”朱月心道:“他们一口咬定是我爹出卖了他们,”一双玉手紧紧掐住侯吐嫣的臂膀,“所以要杀他!你快进去看看!”侯吐嫣脸上泛起一丝诡异之色,寻思:“这娃儿将来大了,容貌身段必胜于我,定将我比下去。但我若收她作女儿,人若赞她,必不少我,却也无妨了。”于是道:“你若肯拜我作干娘,我便救你爹。”朱月心手一松,道:“真的?你能救我爹?”侯吐嫣道:“我,再加上金道长和楚道长,还怕他一个公孙不败?”
  “再再加加加上……上……”原是陈勾在旁应道。侯吐嫣道:“再加上你是不是?”见他立即止声点了点头,回问朱月心:“现在我们有四个人,还怕他什么公孙不败。他公孙不败虽然名唤‘不败’,若遇上我们四个一起出手,却也非败不可。”朱月心涩然道:“可是,还有……”侯吐嫣道:“那些人算什么!别忘了你干娘还有这里的三位道长,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江湖上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她不等朱月心叫她干娘,迫不及待地先以干娘自居,见她欲喊还止,道:“快叫那。若叫迟了,只怕你爹……”朱月心不等她言尽,忙喊了一声“干娘”。
  侯吐嫣听了,如食甘饴,似闻醉香,花容绽放难收,想自己以前得来的孩子,不是不听话就是太老实,几个可爱的养到大了也就不可爱了,哪有她好。朱月心见她痴乐成呆,急道:“干娘,你快去救我爹呀!迟了就来不及了!”侯吐嫣方自一醒,向三人道:“你们帮不帮我?”三人齐声道是。只一个“是”字,陈勾当然不会结巴了,而且喊得比楚金二人还有气势,仿佛随时准备赴汤蹈火。
  “呛啷”一声,侯吐嫣长剑出鞘,当先走在前面。后面三人也纷纷量出剑来,跟随在后,一起进到店内。公孙不败等人正逼朱仝杀高纯,见四人举动异常,又惊又奇。侯吐嫣剑锋一指,道:“放了他。”楚、金二人也是一般的动作,齐声道:“放了他。”陈勾动作是跟上了,但只说了个“放”字,其余的“放”不出来,见二人音已落尽,只好闭口打住。
  公孙不败问道:“你们这是何意?”侯吐嫣道:“还请师兄饶了他。”楚、金二人也是一般地道:“还请师兄饶了他。”陈勾自知跟不上,便作哑巴。公孙不败奇道:“为何要饶他?”侯吐嫣悠悠地道:“他女儿现认我做干娘,试问做干娘的怎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的亲爹受人屠戮。”这句话二人要学,还需更换人称。金慕花怕学糟了惹人耻笑,便不跟言。楚木燃无所顾忌,人称也不换,原原本本地照说一遍,好似朱月心认他做干娘一样。
  众好汉面上吃惊,肚子里却也忍不住在偷笑。只听侯吐嫣道:“别跟了,我一个人和他们说就是。”向公孙不败道:“理由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还请师兄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莫与师妹为难。”公孙不败心道:“你们几个,行事怪异,贫道以前不知教你们为难了多少次。”道:“此事不仅与我有关,涉及多人。我公孙不败饶他不死,我几位兄弟却难放过。”侯吐嫣道:“前天我曾在林子里奋不顾身救过你们,今日你们也当还我个情。”她虽然面向公孙不败,“你们”二字却是将他和他身后的清忠、朱武、凌振、樊瑞、蒋敬都包括了进去。众人没想到她会用上这招,登时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良久,清忠愤声道:“既如此,今天权且放过!”一甩袖子,坐到一旁。凌振哼了一声,也到一边坐下,忽然炮筒猛砸,砸塌了桌子。樊瑞抽剑出半复又重重地还入,和蒋敬坐到一边。公孙不败向朱仝道:“你走吧,休教贫道再见着!”
  朱月心扶在门口张望,见父亲得生,喜极而泣,似由地狱升到了天堂,正待冲入,却见角落里东方求苦拍案而起,高声道:“几位不便动手,我东方求苦疾恶如仇,决难放过此人!”他不开口则罢,这一开口,句子不短且不说,直教朱月心欲入还止,仿佛自天堂又坠回了地狱。
  东方求苦走上前,铁剑出鞘,青光森森。朱仝看着剑道:“为免将来真相大白之日教几位兄弟悔恨不已,由道长动手,再好不过。只是累得高公子屈死,朱某实在过意不去。”双眼一闭,兀自待毙。却听侯吐嫣道:“你想死,只怕还不容易。”挡在东方求苦身前,两剑相对。
  朱武知东方求苦一人难敌侯吐嫣等四道,向呼孙二人道:“两位兄弟都是是非分明之人,我等受人救命大恩,不便动手,还望两位主持公义。”呼、孙二人相对一视,沉思良久,来到朱仝面前。孙立道:“我们虽是奉了张大人之令来请朱兄你的,但你做了不义之事,我们也不好包庇。”呼延灼道:“你可别怪呼延灼心狠!”鞭举半空,正待落下。楚、金二道抬剑逼刺过去,陈勾抓了朱仝背心,将他拉退数步。
  西门中天干咳一声,左手持剑上前,往那里一站,道:“四对四,可算公平?”朱子泊急道:“道长你肩骨碎裂,万万打不得!”他受西门中天救命之恩,这番劝阻自是出于真心,但门口的朱月心还以为他是故意吓唬西门中天,好教他不助三人,心里好不感激。
  侯吐嫣顿时一凛,想他是诸师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角色,几乎可以抵上两人,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必是己方,但见到他肩头缠着白布,稍稍一宽,估计他左手使剑实力必大打折扣,目前双方倒是势均力敌,问道:“南师兄,你不会坐作壁上观吧?”此刻南长生究竟是帮哪一方,当真是举足轻重。只听他悠悠地道:“这个……贫道也拿不定主意。呃……不如让我这些小畜生替贫道拿主意,看它们站在哪一边的人数多,我就帮哪一边。”既称“小畜生”却冠以“人数”,听来着实可笑。但眼下事关二人之生死,纵是好笑也没一人笑得出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他的畜生们如何替他定夺。
  但见南长生又是耸肩又是顿足,拐杖敲地,口里“嘘嘘”声不断,在作驱赶。猫头鹰站在他头上,纹丝不动。杖上竹叶青僵死了一般缠在那里,不动弹半分。现在正值冬令严寒,蛇类有冬眠的习性,饶是这条竹叶青受过驯化,若非遇上要紧战事,只怕是懒得一动。待会儿打斗起来,它自是南长生的好帮手,但眼下要它定夺助哪一方,却是不会。白头黑鹰则满堂地盘旋,毕竟是畜生,不知该落向何处。金丝猴乱叫乱跳,也没个着落。白猫东张西望一阵,觉得无聊,干脆蜷卧在店堂中央打起瞌睡来。那只河狸好像喜欢户外运动,上次面对天龙蜈蚣临阵退缩,逃到了店外,这次竟也不例外。朱月心看它自身边跑过,凄然道:“你两不相助,我已经很感激了。”
  黑鹰盘旋一阵,倏然急坠,抓住了一只耗子撕咬起来,落处正好属于东方求苦一边。西门中天喜道:“我们这里已得一……两禽支持,南师弟多半是要助我们了。”“一”忽换作“两”,乃是因为猫头鹰飞了过去,和黑鹰争起食来。
  侯吐嫣心里甚是不服:“且教看手段。”摸出个纸包,打开竟是蜜饯。楚木燃目光落在蜜饯上,道:“好啊师妹,你藏了一包!”侯吐嫣“去”一声道:“都拿出来,你不到半天便即吃了,教我吃什么!嘿嘿,如今这包蜜饯可派上大用场喽!”蹲下身子,招手唤那猴子。猴子闻到香味立刻跑了过来,再以蜜饯将那猫丢醒了,又掏出个纸包,却是鱼干。猫闻到鱼香,“喵呜”一声也过来了。楚木燃馋不过,过去抢下一片鱼干和几个蜜饯,吃将起来。侯吐嫣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却不甚重。
  南长生咳嗽了一声,道:“呃……看来贫道只能两不相帮了。”侯吐嫣甚是得意,道:“西门师兄,东方师弟,现在我们可是比你们多一人哟。”西门中天奇道:“南师弟两不相帮,明明是四对四,怎的你们多一人?”侯吐嫣讪笑道:“真没想到师兄竟然笨到如此地步。”西门中天肚里顿时起了一团火,道:“我好歹是你师兄,你竟敢这样说话。你与我动手不妨,但却不能没了大小!”侯吐嫣侧首道:“你连数数都不会数,又能怪谁。”西门中天抬高了嗓门道:“你且说说看,我哪里数错数了!”侯吐嫣道:“你们这里四人,而我们这里是五人,岂不比你们多一人?”西门中天道:“哪五人?”侯吐嫣悠悠地道:“五人嘛,便是我侯吐嫣、楚师弟、金师弟、陈师弟,还有……”故意拖长了音,引得西门中天急问:“还有哪一位?”方道:“我干女儿她爹。”
  “你干女儿她爹?”西门中天显然未及反应过来,顿得片刻方才明白,她干女儿她爹不就是朱仝么,自己要杀朱仝,他本人焉有不出手的道理,那高纯穴道被点不能动弹,现在正是五对四的局面。想到这里,固然气愤,却也没话好说,剑凌空虚划一下,嗡嗡作响,道:“五对四又怎样!我西门中天愿打头阵,哪个敢先与我动手?便是来一双也不打紧!”侯吐嫣瞥了他一眼,心道:“都伤成了这样,还要逞强。”
  朱仝见一场火并在即,蓦地记起那日在雨韵酒楼,众梁山好汉为了高剑的生死大拼一场,结果数人受伤,裴宣和杜兴更是丢了性命。想这些道士个个身手不凡,一旦斗将起来,死伤在所难免,何况梁山兄弟呼延灼和孙立也在其中,舍身之意随之而起,叹声道:“为了朱某一条性命,累得诸位道长火并,朱某怎过意得去,还是自行了断算了。”他不及将“自行了断”四字吐尽,脖子一伸,倏然撞向墙壁,显是抱了必死之念。
  朱月心惊声尖叫。侯吐嫣岂容他一死了之,身形一晃,拦到他面前。朱仝止步转向,待撞别处,侯吐嫣一指点出,瞬间封了他的“云门”、“气户”、“天池”三处穴位,立时不能动弹,笔挺挺地站在那里。
  侯吐嫣以训斥的口气道:“喂,你给我听好了。我救你不是为你而是为你女儿,你想死就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阴沟厕所随你便,反正别死在我面前。”朱仝虽然不能动弹,却能说话,道:“那就请道长解开穴道,朱某寻一不叫人发觉的地方自行了断就是。”侯吐嫣道:“你死了,你女儿怎么办?”朱仝道:“道长既做了她的干娘,月心日后就靠道长照顾了。朱某先在这里谢过。”侯吐嫣道:“既是要谢,为何不鞠躬磕头,站着干么!”朱仝苦笑道:“只要道长替朱某解了穴,朱某立即给道长磕三个响头,然后找个道长看不见的地方一死了之。”侯吐嫣啐一口道:“死死死,就知道死!本来我们五个对他四个,”竟以剑背在他脸上连拍,“大占胜面,你却寻死寻活,弄得现在我毫无把握!”
  朱月心听到“毫无把握”,心口顿时一凉,热泪狂涌,忽然抬手一抹,转身奔进了夜幕。朱子泊一直都在注视着他,叫道:“月心回来!”追了出去。侯吐嫣寻声望去,心头一凛:“她莫要去寻死!”待去追,但想自己一走这里便成三对四的局面,一步方跨,随即收回,以内功提声道:“干娘刚才是训斥你爹,其实这一仗干娘很有把握的!”音传甚远,估计她定能听见,只不知她是否还肯相信,便又加上一句,“小伙子,别教我宝贝女儿死了!”还不放心,又添一句,“她若死了,我剥你的皮!”想光有惩罚没有刺激不行,又道,“她若不死,说不定我可以考虑将她许配给你!”自忖朱月心美貌绝伦,这等刺激必是足够了。
  公孙不败和西门中天听她说要将朱月心许配给朱子泊,竟然异口同声道:“胡闹!”朱仝竟也觉得她这番说法甚是不妥。侯吐嫣看看公孙不败,又看看西门中天,道:“我救她是胡闹,你们要杀她父亲便是仁义?!”见金慕花凑到身旁,道,“做什么?”金慕花道:“他俩都姓朱,同姓之间是不能婚配的。”侯吐嫣道:“为什么?”金慕花道:“那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侯吐嫣不以为然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等莫名其妙的规矩?”金慕花嘿嘿笑道:“那是因为师姐你还没嫁过人呗。”侯吐嫣道:“你嫁过人?”金慕花道:“什么我嫁过人。”侯吐嫣道:“你娶过妻室?”金慕花得意道:“那当然,而且还不少哩,一共八个。”侯吐嫣花容顿然变色,重哼一声,旁移开一大步,叱道:“那你还整天缠着我做甚!”金慕花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赔笑道:“那都是入派之前的事了。那些女人全都是我爹替我选的,虽然个个姿色艳丽,但比起师姐您自是差远了。而且她们以及她们的家人看重的是我万贯家财,”目现黯然,眼神空洞,“却哪里有半点真情。”哀叹一声,想起家道中落的那一惨幕,伤然吟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西门中天道:“休说些不打紧的话,你们到底谁先接贫道的剑?”四人虽见他有伤在身,却都不敢与他对阵。西门中天见没人应声,道,“如此贫道不客气了!”刷地一剑,“仙人指路”起招,同刺金、侯二人。金慕花还沉浸于万般思绪当中,追忆去时。侯吐嫣道声“小心了”,将他推开,这一剑便刺向自己,即以“鬼遁剑法”中的一招“僵尸出棺”迎上,貌似与他对攻,剑至半途突地一立,正若一具僵尸推开棺盖直立起来,却是一记守招。
  但听“当”的一声响过,剑尖撞剑脊,二人同退三步。侯吐嫣心道:“师兄端的厉害,左手使剑,尚与我持个平手。”西门中天心道:“我若右臂不坏,只怕师妹你已然吃了亏。”他这句自没道错,侯吐嫣只因欲试其左手膂力,故而硬接一招,倘若西门中天换了右臂刺这一剑,侯吐嫣哪还当得住,此刻额头便已受了己剑重重一拍。但她若见对方右手使剑,只怕也不会硬接了,自要剑走轻灵,以柔克刚。
  西门中天墨眉一横,一招“夜影追人”使将过去,但侯吐嫣步态轻盈,行如鬼魅,这记对于寻常人百试不爽的招数落在她身上却是不灵了。只见她几记妙步踏过,已脱离了漫天剑光的笼罩,倏然欺上,顺手一记“夜叉巡海”逼刺过去,大有乘风破浪之势。西门中天急使一招“老农挥汗”,将来剑在离他左眉仅三寸远处荡偏开去。侯吐嫣若是收剑再刺,必得迟缓,若顺势里削,也是寻常的招式,哪里占得到西门中天半分便宜,于是顺势倒过剑来,剑柄朝前,剑身贴臂,同时仗着身法轻灵欺到近处,急敲三下,便似敲门一般,但不是敲房门,而是西门中天的脑门,而且每一敲部位皆有微变,正是一招“夜鬼敲门”。
  西门中天横剑罩面,以一招“相如捧璧”挡下她的三记重敲,便感手腕受震,虎口微麻,臂肘亦隐隐作酸。遥在战国时期,蔺相如奉赵王令携和氏璧出使秦国,欲献秦王而换五座城池。秦王食言,改城池五座为地方五里,蔺相如遂不肯献璧。秦王威胁,欲待豪夺。蔺相如退步倚柱,捧盛璧之盒过眉,欲撞璧自尽,人璧同亡。秦王思量就此将他逼死,既得不到玉也坏了名声,又不想以五座城池换之,便放他归国,遂成“完璧归赵”之美谈。这招“相如捧璧”是一记守招,形同双手举璧,举的却是剑,一手握剑柄一手扶按剑背,横在眉前,上下微移,恰挡“夜鬼敲门”。但他右臂不能举,独手挡来不免有些吃力。
  侯吐嫣见正面难寻突破,转到他身后,又是急敲三下。西门中天一招“苏秦背剑”挡下第一敲,蹲下身子躲开第二敲。侯吐嫣第三敲便向下敲去,西门中天就势使一招“廉颇负荆”挡下,想总不能光招架不还手,探腿扫堂。侯吐嫣料敌先机,轻灵之躯已腾在了空中,正过剑锋斜下甩去,正是一招“嫦娥奔月”。西门中天的扫堂腿扫不到她,她的剑在远去的刹那间却可以削下西门中天鼻子。饶是他躲得及时,也教剑尖在鼻尖上划开一道细口,渗出血来。
  一旁楚木燃鼓掌叫好,西门中天则是怒火团在心口,见侯吐嫣轻飘飘地落下,剑锋一指,正待再上。侯吐嫣含笑道:“师兄肩伤缠身,小妹得了便宜,承让。”西门中天火气顿消一半,道:“那就再请赐教。”侯吐嫣道:“胜负已分,得换别人。”西门中天火气又增,道:“今个不是比武,便是混战一场也少不了贫道!”侯吐嫣道:“若是这般打法,岂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同门手足,又是何苦。”
  一旁金慕花附声道:“师姐说的甚是在理。”西门中天转指他道:“你不服,过来试试!”金慕花只是微笑,不置一词。东方求苦大上一步,铁剑一晃,因这柄剑较之普通配剑来得厚重些,凌空虚划,只见青光阵阵,但听风声霍霍,却不闻半点嗡嗡振音。他本人更无半点言语,仅凭这项举动已教人明白,他是要与金慕花过招。
  金慕花耸了耸了肩,绵软无力地拔出剑来,向侯吐嫣道:“小弟万一丧在这块‘铁板面孔’的剑下,每逢清明,可要多来坟前探望。”侯吐嫣道:“你若死了,我天天来看你。”金慕花道:“晚上还是白天?”侯吐嫣道:“当然是晚上,难道还教别人看见不成,羞也不羞?”金慕花做然一笑,叹道:“承蒙垂青,死也无憾。”挺剑上前。
  二人虽是一番调言,却也消不去众人心中的仇恨,剑拔弩张的气氛哪得半分缓解。但看东方求苦铁剑一指,青锋似苍龙,便要寻金慕花的侧肋削去。忽闻户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及近,听来不止一骑,少说也有八九,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众人有所戒心,出店寻望,东方求苦这一剑也就半途终了。
  却问来者是谁?龙门道士俱识,当先一骑,乃是“玉白龙”金昊天,清忠等人认得。随后四骏,分坐董辰绢、徐锋、花耀、周岱鹏四人。再往后,则是安道全、皇甫瑞、金大坚、萧让、乐和。这十人,公孙不败尽皆识得,却独恨后面五人,此刻已是牙关紧咬,两腮微动,手按剑柄。
  金昊天驰近,马尚在小奔,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公孙不败跟前,见他神情,知是怀恨,不及进店,便道真相。后面花徐二人下了马,去扶董辰绢。董辰绢虽是残疾之人,一对绿沉枪犹胜常人腿脚,上下随意,岂需二人搀扶,但见两小孩体贴懂事,不忍却之,受扶下马。远处五人不虽也已下马,望见公孙不败等梁山好汉个个怀着怒容,不敢过去,焦等金昊天尽快道明。
  只听金昊天道:“公孙师兄,各位好汉,金某已打听清楚。那日官兵围剿,纯粹是把你们当作了啸聚山林的草寇,实不知诸位的义举。后面五位好汉,半点没有出卖之举,那日相斗是假,助你们脱险是真。另外还有位朱姓好汉,也是一般的义气,决非出卖朋友的卑鄙小人。”此言道罢,众人当中神色各异,或惊或喜,或将信将疑,或面现愧色。
  公孙不败问道:“此话当真?”金昊天道:“欺骗师兄做甚。”公孙不败又道:“我的意思是消息可曾可靠。”金昊天道:“如今的大宋,奸佞当道,尔欺我诈,弄权作势,但一遇上外邦使臣,多哈腰巴结,图些个利益。蔡京、高俅、童贯之流,更是臭名远播。此番我来,带得不少敝邦的珍宝、特产,上下使唤,为的是促成金宋联盟,共同伐辽。是以与那些人来往亲密,消息自然可靠。”
  众人听到此处,方信不疑,只是听他言语当中,诸如“此番我来”、“敝邦”、“金宋联盟”的词眼,俨然是以金人自居,颇为不悦。但想到误会消解,仇恨化去,都有如释重负的畅快之意,倒也不甚在乎,寒暄道谢,相请入内。
  西门中天见那边五人走近,认出萧让便是那日夜里立在蔡京背后之人,指道:“师兄,此人是蔡京属下。”公孙不败笑道:“师弟少怪,这个我老早便知。”金昊天道:“奸佞之下不见得都是奸恶之徒。不说这位萧先生,单道十恶不赦的高俅,他那义子也是个任侠轻财的好少年。据我所知,若非那位高公子极力周旋,花夫人以及两小儿怕已受了牵连。”
  外边三人如是言道,董辰绢心怀感激。里面清忠等人已解了朱仝的穴道,谢罪不止,闻得金昊天这般述说,忙又解开高纯的穴道,扶起了一并赔罪,或一揖到底,或屈膝下拜,诚恳至极,不容见疑。高纯屡逢险况,现已身心俱疲,见状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却不知先去扶谁,身转半圈,头晕目眩,昏倒过去。众人抬入,由安道全调治。
  高纯正当盛年,不过晕厥,少时即醒,闻得被中芳香,心脾受沁,遍体舒畅,见安道全正在调药,道:“多谢先生救治。”安道全道:“高公子为我等受惊受累,我等救治,理所应当,只怕还不能报公子恩德于万一。”高纯忙谦逊了一句,缓了缓又道:“不知这里原是谁居?”他闻得留香,隐知此室必有女子睡过,猜居者多半是朱月心,只待确信,故作此问。原来这酒店只有两间卧室,却分好坏。朱月心和朱子泊受了伤,各住一间。朱月心虽称不上是大家闺秀,但毕竟是娇弱少女,便住了这间好的。众人自觉恩将仇报,深愧填膺,自将高纯扶进了这间好的。
  安道全如实答之,高纯听了,不觉耳红。安道全捻须笑道:“高公子豪爽少年,怎还受此拘束?呃……其实公子与教头千金倒也算是珠联璧合。”高纯听闻此言,喜是自然,谎亦自然,身不自在,心里却是说不尽的舒甜,嘴上却道:“哪里哪里,子泊年少有为,得中进士,明秋逢考,必得载誉。他与月……朱姑娘青梅竹马,才是一对。”安道全笑道:“他二人都一般的姓朱,纵然青梅竹马,也是不能婚配的呀。”高纯经他一提醒,欢喜倍增,却不表露,只说京城上下,才俊无数,自难比之。安道全见他局促,忙端过汤药,扶起道:“此药虽苦,却是大补。”高纯知他是有意岔开话题,顺道:“良药苦口,古之常理。”就势喝下,如饮胆汁,一苦到底。但此时他心里如打翻了糖罐子一般的甜蜜,这份苦倒也当得,竟然丝毫不皱一下眉头,只觉全身皆苦,惟有心甜。
  安道全喂完了药,扶他睡下,赞道:“想来不知有多少好汉尝过贫医这药,却没一个像公子这般不畏苦的。”高纯笑着谦逊两句,自不晓得不畏苦药的真因,心道:“斯药之苦,天下独绝。然比起我在岭南那些日子吃的奇虫怪禽,自是好到了天上。”见安道全掀帘而出,掩实了房门,忍不住埋头穷闻被褥,素身倩影眼前浮现。
  人言说曹操曹操便到,今个却说,想到曹操曹操也到。然此刻若将“曹操”换作“貂禅”,那就更显得合情合理合时合地合人物了。
  正当高纯神醉心迷、浮想联翩之际,朱月心黄莺般的脆声透过门逢,飘进卧房,熏在他的耳畔。高纯脸本向里,闻得醉音,心口荡然,猛地翻一个身,差点翻下床来,知她此刻是噙泪而语,却也委实动听,想那《广陵散》曲复现人间,嵇康再世抚琴弦,阮咸重生抱琵琶,共筑谐音,也不过如此。
  嫣语尽,喝声起。但听一人叱道:“哪个敢害小徒爹娘的性命,郁某与他拼个死活!”却是郁晚亭。喝完这一句,方见朱仝安然在座,不觉一奇,想她这个宝贝徒弟向来伶俐,敢情这一次是捉弄自己,便柔声道:“月心,你可是在欺骗为师?”朱月心伶俐是真,却不曾用于捉弄她师父,方才听侯吐嫣自称难敌,便想到了莫华林里的两位师父,飞跑去求助。郁氏兄妹闻讯,一起来救,自不在话下。
  四下众人,惊奇有之,诧异有之,好笑者亦有之。但听一人笑开,余者皆随,当然东方求苦是个例外。却见朱仝起身走到朱月心身边,笑道:“两下冰释,为父得证清白,不必领死了。”朱月心两眼怔怔,呆望片刻,忽地扑上前去,放声大哭,乃是悲伤过后欢喜的发泄。朱仝轻抚其头,向郁氏兄妹道:“劳两位的驾,朱某感激不尽。”朱月心边哭边道:“我没有捉弄师父,是爹你在捉弄我!”朱仝知她受了委屈在撒娇,尽力安慰。
  清忠上前道:“两位先前在莫华林里拼死相救,今个又是急人之难,贫僧佩服。前番比试,虽有胜负,但进城这一限制却是不必了。”郁高昆忙道:“高僧大量,郁某也佩服得紧。”清忠道:“岂敢。”却见高纯立在门口。安道全急道:“公子快回去休息,莫着了凉!”高纯应了一声,却不回房,到郁氏兄妹跟前,问道:“我义弟生死不知,两位又是突然失踪,可知我义弟下落?”二人知他所说的义弟便是高剑,虽知是被众好汉杀了,却难以启齿。
  众好汉面面相觑,小议片刻。安道全上前道:“汝弟乃我等所杀,公子要惩要罚,悉听尊便。”原来众好汉不愿瞒他,故表真相。朱仝心下感激道:“那日是我亲手杀了高剑,他们却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但已不便上前告白,却不曾想到,那日乃是受逼所致,现众好汉替他揽罪,并不为过。
  高纯似乎并不惊讶,道:“那日我被义弟设计打伤,卧在客栈。朱姑娘、朱公子、周兄弟,还有那位朱姓兄弟都来照顾,提及雨韵酒楼的事。义弟失踪多日,我也料他是陷在了各位英雄的手里,定有缘故,却不想已经被各位处死了。”他不说“杀害”之类的词眼,却代以“处死”,似有不罪之意,但众好汉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听他哀叹一声道,“我那义弟,平日作威作福。当日必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才劳各位出手,却是怪将不得。”皆不胜感激,想这人虽然认贼作父,却与一般富家子弟截然两样,自不可与高剑之流相提并论。
  高纯不怨众人杀了高剑,却是翻身拜郁氏兄妹道:“晚辈知两位剑客失了爱徒,甚是伤心。晚辈不才,愿拜为恩师,不知可否?”言语诚恳至极。二人欢喜不已,不想失了一徒,却得三徒。郁高昆道:“甚好甚好,如此你学剑,子泊和月心学指。”高纯奇道:“难道……”郁高昆扶起他道:“他二人已是我的门下了。”朱子泊忙来见过师兄,高纯自是欢喜。朱月心也过来,尚自抽泣,叫了声“大师兄”。高纯更喜,一时寻不着话,仓促道:“做师兄的不曾照顾得师妹,却先污了师妹的被褥。”朱月心一时不解,旁人知晓,见她呆然,哄然大笑。
  朱月心见笑,明白了大概,道:“大师兄须向我赔罪。唔……今晚由你掌勺,教大家吃个饱,人情却算在我头上,就算是我请的。”高纯笑道:“这个容易,差人去买些便是。”朱月心道:“不行,须你亲自动手,方见诚意。”高纯道:“我丝毫不会这门功夫,师妹为难了。”朱子泊忙来解围道:“大师兄有难,做师弟的自当鼎力相助。今晚由我掌勺便是。”朱月心笑道:“买弄本事。”
  众人在这里住得几日,虽然店里储物不少,油盐酱醋一应俱全,无奈刀剑上逞能耐,遇上瓶瓶罐罐却只有干瞪眼的份,又不便进城,吃的多是干粮,肚里油水几乎刮尽。众梁山好汉知朱子泊有这分能耐,未见他动手便已夸上了,教众人都晓得了,肚子饿叫,尽盼今晚图个油水,要他多做油荤菜肴。朱子泊依言,红烧肉、粉蒸肉、猪蹄黄豆汤、五花肉、大排、肉丸子、大肠包子……一一做将起来。楚木燃天性好火,添柴生炉,乐此不疲。
  按理肥鸭子须煮一锅汤倒了去臊臭,这次却是例外。端上桌来,男的狼吞虎咽,女的皱眉少筷。朱月心见侯吐嫣、董辰绢沾不得肥,专拣精肉吃,道:“我听子泊说,吃些肥肉于皮肤甚有好处,可少皱纹。”侯吐嫣道:“胡说,我从不沾肥,至今寻遍全身也不见一丝皱纹。”现是吃饭时间,她说出“寻遍全身”这样的话来,众人听了,甚觉不雅,却已知她的性情,也不计较。朱月心夹一块肥肉到她碗里,侯吐嫣看了心里发毛,掩了口鼻,夹到她碗里。朱月心却之不恭,自一口吃了。
  且正吃得热闹,只见朱子泊端了一锅汤出来。金大坚道:“火腿汤来了!”却见他抱着锅往店外走,惊唤道:“喂,你这是做甚?!”朱子泊止步道:“刚才思念娘亲,泪滴其中,只好倒掉。”众人止筷,都有悲意。
  沉默少顷,凌振道:“此泪汤价值连城,莫要倒掉,每人饮上一口,算是追悼。”金大坚应声道:“如此甚好。想子泊他娘死得冤枉且不说,还摆不得灵位举不得丧。今日饮这泪汤,权表悼念。”清忠向郁氏兄妹及龙门诸道道:“各位不愿饮,我等不会勉强。”西门中天道:“我大师兄饮了,我等岂能落后!”当下将碗里的酒泼了,道:“还请斟满。”朱子泊过来倒上,西门中天一饮而尽,见他抱姿,赞道:“后生内力不错呀!”朱子泊道:“全仗公孙师父、郁师父教导有方。”西门中天笑道:“改日贫道也传你一些功夫。”
  却说众人皆饮,独金慕花、侯吐嫣以及坐在角落里的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南长生没有饮泪汤。公孙不败不怪南长生不饮,独怪侯金二人落后。侯吐嫣道:“我喝不惯泪汤,又怎么了?”金慕花道:“满桌的人都饮了,只师姐一人不饮,好生尴尬。我陪她不饮,解她尴尬。”满以为侯吐嫣会喜欢,不料却听她道:“我不喜欢便不饮,尴尬什么,要你跟在后头!”讨个没趣。
  饱餐一顿后,高纯须赶回太尉府,邀郁氏兄妹一同前往,当先辞去。众人见高纯走了,才讨论起元宵行刺的事情来。他们虽然感激高纯,但蔡京、高俅、童贯罪恶滔天,不容不杀,刚才不提,全碍于高纯面上。
  公孙不败问众师弟愿否加入,东方求苦第一个拍案叫好,西门中天紧随其后。楚木燃无所谓,侯吐嫣、金慕花也无明确表示,南长生于这等事哪有半点兴趣。却听金昊天道:“蔡京、高俅前天晚上受了惊吓,一病不起,送到皇宫里救治,至今还无能救者。看来二人命不久矣,哪须我等动手。”安道全道:“能者有之,只是不愿救那两个奸臣罢了。”金昊天笑道:“那能而不愿者必是先生了。至于童贯那厮,一旦宋辽开战,他必挂帅,我在战场上做了他就是,何劳众位英雄动手。”众人无不拍手称快。
  众皆喜然,西门中天却陷苦恼。他听了金昊天的一番话,想起了蔷薇客,又想到了朱士梁,不提蔷薇客,只提了一下朱士梁,勾起朱月心和朱子泊二人的牵挂。朱武应道:“朱仝兄弟既未告密,告密之人想必就是这厮了。他偷盗……”取出《太祖长拳》,“少林拳谱,被我等发现,怀恨在心,是以逃去告密。幸好他不知行刺一事,告了个‘啸聚山林’。”
  清忠拍案道:“若教我逮着,必不轻饶!”西门中天一凛,心想朱士梁不会是这样的人,但见他至今未来,却也起了些许疑心,忽又想,莫非他已身遭不测!便将太尉府夜遇一事坦然道出。朱武听罢道:“他若非告密之人,又是谁告的密?寥寥数人隐在山林,不是自己人告的密,怎会轻易教人发觉?”西门中天有些动摇了,听朱武又道:“他的身世很可能是胡编,骗得道长同情,救他出去。”轻道了句,“兴许是这样。”
  侯吐嫣霍然站起,郎声道:“当年要他认做义娘的少女便是我侯吐嫣,这孩子说的一点没错!”朱武一怔,又道:“就算如此,也不保他句句是实。到了关键处,自是撒了慌。”侯吐嫣顿时无话可说,心里却在问:“一别十数载,不知他现在长成啥样了?”想起往事,也期盼他不是告密之人,心情与西门中天渐至一路。
  诸多人中,只朱月心和朱子泊坚信朱士梁决不是告密之人。理由难以道清,或许是二人尚自年轻,疑心不及他人,或许是三人年岁相近,容易互相信任。再有别个,却也说不出来,只闻户外蹄声又起,试问来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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