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房价大涨

　　“这是真的。我前年在那边，他们公司干了多半年后，开发商就没钱了，建筑公司被迫不断往里垫钱。这样胡总和开发商就产生了矛盾。听说去年七月份开发商又找了另一家建筑公司，然后就和他们公司解除了合同。但是，两家的经济纠纷到现在还没解决，这样就倒置层层欠账。”
　　“姓雷的现在在哪？”
　　“还在那边，他们公司接了新工程。”
　　“他还主动联系你吗？”
　　“偶尔联系。”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了？”严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股怪腔。
　　只见向甜脸上刷地飞起两朵红晕，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竟美艳若桃花，一下子勾起严明多年前的某个回忆。他忙把目光移开，尽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向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你现在很关心这个吗？”
　　严明愣了一下，红了脸说:“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哥……哦，不，当我是大叔，觉得我值得你信任，我就关心一下；如果你不愿意给我说，那就算了。”
　　向甜稍迟凝了一下，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那一片葱茏，接着就开口了:“那年在重庆，雷拴虎隔一段时间就来我们店里吃饭，时间长了我们就熟悉了，然后就互留了联系方式。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住了好几天院，雷拴虎经常来看我，还给我借了一千块钱。在举目无亲的他乡异地，这让我觉得无比温暖。再后来，他请我吃过两次饭……好像还带我去商场买过衣服。他说要认我做干女儿……那时，我相信人间存在一种超越血缘的亲情。记得那年春节放假，我们一起坐火车回家，到达西京已经是凌晨一点，他说住旅馆。于是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旅馆，他问了服务员后，跟我说只有一个双人间。我想应该不会有事的，就糊里糊涂地住进去了……在这之前，我真不懂男女之事。”
　　“这样，你就把……第一次给了他？”严明说。
　　向甜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无耻？”
　　“无耻的是姓雷的，你是太天真了。”严明说，“但是，后来你在明知他是在欺骗你的情况下，再次和他交往，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这是你犯下的错。”
　　“你说得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喜家有钱买房，我会依靠他吗？”向甜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愤恨。
　　严明听了一时无话可说。
　　“你猜他会骗我吗？”向甜说。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提钱的事，你自己知道。你们已经分开一年多了，有句话叫人走茶凉，如果到今年年底还没动静的话，你就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了。”严明说。
　　向甜听了，呆呆地望着西边天上的最后一抹晚霞，久久不语……
　　转眼到了十月份的一天，正是国庆节收假的第一天，严明又一次来到夏老板的超市送货。他却发现向甜没在超市，一问才知道，原来向甜趁八天的长假回老家看望爷爷了，暂时还没来。
　　“嫂子，你说楼市规律是冷热交替，现在咋多半年了一直高烧不退？已经涨上八千了。”严明看着夏老板问。
　　“听说这一波涨价是南方来的一帮炒房团炒上去的。西京房价不可能再涨了，我敢说，八千一堵墙。你想想，从零七年四千到今年初六千多，八九年间涨了两千多，不可能今年一年就涨两千往上。西京的经济水平在这放着，它房价再高，没人买，那不是有价无市？我们小区一帮大妈昨天还在议论这事呢。如果你担心再涨，就赶紧买么，反正这些年你钱也攒够了，别让我把你给耽误了……”夏老板说。
　　“年初还够，现在已经不够了，我还拿什么买？”严明说。
　　“钱不够就按揭么，主要看你咋打算？”
　　"一我还真没打算，这事就不说了，给你再说件事，你看我做得对不对？”严明说，“是这么个事一一前几天，我儿子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见面跟我谈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问我方便不，我当时正在送货，就问他电话上谈可以吗？老师好像不高兴一样，又说他想顺便请我吃个饭……”
　　“人家是叫你请他吃饭呢！”夏老板抢着说。
　　“这我知道。可是，放假第三天我就已经给他发了五百块钱的红包了，因为第二天是中秋节。因此，这次我没跟他见面。他说谈娃学习情况，在电话里也没说出啥有新意的或真正有用的东西，还是过去的老套话。你说他是不是嫌五百太少了？我会不会因此得罪他？”严明说。
　　“这事看咋说:五百块钱对有些人来说不够一顿饭钱；对一名普通老师来说，十个五百就是一个月工资了；而对你来说，五百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其实，我听老向说，大多数老师是不会暗示家长，让给他送红包或者礼品的；问题是，现在很多家长——特别是有钱人——想让自家孩子得到特殊照顾，就会主动给老师送钱送东西，从而引发其他家长效仿。这种歪风斜气，不只是在教育系统存在，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说重了就是违法犯罪，说轻了是人情世故。所以说，这种事你就自己把握，差不多就行——为了孩子的未来有时侯就想开点，当然，也不能毫无底线地助长这股不正之风。我认为你这次处理得就很好。”夏老板说。
　　“去年我给老师送礼花了一千块钱，这难道不是额外的经济负担？”严明说。
　　“你说普通老百姓哪个不是花一分钱都精打细算的？这口袋里没有一分钱是多余的。有些钱你花得就是冤枉，却没办法——哦，你娃学习成绩咋样？”
　　“年级前十名，每次考试总分六百四五。”
　　“可以啊！那明年有希望上五大名校。”
　　“后悔初一没给他报补习班。初二一学期补习费三千块钱，这学期要四千。”
　　“该花就得花么，至于那个没请老师吃饭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如果老师给你娃穿小鞋，你给老向说。”夏老板最后说。
　　严明正欲离开，夏老板又叫住他说:“你知道不？你们厂里前几天因为提前打生产日期，被食药监的人逮住了，说要罚一万元，当场还把面包给封存了。你们周老板打电话找老向，说他估计是那个啥校长搞的鬼，因为这次执法的是局里的人，不是所里的人。老向就给找了个人，打了声招呼，最后人家才给把货解封了，让今天去交两千块钱的罚款。”
　　“按说放假期间他们不会去突击检查的，周老板吃了侥幸心理的亏。其实，晚上八九点打第二天的日期，也就差那么三四个小时，相对二十天的保质期，也不是多大问题。”严明说。
　　“严格说，他这还是违法违规的行为。但是，罚得也太狠了！因为对执法者来说，罚款应该是一种管理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夏老板说。
　　"说得真好！我早就发现，这当了官太太后，思想境界都高了。”严明说完，扭身就往外走，目光却没离开夏老板的脸，差点和一名进门的女生撞了个满怀。
　　严明走到门口，只听里面的人还在说:“你辣子吃多了，放屁刺激味还挺大的。”
　　辣子其实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它终究会化作屁，有声或无声地消散在岁月空旷的长㾿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包括时间。
　　在又一个新年来临之际，所有的人们，穷的，富的，善的，恶的，都被时间的奔流裹挟着，再次站在新的起跑线上。在新年快乐祥和的祝福声中，他们歌颂阳光，赞美春天；他们播种希望，祈祷未来。人们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明天会更加美好！只是，没人能知道，明天到底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呈现？他们只知道，从国庆到元旦，仅三个月时间，西京房价平均又上涨了八百，直逼九千。
　　严明这时候再也无法淡定了，他知道自己这一年间已经失去了很多。惊慌不安中，他赶紧给向老板打电话，问他对未来房价的看法。向老板说，西京房价明年还要涨，就像滚滚江河东流，谁都阻挡不了它的前进。严明说出了夏老板的那番言论，向老板听了大骂“妇人之见”。
　　严明在焦躁不安纠结徘徊中过了些日子，终究却没在全民视为头等的大事上做出行动。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农历年了，一切都等明年再说吧，已经错过了时机，何必在乎一个月呢。
　　临近年关的一天，周老板突然打电话，说他约了向老板吃饭，叫他晚上一起去。严明一听还有向老板叫的两个不明身份的人，便婉言谢绝了。
　　黄昏的时候，向老板打电话过来问问严明：“咋还请不动？“严明说:“不是，听周老板说有不认识的人，我这人岔生。”
　　“你又不是个大姑娘，还怕生人？有啥怕的？都是个人，剥光衣服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没有啥区别。听老周说你喝酒不行，划拳技艺还高得很。一定要来哦。”
　　严明终究还是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