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银幕风雨（2）

　　梦梦拒演三级片之后，马导演确实为找能够演杨贵妃的演员头疼。虽然娱乐界看上去美女如林，但经看的美女并不多，而这些美女中会演戏的更少，何况是演这么重的角色。就在他为找替代梦梦的演员绞尽脑汁时，叶莺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叶莺虽然是个歌星，但是她内心一直想上银幕、成为电影明星。她是个很自恋的女人，一直觉得自己很漂亮，不演几部电影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这张脸了。她觉得自己这么漂亮，只要拍电影就一定能走红，但是她一直没有得到上银幕的机会。这次听到筹拍《长恨悲歌》的消息后，她曾找过马导演，表明自己想演杨贵妃的意图，但马导演却支支吾吾，并没有给她明确答复。当听说准备让梦梦出演杨贵妃，叶莺就在圈内冷言冷语放话说：“梦梦也从来没有拍过电影，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小丫头，一拍电影就演这样的主角，还不全因为她是康凯的情人嘛！”
　　而现在，梦梦突然退出了剧组，康凯也跟着退出了，《长恨悲歌》剧组的主要演员一下子就空缺了几个，这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叶莺想，此时自己如果挺身而出，接下杨贵妃一角，马导演肯定会答应。虽然她也知道电影公司要搞“一鸡两吃”拍一部三级片，有很多裸戏和床上戏，让她有些望而生畏、犹豫不决。但她后来一想，如果真想成名、大红大紫，就得横下一条心，脱就脱了，除去的只是一层衣服，得到的却是名利和荣耀。我已经年近三十，女人的美丽也没有几年了，这可能就是我最后的机会，就当是为了向世界展示我的人体美，脱就脱吧！当我成为大明星后，回过头来再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影坛上有不少女明星不都是这样成名的吗？再说电影里还有两首插曲，也将由我演唱，这可是我展示才艺的好机会，到电影上映时，我叶莺可就是家喻户晓的两栖明星了。
　　刚想到这里，电话铃响了，叶莺接过来一听是马导演的电话，就问有什么事。马导演说：“一嫁入豪门就不认穷朋友了？什么事没有，就不能约你一起喝杯咖啡吗？”叶莺知道马导演一定是为杨贵妃角色而来，心中暗想有戏了，就说道：“马大导演肯约我喝咖啡，真是荣幸之极，恭敬不如从命，我一定赴约。”
　　在咖啡馆坐下以后，马导演跟她只是闲聊，并不谈及拍电影的事。这样聊了好一会儿后，马导演才似乎不经意地说：“你知道吗，梦梦和康凯退出《长恨悲歌》剧组了！”
　　叶莺就装作有些吃惊的样子说：“怎么回事？太意外了！”
　　“戏里有几个裸体镜头，她不愿意演裸戏，就退出了。”过了一会儿，马导演说，“前一段时间你不是找我，说你想演杨贵妃吗？现在机会来了，你愿意接吗？”
　　叶莺就说：“她不愿意演裸戏你就找我来演啊，把我当什么人了？”
　　马导演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邀请梦梦演杨贵妃！”
　　叶莺娇嗔道：“那为什么后来又请她了呢？”
　　马导演干笑道：“我背后不喜欢议论朋友，你知道的娱乐圈人际关系很复杂，就不说了。”
　　叶莺嗲嗲地说：“现在你又怎么看上我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好你啦！”马导演说，“谁都知道，杨贵妃是有名的胖美人……”
　　叶莺不高兴道：“你是说我胖吗？”
　　“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杨贵妃的所谓胖，也就是丰满一些嘛！而梦梦却有点瘦，根本不像历史上的杨贵妃嘛！她如果不脱还可以，如果演裸戏，脱了衣服就是一身排骨，还有什么性感可言？”马导演连忙解释说。“你就不同了，你比起梦梦来显得更有熟女的味道，胸部和臀部也显得更丰满更性感，脸型富态，是典型的贵族美女，其实你更像传说中的杨贵妃！”
　　叶莺听了这些话，心里甜滋滋的，就撒娇说：“能不脱那么光吗？”
　　“读过唐诗的人都知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诗句，不脱光衣服怎么洗澡？又怎么展示杨贵妃美丽性感的身体呢？”马导演笑道。“其实，镜头一晃也就过了，观众什么也看不清！”
　　叶莺叹了口气说：“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能不帮你一下，戏剧界的行话说，戏比天大，救戏如救火，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们因为一个梦梦就把一台好戏葬送了嘛！”
　　马导演就说：“境界就是不同！”
　　“不过，我婆家出名的封建保守，他们知道了一定会阻止我的！你们可得为我保密！”
　　“放心吧，你演杨贵妃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马导演就说。“那杨贵妃就是你了，我代表剧组欢迎你的加入！”
　　“梦梦会不会说我乘人之危，不仗义？”
　　马导演就说：“她怎么会这样说呢，杨贵妃角色是她自己放弃的，又不是你把她排挤下去的，怎么能怪你呢？”
　　过了一会儿之后，叶莺又问：“唐明皇由谁演？”
　　马导演就说：“历史上的唐明皇比杨贵妃大三十多岁，肯定要找一个老点的演员来演。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几个理想的老演员都不愿意拍三级片。”
　　叶莺想了想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叫秦勇演唐明皇？我觉得他挺适合。”
　　马导演说：“已经安排秦勇演寿王瑁了，他太年轻了。”
　　叶莺就说：“给他化化妆、贴上胡子不就老了，难道你们还真要找个老头来演唐明皇？如果让我跟老头子演裸戏，我有心理障碍，还不如不演。”
　　马导演想想后说：“你既然要求与他合作，那也好，我再找他谈谈。”
　　几天后，《长恨悲歌》演员终于重新确定下来，莺莺演杨贵妃，秦勇演唐明皇。
　　叶莺虽然知道关鸿瑜是个作家，但从不关心丈夫的创作，只知道丈夫会写小说，完全不知道丈夫还会写别的东西，更不知道《长恨悲歌》剧本是丈夫写的，而关鸿瑜也从没有对她说过这事。叶莺得到了杨贵妃这个角色后，非常得意，当天晚上就在关鸿瑜面前谝了出来。关鸿瑜一听就激烈反对道：“你知道不知道他们要把这部电影拍成三级片？你怎么能演这样的角色！”
　　叶莺说道：“三级片怎么啦？台湾、香港有几位大牌女明星不都是从拍三级片走红的吗？亏你还是个作家，观念这么陈腐，真不愧是封建家族的孝子贤孙！”
　　关鸿瑜就劝道：“你最好不要接这样的角色，父母会生气的！”
　　叶莺不屑地说：“都什么年代了，你父母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秦勇知道是叶莺力荐自己演唐明皇，非常感激她，专门在酒楼定了个包间设宴答谢她，对她表示感谢。叶莺迟到了大约半小时才到，她走进包间后，便脱去外套，亮出了浅蓝色低胸长裙。叶莺这件裙子的背部设计非常豪放，几乎把整个背部都展露出来了，性感身材一点都不遮掩。几条交叉的带子缠着背部简约而时尚，而且具有良好的固定作用，不会像普通的低胸裙那样容易滑落。
　　秦勇惊讶地看着她说：“莺莺姐真美！”
　　叶莺有点不高兴说：“你怎么总叫我姐姐呢，我真显得那么老吗？”
　　“不，不！”秦勇就赔笑道，“我是怕你觉得我没有礼貌。”
　　说着，就彬彬有礼地接下了叶莺的外套，并将椅子为她拉开，扶叶莺落座。
　　叶莺坐下后，看着秦勇说：“这部《长恨悲歌》对于我们两人来说，都是第一部作品，我们绝不能演砸了，一定要全身心投入，把戏演好，不要让梦梦康凯看了咱们的笑话。从现在起，我们都应该进入角色，你就是唐明皇，我就是你的杨玉环。”
　　秦勇笑道：“这次我能演唐明皇全靠叶莺小姐推荐，你对我真好！”
　　叶莺酸溜溜地说：“我对你再好又怎样，你心里不是还想着梦梦吗？”
　　“我早跟她没有关系了。”秦勇干笑说：“我心里最崇拜的人还是你，你长得漂亮、又是当红歌星，有王妃般的高贵气质，在我心里你就是高不可攀的女神，从来也不敢想与你合作演这样的角色，我内心深处真怕你看不起我。”
　　叶莺就说：“你长得那么高大帅气，怎么没有点自信？在公司欢迎你们的舞会上，我为什么偏偏点你做我的王子？傻瓜！”
　　“可你是公司的大公主，还做过我的老师，在你面前总有种自卑感。”
　　叶莺笑道：“咱们这一次演的是一对情人，唐明皇与杨贵妃就是一对情人，你对我有这种心态，怎么演得好戏？”
　　秦勇就不好意思说：“我总有点放不开。”
　　“从现在起，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玉环，当成你的情人，你是个男人、帝王，看到心仪的漂亮女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有顾忌，我不会生气的。”
　　秦勇就说：“我想，到了摄影棚里我会渐渐进入角色的。”
　　叶莺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撒娇道：“我要你现在就进入角色！”
　　秦勇周身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看着怀里的美人，他突然就来了勇气……
　　
　　《长恨悲歌》和《贵妃情史》终于开工了，准备先在摄影棚拍摄内景戏，然后再到内地拍摄外景戏。
　　第一天，导演安排拍摄华清池洗浴。这是一场重头戏，要求演杨贵妃的叶莺和演唐明皇的秦勇都要脱去衣服、赤裸出镜。华清池室内布景金碧辉煌，水汽氤氲，灯光摄影全部到位，导演一声令下，饰演杨贵妃的叶莺在侍女的陪侍下掀开华丽的珠帘碎步走进“华清池”。在摄影机镜头前，侍女为她脱去一件件衣服、除去头发上的凤钗。叶莺皮肤雪白，两个饱满的乳房微微下坠，显得很性感，小腹有些隆起，四肢圆润而丰腴。平时她穿裙子还不觉得，一脱光了，就显得真有点胖。叶莺在侍女搀扶下，赤裸着身体来到浴池边。侍女以手试了试水温，说了句：“娘娘请！”叶莺就在侍女的搀扶下跨进水池，侍女扶她在水池里躺下，便撩水替她洗了起来。
　　全身裸体的秦勇已经等在场外，他刚要出场，忽然摄影棚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秦勇一惊又连忙缩了回去。瞬间，只见一个老太太带着三个女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摄影棚，一边走一边大声骂道：“叶莺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刚进门几天，就把我们关家的脸丢尽了！”
　　叫骂之中，几个人直扑拍片现场。叶莺吓得将身体整个泡进水中，大喊导演救命。
　　来人不由分说冲到浴池边，就将赤身裸体的叶莺从浴池中拖出，三个女人扑上去就在叶莺的身体上连抓带掐。叶莺拼命护住脸，大喊救命。秦勇围着一条浴巾就冲了出来，上前去保护叶莺，不料老太婆竟“啪啪”给了秦勇两个耳光。秦勇正想动手，马导演就上前把他拉开，叫他快穿上衣服躲起来，不要掺和进去。老太婆和几个女人团团将叶莺围住，继续对她拳打脚踢，摄影和现场工作人员见状一齐上前阻止，才将她们拉开，救出了叶莺。
　　叶莺被两个“侍女”演员保护着跑进了女更衣室，就将门闩起来，老太婆和几个女人们才没能进去。导演连忙过来好言好语将她们劝开，这才知道老太婆是叶莺的婆婆，三个妇女是老太婆的儿媳和女儿。老太婆骂道：“不要脸的婊子，平时她在台上抛头露面卖弄风骚我们都原谅了，这次为了出名竟敢脱光了让人拍电影，你不要脸我们关家还要脸，败坏门风的婊子，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她！”
　　正在这时，门外又涌进了一群记者，有的举着照相机，有的还扛着摄像机，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就往摄影棚里冲去。
　　马导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当场宣布暂时停拍，等候通知。
　　叶莺这时已经穿好衣服，被人一路护送出摄影棚，来到演员休息室。她一边哭，一边向人们展示身体上被几个女人抓的十几条指甲血印，脸上也被抓伤了两三处。她抽泣着说：“我自从嫁到关家就饱受婆婆的歧视和欺侮，她们家仗着有钱有势，搞封建家族那一套家规，把演戏唱歌的女人都叫做戏子。关鸿瑜身体有病，我怀不上孩子也怪我，连穿一件低胸的裙子都要干涉。关鸿瑜最怕他妈妈，从不帮我说句话，他妈叫他怎样就怎样，我怎么嫁给了这样没出息的男人！”说罢又委屈地哭起来。
　　秦勇和两名演职人员将叶莺送去医院，处理身上的伤痕，为了尽快养好伤口，秦勇叫她暂时不要回家了，替她办理了住院手续，在医院暂且住下。秦勇一直陪在她身边，用温存话安慰着她，叶莺才算平静下来。秦勇陪她在医院聊着天，叶莺说：“等我的伤好了，坚决跟关鸿瑜离婚，他们关家再有钱我也不想呆了！”
　　秦勇就说：“你这么漂亮优秀，关老师舍得吗？”
　　叶莺冷笑道：“别看他表面上斯斯文文，其实就是一个好色之徒，他从没有真正爱过我！”
　　秦勇说：“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孩都不知道珍惜，真是没有良心！”
　　叶莺突然说：“我跟他离婚后，你愿意娶我吗？”
　　“我这不是乘人之危了吗！”秦勇笑了笑，支支吾吾说道，“再说，关老师也不会放弃你呀！”
　　叶莺眼眶里涌上了泪花，低声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该走了，关家的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又要辱骂你了。”
　　说罢，秦勇就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秦勇刚离开不一会儿，梦梦也抱着一束鲜花赶来医院看叶莺了。此时，医生正在给叶莺擦洗处理伤痕，她一见到梦梦就流起泪来，伤心地跟她诉苦，梦梦叫她想开些，好好治疗，别留下疤痕。
　　梦梦正跟叶莺聊着天，关鸿瑜也来到了医院，他看到了梦梦，进来后就躲躲闪闪，也不招呼她。梦梦一下子想起了妈妈的告诫：对男人要多长个心眼。
　　关鸿瑜还是像以前那样文质彬彬，对叶莺装作很温柔很体贴的模范丈夫的样子，但叶莺见面就要跟他离婚。关鸿瑜满脸赔笑，对叶莺说了一大堆好话，求叶莺原谅，先回家再说。
　　叶莺坚决不离开医院，她说：“我再也不要回到你们那个封建专制的家庭里去了。”
　　正在这时，马导演和制片、摄影等几个人也来到了医院，给叶莺送了鲜花后，马导演对叶莺说：“你脸上身上的伤得抓紧时间好好治疗，我们还等着你回来拍片呢！”
　　叶莺就含泪说：“这电影还怎么拍？我这里一拍戏，那个老婆子还会来闹！”
　　马导演为难地说：“那可怎么办？”
　　叶莺哭了起来，过了一会才说：“我只有退出这个戏了。免得影响你们的进度。”
　　关鸿瑜就跟马导演说：“请导演帮帮忙，就让叶莺退出了吧。”
　　马导演说：“可她是签了合同的，这经济损失怎么办？”
　　叶莺揩着眼泪说：“已经这样了，要赔多少你们就跟关家要去，我的艺术前途就这样被关家毁了！”说罢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莺莺，都怪我不好，我代表家人跟你赔礼道歉！”关鸿瑜就赔着笑，转而又对马导演说。“要赔多少你们开个账单来，我们都认了。”
　　叶莺就骂道：“我怎么嫁给了你这样的窝囊废！”
　　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一则社会新闻：《叶莺拍裸戏惨遭婆婆毒打》，对星辉电影公司《长恨悲歌》剧组进行了曝光。指责剧组为赚取票房，逼良为娼，用金钱诱使良家妇女拍裸戏，致使女演员惨遭家暴，被打几乎破相。消息一传开，星辉影视公司成了众矢之的，遭到社会舆论的强烈谴责，公司老板只好出来发表声明，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拍裸戏。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原先答应给与赞助的商家也因丑闻的压力收回赞助，《长恨悲歌》的资金链断了，几乎走到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