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悟空求助观世音　

　　土地爷整整熬了一夜，方把洋妞教师给他布置的英语作业完成。他眼看着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这才钻进土被窝里睡觉。他刚刚进入梦乡，就被洋妞教师一嗓子喊醒了。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左看右看，炕头前并没有洋妞教师。仔细一回味，原来是睡梦中出现了幻觉。
　　这些日子，洋妞教师对土地爷实行的“野蛮英语”教育，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每天除了大声喊叫英语单词，还要抄写一大堆英语联句，土地爷被洋妞教师折腾的生生掉了二十多斤的肉。眼窝抠抠了，腮帮子塌陷了，走起路来就像踩着棉花套子似的。土地爷寻思来寻思去，再这么“野蛮”下去，英语还没有学到家，小命可就给搭进去了。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有睡意？于是好歹穿上衣服，脸也没洗，头也没梳，便去找观音菩萨了。
　　土地爷来到观音洞府，就见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在迎着太阳练瑜伽功，他不好意思谅动他们，便立在一旁耐心地等候着。
　　东海龙女一眼瞧见了土地爷，便冲他摆摆手打招呼：“Goodmorning！”①
　　土地爷也摆摆手，说：“Miss,goodmorning！”②
　　东海龙女问道：“Soearly,what'stheemergency?”③
　　土地爷懵住了，这句话洋妞教师没有教过他，所以听不懂。
　　善财童子说：“土地爷，你的英语水平一点也没有提高呀！”
　　土地爷气鼓鼓地说：“那个洋妞老师整天对我进行野蛮教育，我都快被她逼疯啦！”
　　东海龙女嘻嘻地笑着说：“有那么严重吗？人家对你严格要求，那是对你负责任。碰上不负责任的老师，十天半月的学不了两个单词，还不如不学。”
　　土地爷说：“你这话说得在理儿！想我一个土地爷，管着一方土地，从来也不跟外国人打交道，学那些叽哩咕噜的外国话，有什么用？”
　　东海龙女说：“不学也就不学了，谁也没有硬逼着你呀！”
　　土地爷说：“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位洋妞是观音姐姐给我介绍的，我要是解聘她，总得先跟观音姐姐打个招呼你说是不是？”
　　善财童子说：“土地爷，也真有你的！一大清早来找观音菩萨，就是为这么一点事呀？”
　　土地爷说：“这件事在你们眼里不算什么，但对于我来说，那可是要命啊！你们没瞧见我这副样子，被那个洋妞折腾得也就剩半口气啦！你们快点告诉我，观音姐姐在不在？”
　　东海龙女说：“一大清早起来，我跟善财陪老师去莲花池遛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回来梳妆，就一个人匆匆地奔紫竹林走了。看她那个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土地爷说：“你们怎么也不问问？”
　　善财童子说：“我跟小龙女是当学生的，怎么敢随便问老师的事情？”
　　土地爷说：“好吧，我去找她！”
　　东海龙女说：“土地爷，见了观音老师，你可要紧睁眼、慢张口，别惹观音老师烦。”
　　土地爷说：“知道啦！”
　　善财童子和东海龙女看着土地爷走了，两人又练开了瑜伽功。
　　从观音洞府到紫竹林，上山下山，有那么一段路程。可是对于会“缩地法”的土地爷来说，也就不算是一回子事了。眨眼的工夫，土地爷便来到了紫竹林。他放眼四处展望，哪里有观音菩萨的身影儿？他正自纳闷的时候，忽然听见紫竹林里传来了嚓嚓的响声。于是，土地爷便循着声音走进了紫竹林。走着走着，土地爷蓦地收住了脚步，他远远地看见观音菩萨正手执钢刀在劈竹削篾。土地爷挺奇怪，观音菩萨的装束怎么变了？只见她松松的挽着一头青丝，身上穿着一件贴身小袄，露着两条光光的胳膊，拦腰束着一道锦裙，赤着双脚。她平时穿戴的璎珞珠宝披肩绡带，全都不见了。
　　土地爷走了过去，纳闷地问道：“观音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观音菩萨说：“削几片竹篾编个篮子。”
　　土地爷更奇怪了，说：“编篮子做什么？”
　　观音菩萨说：“待会儿再告诉你编篮子做什么用。你先说说，一大早就来找我，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土地爷诉苦地说：“观音姐姐，我不想学习英语了。”
　　观音菩萨笑了笑，说：“你大概是忍受不了‘野蛮英语’的教学方法吧？”
　　土地爷说：“Yousaidit.Madam！”④
　　观音菩萨说：“你瞧瞧，英语已经成为你的第二语言了嘛！”
　　土地爷说：“我也就是这么个水平了，不想再深造啦！这要是跟着那个洋妞再‘野蛮’下去，我的老命就给搭进去啦！”
　　观音菩萨说：“因为那位洋教师太急于求成了，这才生搬硬套地使用了‘野蛮英语’的教学方法。也怪我当时太粗心大意，给你请来了一位从事幼儿教育的老师。她又喊又叫的那套方法，教幼稚园的孩子倒挺适合，可是用到你的身上就不妥当了。不过，你学习英语，也就如同幼儿依呀学语的阶段，请个大学教授教你学英语，你也接受不了是不是？”
　　土地爷听了观音菩萨后面的几句话，觉得有些伤了自尊，便说道：“观音姐姐，我一个土地爷，虽然是神仙中级别最低的，但你别忘了，土地神，土地神，土地原是天上人。咱们说白了吧，就是别拿土地爷不当神仙，棒子面也是粮食。别看我官不大，但管的事却不少。民间凡举行祈福禳灾的重要祭祀活动，供桌上都要设土地神，请我土地爷到场。辖区内凡婚丧喜事、天灾人祸、鸡鸣狗盗之事，我都要插一手。就是垒个鸡窝，盖个猪圈，他都得烧上一炷香。莫笑我老朽无能，许个愿试试；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大小咱也是个福德正神，香火还挺旺呢！”
　　观音菩萨说：“我不过说你的英语水平不高，你就来了这么多的牢骚话，以后谁还敢说你什么？”
　　土地爷见观音菩萨有点生气了，忙说：“观音姐姐，你可别冤屈我！我不过是话赶话地念叨几句，丝毫也没怪罪观音姐姐。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地方官，又不出国留洋，那英语学了也没多大用处。”
　　观音菩萨说：“那英语不学也就不学了，别当成了心理负担。”
　　土地爷说：“观音姐姐，还有一件为难事，愁得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帮我出个主意？”
　　观音菩萨说：“但凡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
　　土地爷说：“昨天上午，土地庙来了一个种果树的人，他祈祷这几天不要刮风，因为梨子正在开花。我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果农刚走，又来了一位纤夫，他祈求多吹河风，因为拉上水船要借风力。我看他怪可怜的，也就答应了。昨天下午，来了一位穿长衫的生意人，祈告这几天他要出远门，求我保佑不要刮风下雨。出门做买卖也不容易，我不能不答应。到了傍晚，来了一位农夫，说是明天就要栽秧了，可是田里墒情不好，土地干得硬邦邦的没法插秧，恳求我降一场透雨。人家说得那么恳切，我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可我这一觉醒来，才意识到这是在让自坐蜡呀！你说说，他们四个人提出的要求相生相克，帮助了这个，就得罪了那个，我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观音菩萨说：“这有何难？”
　　土地爷的两眼顿时一亮，赶忙说道：“观音姐姐，我愁都愁死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快快告诉我吧！”
　　观音菩萨不紧不慢地说：“晚上下雨白天晴，梨园不刮河面风。”
　　土地爷哈哈地笑了起来，高兴地说：“原来就这么简单呀！观音菩萨，多谢你帮我解决了大难题！”
　　说话间，观音菩萨已经用竹篾将篮子编好了。
　　土地爷忍不住问道：“观音姐姐，这竹篮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呀？”
　　观音菩萨说：“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在普济寺前的莲花池里，放养了一尾金色鲤鱼。只因它每日将头浮出水面，听我讲经，从而得了道行。它又将一支尚未开放的莲花，运炼成一柄九瓣铜锤，作为自己的武器。乘着大海涨潮之机，逃出莲花池，在通往西域途中的通天河兴妖作怪。今天一大早，我在莲花池散步，不见金鲤鱼前来参拜，掐指一算才知道出了大事。所以我顾不得梳洗，便来到紫竹林削篾打篮。过一会儿孙悟空就会来找我，帮他去捉妖。”
　　说话之间，果然风风火火地来了一个人，土地爷定睛一看，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观音菩萨说道：“悟空，你来啦！”
　　孙悟空说：“听菩萨的口气，好像知道俺老孙要来找你似的。”
　　观音菩萨说：“你这猴头，不好生保护师父西天取经，来我这里做什么？”
　　孙悟空说：“我师徒四人走到通天河，遇到一个专吃娃娃的妖怪，自称是灵感大王。他笑我和八戒、沙僧都是半路上出家的和尚，他却瞒着自己是半路上成精的妖怪。”
　　观音菩萨问道：“你们三个师兄弟，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可你怎么知道他是半路上成精的妖怪？”
　　孙悟空说：“他会使铜锤，想必是在哪个银匠家扯炉，被他得了手，偷偷将打银的锤子偷了出来。这还不算，他还在通天河边的陈家庄，开了一家观音菩萨连锁店，起名叫‘灵感大王庙’。”
　　观音菩萨嗔怒道：“你这猴头又在胡扯！我从来没有允许谁在通天河开什么连锁店。”
　　孙悟空说：“这还错得了？‘灵感’两字是你的简称，全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那个妖怪开办的‘灵感大王庙’，不是你的连锁店又是什么？而且，那个妖怪每次出来的时候，都伴随着一阵香风，不像其他的妖魔鬼怪，总是刮着腥风。”
　　观音菩萨说：“你倒也有几分机灵！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灵感大王，本是我在普济寺门前的莲花池里，放养的一尾金色鲤鱼。长年累月听我讲经，有了道行。”
　　孙悟空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三个师兄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制服它。菩萨，说来说去，倒是你有失察之责。如今那妖怪掳走了我的师父，又把他打入石匣之中，你说怎么办吧？”
　　观音菩萨笑了笑，说：“我不责怪你，你倒来问我！你齐天大圣浑身都是能耐，上能打神仙，下能捉妖孽。怎么小小的一条鲤鱼，你就拿它没有办法了呢？”
　　孙悟空诡谲地笑着说：“都说俺老孙铁面无私，不讲情谊，其实不然。那金鲤鱼是你观音菩萨放养的生灵，俺要是一棍子将它打死，你观音菩萨的脸面岂不好看？”
　　观音菩萨说：“你这猴头，也学得油嘴滑舌。明明打不过金鲤鱼，却还这般强词夺理。我也懒得跟你费口舌，赶紧去救唐僧要紧。”
　　土地爷说：“观音姐姐，带上我一块去瞧瞧热闹吧！”
　　孙悟空说：“土地老儿，你怎么也这样不安分！那通天河离此地十分遥远，你一个小小土地爷，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得玉帝那个老家伙的批准。等你把手绩办下来了，我师父的命早就没有啦！”
　　土地爷被孙悟空说得有些挂不住脸了，急赤白脸地说：“不过是跟着观音姐姐看怎样收服金鱼精，有什么安分不安分的？观音姐姐，照孙猴子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非跟你去不可！”
　　孙悟空是个急脾气人，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这样罗嗦？通天河在大西北，就你那点能耐，猴年马月才能赶到？”
　　观音菩萨说：“土地爷既然非要跟着去，那就一块去吧！玉帝那里且不去管他。哪天他问起这件事，就说土地爷陪我去取普陀山散失在外的物件。”
　　观音菩萨说完，便提着竹篮向紫竹林外走去。孙悟空也就不再阻拦土地爷，两人赶忙一块走出了紫竹林。
　　三个人来到了紫竹林外，孙悟空一个跟头云不见了踪影儿，急得土地爷直抱怨孙悟空太不讲情面，除了巴结观音菩萨，连玉皇大帝都不放在眼里。想到这里，土地爷忍不住笑了，孙悟空连玉皇大帝的金銮殿都敢砸，不希罕搭理我土地爷，本来就很正常嘛！观音菩萨一向平易近人，同情弱者。在她的帮助下，土地爷也就很快地升上了天空，随着观音菩萨直奔通天河而去了。
　　
　　③ 译文：早上好！②译文：小姐，早上好！
　　③译文：这么早，有什么急事吗？④译文：你说对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