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和狼 第十八章 狼和蚂蚁

　　第十七章人和狼
　　吴嘉猫着腰，在草丛树林间穿行。他不敢走直线，因为他知道后边的警察手里有枪。他一边奔跑，一般寻思脱身之计。他的左手伤势严重，这影响了他的速度。后边的警察显然受过专门训练，速度一点也不慢。两人一追一逃，向着大山深处而去。
　　王公安其实心里早就想放弃，但是他不敢。因为一旦事情败露，别说他的公职，就是性命也保不住。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追。他知道前面的小鬼头身手不错，甚至在自己之上。他暗暗埋怨蒜头鼻子，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钻这讨厌的深山老林？哪怕有一个同伴也好啊。
　　尽管心里没底，王公安还是没有放弃。他自嘲地想：自己虽然是警察，可是并不在正义的一边。因此，信念不够坚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想把前面的小子当成罪犯，以坚定自己追捕的决心，可是他怎么也过不去心理这一关。有几次机会，他想开枪，但是都被那小子迅速遮掩身形。一路追杀，竟然没有任何进展。
　　天色渐渐昏暗，眼看天就要黑了。双方都是又饥又渴又累，但是都没办法停下来。黑夜降临，吴嘉心里自然高兴，因为他看到了逃生的希望。这样想着，身上被荆棘划出的伤口，也不那么疼痛了。王公安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焦躁起来。正好跑到一片浅草地，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对着吴嘉就扣动了扳机。直到手枪不再射出子弹，他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就这一个弹夹，打完就没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他虽然是成年人，可是并不能占到什么优势。此时，自己凭仗的手枪没子弹了，可以说优势已然荡然无存。他心里盼望着，自己那几枪，能有一枪击中目标，哪怕多念几遍阿弥陀佛，也没有什么关系。
　　忽然，吴嘉的身影在一个凸起的土包后边消失了。王公安急忙加快脚步，生怕把吴嘉追丢了。只是，他还没跑到土包前，就看到吴嘉从土包后边转了出来。王公安一愣，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吴嘉冲着他一笑，然后卸下双肩背，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又拿出一个馒头大口吃起来。这架势，显然是放弃逃窜了。
　　王公安看着吴嘉反常的举动，心里想不明白，也许是这小子实在跑不动了，准备跟自己死磕。他索性也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补充水分，看来二人是要见真章了。王公安心里冷笑，大声说道：“你怎么不跑了？告诉你个坏消息，老子可是全区警察综合大比武的亚军。识相的，乖乖跟我回去，我保你性命无忧。”他想先摧毁对方的精神防线，这样就好对付了。
　　吴嘉不理他，自顾的吃东西。吃了两个馒头，意犹未尽，翻了翻包里，居然还有巧克力，于是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王公安举起手枪，说道：“举起手来，不要试图反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跟我回去，是你唯一的出路。”
　　看到吴嘉不理他，于是举着手枪，慢慢靠上去：“小子，这次你要是再跑，我会马上开枪。我可是射击冠军，百米之内能打灭香火。”
　　吴嘉吃完喝完，背靠着土包，蹲下身来，看都不看警察一眼，从容不迫地从包里翻出纱布酒精，还有一堆药品，然后捡起一张纸条，看了起来。这是小兰给他写的，介绍了药品的使用方法。吴嘉看完了，不慌不忙地用嘴解开包扎左手的纱布，仔细观察伤口的愈合情况。
　　王公安来到近前，用枪指着吴嘉的脑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子，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吴嘉道：“警察叔叔，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不然会感染的。”王公安看了看吴嘉左手的伤势，暗暗佩服这小子的毅力。看来眼前的男孩也是个狠角色。心里不由地增加了戒备之心，可别一个大意，阴沟里翻船。
　　他蹲下身来，开始给吴嘉处理伤口。吴嘉拿起一块蜂巢蜜，涂抹在刚刚划破的伤口上。很快，王公安就为吴嘉重新包扎好手伤，又为吴嘉进行了消炎注射，这才算告一段落。吴嘉把地上的东西全收进包里，忽然拿起最后一块蜂巢蜜，咬了一口，说道：“警察叔叔，你要不要来点？”
　　王公安犹豫了一下，就一把抢过蜂巢蜜，在自己的伤口上涂抹起来。吴嘉备好背包，忽然小声说道：“警察叔叔，它们来了。”
　　王公安心里莫名地一紧，问道：“谁来了？”他下意识地四下一看，就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他环顾四周，发现一共有三双绿色的眼睛，正在慢慢向他们包围过来。王公安心里没底，掏出手铐，想着先把吴嘉拷起来，事情就好办了。
　　这是三只郊狼，看体型都是刚刚成年。其中一只有点瘸，应该是后腿受伤了。王公安忽然明白吴嘉为什么不跑了，原来是被郊狼逼回来的。“你小子就是个扫把星。”王公安恨恨地说道。
　　吴嘉推开王公安拿着手铐的手，不屑地说道：“还不是你的枪法好，没打到人，倒把狼给打瘸了。”王公安听了，不由苦笑。他收起手枪，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匕首，准备跟狼肉搏。吴嘉手里没有武器，他也不想跟郊狼硬碰，于是一边观察形势，一边寻觅机会逃跑。
　　狼越来越近，就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郊狼将要攻击了，王公安忽然一把抓住吴嘉，双臂用力，把吴嘉举过头顶，向前一甩，吴嘉就像炮弹一样飞向了一头狼。王公安迅速转身冲着那头受伤的狼冲过去。
　　吴嘉被王公安抓住举起，就猜到了他的意图。被扔到空中后，吴嘉尽力调整角度，避免跟郊狼正面冲撞。郊狼正要发动攻击，忽然看到一个人飞了过来，心里毫无准备，竟然闪身让过了吴嘉。吴嘉一骨碌爬起来，不假思索地纵身跳上土包，俯下身来，观察下面的情况。
　　土包的下面，只有一头狼，目光凶狠，直勾勾地盯着吴嘉。另外两头狼，大概是追王公安了。
　　狼是非常记仇的动物，智商也极高。既然是被王公安打伤的，那就冤有头债有主，报仇自然要着落在王公安身上。
　　吴嘉看着眼前的郊狼，忽然举起了左手，说道：“我也是被那小子打伤的，咱们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不应该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那只狼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就是卧了下来，盯着吴嘉，并不进攻。吴嘉松了一口气，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准备逃跑的路线。
　　土包的周围都是绿色，有花草有树木。在东北方向，有白光闪烁，估计是条河流或者湖泊。西面，是崇山峻岭，断崖绝壁。披满植被的山壁，在夜色中显得黑乎乎的，形成一面巨大的屏障。
　　吴嘉决定，如果能够脱身，就往山崖逃命。至少狼是不会攀岩的，他只要离开地面，就能摆脱狼的威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尖叫和狼的嘶吼。吴嘉猜测是王公安和另外两只狼交手了，也不知道哪一方是胜利者。不过，哪一方胜利，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
　　就在这时，眼前的狼忽然站了起来。大概是受了狼嚎的刺激，它开始蓄力，要对吴嘉进攻了。
　　
　　第十八章狼和蚂蚁
　　土包上，一人一狼，僵持了好一会，郊狼终于要进攻了。
　　吴嘉急忙摆好姿势，准备迎战郊狼。那郊狼毫不含糊，纵身一跃，就窜上了土包。吴嘉脚下用力，想跳下土包，利用灵巧的身法，跟狼捉迷藏，以躲避狼的攻击。可是他想得很好，事实却并不如他意。就在他用力的时候，脚下猛的一空，土包裂开，吴嘉身子开始快速下坠。原来这个土包是空的，承受不住人和狼的重量，居然发生了坍塌，致使吴嘉和狼一起掉进了下面的洞里。
　　土洞并没有多深，吴嘉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叫。是那只狼发出的。吴嘉知道动物都是很敏感的，这只狼一定是发现了巨大的危险，才这样惊慌尖叫的。正纳闷间，吴嘉忽然感到身上开始发痒，还有东西在身上爬。他大叫一声，对着土洞的墙壁就撞了上去。幸好洞壁不厚，吴嘉从洞里跌了出来。那只狼也随后跑了出来，居然顾不得吴嘉，远远地跑开去。
　　吴嘉身上越来越痒，他感觉身上有东西在爬，伸手一抓，就逮到了几只，就着月光一看，原来是蚂蚁。他浑身一激灵，想起了自己身上涂着大量的蜂蜜，顿时一颗心如同坠进了冰窖。原来那个土包，是一个蚂蚁窝呀。怪不得那只狼如此惊慌，它知道惹了不该惹的小家伙们。
　　吴嘉在自己身上胡乱地划拉，清理蚂蚁，脚下不停，开始远离土包。只是耳边传来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吴嘉忽然脑补出自己被蚂蚁包裹，变成骷髅的样子，更是亡魂皆冒，连滚带爬地逃避蚂蚁的围追堵截。
　　吴嘉正在仓皇逃窜，一场战斗让他停了下来。只见三只狼正围着王公安，扭着脖子用力撕咬。王公安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躺在地上，任凭三只郊狼啃食。
　　吴嘉毫不犹豫地冲进战场，在郊狼的身侧跨过去，向着水光跑去。他一路不敢停留，一怕郊狼，二怕蚂蚁。任何一家他都惹不起，只能逃命。冲出一里多地，来到了湖边，甩了背包，一扑身跳进湖水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蚂蚁大军似乎发现了比吴嘉更加重要的目标，纷纷爬进战场，钻进王公安的身体里。三只郊狼意犹未尽，但面对着成千上万的蚂蚁，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吴嘉从草丛里爬出来。他把仅剩的伤药都用了，才勉强处理了伤口。身子发热，也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块巧克力，慢慢往前走，寻找出路。不知不觉来到了昨天跟狼对峙的地方，发现王公安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衣服也撕得不成样子了。吴嘉忽然看到一个闪亮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把匕首，于是插在腰带上。他想起王公安还有一把手枪，就四下寻找，终于在草丛里找到了。他瞥了一眼还有零星蚂蚁出没的骨架，转身离开。一边寻找出路，一边转动着手枪。这玩意虽然没了子弹，但也算是个玩具，聊胜于无。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脚下根本没有路。吴嘉寻找树木稀少的地方下脚，遇到藤萝荆棘，就用匕首砍一砍，能钻过去就将就了。走了大半天，他也不觉得饿，只觉得浑身滚烫。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没发现有发炎的迹象。脑子昏沉，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没什么危险，就眯起眼睛，头枕背包，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吴嘉头脑晕眩，本来是醒不过来的，是一阵鸟叫声把他吵醒的。他张开眼睛，看到一只大鸟盘旋而去。他站起身，走到一颗大树下，发现树上有一个鸟窝，心里一动，决定碰碰运气。他爬上树，看到鸟窝里有九颗大鸟蛋。他忽然来了食欲，拿了鸟蛋，从树上溜下来，拣了一些干柴，掏出打火机升起了火。又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一汪水，和了些泥巴，把两个鸟蛋包起来，放在火炭里。
　　做完这些，吴嘉感觉浑身乏力，就坐在火堆旁边打瞌睡。一阵动静把他惊醒，他抬头一看，又是那只大鸟，悲鸣着在天空盘旋。大概是害怕火光，不敢落下来。一会，又远去了。
　　吴嘉拿起一根木棍，从火堆里挑出鸟蛋，等了一会，鸟蛋冷却下来了，剥开一个，尝了一口，居然很美味，比鸡蛋好吃。两个鸟蛋下肚，觉得舒服了少许。他无聊至极，就掏出手枪，把玩起来。偶尔不小心，枪把里掉出一个弹夹。他拾起弹夹，果然是空的，里面没有子弹。他想着王公安开枪射击他的时候，肯定是心态已经失恒，不然也不会一下子都把子弹打光光。这直接导致后来没有子弹可用，终于还是死于狼吻。
　　心里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手里不知不觉的地把手枪拆成了一堆零件。他想重新组合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了。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山间的夜晚，幽静又幽暗，静谧又神秘。那些可爱的花花草草，在夜色中，都变了形貌；那些动听的莺歌燕啼，在夜色中都变了腔调。只有草木拔节生长的声音，短暂而有力，给人鼓舞，催人向上。
　　黎明时分，吴嘉忽然感到身上冷嗖嗖的。他睁开眼，就看到一条大蛇，正在他身上游走。冰凉滑腻，好不恶心。他大叫一声，就要跳起来，谁知道他不动还好，他一反抗，那大蛇身子用力，就把吴嘉缠了起来，吴嘉顿时动弹不得。眼看着大蛇越缠越紧，甚至他的脖子上都有一节蛇身缠着，让他窒息。吴嘉感到自己连一分钟也坚持不了，就会被勒死。他想跟蛇沟通，却说不出不话来。一个椭圆的蛇头，伸着信子。在他眼前晃动，吴嘉真的被吓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恐惧，蛇口里锋利的牙齿，比手术刀还可怕。
　　大概是因为吴嘉不挣扎了，那条大蛇也不再那么用力了。只是眼睛里流露出着戏谑的神光，似乎在嘲笑他的弱小。
　　“原来动物都是虐待狂。”吴嘉悲愤地自语道，“他们就像小孩子，天生喜欢嬉闹。”
　　吴嘉艰难的抽出右手，拿了一颗鸟蛋，送到蛇的面前。大蛇看看鸟蛋，又看看吴嘉，张开大口，就把鸟蛋吞了下去，同时，缠绕吴嘉的力量消失了，虽然没有放开吴嘉，但至少没了性命之忧。
　　一人一蛇，就这样维持着短暂的平衡，转眼七颗鸟蛋就只剩下两颗了。吴嘉看着意犹未尽的大蛇，心里暗暗腹诽起来，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祝你永世在地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