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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案:祠堂里的小僧(2)

作品名称:北平缉凶录      作者:踏日      发布时间:2022-07-04 13:35:09      字数:5080

  三、
  
  吴婷珊手头的活儿确实利落,尸体解剖很快就有了结果。
  回到警局时,已经过了中午饭口,夏风朗却丝毫没有吃饭的心思,直接跑到法医室找到吴婷珊。
  “您这能耐我一辈子都学不会,吃的还真香……”夏风朗看着里屋直挺挺的尸体,黑色的缝合线揪着皮肉的画面显得触目惊心,刚完成解剖的吴婷珊坐在外屋桌边细嚼慢咽吃着午饭,他不由得打心眼儿里佩服。
  吴婷珊擦擦嘴,面部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起身拿了一份报告递给夏风朗。
  “没有表皮伤,后背处有浅淡瘀血痕迹,死因不明?”夏风朗翻看着报告,皱着眉头叨念着。
  “对,瘀血在脊柱周围,从这点来看,我怀疑被害人死亡时,是俯卧状,死后被翻转过来,才成了仰卧状……”吴婷珊说。
  “有窒息征象吗?”
  “没有……那些瘀血让我怀疑是重物所致的死亡。”
  夏风朗打了个响指,笑着说:“你这句话正好和我的猜测对上号了,我再琢磨琢磨,这根线头差不多就能接上了。”
  “对你有帮助就好。”吴婷珊看了看屋里的尸体。
  夏风朗掏出一根儿烟,放到嘴里但没点着,停了一下才说:“辛苦您啦,那我可先颠儿了,您这地界儿我是真呆不惯,老觉着里边儿那位随时能坐起来!”
  吴婷珊极少地露出笑容,对夏风朗笑骂道:“你这就是吃肉的时候说肉香,洗碗的时候嫌碗脏……”
  “别介,二小姐,千万可别提吃肉的事儿,我得换换口儿了,您歇着,我还得猜闷儿去!”
  
  晚上,小北风刀子一样刮着,天冷得出奇。
  任千里带着夏风朗、吴清闲和郑茂一起到了鼓楼大街上的片云酒馆,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斜对过的高家大宅。
  这次说好了是任千里做东,罚他不认真接警那件事,他算是心服口也服了。
  片云酒馆几个人都是头次来,就是为了它得天独厚的位置。虽然这地儿几个人都不熟,但这买卖生意说起来也怪,跟人似的,都有着那么一股子气场。有的看上那么一眼就招人,不进去看看心里难受的慌。还有的呢,看上一眼,不光是铺面冷清,兹要是打跟前一过,不管是门脸儿还是伙计,一看就不招人待见。
  片云酒馆属于第一种,热热闹闹的,另外还有着那么一股子市井气,透着那么舒服自在。门面也相当规矩利落,三间门脸儿一明两暗。正屋和西手两间是饭堂,东手一间摆满了榆木架,上面清一色的酒坛子。
  正屋门口一副对联很是显眼,上联是:杜康饮罢频颔首;下联配:刘伶到此也低头。
  “呦嚯,口气不小啊!看来这是喝大酒的地儿呀……”吴清闲看着对联说。
  饭堂迎面一张大木桌上,大盘小碟密密匝匝摆的满是做好的穷人乐小菜儿,看着就那么可口儿顺气儿。
  大柜台后边儿背手站着一位黑瘦男人,五十岁左右的模样,没胡子,带着一股子装出来的傲气劲儿,看样子应该是掌柜的。
  四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点了六个菜和碗儿酒,热热乎乎地喝起来,可眼睛却没离了对面儿的高家大宅。
  这酒馆的食客大都是平头百姓,凑一块儿喝上就开始胡喷乱侃,张家娘儿们李家姑娘的荤素都搬到台面上,几个人听得倒也乐呵。
  “一人一碗,不能多喝,一是有任务,二一个也给老任省点儿……”夏风朗点着一根烟,看了看窗外说。
  高家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隐约传出高亢的唢呐声。
  “头儿,高家老爷有俩儿子,咱们下午扫听出来,有个小女孩儿夭折了,听说还有一男孩儿,三岁那年就没了,可还有个说法,说是被拐了,到现在这些说法也没个对证。”吴清闲喝了一口酒然后说。
  “这茬儿先放放,不急……今儿我跑了一下午,高老爷子身后这份大产业可够瞧的,九家绸缎庄,三家当铺,现在这日子口,也够他们受的,人心惶惶。本来还有个二少爷撑着,还紧随着老爷子走了,那个大少爷根本就撑不起来这么大的场面,支应店面儿那些个掌柜的虽然没明说,可话音儿里都带着呐。就老大那个窝囊废,一准儿没戏!”夏风朗说着,又叹了口气,“高老爷老来得子,可这也是家门不幸,死走逃亡,只留下一条独根儿。”
  “就这份产业,高家老大就是躺着吃,下辈子也用不完吧!”任千里在旁边搭茬儿道。
  “哪有那么容易,多少人盯着呢!我看哪,这高文俊二少爷的死就是苗头,出不了那个大院儿,闹不好还是大少爷为了独吞产业给弟弟弄死了,这都不好说。”吴清闲说。
  “他哪有那能耐,今儿我离得老远瞄了一眼,腰都直不起来,还没大公鸡硬气呐!”郑茂撇撇嘴说。
  “盯着吧……对了,还有个事儿,得和哥儿几个唠叨唠叨……”夏风朗抽了口烟说,“今儿本来和吴大小姐约了吃西餐,上午想着逛逛,这不好长时间没休假了嘛!没想到,出了档子奇事儿……”
  “什么奇事儿?”几个人一起凑近问。
  “瞧瞧你们嚼舌头根子那德行……这不嘛,今儿一大清早儿刚出门,就在门口捡了一孩子,也就刚满月的样儿,小花被包着,热热乎乎的,应该是刚放到那儿,我看着四下也没个人影,大人肯定是扔下就颠儿了,我赶紧给抱到屋里头去啦。小被褥里面也没个信物,连个纸条都没留,但是里面有五百大洋,齁沉的!”
  “头儿,不是我说啊,就这个,您省了大事儿啦。吴小姐一过门儿,您二位直接一个当爹一个当妈,齐活啦!”任千里大咧咧地说。
  “就你这话,没说完就值二十个大嘴巴……”夏风朗靠在椅背上,弹了弹烟灰,接着说,“我这赶紧着就找大小姐,得解释啊,要不人家以为是我在外面亲生的,就崴了泥啦!还不错,人家没怀疑我,这女人啊,母性是天生的,看见那孩子,大小姐直接抱着就不撒手了,嚷嚷着找奶妈子呐。我这掂量着,也不是个事儿,想找哥儿几个商量商量,我俩总不能直接养起来吧!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呢,虽说是个女孩儿,但看那包着孩子的行头和五百大洋,根本不是养不起的样儿,肯定是个有钱人家。”
  还没等几个人说话,就看见夏风朗一摆手,指了指对面。
  灯火通明的高家大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门口进进出出的有不少人,夏风朗看见一个小和尚走出大门,顺着墙边慢慢走着。
  小和尚年龄不大,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眉目特别清秀,跟大姑娘似的。
  夏风朗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奇了怪了,这小和尚我肯定是没见过,但怎么就觉着眼熟呢?”
  “诶,那不是掌柜的吗?也去宅院里了……”任千里指着窗外说。
  夏风朗向外看时,望见片云酒馆里刚才那个黑瘦的中年男人背着手大模大样向对面的高家大院走去……
  
  四、
  
  “我和老任去会会高家大少爷,完事儿还得紧着去一趟邱先生那儿,算命卜卦都是在前半晌儿,午时之后人家就收摊儿了。你和郑茂去趟火神庙那边的高家祠堂,记着,如果碰见那小和尚,千万别问任何关系案子的事儿,惊着了就飞了。”一大早,夏风朗就到了警察局,给吴清闲派下了任务。
  “您踏踏实实的,小和尚肯定不在,估摸着天不亮就得奔大院里念经去了……我和郑茂小心着,一点痕迹都不会露。”吴清闲说完就连跑带颠儿地找郑茂去了。
  
  前一天晚上,夏风朗的酒喝得很不踏实。等那小和尚走远以后,在门口拦了一个出来的下人,才知道周围的人都叫他小僧,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平时住在高家祠堂,吃百家饭,谁家有个红白事,都会到场帮衬。
  “看那眉眼儿,你们不觉得,小僧的长相有点儿和高家二少爷相像吗?”夏风朗站在寒风中,裹紧衣服说。
  “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高文奇和高文俊看着,长得却不怎么像呢。”吴清闲喃喃地说。
  “这大户人家啊,水都混着呢!”夏风朗说完,带着几个人顺着鼓楼大街走着,大院儿里的唢呐声还尾随着街上的路人。
  “等明儿吧,多混的水也得下去趟趟……”夏风朗在寒风中回头望着仍然依稀可见起脊的偌大灵棚。
  
  大爷高文奇整个人都堆在太师椅里,脸色因为劳累很不好看,管家高远山倒是利落的很,屋里屋外忙得不可开交。
  聊了足足有一个钟头,夏风朗觉得很是头疼。堂堂高大少爷还真是个实心闷葫芦,连句整齐话儿都说不圆全,费了好大劲,夏警长总算是寻出了一些想要的东西。
  那高老太爷身子骨儿一直都不是特别硬实,多年的风湿病让他连走路都成了一件相当费力气的事儿。可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一年来,老爷子还添了新毛病,不明来由糊涂起来,到后来干脆卧床不起了。
  后事家里人早就安排好了,寿材装裹在半年前就已置办妥当,就等着这一天了。
  这个家钱财无数,可人丁却不旺。高老爷一房正妻两个偏房,仨人儿都没活过老爷,先后撒手人寰。到了下一辈儿更是让人糟心,这不眼巴巴看着只剩下了大少爷一人儿。
  二爷风流是出了名儿的,可毕竟也算是有魄力,下边的买卖也勉强镇得住,现在却不明不白地没了……刚说到这儿,大少爷抹了抹眼泪,哭得是越来越伤心,到最后还泣不成声了。
  夏风朗只能耐心等着,待到梨花带雨的大爷渐渐平静下来,才问他那天老爷子仙游后二少爷到底去哪儿了?
  大少爷叹了口气,说我哪儿知道,多问一句,那些不着调的零碎话就来了。我这二弟呀,除了影楼戏院逛窑子,还喜欢抽两口儿,估摸着,没准儿又是跑去抽大烟了。
  “大少爷,有句话我琢磨半天了,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夏风朗试探着说道。
  “您说……您说……”
  “三少爷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呢?传说着小时候就……”
  “唉,那小子没福,掉井里淹死了,捞上来以后啊,都没模样了,我爹怕旁人议论,瞒着死因,草草给埋了。对了,我二弟的尸体什么时候能回来……毕竟人死入土才为安呐……”
  夏风朗没吭声儿,想了想才说这要等法医那边的消息,紧接着却又追问了一句:“二少爷出事儿那天夜里,凌晨三点到五点您跟哪儿来着?”
  “我……警长,您……您是怀疑我吗?那可是……我亲弟弟……”
  “您别误会,这也是走个过场,每个人都得查一下。”
  “我想想啊,这几天都过糊涂了……那天好像没怎么睡,和管家还有几家掌柜的商量着老爷的丧事儿,您说的那个时候可能眯了一会儿,就在这后屋,都在一起来着!您也可以问问管家和那些掌柜的。”
  听完这番话,夏风朗笑了笑,随便安慰了几句,然后就站起身告辞了。
  
  刚出大门,他就告诉任千里去查访当时为高老爷诊疗的中西医大夫,一定查明白高老爷那“不明来由的糊涂”是个什么病因。
  交代好以后,他自己开着车到了如玉堂古籍书店。
  邱道青先生的卦摊就摆在书店门前的空场儿上。
  远远的,他就望见邱先生抄着手,笑呵呵地站在桌子旁,像是在等着他!
  “夏警长,还得烦劳您亲自跑一趟,是在下的失礼……”看到夏风朗下了车,邱道青老远就抱拳微笑着说。
  “哟!邱先生,这可不敢当,我是晚辈儿,那天您去警局报案,我这得过来谢谢您!”
  “邱先生一大早儿就说,夏警长一准儿要过来,我这都在屋里沏好茶待着了……”如玉堂的老板肖无言笑呵呵地开门迎出来,他和夏风朗是尿尿和泥的发小儿,自然是无话不谈。
  几个人到了如玉堂店内,分宾主坐了,香茶一盏沉香古琴,夏风朗顿觉神清气爽,轻松了不少。
  “夏警长,我知道您对我去报案这事儿觉得好奇,我也正想着和您攀谈攀谈呢……”邱道青呷了一口茶,轻轻说道。
  “先生,咱们当着明人就不说暗话了,我这人也不待见藏着掖着的……”夏风朗微微欠了下身子,接着说:“我总觉着,邱先生是知道些内情才去报案的,所以琢磨了半天,这才过来请教。”
  “哈哈……警长,恕我说句冒犯的话,您对我们这行手艺还是认识偏颇了,容我唠叨唠叨。这算命推卦呀,说穿了,就是按着相书来的,老祖宗千百年总结好了成书,我们后人吃这口饭的,都是按着前人指的道儿说话,这学问可是孔老夫子都认可了的。这每个人呐都有命理,这行手艺就是推命推理推不了人心,《周易》《阴阳五要奇书》等等书籍,琢磨得精了,自然推得就准,那些三脚猫,就全靠着察言观色糊弄人了。谁要说花俩钱儿就能破灾解难,那一准儿是糊弄饭的,是吉是凶都是早已安排妥当的,谁改得了?岂是多花俩大子儿就能破了的?这和看风水罗盘一样,手艺高的先生,能看九层,怂的只能看三层……”
  夏风朗点点头没说话,等着邱道青继续说下去。
  邱先生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高家二少爷那天一大清早儿就过来找我,我按着解梦说的话,他梦中瓜子铺天盖地,瓜子合而为一是为‘孤’。按二少爷的八字推,为大凶。后来二少爷又要推老太爷的八字儿,照生日时辰看,高老爷为木山命,至阴之时为凶。按照易理显示,木山命在壬寅,生在巽、败在离、冠在坤、旺在兑、绝在乾、死在坎、墓在艮、胎在震。这大凶之卦象有四句偈言,正所谓是‘水路山岗犯死神,家门寂寂主孤贫。冷退迍邅频见祸,看看后代又无人。’所以这次报官在下是凭着算命人的气色、方位和八字儿推算出来的,并不知道任何内情,凭着老祖宗划出来的道儿,才有我去报案这一出。夏警长……还有一个事儿,也许对您破案有帮助,在下略懂面相,早前无意中遇见过高家祠堂住着的小和尚,大家伙都叫他小僧,我看他的面相不简单,可能和高家人有着扯不开的干系呐……”
  这句话正中了夏风朗的纠结之处,小僧那张清秀面孔又清晰地出现在脑中。
  难道……三少爷没死?
  这个想法一下子冲进脑子里,挥之不去。
  想到这儿,夏风朗赶紧站起身,冲着邱道青先生鞠了一躬,说:“多谢先生了,一席话让晚辈茅塞顿开!”
  “哪里哪里,在下也是按书中所示,替祖师爷为夏警长解惑。”邱道青也起身抱拳,客客气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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